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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你命中不該在此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抗戰:通電全國,出關

  奇跡,是時刻準備著的意志與命運的碰撞。

  當沈復興從側翼擊潰進攻雨花臺日寇的那一刻,它就開始了倒計時。

  他率軍進入雨花臺,他也見到了這里的守軍,出乎沈復興的預料,人數竟然格外的少,僅有不足500人。

  而這些衣衫破爛的士兵,居然是36師與88師的殘兵。

  “你們宋師長呢?”沈復興有些震驚,他遞過一支煙交給眼前的軍官。

  “你是沈復興吧?”滿臉血污的軍官接過煙,兀自點上,說話很不客氣。

  沈復興屏退想要上來的其余人,皺眉開口:“是我。”

  “媽的,猜對了,果然是你。”軍官又吸了一口,閉上眼睛緩緩開口:“我們是留下斷后的,你要進成逃跑就趕緊,別礙著爺爺們去死。”

  沈復興一臉不解:“你不走嗎?跟我一起走吧!”

  “哼!”軍官冷笑著斜眼看向沈復興:“別裝好人了,爺爺一走,日寇馬上就能進城,到時候你們怎么跑?切”

  “你們就這么點人,身后不是還有中華門守軍嗎?”

  “哦,你說孫跑跑啊?早特娘的跑了,現在是一個姓朱的笨蛋在守。”軍官一支煙抽完,居然繼續伸手。

  沈復興從懷里掏出一包煙,整個遞了過去:“你叫什么?”

  男人續上一支煙,沒有說話,可他身旁那個孩子大小的士兵卻替他回答:“他是我們88師264旅的旅長高致嵩!”

  這下,不光沈復興愣住了,就連身后的孫立人也怔住。

  眼前這個衣衫破爛,一臉血污的軍人,竟然是88師旅長?

  “趕緊滾,這是爺爺選的陵墓,舒坦得很!”

  沈復興也不墨跡,敬了個軍禮:“留一些手榴彈,我們繼續前進。”

  身后的士兵,每每路過,都會給那個桀驁的旅長敬禮。

  不過還有人氣不過,卸下身上的手榴彈沖著高致嵩說道:“我們沈將軍從南板橋渡口來的,要走早就走了,我們是去進城救人的,那什么.哦,光榮的事情!”

  高致嵩明顯一愣,他沒想到,沈復興折返回來,竟是為了救人?旋即看向沈復興的眼神有些愧疚:“啊?那什么,沈兄,我這人就是粗,你別怪我。”

  說著,他想伸手去握沈復興,卻發現自己的手上滿是污垢,就不好意思的收了回來。

  “高旅長,我也不想勸你,想來你也是能自己走的,沒有走,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也敬佩你!”沈復興淡然道。

  但高致嵩卻有些扭捏:“那什么,有個小事”

  “是家書嗎?沈某愿意代勞。”

  “不是,有些人,希望你帶走。”

  沈復興隨著高致嵩的視線看向遠處,似乎有一群.孩子!!

  “這是最早湯山那邊撤下來的娃娃兵,都是金陵中學與曉莊師范組織的學生義勇軍,我們這些粗人,死了就死了,娃娃們.能走還是走吧。”高致嵩說著說著,颯然一笑,又給自己點上一支煙。

  見沈復興點頭答應,高致嵩身上的怨氣淡了幾分,看到不遠處的孫立人,竟然有心情調侃:“人都說你孫立人英武帥氣,可老子覺得我現在,比你帥多了!哈哈哈!”

  “走吧!都走吧!”

  孫立人張了張嘴,那個叼著煙,端著槍,灑脫著走向戰壕的男人,在這一刻。

  確實比他帥!

  沈復興一揮手,立馬有人帶著那些學生軍離開。

  個別不聽話的,直接拎起來直接帶走。

12月23日  國民革命軍第88師264旅少將旅長,高致嵩。

  殉國!

  隊伍很快行至中華門,早有軍官站在城門外。

  沈復興一行人順著外圍標記著安全的通道繞開中華門外的地雷陣與護城河,見到了那名軍官:“我是沈復興,請問?”

