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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9 愿為千戶分憂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那么,陳心堅有可能在未來的數年內崛起,一舉成為北地的大將嗎?

  裴元對此十分篤定,完全有可能!

  想想江彬,他之前不過是個正七品的把總,也沒有什么顯耀的功勞,僅僅憑著能戰敢戰的血勇,就得到了朝野贊譽,短短時間官職就一路飆升。

  可見只要抓住合適的機遇,那么就完全有可能復制江彬的成功。

  恰好,在之后的數年里,北地還有一個關鍵的主線可以給陳心堅猛刷聲望和戰功。

  那就是正德時代最重要的應州之戰!

  應州之戰的成敗得失且不表,但是這一戰的結果,卻有一個巨大的爭議。

  那就是,這場大戰役雖然經歷了前后六次激戰,也經歷了朱厚照“乘輿幾陷”,朱厚照甚至還親自搏殺,陣斬了一人。

  但是大明朝廷承認的戰功,只有斬虜首十六級,明軍自身的損失為陣亡五十二人,重傷五百六十三人。

  這合理嗎?

  我們可以對比下前幾年發生的幾次胡虜入侵。

  朱厚照剛即位的當年,胡虜大舉入寇宣府,在牛心山黑柳林設營。

  北鎮各路兵馬集結了一萬五千人進行抵御。

  經歷了連番大戰之后,官軍死者二千一百六十五人,傷者一千一百五十六人,失馬六千五百余匹,掠去男婦畜產器械不可勝計。自此,虜益縱橫,劫人畜如入無人之境。

  其后,胡虜又攻擊萬全右衛,連殺兩將,官軍六千棄甲祈生,胡虜為了瓦解北境士兵的意志,將投降的士兵剃光了毛發趕回。

  接著,胡虜又攻擊鎮夷守御千戶所,都指揮使劉經親自督戰,因為沒等來援軍,最終戰死沙場。

  正德四年九月,小王子犯延綏,圍總兵官吳江于隴州城。冬十一月甲子,犯花馬池,都督同知、鎮西將軍曹雄不敢救,總制尚書才寬戰死。

  至于那些零星散布在邊境上的墩臺土堡,這七年間被攻陷的數不勝數,被煙熏火燒圍攻而死的戍卒數不勝數。

  而每次大明的戰敗,都附帶有大量百姓被掠奪走的記錄。

  累累宗宗,都說明了一件事情。

  明軍和北虜的戰斗是極為殘酷的,對邊民百姓來說,是更加的殘酷,根本不存在那種史書上刻意引導的兒戲。

  若是簡單的就用“斬虜首十六級”這樣的事情來戲謔,或者用頑劣或者看笑話的態度去看待,用著混淆含糊的話語,去抹殺他的努力,只能說,不是蠢就是壞。

  或許又有人覺得,打仗自有將帥出征,根本用不到朱厚照,他親自領兵,也無非是借機取樂?

  那么正德朝,除了照子哥臨死才嶄露頭角的王守仁,有沒有什么成用的帥才呢?

  三邊總制楊一清,素有知兵之名。

  結果他匯集大軍與胡虜在花馬池糾纏的時候,各路兵馬要么“傳報不豫”,要么“備虜不謹”,要么“應接不及”,要么“心力不齊”。

  這一戰胡虜來去自如,明軍除了死了指揮使張瑛,幾乎一無所獲。

  楊一清算是文臣中很有能力的一個了。

  起碼比起陸完、馬中錫、陳金、洪鐘、彭澤這些正德時代的督師強出不少,但是成果仍舊如此難看。

  現實就是,大明朝手中的牌只有無能的帥臣,加上軍心渙散,只求無過的邊軍。

  面對打出了信心,從而大舉入侵的胡虜,除了朱厚照親自頂著威武大將軍的馬甲出陣,又有誰能團結起所有人,打應州這一戰?

  若是應州頂不住,大明又將如何?

  甚至說,哪怕全盤的認可楊廷和修的實錄,單純以紙面數字探討照子哥的這次出戰,那么比之以往,也起碼避免了幾千的兵馬死傷,和幾萬的百姓死傷吧?

