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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9 苑馬寺少卿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既然還沒撕破臉,彼此就還有互相利用的價值。

  而且張永死了,張銳也沒有繼續和裴元做對的動力了。

  裴元倒是不介意和張銳重新恢復那虛與委蛇的關系。

  在一眾東廠大珰、番子環伺中的張銳,也很快注意到了時不時向他看來的裴元。

  張銳臉上神色不變,向裴元微笑著點了點頭。

  裴元這會兒倒是想分心排解一下心中的郁悶。

  只是才剛站起來,就又有人來。

  來的也不是外人,乃是司禮監掌印陸訚。

  宋春娘對能叫什么人來捧場,還是心里有數的,陸公公就是標準的自己人了。

  至于陸訚,這次以司禮監掌印之尊,紓尊降貴親自來參加宋春娘的婚禮,完全就是跑來看裴元樂子的。

  陸公公在聽說娶妻的是宋總旗,立刻就拿定了主意。

  奪新鮮吶,這得去看看啊!

  所以日子一到,陸公公就撇開宮里的事務,特意來看熱鬧了。

  張銳看到陸訚親至,哪還顧得上裴元,趕緊就觍著臉逢迎過去。

  陸訚和張銳都屬于弘治舊人一系,在本質上屬于同一陣營。

  兩人影響力的范圍內,沾親帶故的都是同一批人。

  張銳的資歷不如蕭韺那么雄厚,根本不構成對陸訚的威脅,再加上他這個東廠提督想要名正言順的拿到司禮監秉筆,少不得也得有陸訚的點頭。

  于是看到陸訚出現在西廠千戶的婚禮上,張銳立刻就覺得來著了!

  在這種小范圍的圈子里一同出現,無疑會拉近他們的關系。

  陸訚對張銳的靠攏也不抗拒,畢竟張銳現在還有太后做后臺,也不是他能動的。

  雙方各有自己的一攤子,稱得上井水不犯河水,沒必要就去斗一斗。不管是內廷還是外朝,接受并默許多頭政治的存在,才是更安穩享受權力的方式。

  真要像劉瑾那樣攥的太緊了,誰知道別人會做出什么來?

  陸訚和張銳寒暄了兩句,又積極的找到了準備看熱鬧的正主裴元。

  陸訚見裴元果然精神不佳,心情頗有郁郁,頓時也覺得自己來著了。

  裴元打著精神和陸訚敷衍了幾句,一時也沒心情多說什么。

  好在周圍一直都熱鬧著,無話可說的時候,也能瞧著打發時間。

  此情此景若被外人瞧見,見識到了司禮監、東西廠、錦衣衛如此“廠衛一家親”的大和諧,真不知會作何感想。

  好在后續又趕來的還是自己人,也就是左都督蕭韺了。

  蕭韺的中軍都督府,本就被架空了許多職權,幾乎淪為閑散衙門。

  隨著蕭敬的失勢,蕭韺的隱性權力更是極速的縮水。

  好在,和其他那些依靠寵幸獲得這個位置的宦官家眷不同,蕭韺當初是靠著陽谷一戰的軍功上位的,這就讓他在中軍都督府左都督的位置坐的很穩當。

  上次張容和梁儲聯手想要暗算裴元的時候,蕭韺通風報信,引得裴元突襲了梁儲的府邸。朱厚照追查泄密情況的時候,裴元就果斷把真相捅了出去,并且以此解釋了蕭韺欠自己情的緣由。

  不過,那件事倒是也沒出現什么后續。

  已經封賞的軍功,朝廷自然不能自己打臉,而且朱厚照也從當事人口中親耳聽到了,那是裴元自己讓的,不是蕭家巧取豪奪的。

  反正陽谷之戰是實打實的,這些功勞他們怎么分,是他們的事情。

  朝廷也沒打算節外生枝。

  蕭韺現在基本上處于又沒權,又有閑的時候,裴元這邊有熱鬧湊,自然就跑來喝酒了。

  蕭韺出現在這里,卻讓大感意外的張銳,對形式又產生了新的判斷。

  陸訚當初可是干掉了競爭對手蕭敬才上位的。

  但是事情要具體的看。

  陸訚在宮中的根基很淺薄,是依靠著平定霸州的軍功,才有資格和蕭敬爭鋒的。

  而蕭敬的敗北,又是莫名其妙得罪了太后,才輸在了盤外。

  乃是非戰之罪。

  蕭敬在宮中經營了幾代,黨羽還是很深厚的。

  原本張銳還判斷,陸訚可能要組一個弱勢的司禮監。

  可是當發現蕭韺也在這個小圈子里,并且和陸訚有表面友好的互動時,張銳迅速就改變了這個看法。

  莫非蕭敬的殘黨,已經投靠了陸訚?

