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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7 說辭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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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元半真半假的說道,“這興和守御千戶所雖然不如別處,但也比去龍門所等死強。”

  “我倒不是偏心那下屬,舍不得他為朝廷捐軀。但是讓他沒兵沒馬的,就去那等要緊的地方上任,實在太過兒戲了。”

  “真要是讓他在龍門守御千戶所被胡虜所破,那不但壞了北疆邊防,咱們這些引薦的官員,只怕也逃不了責任。”

  江彬聽了稍微意動。

  不為別的,到時候向宣府出頭引薦的,就是他江彬啊。

  坑裴元一把雖然很爽,但最好不要牽扯到自己。

  這么一看,龍門守御千戶所確實不是什么好選擇。

  只是江彬仍舊不解,“那你要這興和守御千戶所做什么?從幾十年前開始,興和守御千戶所就只是宣府陣營中的一個名字,你就算要去了,也沒有兵員和糧餉。”

  “這些也就罷了,主要是這個千戶所還沒有駐地啊。”

  “你總不能擅啟邊釁,從韃靼手中把興和城奪回來吧?”

  裴元聽了卻正色道,“還真讓義兄說著了,小弟我,就是想從韃靼手中把興和城奪回來,重新守御在那里。”

  江彬吃了一驚,看著裴元,就像是看一個有大病的人。

  卻聽裴元繼續說道,“沒有兵員,那么守御千戶所就自己招募兵員。沒有糧餉,那守御千戶所就自己籌備糧餉。沒有駐軍的地方,守御千戶所也可以在邊鎮的荒野閑田臨時駐扎。”

  “等到時機成熟,自然就有興復舊地的機會。”

  “我裴元雖然不才,卻也想要有所作為。”

  江彬一臉古怪的瞧著裴元,他自然不會相信這樣的鬼話。

  他低頭沉吟起來,口中喃喃道,“興和千戶所,興和千戶所……”

  想了一會兒,又想想興和城所在的位置,忽然靈機一動向裴元問道,“你該不會是讓人借著往來興和的機會,趁機向關外販賣鹽茶吧?”

  “什么?”裴元被江彬說的愣了愣。

  江彬思索著這件事的可能性,卻有些篤定起來了。

  “興和城遠在關外,你若是拿到了興和守御千戶所的職司,自然可以時常以巡視的名義,讓手下兵馬出關。”

  “若是趁機販賣鹽茶,可是不小的財路。”

  說著,還一臉識破真相的看著裴元。

  裴元真是服了這些邊鎮的老兵痞,真是什么都能和走私關聯上。

  裴元也懶得解釋太多,“你愛信不信,要不就拿別的守御千戶所和我換吧。”

  “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如今天子喜愛兵事,我不過是趁機逢迎罷了。若是哪天天子不喜歡兵事了,你看我還理不理你們這些家伙?”

  “再說,光是宣府鎮的萬全都司,你們就有十一個衛,以及多個守御千戶所。我拿個興和所的虛名,又能和你們有什么可比性?”

  “這么點小事兒,還做的這么難看,真叫我看輕了你們。”

  江彬聽了裴元這般說辭,琢磨了一會兒,倒也沒再多說什么。

  實際上,劉靖代替他的老子劉淮給出的條件很是寬泛。

  就連剛才江彬回絕的幾個守御千戶所,也是在報價之中的。

  這會兒見裴元只要一個興和所的虛名,相對來講,反倒是更容易接受的條件。

  江彬又換上笑臉,“你看你,怎么還急了?”

  “這個興和所之前沒討論過,我還得再去和人商量。不過嘛,我這當哥哥的把話放在這里,就算是豁出我這張老臉,也一定為你拿下這個興和所。”

  裴元有些不耐煩了,再次詢問道,“要什么時候給結果?”

  江彬這次倒是干脆,事情定下就開始賣人情,“有我作保,自然一切著落在我身上。兄弟你只管去跑兵部武選司的手續就是了。宣府那邊會把這個職缺提報上去的。”

  裴元臉色和緩了些,“這還差不多。”

  說完,懶得和這個家伙再說什么,直接起身便走。

  江彬雖然見到這個無賴就有些頭疼,但見到他這么現實的說走就走,還是險些被氣炸了。

  裴元離了大慈恩寺,向岑猛打聽道,“要去兵部武選司辦事,找誰花錢好使?”

