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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7 夜長夢多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第二日,裴元酒醒之后,就聽陳心堅回報,說是鎮守太監畢真已經開始在山東官場散播張永隨時可能會被起復的消息了。

  再加上張永和楊一清之間的關系人所共知,不少官員都留心起了張永的行程。

  王敞也大張旗鼓的讓幕僚在濟南府周邊搜求珍寶,問就是張公公過境,巡撫要好好打點。

  甚至就連如今在山東督辦羅教一案的西廠提督谷大用,也告知眾官,他要去為張永張公公餞行,若有牽扯到羅教的事務,可以快馬送往德州去。

  一時間,關于張永的事情,立刻引起了山東官場的熱議。

  德州本就是濟南府轄下,官場中的動靜自然很快就傳了過去。

  張永其實在昨天就已經抵達德州館驛了,驛丞見是這等人物,也火速的通報了德州知州。

  只是德州的那位知州生性謹慎,想著張永乃是被貶去南京的,若是前去迎接,官場禮節不好拿捏。

  除此之外,逢迎宦官容易被士林恥笑,還可能會得罪新任的司禮監掌印。

  眼見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那德州知州干脆選擇了裝聾作啞。

  結果第二天,德州知州就得到他的后臺,山東右布政使秦金派人傳來的消息。

  那德州知州見了大驚,連忙讓人備好轎子前往館驛拜見張永。

  張永對自己的處境,倒還真沒感覺出什么。

  他也明白這次失勢了,對地方官員會如何,根本沒什么期待。

  按照原本的計劃,隊伍很快就會啟程趕往臨清。

  臨清是運河上的大城,商貿往來頻繁,十分的繁華。等到臨清,隊伍才會暫歇兩天,然后再通過官船啟程南下。

  結果張永一行都已經收拾好行裝了,卻被德州知州趕來攔住。

  那德州知州一再的表達了對張永誅殺劉瑾的仰慕,一定要張永在德州暫留數日,好好盡盡地主之誼。

  張永懶得和德州知州敷衍,只一心要早日南行。

  德州知州見狀,只能悄悄將張容拉到了一旁,說了自己此來匆匆,還有厚禮正在置備的事情。

  張容聽了大喜。

  張永之前被東廠治罪的名目是貪污,張永在京城內的宅子早就被查抄過了。

  當時動手的也是東廠從西廠借的人。

  宋春娘本就是野路子,手下的人更是三教九流混亂不堪。

  張永家里的許多浮財都被手腳不干凈的西廠緹騎劫掠一空。

  雖說張銳對張永家無余財的事情十分驚奇,但是掌刑宋千戶信誓旦旦說,張公公清廉如水,人所共見。

  急于從速定案的張銳也不愿意節外生枝。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惹得天子回心轉意,已經不好收手的張銳只能自己湊了幾千兩,當做是張永的贓銀交了上去。

  好在結果是讓人欣慰的……

  因為這些變故,張永離京時,自然不好變賣那大筆的田產店鋪,只能依靠著故舊們送來的少許的儀程上路。

  一開始張永和張容還沒注意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等到行了幾日,那些從京營抽調的官軍開始怪言怪語的擺臉子了,兩人才意識到這里面的麻煩。

  皇帝還不差餓兵呢。

  按照慣例,就算不打仗,只要軍隊開始調撥,就要賞下開拔銀子。

  這一路南下,兵士們吃著驛站按定額給的粗糙伙食,早就有許多怨言了。

  張容也明白應該及時犒賞維持士氣,只是眼下才是個開頭,他們手里那點錢要是就這么散出去,后面的路程還怎么走?

  是以張容聽到這個德州知州預備了厚禮作為議程,立刻歡喜的替張永答應了下來。

  張永雖然當了幾年司禮監掌印太監,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聽張容說了此事,也態度改觀,和顏悅色的與那德州知州談了幾句。

  等知道了那德州知州結交的心思,以及請求幫著在楊一清面前美言的事情,張永也都笑瞇瞇的滿口答應了下來。

  如果他張永還有出頭之日,他自己就能還上這份人情。

  如果他張永沒機會了,還管什么以后呢?