  真要說起來,陸訚早期也得到過蕭敬的幫助,雙方若不是爭奪提督司禮監的位置,根本就不會有什么解不開的矛盾。

  如今勝負已定,蕭敬一黨順勢投效陸訚,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這樣一來陸訚的實際權力,可能要比張銳預想的還要更大一些。

  張銳固然可以和陸訚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和各路強人打好關系又不吃虧?

  張銳想著,越發覺得可以通過西廠宋千戶的人脈,和這個小圈子多接觸一下。

  于是席間的氣氛越發其樂融融。

  等到此地原本的主人,苑馬寺少卿竇彧想借著贈宅的交情,跑來參加婚禮鞏固下彼此的關系時。

  見到的便是這等群魔亂舞,妖氣沖天的景象。

  那竇彧品級雖然不低,但是在真正的大佬眼中也不過是給皇家養馬的,甚至連個正卿都不是,區區弼馬小溫而已。

  苑馬寺少卿在陸訚、張銳以及攜帶來的一眾大珰的無聊注視下,驚得大氣都不敢喘,深悔這時候自己跑來獻殷勤。

  宋春娘顧及會張璉造成不太好的影響,在女家一直只是宣稱是錦衣衛的武官。

  但是竇彧可清楚,這是堂堂西廠的掌刑千戶。

  竇彧默一盤算,不敢招惹已經來的諸多賓客。

  他像小學生一樣,乖乖的在一個空桌旁坐了一會兒,等到聚集到身上的視線都消散了,目光看了一圈,終于注意到了在一處獨坐的那個頹喪錦衣衛千戶。

  五品噶。

  比他品級低一些。

  這讓竇彧產生了相對的安全感。

  就你了。

  竇彧像是班級里受到打壓的差生一樣,本能的打算和同樣是差生的錦衣衛千戶去抱團。

  于是竇彧灰溜溜的起身,半彎腰避免別人的注意,一點點的挪到了裴元的身邊。

  裴元正為得罪了鐵子郁悶著。

  而且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宋春娘在見到張蕓君之后,必然會詳細的追問裴元之前的所作所為。

  宋春娘這個江湖兒女可機靈著呢。

  等她聽了張蕓君與裴元的對答,再聽了裴元說的那些憤憤詆毀她的話,再看到裴元刻意在張蕓君身上嘬出的一片片紅印,她豈能猜不出緣由?

  畢竟之前裴元偷她的時候,唯恐落下什么痕跡,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小動作。

  裴元這會兒覺得,與這種赤裸裸的被審判內心,在宋春娘面前社死相比,當時的自己還不如單純的是精蟲上腦,只想趁機上一次呢。

  裴元這會兒已經能想象到,等會兒宋春娘會給自己一個什么樣的眼神了。

  想到這里,裴元的目光都放空了。

  正在裴元蛋疼且崩潰的時候,竇彧偷偷的坐到了裴元那桌旁。

  有在附近的錦衣衛,立刻把目光看向陳心堅。

  裴千戶這會兒明顯心情不爽,就連陸訚過來說了沒幾句,都發現情況不對,帶著自己的小弟們躲一邊去了。

  只不過陸訚知道裴元和宋春娘的那點破事,想的稍微偏了些,還以為是這倆鬧出了什么狗血的事端。

  這會兒竇彧過來,錦衣衛們一時也弄不清楚該不該驅趕走。

  陳心堅想了想,覺得可以先看看,于是向周圍的錦衣衛微微搖頭。

  竇彧湊到了裴元桌上,見裴元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自己尷尬的打了個招呼,“這位千戶,想必也是宋千戶的親友吧。”

  竇彧能跑來逢迎,自然不是什么有道德潔癖的文官。

  只不過司禮監掌印和東廠提督實在太高不可攀了些,讓他連搭訕的勇氣都沒有。

  但是好不容易誤入高端局,就算沒機會結識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摸摸宋千戶的人脈也是好的。

  畢竟他當初的人情是給西廠宋千戶的,以后要打交道也該是從宋千戶著手。

  裴元冷淡的瞥了竇彧一眼,“你是何人?”

