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來到機場的沈復興有些傻眼,沒有盛大的儀式,也沒有擁擠的人群。
“這次是秘密來訪?”
就在沈復興疑惑的時候,遠處有人向他招手,正是白崇禧。
“維安,快點,就等你了。”
沈復興趕緊打馬上前,距離白崇禧不過10米處勒馬翻身上前:“白長官,什么情況?”
白崇禧一臉苦笑:“快走吧,我們去開封。”
“不是要等委座嗎?怎么難道?”
沈復興話沒說完,就被白崇禧拉著向遠處的飛機趕去:“就說你聰明,委座根本沒來徐州,日機在蚌埠被空軍幾個大隊埋伏個正著,我們趕緊去開封吧。”
“小滿,回去收拾,看好家。”沈復興只來得及喊出這句話,就跟著白崇禧坐上飛機趕往開封。
飛機上 李宗仁也是有些無奈:“委座太謹慎了,可這漢奸委實太多!聽說武漢機場那邊,這次又要大開殺戒了。”
沈復興嘆了口氣:“該殺!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也走漏了.不對,我都是前兩日就知道這是陷阱?”
白崇禧搖頭指著沈復興:“這小諸葛的稱號啊,該給你。”
“確實是個陷阱。”說著,李宗仁的眼神有些冰冷。
沈復興立馬反應過來,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不過他旋即收斂神色低頭不語。
媽的,這是連我也懷疑上了?
不對,難道說他全都懷疑了一遍?
沈復興在腦海里快速復盤,他將自己帶入李希烈的角色,如果是李希烈來操作,那么一定是先告訴李宗仁這一片在徐州的將領,說是在徐州開會。
再給另外一片.
這樣就可以篩選出一個范圍,接下來.
要成立軍統了!
軍統?
是不是很掙錢?
沈復興甩了甩腦袋,怎么自己從昨天開始滿腦子都是錢,剛才看到運輸機,腦子里不自覺就蹦出一個價格10萬美元,53萬盧布。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李宗仁卻突然開口:“上飛機之前,我已經得知,湯恩伯的第20軍團將調至第五戰區,這次,就當我跟健生,送你回去了。”
“誒?德公,可是戰局穩定了?”
沈復興以為,韓復榘沒有如同歷史上那樣立馬就跑,應該能多堅持些時日吧?
但李宗仁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不,恰恰是因為危機重重,這時候留你,便是我這個老大哥,不講義氣了。”
見李宗仁臉色一變,沈復興立馬追問:“難道是山東出事了?”
“濟南失守,中統密報,韓復榘秘密約見日寇華北方面軍代表,然后濟南就被放棄了。”白崇禧無奈地說道。
這.難道民族榮譽感這么弱嗎?翻了一倍還跑??
沈復興這個時候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人性。
日寇沒來之前,韓復榘立志要挽天傾,可德州一仗,幾乎將他的膽魄都要打沒了。
什么民族榮譽感,這些東西在個人利益面前,還是被他拋到了身后。
李宗仁這時候嘆息補充:“好在,他沒有投敵,把部隊都帶了回來,早上的時候,還給我打電話,問我能不能去,他這時候知道害怕了,哼!”
見李宗仁越說越氣,沈復興與白崇禧也只能寬慰。
不過李宗仁倒沒有因此對兩人宣泄情緒,而是握住沈復興的手,十分誠懇地說道:“這濟南一失,徐州北門戶大開,一場惡仗在所難免。”
“到時候,日寇南北夾擊,我縱是有通天本領,也只能勉為堅持數月而已。”
“津浦線失守,到時候我也只能率兵西撤,老弟,你我雖相識不久,但老哥我也只能厚著臉皮,請你看在抗戰大業的份上,多多拖延幾日啊。”
拖延幾日?
隴海線!
是了!
若是被切斷了隴海線,第五戰區除了分散從西南走路撤離,幾乎沒有別的路。
而只要隴海線在,部隊就可以在空軍的掩護下,快速西撤,保存大部分實力。
想到這里,沈復興立馬保證:“德公無須如此氣餒,事情必不至此,若真有那么一天,維安一定守在隴海線上,一步不退!”
李宗仁抿著嘴唇,重重點頭。
這時,飛機已經降落在開封,一陣顛簸后,艙門被打開。
只是沈復興看到,李宗仁下去時的背影與幾日前,似乎蒼老了許多。
白崇禧走在一旁感嘆:“部隊不夠啊,根據情報,日寇至少集結20萬以上大軍,打算進行南北夾擊,中原大地,平原也,難!難!難!”
一連三個難,沈復興再看向遠處那個身材并不高大的背影,似乎明白,小勝一場,是有多難。
雜牌林立,派系矛盾不斷,中央軍不聽調令,物資短缺,又是平原。
再加上敵強我弱!
這怎么打?
毫無頭緒,或許挫敵銳氣后撤退,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跟著李宗仁來到開封,這里作為八朝古都,卻早已沒有了昔年的繁華之象。
黃土鋪就得路面,每每部隊行軍而過就會濺起塵埃。
除了高大氣派的城門樓,如今也只是中原的一座人口不過30萬的城市罷了。
稅警第4團在此駐屯,也是有這方面的考量,一個鄭縣,養不活那么多軍人。
南關袁家花園 沈復興將李宗仁與白崇禧送到后,就看到了負責守衛的孫立人。
“撫民,干得不錯,一路過來治安很不錯啊,這才幾天?3天?”