  “88師262旅旅長,朱赤!”朱赤伸出手:“給兄弟留一包煙作為過路費,你們的事情,老高給我發了電報,那個混蛋,自己選了個風水寶地,卻讓我在這城墻根下面。”

  “媽的,等到了地府,非揍他一頓不可!”

  “哦,你們趕緊走,等下我要封城門了,2噸重的千斤閘放下來可拉不上去,小鬼子過來,也得拿命填!”

  沈復興啞然,遞出一包煙,然后敬禮離開。

  孫立人再次大受震撼,他們都已經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卻做出了與沈復興一樣的選擇。

  沈復興走到中華門下,那四個大字讓他深吸一口氣,牢牢記住。

誓復國仇  身后的每個士兵都看著那4個大字,跟在國難時刻見忠誠的旗幟后進入金陵城。

  兩支懷揣著同樣目的軍人,就在這里告別。

  下午的時候,大批日寇從城外涌向中華門。

  朱赤將軍誓死抵抗,為城內撤離爭取了大量時間。

  這時候,那些掙扎的最兇的學生,已經低著頭,哽咽著行在隊伍中間。

  他們,被保護著。

  穿過中華門,隊伍進到城內,入眼竟然已是瘡痍,天空時不時出現小鬼子的飛機。

  零星的防空炮,說明紫金山與牛首山的炮彈.快打完了。

  那些落下的炸彈,瞬間點燃磚木的房屋,好幾處大火仿佛從地獄里探出身體的惡魔,吞噬著生命。

  山河形勝上早已亂成一團,現在擺在沈復興面前的,有幾個選擇。

  一、唐公館,唐生智應該還沒走,他船要上午10點才會靠岸。

  二、金陵醫院,那里還有上萬沒有轉移的傷兵,他可以幫忙轉運。

  三、邱清泉告訴他,城內還有一支大學生軍官部隊,位于城北。

  呼——!

  到了做選擇題的時候了,沈復興閉上眼睛,只用了兩秒就做出選擇:“沈家棟,你派人去找小滿,讓他盡可能穩住,我10點前必到!”

  “是!”

  “孫立人!”

  “到!”

  “帶4團人去金陵醫院,盡可能帶人離開,記住,不要勉強,弟兄們的命也是命。”

  孫立人這次沒有馬上答應:“要不,還是您去吧,下個地方我去就行。”

  沈復興知道他要說什么:“少廢話,醫護人員全部帶走,我知道俞程在里面,一起帶走。”

  見長官如此說,孫立人也只能點頭:“是!”

  “其他人,跟我去城北!”

  沈復興眼神堅定,求其上,謀其中,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城東那里還在激戰,因為還有藍色的光點存在,憑借這些光點,他就能很好的判斷日寇的位置。

  可在臨出發前,孫立人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要是老百姓要我們護送怎么辦?”

  沈復興淡淡一笑:“他們敢嗎?”

  孫立人輕輕給了自己一個巴掌,是啊,老百姓敢指揮部隊?

  你以為這是幾幾年?

  開玩笑呢?

  不搶他們就不錯了!

  沈復興帶著一營,或者說老營從南向北穿城而過。

  所到之處已經不是前幾日的金陵了,許多店鋪已經被人砸,也許是潰兵,也許漢奸,分不清了。

  地上的樹葉隨著寒風不斷飄來,又在熊熊大火面前飄到天空。

  仿佛是一個個逝去的靈魂,正在逃離。

  時不時能看到驚慌失措的百姓,或是背著包袱,或是拎著箱子,又或者推著板車,也不知道是去碼頭,還是去安全區。

  但沈復興也看到了許許多多門窗緊閉的人家,大概,是相信了日寇寬大處理的謊言吧。

  不得不說,松井石根這個混蛋,是真的畜生啊!

  行至秦淮河附近,忽然傳來一陣戲腔:“血染征袍透甲紅,沙場誰敢與爭鋒.”

  沈復興扭頭,就看到河畔有一座半坍的戲臺之上,竟然還有人在唱戲?

  一名花旦?他不太確定,但對方甩著袖,踏著步,在身后幾人的樂曲中,對著空無一人的觀眾席唱著。

  臺下破敗的桌椅看起來壞了好久,曾經鼓掌的看客們,如今不知又在何處。

  “喂!別唱了,小鬼子要打進來了,快走吧!”