  岑猛聞言訥訥,半天才道,“卑職等會兒就讓人去打聽。”

  裴元不由又想起了陳心堅的好。

  若非介入邊事,需要一個有勇有謀的人撐起場面,裴元還真不舍得把陳心堅外放出去。

  裴元呼出了口氣,“回頭再問吧,莫耽擱了陳心堅的婚事。”

  在大明朝,買官的價格并不算高,跑關系的價格也不算高,真正值錢的是能夠兌現這些職權的實缺。

  裴元的老祖在景泰年間,為了抵御瓦剌入侵,依靠捐糧食馬料弄到從六品試百戶官職的時候,花費的只是六百石的糧秣。

  折合一下,還不到三百兩銀子。

  宋春娘依靠這次太仆寺的馬捐拿到正七品總旗官位的時候,更是只花了紋銀七十兩。

  正德三年的時候更離譜,開通了新的增值服務,叫做“納銀升職”。

  也就是說原有的職務不變,只要你肯交錢,就給提一提級別。

  按照朝廷的說法,邊鎮的衛所指揮使,只需要交二百多兩銀子,就可以掛都指揮使銜。

  那些邊鎮諸將一開始還高高興興的紛紛購買增值服務,后來才發現又上當了。

  這個買來的都指揮使頭銜,只能算是個榮譽稱號,掛的也不是正經都指揮使的銜,而是叫做“納級都指揮使。”

  相當于后世考個水碩,水博,本來還可以糊弄人一下,結果沒想到畢業證上就自帶(水)。

  雖說這多少有點侮辱人了,但是二百多兩又不多,就算大家知道實情了,賣的也不錯。

  真正值錢的就是補缺,也就是權力兌現的過程。

  裴元的這個錦衣衛百戶補缺,要賄賂的市價是三千兩,裴元當時已經山窮水盡,最終破釜沉舟給谷大用打了三萬兩的條子。

  宋春娘的總旗本也該花一筆錢的,只是正好趕上韓千戶用人之際,直接點點頭,就補錄上了。

  至于什么“納級都指揮使”想要補都司的職務,那就根本不是錢的事情了。

  現在陳心堅的守御千戶一職,有宣府點頭給空缺,其他的手續,都是花錢能解決的。

  先花錢找黃牛打聽下前次太仆寺賣官時,有沒有多余的空白公文,然后把陳心堅的品級買到正五品。

  接著,再找兵部花錢,辦好從錦衣衛轉去興和守御千戶所的手續。

  這就……,很資本主義萌芽了。

  裴元帶著岑猛他們在路邊的店鋪簡單吃了一些,隨即便趁熱鬧,去陳心堅家中幫他忙活婚禮的事情。

  裴元過幾天要迎娶張蕓君,對這些事情還挺上心的。

  陳心堅住的地方有些遠,等到了地方,正見不少來幫忙的錦衣衛在張燈結彩,詢問幾句,得知新娘子已經接了回來,只等吉時便要舉行婚禮。

  明人的婚禮吉時都是在“掌燈時分”,或者“日暮”舉行。

  這些,在反映時代大浪潮的《金瓶梅》和攢勁獵奇的《醒世姻緣傳》中都有過提及。

  裴元和一眾單身的錦衣衛們混在一起,聽著那各種各樣的典故規矩,都覺得很是新鮮。

  看了一會兒熱鬧,樂呵呵出來招呼的陳心堅,就注意到了裴元。

  陳心堅當即就要來行禮,裴元卻擺擺手,示意他自己忙去。

  陳家之前世代在錦衣衛,日子過得也還湊活。

  等到前些天陳頭鐵當了山東都司都指揮同知的消息傳開后,親戚四鄰立刻都高看了陳家幾眼。

  這次陳心堅結婚,就連拜訪湊熱鬧的人,都著實不少。

  裴元甚至還在賓客中,見到了左都督這種高品官員。

  嗯,就是蕭韺了。

  蕭韺來這里,倒不是因為陳心堅是裴元的心腹,而是純粹為了陳頭鐵的面子。

  之前的時候,蕭韺就和陳頭鐵打過幾次交道,雙方也很投緣。得知了陳心堅要娶妻的事情,就笑呵呵的很給面子的過來了。

  除此之外,陳心堅并未給別的什么人送信。

  畢竟有些人看重他,也是看重裴元面子的,這點分寸他還是明白的。

  蕭韺樂呵呵的過來,湊到裴元跟前,“我聽說陳小弟這次成婚,是你做的媒?”