  竇彧臉上不自然的擠出一個笑容,干笑了一下,才道,“本官乃是苑馬寺少卿,和宋千戶有些交情,趕上宋千戶的好事,特意來聊表心意的。”

  一句話,兩個中心思想。

  我和宋千戶是有交情的。

  我是來送禮的。

  這話一出,果然見對面的錦衣衛千戶的臉色和緩了許多。

  接著聽他問道,“你就是苑馬寺少卿?送宋千戶這套宅子的苑馬寺少卿?”

  竇彧聽裴元這么說,不由心中暗喜。

  和那些吃干抹凈不認賬的人相比,這個宋千戶果然是個體面人啊。不但承情,居然絲毫不避諱對人提起。

  要知道,如此一來,別人可就都知道宋千戶欠自己人情了。

  那時候真要是自己有求到西廠千戶的地方,若是宋千戶不答應,只怕會受到許多人的非議。

  收禮辦事,這可是普世官場道德。

  你收了禮還不辦事,是不是會影響別人送禮的積極性?你讓同事們以后怎么收?這和吃飯砸鍋有什么區別?

  宋千戶都認了,竇彧自然也不退縮,當即笑呵呵道,“竇某聽說宋千戶急著娶親,沒有新宅,正好我這里剛收拾了還沒搬過來。”

  “所以竇某左思右想,還不如成人之美的好,便將這宅子贈與了宋千戶。”

  就見對面那錦衣衛千戶欽佩的看著自己,“不想竇少卿這般雅量。”

  那錦衣衛千戶正說著,忽見有一卷黃綢從他袖中滑落。

  竇彧眼尖,忙問道,“這是什么?”

  反倒是丟東西的錦衣衛千戶有些后知后覺,他從地上撿起,又塞入袖中,“沒什么,沒什么。”

  竇彧可是識貨的,對方緩慢撿起的時候,竇彧就有了大致的判斷,那應該是一份中旨。

  接著就見那錦衣衛千戶繼續欽佩的看著自己,“竇少卿雖然雅量非常,但是如此一來,豈不是自己就沒地方住了?”

  竇彧知道,參加這種上臺面的場合,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于是很大氣的擺手道,“無妨的。澄清坊那邊的宅子也修的差不多了,說實話,那邊老夫上朝還近一些。”

  “若不是那邊住的都是有些品級的文官,怕宋千戶住不慣,老夫倒想讓宋千戶再挑一挑了。”

  就聽那錦衣衛千戶很感慨道,“京城居可不容易,看來你拿的不少啊。”

  竇彧聽得這話不是個味。

  怎么回事?我可是把禮送給了西廠掌刑宋千戶的,這個錦衣衛千戶不會是這么不識趣的要和自己講大道理吧。

  你也不看看今天來觀禮的是什么陣容?!

  竇彧似笑非笑的看著裴元,“你該不會是要告我吧?”

  那錦衣衛千戶聽了,立刻否決,“怎么可能呢,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兄弟我是看你拿的多,怕別人彈劾你。”

  竇彧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彈劾我?”

  東廠提督在這里,西廠掌刑千戶也在這里,司禮監掌印還在這里。

  自己還怕被彈劾?

  那除非劉瑾復活,內廠重生,才有可能。

  卻見那錦衣衛千戶招了招手,喚來了附近一個錦衣衛總旗。

  等那錦衣衛總旗湊頭過來了,就聽那錦衣衛千戶問道,“咱們錦衣衛手頭上,有沒有舉報苑馬寺少卿的材料。”

  陳心堅聽得有點懵逼。

  那除非苑馬寺少卿有什么神神鬼鬼的副業才成。

  陳心堅遲疑了下,搖了搖頭。

  竇彧莫名的看著,就見那錦衣衛千戶不為所動,又和氣的問道,“你去問問左都御史李士實,都察院那邊有沒有彈劾苑馬寺少卿的東西,有的話,拿來讓我瞧瞧。”

  陳心堅看了一旁懵逼的竇彧一眼,躬身道,“卑職這就去辦。”

  竇彧張大嘴巴看著離去的陳心堅,又看看那錦衣衛千戶,忽有一種莫名的似曾相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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