  只是不等德州知州的厚禮置備齊全,山東布政司左參政張津就在外求見。

  左參政乃是從三品的高官,在山東地方上已經算是很有分量的人物了。

  若是之前,張永自然看不在眼中,但是現在他失了勢,有這等人物來見,還是讓他有些高興的。

  張永連忙把人請來。

  那張津到來,就對張永深施一禮,動情的說道,“下官當年被劉瑾迫害,以至于貶去了寧波,幸賴張公公誅殺劉瑾,撥亂反正,這才幽而復明。”

  “下官此來,并非是為了個人的仕途前程,乃是替天下受劉瑾迫害的正直之士,前來道一聲謝。”

  張永聽了心中歡暢,連忙讓張津就坐。

  張津卻不忙著坐,從袖口里掏出了代表天下正直之士獻給張公公的禮單。

  張永瞧了一眼,不由心花怒放。

  真的是很有代表性了!

  張永也不客氣,空口就給出了厚實的許諾。

  隨著張津的到來,先是附近州縣的官員陸續派子弟趕到,接著也有些三司官員從歷城趕了過來。

  這些人不少都攜帶了重禮,就算空手來的,也都給張容暗示了,現在不方便拿出來,等到隊伍上路,自然會有人給張公公送過來。

  張永敏銳的察覺到了其中的蹊蹺,反復向那些官員們詢問。

  誰料,那些官員竟然都是劉瑾的受害者,這次前來都是為了感念張永誅殺劉瑾的功德,乃是出于一顆公心。

  張永真是信了他們的鬼。

  好在張永心中明白,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只要他們有求于自己,那么終究有露出狐貍尾巴的時候。

  等到第二日,讓張永高興的是,谷大用和丘聚居然也來了。

  張永和這兩人之間以前也有過不少矛盾,沒想到自己落難的時候,這兩人能不計前嫌的趕來相見,這讓張永很是感動。

  而且,在張容聽說了兩人打算留在山東的西廠行轅,靜觀朝廷之變后。

  張永也很是唏噓,“若我當日如兩位賢弟這般知進退,何至于會有今日?”

  意識到這兩人很可能會成為“正德七虎”唯二幸存者的張永,趕緊淚汪汪的懇求道,“若是兩位兄弟能守到出頭的時候,切莫忘了咱家啊!”

  谷大用和丘聚能說什么,也只能是敷衍的應下了。

  隨后山東巡撫王敞就很高調的趕來相見。

  王敞的到來,就讓驛館里的氣氛有些微妙了。

  畢竟之前來的那些人,還能以“劉瑾有討賊義舉”作為士林中的遮羞布,但是這個王敞不一樣啊。

  他在劉瑾余孽中,都是數得著的幾號人物。

  王敞總不能以張永誅殺劉瑾的名義跑來套近乎吧?

  一些暫時還留在館驛里的官員,都跑來拜見吃瓜。

  等到雙方寒暄過后,王敞也不多話,直接讓人將厚重的賀禮送上。

  張永看了儀程禮單,不由大感意外,隨后問道,“王巡撫這是何意?”

  王敞聞言,嘆息一聲,黯然答道,“自然是為了感念張公公討伐逆賊劉瑾,特意前來送行的。”

  這下,不但張永大吃一驚,就連那些旁觀的官員們,都投來了鄙夷的神色。

  他們這些人船小好調頭,自然可以在“仰慕劉公公”和“受了劉公公打壓”這兩者之間,靈活的調整自己的立場。

  但是到了王敞這個地位,還明目張膽的政治投機,當墻頭草,就很容易讓人看輕了。

  張永心生輕蔑,看著眼前這人如此無恥的嘴臉,想想這些日子官員們的曲意逢迎,又想到了自己被鳥盡弓藏、落魄流放的現狀。

  一時間,兔死狐悲的對王敞說道,“王巡撫此言,不知劉公公泉下有知,又該作何感想。”

  誰料,王敞表現的比他想的還要無恥,竟然厚著臉皮繼續道,“若是劉瑾地下有知,也必定在悔恨自己辜負了圣恩吧。”

  張永都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王敞的無恥嘴臉。

  好一會兒,才對王敞直接了當的問道,“你已經貴為巡撫、右都御史,對我這個被貶斥的老太監又有何求?”

