巫師世界的消息傳播有多快?洛哈特很快就感受到了。
相比一些普通的八卦消息,這種偏向神秘領域的消息在巫師群體里的傳播速度是真的快到離譜。
當然,這也有吉德羅·洛哈特這段時間享譽全球的名氣加持。
沒過幾天,他就收到了瑪麗女士的信件。
這位女巫言辭懇切地祈求能得到幫助。
霍格沃茨魔法學校或許在一些大人物眼里是個可以隨意來去的地方,但其實在絕大部分巫師眼中極為神秘。哪怕是曾經在這所學校讀書過的巫師,在沒有得到學校允許入校的時候,他們甚至沒有辦法找到這座學校在哪里。
瑪麗女士這兩天都瘋了,當她從別人的口中知道關于‘人生竊賊’科班·亞克斯利的消息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簡直太可笑了!
她竟然尋找過這么一個盜取她人生的人去幫她尋找遺失的過去!
還有什么比這更荒誕的嗎?
她瘋了似地想要去霍格沃茨拜訪洛哈特教授,希望能得到幫助,但不管她這個海地巫師是多么的強大,擁有著如此奇妙的和靈性溝通的能力,依然一無所獲。
她不得不借助貓頭鷹郵差寫信,每天焦慮地翻看著家門口的信箱,哪怕睡著了都常常半夜驚醒焦急地在家里每一個窗戶旁尋找貓頭鷹的蹤跡。
終于!
就這樣度日如年地過了好幾天,她終于是等來了吉德羅·洛哈特教授的回信。
——尊敬的瑪麗女士:作為一名受人尊敬的魔法學校教授,我很樂意幫助。但這事關魔法部的規定,作為魔法部神秘事務司的緘默人,負責關于罪犯科班·亞克斯利的一些事務,我不得不提醒您,您必須通過正規的渠道向魔法部提交申請。
信件上的內容大抵就是這些。
于是瑪麗女士又跑去魔法部尋求幫助,但是,但是!天知道這個龐大的巫師管理機構是何等的臃腫陳腐,她的請求仿佛石沉大海一般,好幾天沒有消息。
魔法部毫無效率可言!
她找到懂行的人幫忙,卻被告知像她這種事,特別是涉及神秘事務司這樣的部門,等個一年兩年也屬正常。
一年兩年?
英國魔法部的效率可真棒!
她都不知道兩年后犯下如此多罪惡的科班·亞克斯利會不會被丟進阿茲卡班監獄,甚至被判處攝魂怪之吻,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于是她不得不再度寫信向洛哈特教授祈求幫助,同時發動所有的人脈關系尋找著可能對這件事有幫助的人。
這并不容易,作為一名離群索居、在麻瓜生活圈建立庇護海地巫師社群的人,她其實在巫師世界并沒有太多的人脈。
以前能認識科班·亞克斯利這樣的大人物,還是因為一些族譜上的血脈聯系,而因為過往人生承受的悲劇,讓她跟這位關系其實很遠的血親并不是如何親近,并沒有通過科班接觸過其他有影響力的人物。
好在她終于是找到了一個可能幫得上忙的人。
麗塔·斯基特,《預言家日報》記者、作家。
這人對金錢有些貪婪,但辦法是真的有,一篇關于她的個人專訪在巫師群體里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和同情,再安排一些‘讀者’給魔法部寫信,終于是得到了魔法部的重視。
瑪麗女士終于是見到了洛哈特教授。
這可真不容易。
這段漫長的時光對她來說簡直是煎熬。
其實洛哈特并非故意如此,瑪麗女士在等消息,他也在等。
他在等消息發酵,等麗塔將這件事廣而告之,然后看看有多少個巫師會找上門來。
結果很有趣。
就瑪麗女士一個而已。
洛哈特對比過原身盜取記憶的那十幾個強大巫師之間的區別,發現這些人中會意識到記憶缺失的森林女巫和瑪麗女士,都是偏古老巫師路線的那種靈性派。
森林女巫走的是與‘自然’溝通的路線,瑪麗女士走的是與‘社會’溝通的路線,這類型的巫師,洛哈特在霍格沃茨這么一個巫師密度最大的地方也就見過兩個而已。
占卜課教授特里勞妮,以及一年級小巫師盧娜·洛夫古德。
記憶遺失并不是那么容易察覺的,人類會自我彌合所有的心靈缺口,重新形成自洽的思維,以幫助自我更好地繼續生活。
基于這樣的基本邏輯,遺忘咒才得以如此行之有效地為巫師掩蓋群體蹤跡。
瑪麗女士是在傲羅尼法朵拉·唐克斯的帶領下來到神秘事務司,然后由緘默人吉德羅·洛哈特帶領著進入充滿了迷霧充滿神秘的血脈廳。
“我將罪犯科班·亞克斯利帶回到我任教的霍格沃茨研究,被學生們發現后將消息傳遞得到處都是,這件事讓我接受了魔法部非常嚴格的審查……”