  裴元雖然無從猜測整場戰斗的情況,但是“斬獲不多”這個會被文官們詬病的點,卻大有做文章的機會。

  如果陳心堅能夠有一個可以自主掌握的守御千戶所,然后讓這個千戶所的兵馬以游兵的形式,專門在應州之戰刷人頭,那么戰后想要一舉飛躍,簡直輕而易舉。

  照子哥遇到這樣的雪中送炭,恐怕更是會感動的眼淚都要流下來。

  想到為陳心堅組織一支游兵,裴元心中立刻想到了兩支武裝。

  一支是賀環的兩百精騎,一支是韓千戶手下崔伯侯的兵馬。

  這兩支的話……

  裴元正迅速的理著思路,陳心堅沒得到裴元的回復,又忍不住心癢的追問道,“千戶,千戶?”

  “嗯?”裴元看向陳心堅。

  就見陳心堅神色略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卑職,想為千戶分憂!”

  裴元欣慰的看了陳心堅一眼,又嘆氣道,“你有這心是好的,我也正為此事煩惱。只是現在還不知道云不閑闖的禍有多大。”

  陳心堅腦海中飛速的想著,大著膽子忽然來了一句,“韓千戶不是要進京了嗎?云不閑闖的禍,也是千戶所的事情。”

  “若是千戶和韓千戶合力,未必不能解決此事。”

  裴元愣了一下,他之前竟然沒想到利用這一點。

  只不過他現在正是拉攏云家父子的關鍵時期,另外還打著云不閑那筆錢的主意,下意識就不太想讓韓千戶參與其中。

  他不好說的太明白,只能含糊道,“且先等云不閑醒了,問清楚再說吧。”

  陳心堅聞言默不作聲,想著自己總兵宣大的事情,目光動了動。

  裴元煩悶了一陣,見陳心堅出神,隨口問道,“你跑了這一天,有什么收獲?”

  陳心堅這才連忙道,“千戶,山東有消息傳來了。”

  裴元聽說是山東的事情,勉強打起了精神,向他問道,“怎么說?”

  陳心堅答道,“我哥哥已經接了密旨,帶人前去拜見了新任的山東都司都指揮使尹增,稍后就會前往濟寧重整濟寧衛。”

  裴元聽了對此倒沒什么意見,他微微頷首,“現在羅教的擴張已經慢了下來,正好可以先穩一穩陣腳。”

  “濟寧衛已經殘破,很容易安插人手。可以讓他挑選一部分跟隨他的羅教青壯或者徐州精兵,前去充實濟寧衛。”

  陳心堅聞言接話道,“說到徐州精兵,司空百戶也回話了。”

  “徐州衛的郭指揮使雖然大怒,但是有朝廷的旨意在,也只能遵命行事。”

  “現在五個行百戶所已經補充好了,基本上是按照千戶的意思,以之前的那些徐州精銳為骨架,又補充了不少徐州衛的士兵。這些兵馬出自同源,幾個試百戶也是從徐州衛出來的,想必很快就能磨合好,形成一定的戰力。”

  裴元聽了,對此很是滿意。

  這五個行百戶所,是裴元在明面上能夠擁有的武裝。

  等到以后應州真要打起來,裴元作為錦衣衛第一猛男,若被征召隨駕,能用的也就是這些人了。

  這些人的骨干是和裴元屢屢出生入死的徐州精兵,他們為裴元付出的很多,雙方的利益綁定的十分穩固。

  甚至退一步講,就算他們跑去投靠別人,別人也得犯嘀咕。

  ——這些人連關系這般緊密的裴元都反,老子能駕馭的了嗎?

  所以,裴元對他們的信任度還是挺高的。

  裴元又問道,“張永的案子調查到什么程度了?”

  陳心堅嘿嘿一笑,“自然是按照千戶想的方向在走,張雄的事發了,可又沒人敢得罪現在東廠提督張銳。如今事情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拖下去了。”

  “張銳也知道了此事,他給三法司的人傳了話。雖說沒給交代,但也說了,如果再過一月仍舊沒有頭緒,他會勸說陛下結束此案的追查。把案子交給山東本地的官員繼續查辦。”

  “三法司的人聽說了這些,自然沒什么好堅持的了,如今只是磨時間而已。”

  陳心堅又道,“那邊有程雷響全程盯著,天津三衛的另外兩個指揮使也唯他馬首是瞻。真要是誰能查出點什么,程雷響會立刻把線索掐斷的,張永的事情,算是徹底翻篇了。”

  裴元想了想,又問道,“那金獻民呢?你哥哥把事情安排下去了嗎?”

