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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8 人生無常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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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元自己想的通透,但是這副無賴嘴臉落在蕭韺眼中,卻著實有些看不下去了。

  而且蕭韺還聽說,這裴元還是韓千戶親自來北鎮撫司討去鎮邪千戶所的。

  真不知道韓千戶得知自己被這貨饞身子,還提前蓋章了,會不會后悔當初的決定。

  而且當初陸訚還是小卡拉米的時候,陸訚為了討好蕭敬,幫蕭韺、蕭通父子鍍金,還去南直狙擊過裴元。

  蕭韺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陸訚和韓千戶為了爭搶裴元的官檔,還死了不少人。

  現在這么一回想,這人生啊,真是太無常了。

  陸訚這家伙莫名其妙的就配合白玉打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勝仗,然后陸訚就奪了被霸州軍戲耍的谷大用的提督軍務。

  接著這家伙一路追擊的霸州軍四處亂竄,還在湖廣徹底平定了霸州之亂。

  再然后,陸訚就成了蕭敬最強大的競爭對手,甚至最后還擊敗了蕭敬,成為了司禮監掌印太監。

  至于另外一個爭奪裴元的韓千戶……

  嗯,那屬實是讓她得手了。

  蕭韺有點惡意的想著。

  但是想到自家的失勢,又著實有些氣悶,這種時候就得聊聊別的倒霉蛋,舒緩一下心情了。

  蕭韺很靈活的轉變了話題,感嘆道,“如果江彬知道先前被人造黃謠中傷的事情,被你拿去當成抱得美人歸的借口,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裴元很有格局的說道,“就算是素不相識的人,也會有成人之美。二哥想必會很高興的。”

  蕭韺嘿了一聲,沒多說什么。

  裴元倒是想起一事,對蕭韺道,“現在正是武人崛起的時候,你這個左都督也該在陛下面前,時常表現表現。”

  “短時間或許看不到好處,但以后說不定就有意料之外的收獲。”

  要是別人說這個,蕭韺還會糊弄兩句,但既然說這話的是裴元。

  蕭韺直接把手一攤,“你看我是這塊料嗎?”

  “要不是賢弟你幫著給我們蕭家弄了兩個伯,讓我依靠那份戰功從千戶升到了左都督,現在我恐怕連個千戶的實缺都不好弄。”

  “現在陛下身邊的都是江彬、李琮、神周這些真正打過霸州叛軍的猛將。”

  “老實說,我見到他們都有些心虛。生怕會有人問我,身上這個伯是怎么來的?”

  “有那些家伙環繞在陛下身邊,豈有我露臉的機會?”

  裴元心道不心虛就怪了,那三個還沒得到爵位呢。

  裴元卻對蕭韺開解道,“你也不必和他們爭這個,陛下現在手中沒掌握什么實力,自然會更加看重能力。”

  “等到陛下一點點的奪取軍心,能如臂使指的掌控邊軍了,到時候就會轉而看重手下的忠誠了。”

  “以陛下的天資聰明,你就算有些能力,也未必看在他眼里。”

  “既然如此,你不妨在‘忠誠’二字上多琢磨琢磨,看看怎么讓陛下關鍵時候能想起你。”

  蕭韺聽了又是一臉懵逼,用手指了指自己,“忠誠?我?”

  他要是和這兩個字兒有丁點兒關系,也不至于和裴元這個貨,在這里談笑風生了。

  裴元為蕭家謀劃的出路,是燒皇后的冷灶。

  可是正經人,誰會盯著一個年輕的皇后使勁兒?

  而且聽李璋那隱隱約約的意思,這裴元還在尋求潛入宮中的門路。

  裴元想做什么,蕭韺都不好點破他。

  真要說忠誠,把裴元扭送詔獄才是最大的忠誠。

  看蕭韺在那里糾結,裴元也沒多話。他給蕭韺點了一條路,能領會多少,就看蕭韺自己了。

  蕭韺這個左都督或許有點水,但是遇到軍事問題的時候,他這個勛貴身份就能說上話了。

  兩人閑聊著,很快就到了吉時。

  陳心堅是自己的心腹,周圍的大多數人,又都是千戶所里的弟兄,整件事裴元就很有參與感。

  等到樂呵呵的看著新郎新娘進了洞房,裴元才和蕭韺一起去席上喝喜酒。

  不一會兒,陳心堅就出來敬酒。

  裴元很體諒的讓他先去別處忙活,自己和蕭韺慢慢閑話。

  等到盡興,裴元正猶豫要回智化寺,還是回燈市口老宅,就有人歡喜的來報,“千戶,云總旗醒了。”