孫立人謙遜一笑:“還好還好,前天,李副總團長在鄭縣請那些富戶與土豪喝了頓花酒,昨天開始,開封跟蘭封都太平了很多。”
“什么?花酒?這混蛋帶人去押不是,怎么回事?”沈復興掏出一支煙,靠著外面的立柱點了起來。
“您不知道?他說是奉你的命令,那天楊曉武帶了不少人,夜不收也出動了一半。”孫立人說著好像自己的親身經歷一般:“李副總團長包下了當地不對,沒給錢,不是,應該是買不對,拿下了當地青樓一條街。”
沈復興一邊聽,一邊臉上肌肉不斷跳動,這特么的是什么情況?
“宴請了上百人前去,結果當天晚上就回來了一大半。”
“稅警5團、6團忙活了一整個晚上,鄭縣保安團死了不少人,這2天還在掘地三尺地抄家,一車一車的東西往倉庫搬.書記員都換了十幾個.”
孫立人說著說著,發現沈復興的臉色不對,立馬閉嘴。
“你,現在去給我發電報,讓李希烈給我滾過來!”沈復興真的怒了。
這混蛋當自己是誰?
土匪嗎?
這種事情,這么公開地做,一個弄不好,他沈復興今天就要.
砰——!
會議室的大門被撞開,激烈地爭吵聲傳來。
“那金陵的失守是誰的責任?他孫元良沒跑?桂永清沒跑?”
“濟南,濟南的情況你了解嗎?”
沈復興震驚地看著韓復榘在那邊跳腳,這貨是不想活了?
在他身旁勸架的正是劉峙,他一邊勸一邊拉著韓復榘往外走:“哎呀,別說了,先上我車歇會兒,消消氣,別這么跟委座頂著來。”
見韓復榘還好說,劉峙一個眼神,就有人打開車門。
韓復榘半推半就地就上了車,他還以為這是劉峙給他的臺階。
可沈復興知道,這蠢貨沒救了。
果然,汽車立馬揚長而去,直奔開封火車站。
而這邊也有黑衣人上來找到孫立人:“孫長官,請您通知火車站的守軍,勿要為難。”
孫立人立馬點頭與副官交代:“你跟著一起,任何人不得阻攔。”
那人立馬敬禮:“感謝孫長官的配合。”
說完,似乎看到了一旁抽煙的沈復興,他卻是特別感興趣地多看了幾眼,然后同樣敬禮:“也感謝沈將軍的配合。”
沈復興看著他的背影,回想這剛才的目光,總是有些不自在。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下一刻,一眾第五戰區與軍政部的高級將領從里面走出,領頭的自然是委員長。
他看見沈復興在外面,也是招了招手:“哦?維安啊,你來一下。”
“委座!”
沈復興立馬上前敬禮。
“我們去那邊說話。”
言畢,李宗仁、白崇禧與俞飛鵬一起跟著委員長來到花園里的一處涼亭,雖然此時景色尚好,但眾人皆沒心情欣賞。
“德鄰啊,這守城市啊,維安有經驗,他在申城與金陵打得都很好嘛,我剛才在會上問《步兵操典》有沒有帶,你說你帶了《御寇手冊》,我就很欣賞,你們可以多多交流。”
李宗仁點頭:“回委座,前幾日在徐州,確實有這個心思,有您這話,我就可以更大膽的問了。”
“哈哈哈!就是要大膽,為了抗戰,這又有什么,維安啊,你可以不許藏私。”
沈復興立馬回答不敢:“但凡德公有問,維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就這樣好了,讓維安,去你地方當個參謀助理,等打完仗了,你再還給我。”
聽著這突如其來的安排,兩人頓時一怔。
不是這么計劃的啊,這是要調走他?
沈復興頓時察覺到了危機,但他不能直接拒絕,只是站定:“是!”
主要俞飛鵬給他使了眼色,讓他稍安勿躁。
他想想也是,有俞叔在,總是沒有危險的。
倒是李宗仁有些意外之喜:“多謝委座。”
“這次會戰,可有把握?”
李宗仁等的就是這個問題,他立馬開口:“委座目光如炬,德鄰確實有兩個小小的要求,說不定,能打個勝仗也不一定。”
“你說,2個要求算什么,這徐州之地,可不是一般人能守的,盡管說來。”
聽著這難得豪氣的靈橋牌普通話,眾人心中明白,委座今天拿下韓復榘,相當于收復了山東,自然心情大好。
“這一么,自然是在會戰期間,委座有什么指令,請直接下達給我..”
“好的好的,應該的嘛”
“再來,就是這張自忠”
“是了是了,但凡對抗戰有用.”
沈復興覺得此時應該是一腦門子汗,這委員長答應地越痛快,沈復興就能聽出他語氣中的不痛快!
雖然大家都在笑,但那是什么笑容?
不一會兒,李宗仁與白崇禧領命而去,卻是留下他一個。
看著俞叔的眼神,沈復興苦苦思索,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200輛坦克,你沈維安好大的口氣,舉國上下都沒那么多坦克,人家要槍、要炮、要重武器、彈藥,你倒好,打算買一堆鐵殼子回去,是要煉鐵還是煉鋼啊?”
一份文件不輕不重地摔在石桌上,正是他自己提報的軍需采購清單。
可如果只是這樣,最多是一個不識大體的申斥,還不止于此。
果然,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
“你這兩個月就在德鄰那里,小心一些,替我好好看著。”
“稅警總團那邊,那個李希烈惹出來的麻煩,我會讓戴笠替你擺平,還有那兩個團長,宋卓愈與劉天紹,不能用了,我會調走,你自己想好人選,沒有的話,我就給你直接委派了。”
“至于劉耀寰,你好好想想,實在不行,一起換掉。”
這.沈復興看著俞叔地笑容,有些明白了。
看來,這次他們兩個是把他跟李希烈舉報了啊!
狗日的!
等委員長說完,俞飛鵬補了一句:“這邊戰事結束,早點回重慶,把事情辦了,然后回鄭縣。”
明白了,先幫他掃清障礙。
但前提是要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