洛哈特提著油燈引導著瑪麗女士走在迷霧中,寬大的兜帽下傳來溫厚的聲音,“魔法部的有關部門嚴令我不得再將科班帶出神秘事務司,否則你這件事也不需要這么麻煩。”
瑪麗女士愕然,臉上露出了一些歉意,“我不知道會給你帶來麻煩。”
洛哈特搖了搖頭,“不是什么大問題,而且這也不是你造成的。”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一間亮著橘紅色光芒在迷霧中極為惹眼的小屋里,推開門走入,里面有好幾個小巫師的身影。
“我向魔法部提交了一些申請,讓我這幾名學生進入神秘事務司任職一些輔助事務,他們能幫上我一點忙,當然,我也可以趁機多教他們點知識。”洛哈特將油燈熄滅掛在墻上,招呼著瑪麗女士入座,“希望你不要介意。”
瑪麗女士顯得有些局促,緊張地搖頭,“不,不會。”
事實上她有些羨慕,海地并沒有巫師學校,她家鄉的巫師都是依然還處于更為原始的師徒教導的部落巫師傳統,而她因為自身混血的膚色問題,小時候一直生活在深受排擠的狀態下,人生中并沒有遇見什么好的導師。
像洛哈特教授這樣愿意在自身工作的時候都帶著學徒繼續教導這種事,她看著只會羨慕。
她被安排到其中一張沙發上坐下,看著其他位置上的這六個小巫師,發現是之前沖進她社區的那些人,面色不由得有些尷尬。
“在幫助瑪麗女士尋找遺失人生之前,我需要給大家講述一些關于記憶的知識……”洛哈特將一塊黑板拉到沙發旁,微笑地看向瑪麗女士,“您也可以聽一聽,這對等會兒的實驗或許會有些幫助。”
瑪麗女士有些拘束地點了點頭。
“記憶是一種極為復雜的存在。”洛哈特放下兜帽,看向面前這些坐得板正的小巫師們,侃侃而談,“很多人都會以為它是人類通過五感接觸這個世界,記錄下所有經歷的信息,以及大腦思維內部信息處理以及因此產生的想法、情感等等一切的合集。”
洛哈特在黑板上寫上: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
然后在旁打了個大大的叉。
“這是一個錯誤的認知,為此很多人都用不好遺忘咒,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
他拿著魔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記憶存儲在大腦之中,這毋庸置疑,但記憶并不誕生于此。”
“它誕生于心靈,活躍于心靈,運作于心靈。”
“心靈和大腦,這是極大的區別。”
“思維屬于大腦,所以吐真劑往往不能作為審訊的手段,因為它作用于思維,巫師們很難通過吐真劑得到真正的記憶信息。”
想要讓小巫師們理解心靈和大腦這樣的區別并不容易,因為這二者之間在概念上有著很多重合,用英文的語境講述也有著很多的局限性。
倘若是他前世的環境,他還可以引經據典一些古老的哲學,甚至是一些流傳很廣的詩詞來解釋。
比如李清照的‘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句,就很容易讓人理解‘腦’和‘心’之間的概念區別。
瑪麗女士在旁聽得有些目眩癡迷,她從來沒有接觸過如此專業的領域,這種學術派課程的魅力就在于,它擁有著無與倫比的深度和廣度,是傳統古老巫師們僅僅靠著神秘所難以直接觸及的內容。
她從來沒有想到,僅僅是記憶這個課題,就與時間和空間等等極為高深的領域有著聯系。
“從時間的維度去看待記憶,它不再是一些信息的合集,它是生命在世界行走過的痕跡。倘若從這個角度去觀察記憶,你們會發現它擁有著太多超出了我們大腦所能調取的信息。”
洛哈特示意著一旁擺放的冥想盆,“倘若我們將記憶從大腦中抽出來放到冥想盆里,我們將會很直觀地感受到這一點。”
“利用冥想盆整理記憶并不是簡單的梳理信息的過程。”
“我們會發現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他笑瞇瞇地看著小巫師們滿是求知欲的臉龐,講述著,“我們的心靈比我們的大腦經歷了更豐富的人生。”
“這樣的認知將會拓展你們對生命的認知,你們會發現,你們的很多行為明明不符合大腦蹦出來的想法,卻讓你們如此堅定地去做,其實就是因為,真正驅動你們做出行為的,是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