  裴元聽了,自然沒什么好猶豫了,當即便醉醺醺的帶人回了智化寺。

  云不閑正躺在榻上進食,看見裴元進來,就想爬起來行禮。

  裴元連忙阻攔,向他詢問道,“感覺如何了?你的傷勢不輕,我也不敢胡亂讓人動手,之前一直都是陳心堅照應著這邊。”

  “陳家世代用刑,外傷這方面可是行家。”

  云不閑目光四下看看,神色間有些欲言又止。

  裴元卻擺擺手道,“不急,先好好吃飯,別的事情慢慢再說。”

  事已至此,急也沒什么用了。

  對家已經把大同游兵都放出來了,還有什么好說的?

  人家是真急眼了。

  這種情況下,別說裴元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千戶了,換誰來,都得掂量掂量后果。

  或許有些人覺得,如果把行太仆寺在馬價銀上的貪污捅出去,或許就能讓山西邊軍忌憚幾分。

  但是這么大的事情,你敢說,朝廷也不敢認啊。

  當初劉瑾派人去寧夏清查軍屯的時候,寧夏邊軍會同安化王朱寘鐇叛亂,在叛亂平定之后,出來平事兒的是誰?

  ——就是現在朝廷的一大山頭,當時擔任三邊總制都御史的楊一清。

  楊一清對張永說,可以了,軍屯的事情就到這里吧。

  張永得到了邊軍和文官們準確的信號,傳達給了天子,朱厚照雖然百般不忿,但是在張太后入場之后,也只能凌遲劉瑾了事。

  有些時候,政治不但要考慮對錯和輸贏,還要考慮能不能承擔后果。

  如果稀爛的邊鎮還能維持,在有充分的替代方案之前,那最好不要亂碰。

  軍屯查不清就查不清吧,軍戶找不到就找不到吧,軍糧賣了就賣了吧,打仗用家丁就用家丁吧。

  只要宣、大、薊、遼四鎮還在就行。

  在徹底稀爛之前,事情總會有奇妙的方式自己運行。

  沒有那個能力的天子和朝廷,最好還是不要瞎折騰的好,比如之后某位有作為而沒能力的皇帝,只是優化了下郵遞員,大明就沒有了。

  要是裴元這會兒把黑吃黑的事情爆出來,朝廷一開始可能會很激動、很振奮,但是在聽說大同游兵都出動后,八成就會讓戶部尚書孫交出來辟謠。

  ——什么馬價銀,沒聽說過啊?

  云不閑見到裴元如此從容,象征性的又吃了兩口,才再次請求屏退左右。

  裴元自然知道這件事的緊要,揮揮手讓人退下。

  等到周圍服侍的錦衣衛退走,云不閑猶豫了下,又欲言又止的看向了岑猛。

  岑猛有些不爽,怎么每次有什么秘密都把自己給攆走。

  但岑猛也明白,這種時候,自己不主動,難道還要等主公點破嗎?

  于是也悻悻的退到門口。

  岑猛關緊了房門,又揮揮手讓其他人站的遠一點。

  這時,就聽到剛才還表現的很從容的裴千戶,在里面暴喝道。

  “三萬兩?!”

  “他媽的當初為了一萬兩,老子都和霸州流賊在山東玩命,你敢拿人家三萬兩?!”

  “你哪來的膽子!!”

  隱約知道點事情的岑猛,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三萬兩銀子就算按實價,也能買五千匹戰馬!

  山西那邊的損失,都快趕上邊鎮打一次硬仗的戰損了,難怪人家急眼了。

  岑猛趕緊又左右看看,警惕的向那些親兵們問道,“你們聽到什么了嗎?”

  那些親兵在岑猛出來后,都快被他趕到院門了,自然沒聽到裴元的聲音,聞言連忙搖頭。

  岑猛這才松了口氣,又擺擺手,讓那些親兵站的再遠一點。

  過了好一會兒,背后房門打開,就見裴元陰沉著臉從里面出來。

  岑猛下意識沒敢做聲,但是想想陳心堅那平時為君解憂的小人模樣,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千戶,是不是挺麻煩的?”

