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 蒼茫神州,山河破碎。
15個省份淪于日寇的鐵蹄,亡國的輿論甚囂塵上。
即便是在昨日,副總裁與總裁的爭吵,也已經傳遍了武漢行營。
為了勸說副總裁隨行搬遷去重慶的事情,現在雙方的矛盾已經公開化。
天傾在即,此二人居然發生了爭吵,簡直匪夷所思。
而今夜的華夏,注定無眠。
一封從華北大地加急送來的電報,撞破了這安靜的夜色。
值班的參謀看著通信兵遞過來的便簽紙,整個人呆立當場,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文字。
三軍用命,光復太原!
只有短短的八個字,卻讓這名參謀看了足足半晌。
起伏的胸膛,激動的血液,隨著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一聲壓抑許久的怒吼終于從他的喉嚨間爆發:
“三軍用命,光復太原!”
作戰值班室的燈光亮了起來,作戰室的燈光亮了起來,武漢行營的燈光亮了起來。
“三軍用命,光復太原!”
吼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所有人都被驚醒。
值守的白崇禧掀開被子沖出辦公室,一把搶過那名參謀的電報:“這誰發來的?”
“稅警總團,沈復興!”
聽到這話,白崇禧整個人松了一口氣。
正面戰場上的節節失利讓整個武漢三鎮承受了極大的壓力,可越是這個時候,他白崇禧越是謹慎。
武漢會戰已經出現了不止一次的謊報戰功,他與何應欽事后沒少挨罵。
光是陳誠這個家伙,嘴里就沒一句實話,一場戰斗的結果往往需要多方比對才能確定。
而其他的將領,則是已經無恥到了極點。
單從武漢會戰到現在,各部報上來擊斃日寇的數量已經達到了10萬!
他們甚至沒想過這是一個什么概念.數字夸張到連總裁都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的地步了。
這也是為什么,只有聽到沈復興這三個字,白崇禧才敢相信是真的。
白崇禧想了想,還是連夜打電話給何應欽與錢大鈞。
半小時后,風塵仆仆的兩人來到作戰室,看著手中的電報,心情激蕩。
要不要叫醒總裁?
這是一個問題!
“我去找陳布雷,今天輪到他值班,由他來叫醒總裁為宜,這件事情太大了。”錢大鈞的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爭奪功勞的機會。
三人來到侍從二處陳布雷的辦公室,此時的陳布雷還在看書。
一般來說,侍從室三個主任是不會通宵值班的。
只有在戰役關鍵時刻,每個晚上都會有一個侍從處負責值夜,處理臨時發生的情況。
也由他們判斷,是否有必要叫醒總裁。
當然,你也可以認為這是北宋時期宰執“分宿本廳”的習慣。
值夜的副參謀總長與侍從室處主任是有權利打電話給總裁的,當然,一般來說,還是以侍從室為主。
陳布雷接過電報,第一時間不是欣喜,而是皺眉:“消息可靠嗎?”
白崇禧表情嚴肅:“沈復興親自發的,詳細戰報明日送達。”
陳布雷點頭,與眾人對視一眼,特別是在錢大鈞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隨后拿起貼有標簽的電話緩緩撥通。
好一會兒,一個沉穩而又疲憊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彥及啊,什么事情?”
“總裁,有緊急軍情,太原”
幾分鐘后,4人在警衛的帶領下來到總裁的辦公室,那個穿著睡袍的身影正端著茶喚醒自己的身體。
盡管已經有些激動,但看到幾人之后,疲憊的靈橋牌普通話還是開口:“彥及,把電報拿過來,快,拿過來。”
茶杯在桌子上碰撞發出“咣當”的聲音,茶盞清脆滑落,在桌上打著圈。
陳布雷從錢大鈞手中接過電報,小心奉上。
他卻是沒有走開,而是很自然地越過總裁,將茶盞輕輕復位。
不是白開水,竟然是濃茶!
總裁發過誓以后,可是從來不喝咖啡、茶酒的。
接過電報的總裁沒有注意這些細節,卻是盯著這八個字,仿佛此刻的肩膀,也變得些許輕快。
壓力太大了!
說是凌晨,可他的睡眠極淺,為了不被人發覺,硬是等了好一會兒才接電話。
他不想明天起來后,整個行營都在傳“總裁徹夜未眠”這種流言。
高處不勝寒!
“好,真好.”沒有激動的發泄,也沒有贊許的夸獎,這種奇怪的感覺讓幾人都摸不透。
總裁緩緩放下電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濃茶卻是一口飲盡。
何應欽與白崇禧如臨大敵,這精神狀態,莫不是想著趁勢翻盤?
萬萬不可啊!
但他們兩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聽到了另外的話:“閻長官,恐怕也知道了吧?”
白崇禧想了想:“按例,是要通報友軍的,不過看著這八個字,應該消息還沒出去。”
“嗯,健生說得對,維安有心了,明天,派飛機去接他吧,這么些天,他應該也累了。”總裁說完這句話,竟然緩緩起身,似乎要重新去睡覺了。
“哦,對了,這個電報由參謀本部發,低調一些。”
眾人一時間摸不著頭腦,既然叫他們過來,卻又如此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待四人出去,一道身影從臥房緩緩走出:“達令,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沈復興,占了太原。”
“這不是好.你擔心功勞太大?”