  但是回應他的,卻是“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沈復興搖頭,有時候他看不懂這些人的堅持,但他尊重。

  怎么說來著?

  哦,戲曲開腔就不能停。

  就在他轉身離開之際,卻看到那花旦突然停下了動作,身體輕盈地跳下來,眼睛死死盯著他身后的旗幟。

  “沈將軍,小人這廂有禮了。”說著,竟然對他施了個萬福。

  沈復興回禮:“可是愿意走了?”

  卻見那人緩緩搖頭,轉身招呼過來一名不過5歲的孩子:“鄙人姓周,在申城義演籌款的時候知道您,我老了,走不了了,但這孩子,是我宗門心血,請將軍,將他帶離這里。”

  說著,他竟然從身后拿過一個小小的包裹遞給沈復興。

  入手沉甸甸的感覺,沈復興頓時知道那是什么。

  “可”

  剛想說什么,東邊遠處突然炮聲大作,該是麒麟門那邊的鬼子正在發起最后的進攻。

  “規矩不能壞,我要回去繼續了,將軍,拜托了。”

  說完,也不等沈復興回話,直接回到戲臺上,聲音悠揚,直擊心靈:“將軍那一路走好!”

  沈復興低頭看著孩子,又看了看在臺上的那人,默默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旋即翻身上馬,將孩子抱在懷里。

  見宗門天驕已經托付,臺上之人動作竟然更加輕盈了一些,濃妝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意。

  “快點,抓緊時間!”

  沈復興知道,東門的守軍應該是沒有接到命令,但他們也撐不了太久了。

  很快,他們穿過秦淮河,沿著中山路向北,路過金陵氣象臺的時候,有一老一少手抱懷揣,帶著好幾箱子勉強走出氣象臺大門。

  可偏偏,那名老者在走出大門的時候摔了一跤,頓時,面門全是鮮血。

  箱子散落一地,不少文件、書籍崩了一地,被寒風吹著亂跑。

  只有老人手中的箱子,哪怕摔倒還是被他死死拽在手中。

  沈復興皺眉:“你們別停,家棟,跟我去看看。”

  見到有當兵的過來,老人喘著粗氣不顧滿臉的血污指向沈復興:“快,找他們幫忙,這些東西一定要帶走。”

  “老人家,我們要向北走,怕是不順路。”

  沈復興很想派兵護送他們,但有用嗎?沒用!

  走得慢的,都走不脫!

  可誰知,老人竟然咧開嘴,詭異地笑了起來:“誰說我要走的,你是沈復興吧?”

  沈復興并不意外自己被認出來,他大方承認:“是我!”

  “好!”老人轉頭,松開雙手:“小李,打開它。”

  “哎”年輕人又是心疼,又不敢違命。

  只見老人伸手在自己的馬褂上不斷擦拭,仿佛手上的血跡會玷污了那物件一般。

  老人小心翼翼的翻出一個油布包裹的長方形物件,看起來像是一本書。

  “去,交給沈將軍。”

  年輕人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卻在老人的敦促下不情愿地將那本書遞給沈復興。

  “這是什么?”沈復興有些疑惑。

  老人見沈復興收下,便放心地靠在年輕人懷里,一臉如釋重負:“這啊,是黃歷!”

  黃歷?

  沈復興沒明白,一本黃歷,有什么重要的?

  見沈復興疑惑,老人并不意外,而是耐心解釋:“嘿嘿,那些個當官的,什么都不懂,一個廢除舊歷運動,差點就把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丟了。”

  說著說著,老人的精神頭似乎有些回來,眼神中竟然出現些許光芒:“我祖上一直都在欽天監當差,專門給皇帝編寫黃歷,哦,那時候叫皇歷,沒想到,到了我這一代,竟然不用了,可笑,簡直可笑!”

  “你啊,別小看這黃歷,農民種地,可就指望著它呢,要分發天下的。”

  “天下之重,重在其民,民之重,在農!”

  說到這里,老人似乎累了,緩緩閉上眼睛。

  半晌,當他再次睜開的時候,卻突然變得更精神,居然猛地伸手揮趕:“沈將軍,快走!你命中不該在此,往北,去河南,那里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說完,整個人就失去了力氣。

  沈復興低頭默哀,抱著手中沉甸甸的黃歷,繼續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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