  裴元臉色陰沉道,“是很麻煩。”

  說完又道,“叫點人,跟我走一趟。”

  裴元這次連夜趕去的,乃是一個叫做天光寺的小寺廟。

  這個寺廟離的智化寺不遠,到了地方時,里面的人聽到寺院門外有人叫喊,很是警惕的出聲詢問。

  等到聽聞是裴千戶過來,又聽出是岑猛的聲音,才有人在里面將門打開。

  裴元帶人進去,就看到了一臉憔悴的云唯霖帶著幾人迎了過來。

  云唯霖正要施禮,裴元擺手阻止,順口說了云唯霖這會兒最關心的事情,“云不閑醒了,看樣子狀態還不錯,應該死不了。”

  聽到這個好消息,云唯霖明顯的松弛了下來,他長出了口氣,下意識的不停頌念佛號。

  裴元看著那光頭,這才想起來,云唯霖似乎之前就在一個寺廟里做住持,后來艷羨人間富貴,這才投效了千戶所。

  印象中,他做住持的寺廟,好像就叫天光寺。

  裴元見云唯霖情緒稍稍穩定,也沒心思寬慰什么,直接問道,“東西呢?”

  云唯霖倒也知道分寸,連忙讓人退下,親自帶著裴元去后面一個小禪院。

  等到了院子里,打開門鎖,進入落滿灰塵的庫房,裴元就見到幾口箱子擺在那里。

  地上還有些凌亂的腳印。

  裴元回頭對岑猛示意道,“打開。”

  岑猛上前,從云唯霖手中接過鑰匙,將箱子一一打開,展示在裴元面前。

  裴元向后招手,從一人手中拿過火把照了照。

  就見箱子中擺著許多銀錠,裴元拿起一枚瞧了瞧,上面竟然連太仆寺鑄造的印記都未除去。

  按照慣例,這個為太仆寺買馬的幌子,正是借機去關外大肆走私的機會。

  只要用這些銀子換成鹽茶鐵器之類的商品,然后販賣去草原,再從草原買了劣馬回來填帳。

  拿著朝廷的銀子和朝廷的許可,一來一回就能在這筆買賣上大賺一筆。這可比零敲碎打的從關口往外跑貨要賺的多。

  看這架勢,想來是朝廷的銀子剛撥下去,還沒怎么運作就被云不閑給黑吃黑了。

  裴元忍不住再次感嘆,“三萬兩啊,云不閑怎么敢的?”

  云唯霖臉色變了變,他在云不閑回城前就可他有過聯絡,對這件事的前后知道的還比較清楚。

  聽到裴元這么說,忍不住乞求道,“屬下也知道小兒闖了禍,還望千戶念在他勤懇任事的份上,搭手救他一救。只要能保住小兒一條命,屬下以后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千戶的恩情。”

  裴元沉吟著不出聲。

  一旁的岑猛倒是想的簡單,他見裴元為難,在旁小聲的建議道,“要不,咱們設法把這錢還回去吧。只要咱們把錢還回去,山西那邊,應該就不會再把事情鬧大了。”

  “還回去?”裴元呵斥道,“你以為還回去就能解決問題嗎?現在是錢的事情?”

  “而且山西游兵都出動了,難道這還不算鬧大?”

  云唯霖聽了裴元這話,更是面如死灰。

  好在裴元倒是又把話頭一轉,“真想保住云不閑,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云唯霖聽了這才生出希望,連忙問道,“還望千戶指點。”

  裴元神色凝重道,“單靠我一個人,肯定是不成了,這件事還得把韓千戶也拉下水。”

  “韓千戶?”云唯霖意外。

  裴元想了想,說道,“明天就讓人把這些銀子包裹紅綢送去智化寺,我打算用來給韓千戶下聘。”

  云唯霖聽到這里都麻了。

  他倒是聽裴元說過天子賜婚的事情,也知道或許兩人的好事要近了,但是把這筆贓款拿去下聘禮,這算什么操作?

  他真的不怕韓千戶打?

  裴元此刻的思路卻異常的冷靜。

  反正禍是千戶所的人闖的,韓千戶是無論如何也難以置身事外的,索性就找個借口挑明了。

  大同游兵的威脅像是濃重的黑云,但是在這傾盆大雨之下,裴元卻可以利用這巨大的外部壓力,和韓千戶達成微妙的制衡。

  在山西邊軍可能直接和千戶所開干的巨大威脅下,千戶所大大小小的馬仔,誰愿意看到韓千戶和她的超強副千戶翻臉?

  總而言之一句話,韓千戶不嫁我,誰他媽都別想好過。

  這又將為裴元再加一點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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