  陳心堅笑著答道,“正要和千戶說他的事情。”

  “我哥哥上次得了千戶的指示,就一直盯著金獻民這家伙,也在他家中,安插了個密探。”

  “聽說金獻民得知楊一清要拔擢他的時候,每日在家中長吁短嘆,愁容不展。”

  “原來是他判斷楊一清不是楊廷和的對手,不太想被楊一清拉攏過去。只不過,他是因為平反劉瑾亂政才重新做官的,面對楊一清的示好,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

  “后來我哥哥按照千戶所說,組織人送了萬民傘之類的東西,稍微挽留了他一下。”

  “金獻民欣然同意,已經用‘山東遍地瘡痍,不宜大動’為理由,要求繼續留任。”

  “有山東百姓的極力挽留,朝廷應該不會為了這么個家伙自找麻煩。”

  裴元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如此一來,陳頭鐵已經開始向山東都司滲透;臨清、濟寧兩地,又可以通過徐州左衛和濟寧衛隨時掌控;再加上遍布山東的羅教;以及隨時可以釘死羅教,又可以隨時當做五個核,掀起羅教叛亂的行百戶所。

  裴元在山東的布局,就只剩下運河的造血能力需要激活,德王和魯王的兩大藩王世系需要拔出,另外就是山東備倭行都司的事情了。

  想要激活運河的造血能力,一個是要對抗張家兄弟的影響;一個是要和南方的貿易伙伴徹底打完這場大豆和棉布的貿易戰。

  至于德王和魯王的世系嘛,裴元想著前幾天送到夏皇后手上的情報,當即對陳心堅吩咐道,“有件事情,需要山東那邊的人去辦。”

  陳心堅打起精神道,“是要我哥哥做事嗎,千戶盡管吩咐就是。”

  裴元搖了搖頭,“這件事,讓程雷響去辦,他心細一些,正好又在山東。過些日子等到張永的案子完結了,他還能直接帶人離開,不容易被抓住痕跡。”

  陳心堅也素來知道程雷響精細,心中猜測著,想來裴千戶安排的不是什么尋常事。

  果然便聽裴元吩咐道,“讓程雷響找人設法給德王世子的隨從遞話,就說朱厚照不是太后親生的,太后心中有些芥蒂,所以才更偏向自己的親弟弟。”

  陳心堅聞言,有些遲疑道,“這樣……,只怕沒什么用啊。”

  “這件傳聞在早些年就已經有過了。弘治年間,先皇還態度曖昧的不管不問,可是當今太后眼里可揉不得沙子,那個鄭旺不就直接被殺了嗎?”

  “德王世子的隨從,定然懂得其中忌諱,就算聽到了這些事,也未必敢對人說。”

  陳心堅甚至覺得,以裴千戶的心機,做這樣不上臺面的算計,似乎太過直白了啊。

  裴元笑了笑,顯然早就想過此事,淡定道,“無妨,之后再讓人以德王世子隨從的名義,在山東大肆散播這個消息。”

  陳心堅一時沒有跟上裴元的思路。

  就聽裴元笑問道,“假如你是德王世子,得知了這樣的事情會怎么想?”

  陳心堅一愣,設身處地的想了下,隨后老老實實的答道,“我會以為必然是有人想要謀害自己,然后會訊問手下,查詢根由。”

  裴元繼續道,“那若查到確實有些人聽說過這樣的話,只是他們并未傳播呢?”

  陳心堅想著,繼續以德王世子的角度思考這件事。

  “我還是會認為,是有人算計自己,甚至算計整個德藩。”

  裴元聽了笑道,“很好。”

  陳心堅懵了一下,怎么就很好了?如果德王世子真的是這樣的思路,那裴千戶的謀劃就被識破了啊!

  就聽裴元繼續循循善誘道,“那假如你,德王世子,察覺到有人想陰謀暗算,趁機攀誣德藩,把這個臟水潑到德藩身上,那你會怎么做?”

  陳心堅越發迷惑,卻仍舊按照自己的邏輯說道,“我會設法壓下那些謠言,然后秘密的追查幕后的真兇。”

  說著,又自己補了一句,“德藩身為朱家血脈,遇到這種事涉天家的謠言,理所當然的要維護當今天子。這肯定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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