總裁卻是搖頭:“他功勞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只是這太原怕是很快就要還回去,而閻錫山與山西各股勢力就不好安排了。”
“那是名聲太大?總不是壞事吧?”夫人緩緩來到他身后,輕輕為他按壓太陽穴緩解壓力。
“名聲?他這已經是威震華夏了!他啊,這一封電報,可不是來報功的,這是來試探我的態度啊。”
“他有這個本事?試探達令你?”夫人有些詫異,似乎對這個說法有些不太理解。
“取巧奪了太原,但無兵可守,太原重要的不是這座城市,而是兵工廠.”
兩人旋即陷入沉默,似乎這太原城,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丑時已過,但全國各處軍營的燈卻開始亮了起來。
“武漢急電,沈復興光復太原!”
“行營那邊來電報了,小鬼子撤出太原,跑了!”
“稅警總團復土太原!”
“山西的鬼子吃了敗仗!”
第五戰區醒了,李宗仁看著電報,爽朗的笑聲仿佛要沖破這黎明前的黑夜。
“好!我李宗仁果然沒有看錯你!維安老弟如此勇猛,我第5戰區,說不得也得在南麓好好給小鬼子上一課!”
說完,他一個招手:“通報全軍,要把沈復興作為典范,激勵眾將士!”
“我懸賞50萬大洋,誰要是能在南麓做出榜樣,這錢就是他的!”
第九戰區醒了,陳誠臉色陰鷙,他在長江南岸連戰連敗,武漢給他發這個電報什么意思?嘲諷他嗎?
“哼!傳閱三軍!讓將士們好好看看,他沈復興多能耐!”
同樣的傳閱三軍,兩人這么做的結果,可就差遠了。
在山西,閻錫山也醒了,看著電報里的內容,又想著之前約定的三七開,整個人癱坐下來。
“都說拳怕少壯,難道我真的老了?”
在某處,有人也接到了友軍的通報:“噢這個小騰子,厲害得很吶”
一時間,眾人都失眠了,只是有人憂愁,有人喜,唯一睡得很好的便是東京的大本營。
梅津美治郎連電臺都丟了,也不知道誰去報信,他們自然能睡個好覺。
天色稍緩,卯時已到。
今天的晨曦對于神州大地有著說不出的溫暖,百姓們就著淡淡的天光開始了一天的辛勞。
街坊鄰居們互相打著招呼,些許炊煙在各家升起。
這年頭,早場能吃上一口熱乎的饅頭、小粥便是富裕人家了。
“三軍用命!太原大捷!”
“三軍用命!太原大捷!”
一匹快馬從街上飛馳而過,人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那一騎便早已遠去。
“剛才.喊了什么?”有人揉了揉眼睛,出聲發問。
“太原.大捷?”
“又是大捷?不會是假的吧?聽說小鬼子都快打到武漢了。”
“有可能,這年頭,當兵的比土匪還可怕!”
“哎哎哎,你們小聲一些,這可是沈復興的部隊,哪里做過假?”
嘶——!
街頭討論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就是歡呼。
可很快就有人問起:“太原是哪里?”
呃,問得好,大部分人都開始互相張望,這些人里面連讀過書的都不一定有,哪里知道太原是哪?
“咳咳,這太原啊,是北面重鎮,當年.”
“關羽知道吧,水淹七軍之后便是威震華夏,這沈復興,可是關羽轉世啊!”
“噢——!”
或許這個消息在民間還未掀起軒然大波,但是在東京,卻是直接引發了一場十級地震!
陸軍部早已亂成了一片,頭頂的吊燈晃得陸軍大臣板垣征四郎眼前發黑,第108師團的電報送到杉山元的手上,也抄送了陸軍部。
不用想他也知道,隔壁的海軍又會因為紅酒與香檳馬上要過期為理由,大肆慶祝了。
參謀們舉著電報,喊著口號在他眼前忙碌的一刻都停不下來。
在他們的腳下第1軍司令官失蹤,參謀長失蹤,109師團長失蹤,全軍剩余3000余人的電文清晰可見。
吵鬧的大廳里,板垣征四郎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
他知道,有人要倒霉了,連帶著自己也要倒霉了。
又是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并不友善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天皇陛下召開御前會議,請您盡快到場。”
還是來了!
他似乎就在等待著這一刻,整理了一下軍服,板垣征四郎所有人的注視下離開大廳。
來到會議室這一刻,板垣征四郎殺了這些蠢貨的心都有了。
作為榮耀的十六期學院,他的同學都是能征善戰之輩,土肥原賢二、岡村寧次、安藤利吉等人都是與他同一期的。
打敗仗的那些白癡,有一個算一個,都該切腹!
為什么?
因為里面的御前會議已經開始了,陸軍大臣未到,他們竟然已經開始了。
“內閣的建議是,本土的兩個師團移防東北,抽調精銳關東軍南下,重新占據山西,帝國的煤礦不允許斷絕!”
“新組建20個師團的計劃需要立馬執行,我知道國內壓力很大,帝國的百姓,為天皇做出犧牲是應該的。”
“按照5的比例,進行動員是可取的,計劃在今年年底完成總計80個師團的編練,總兵力可達到170萬,必要時,可以增加到500萬兵力!”
“那么,按照計劃,向南的戰略,應該由海軍部來主導,石油、橡膠與大米,這些都是帝國急需的物資。”
盡管板垣征四郎已經走入會議室,可眾人對于吃了敗仗的陸軍,并沒有什么好的臉色,會議還在繼續進行。
說到最后,沈復興的名字被提了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臉色一變,似乎這個威名已經快要超過其他司令官的支那惡魔,在這里也會成為一個忌諱。
身處最高位的天皇終于發話:“想盡一切辦法,我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了。”
所有人齊齊轉身,對著臺上的天皇鞠躬:“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