  裴元答道,“是啊,他好好的去扯人家姑娘的嫁衣,哪能就這么算了?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蕭韺看裴元說的正氣凜然,有些無語的看著裴元,“這種話你騙騙兄弟就得了,別騙了你自己。”

  裴元卻不虛道,“本千戶自然也要以身作則。”

  說完,低聲對蕭韺道,“實不相瞞,我也快結婚了。”

  蕭韺大吃一驚,“你?和誰?什么時候的事情?”

  深知裴元手段的蕭韺,可從來沒把裴元當成尋常千戶開待。此人要結婚,還不知道看中的是什么樣的人物。

  裴元有些惆悵的抄著手琢磨著自己的事情,視線打量了蕭韺幾眼。

  蕭韺見裴元若有所思沖自己打量,越發有些不淡定。

  這是干什么?

  就聽裴元對蕭韺道,“你來的正好,你來幫我聽聽合理嗎?”

  合理?

  蕭韺正納悶著,就見裴元已經進入狀態,長嘆了一聲,“說起來,卑職也是不得已啊。”

  臥槽。

  蕭韺懵了。

  什么時候這狗東西在自己面前稱卑職了,這么客氣的嗎?

  接著就聽裴元道,“千戶可能不知,前些時候,京中的外四家軍忽然鬧出嘩變,讓京中有累卵之危。”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先有歹人在市井散布謠言,說是平叛武勇第一的大將江彬,被卑職在御前羞辱侵犯,接著又有歹人謠言,說是江彬已經被卑職所奸殺。”

  “陛下讓錢寧將卑職召入宮中,責令必須要平息此事。”

  “卑職見情勢危急,急于自證,于是讓陳心堅前去下戰書,只要證明江彬仍舊活著,那么所謂奸殺的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可是沒想到陳心堅這混蛋,如此的不成器,為了激怒江彬出來,竟然搶奪了女子的嫁衣送了過去。”

  “如此一來,雖然激怒了江彬,讓他前往大慈恩寺決戰,但是民間的黃謠卻更甚囂塵上。”

  “江彬不堪其辱,四鎮也有奮兵之志。”

  “為了平息黃謠,安撫江彬和四鎮官軍,讓大明社稷轉危為安,陛下不得已之下,決定為卑職賜婚,以此證明卑職取向正常,清清白白。”

  蕭韺聽到這里,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打斷道,“等等,陛下為你賜婚了?”

  裴元被打斷有些不高興,“廢話。”

  接著蕭韺立刻抓住了重點,“陛下給你賜婚的是韓千戶?”

  裴元又道,“廢話。”

  蕭韺頓時換上了然的表情,“你怕被韓千戶打?”

  裴元沒說話,給了蕭韺一個眼神。

  蕭韺懂了,廢話是吧?

  蕭韺這下可就來精神了。

  他臉上的笑容有些沒憋住,“不是,兄弟。以你的人品才能,韓千戶怎么可能不答應?你可以去當面問問啊,何必做的這么不體面,萬一呢這事兒。”

  裴元語氣涼涼,揣著袖子道,“陛下以前就去信問過了,人家沒答應。”

  蕭韺明白了,強占韓千戶是吧,你這怎么敢的?

  蕭韺不敢笑,在旁打聽著細枝末節,“陛下既然問過韓千戶的意思了,怎么還會答應你這無禮的要求?”

  裴元回答的很現實,“因為我比韓千戶有用。”

  蕭韺嘖了一聲,對朱厚照的涼薄也沒太大意外。

  只是蕭韺有些不太明白了,“那兄弟你這是?”

  裴元嘆了一口氣道,“為了給韓千戶一個尚算體面的裝傻理由。陛下的中旨已經下了,這件事就再也沒有改變的余地了。”

  “但是以韓千戶的驕傲,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屬下以這樣惡劣的手段強占,又豈會甘心?這般顏面大失,又讓她如何面對其他人?”

  “一旦鬧將起來,我總要有套說的過去的說辭,給千戶所上上下下個交代吧。”

  蕭韺實在忍不住又問道,“那韓千戶要是不裝呢。”

  裴元抄著手又嘆了口氣,半天才說道,“那不管了,反正我先占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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