  王敞的回答依舊直白和無恥的讓張永尷尬,“聽說公公和吏部尚書楊一清交好,等來日巡查地方時,還望張公公能讓楊天官公正的評判本官。”

  張永忍不住呵斥道,“這種事是能說的嗎?”

  說完之后,似乎也意識到了還有旁人在場,立刻找補道,“楊天官素來品行正直,豈用你多做這無用之舉,快把你的東西拿走。莫要再出現在咱家面前。”

  其他那些旁聽的官員,卻都熱烈的竊竊私語起來。

  朝廷打算在京察之后對地方官員巡查的事情,目前還只是傳言,沒想到王敞直接就把這件事挑明了。

  他們這次……,還真沒白來。

  王敞又要分說,張永趕緊目視張容。

  張容也知道這位的銀子不好拿,連忙客客氣氣的將人送了出去。

  王敞故意在人前重重嘆息,隨后才落寞的拿回禮單,黯然的走出館驛。

  等到王敞走后,張永也利用私下里的機會,從一個小官口中套出來不少話。

  原來這些天有流言,說是朝廷要借助這次核查,大范圍的進行官職罷免。有山東巡撫邊憲被捉拿問罪的先例在,他們都被嚇得不輕。

  如今聽說張永圣眷仍在,而且與吏部天官交好,所以特意來討好的。

  張永聽了后,一時沒琢磨明白這是不是“邊憲、蕭翀案”的余波。。

  那張容卻已經動起了主意,打算借機大撈一把。

  于是這一行人又在原地停留了十余日,等到收下了大筆的儀程銀子后,才心滿意足的往臨清趕。

  路上的時候,張容還特意讓隊伍在附近的陵縣暫停了一日。

  或許是周邊有心送禮的已經去德州送過了,除了陵縣的縣令親自來了驛館,并無其他官員趕來。

  這讓張容還有點小失望。

  好在等到了臨清的時候,更多的官員代表從遠處趕來,向張永送出厚禮。

  儀程這種事情,本就是官場陋規,張永和張容收的心安理得。

  再上路時,不但好好的犒賞了那些隨行的京軍,一路的吃穿住用也改善了不少。

  就在張家兄弟一邊收錢一邊趕路,慢慢向南行的時候。

  畢真也尋到了裴元,給出了最關鍵的消息。

  他的心腹宦官已經成功說動了張雄。

  張雄聽說哥哥如今有這般大好前途,為了避免自己給張銳拖后腿,已經派人去附近的藩王那些討要了一些宦官,另外還臨時招募了許多的烏合之眾補充了人手。

  為了謊報功績顯示成果,他又以哥哥張銳的名義,好說歹說借來幾千兩銀子充當收繳來的商稅,爭取全力拿下司禮監秉筆太監的職位。

  裴元聽到這些,當即不在歷城停留,迅速的帶著手下南下,去和泰安府的陳頭鐵匯合。

  陳頭鐵已經和宋彥、米斌他們五個匯合,并且將他們帶來的人手,一起藏匿在泰山附近的羅教據點中。

  陳頭鐵手中的徐州兵和宋彥手中的徐州兵,本就都是從徐州衛出來的,也一起經歷過那場陽谷血戰,算得上過命的交情。

  雙方相見,沒花多少工夫,就了解了彼此的處境。

  宋彥他們一開始,還真以為這些徐州兵是在羅教內臥底的,對這些兄弟的付出,還暗暗佩服。

  等到陳頭鐵把他們五個單獨叫到一旁,交代了底細,這五人才傻了眼。

  之前他們還躍躍欲試的要大展拳腳,準備到了各府后,好好地鎮壓羅教的亂黨。

  沒想到這個原本帶他們的陳總旗,竟然就是羅教教主。

  那豈不是說……

  那個答案呼之欲出,他們又不太敢想。

  陳頭鐵沒給他們多想的時間,很快就給五人的手下換上了長兵、硬弩,又適當的配備了大批的輔兵。

  這些羅教徒數量雖然不少,也各個人高馬大,但看他們的樣子,明顯都是生手。

  按照陳頭鐵的說法,等到打完這一仗,那些輔兵都要還他,活下來的都將成為他鎮壓羅教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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