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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6 你踏馬還和我裝上了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賀環和郭暉不清楚這些文臣之間的彎彎繞繞,見裴元出聲得罪了那提舉司提舉,結果那工部主事竟然絲毫不以為意,心中都有點迷糊。

  但是兩個人也有面對這種情況的處事方法,那就是多說多錯,少說少錯。

  席間,裴元也得知了,原本賀環是打算在這里為他接風的。

  后來正好遇到郭暉陪著幾位工部官員視察到這里,才湊成了一堆。

  裴元心里有數,自己在賀環心中的地位,肯定不如這三個工部的官兒。

  因此優先陪著他們三個,倒也是情理之中。

  那工部主事邱陽,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掃清江提舉司的兩位同事面子,還故意和裴元聊了幾句。

  裴元忽然想起,要說到木材的使用,工部好像是大戶啊!

  徐州衛和淮安衛介入造船,除了完成朝廷的單子,自造自賣也能消化一批。

  見邱陽問起裴元的來意,裴元就主動提起,“本是路過淮安,想來和賀指揮使打個招呼。正好邱主事在,卑職倒是想起一樁好事來。”

  “哦?”邱陽來了興趣。

  裴元也不賣關子,便直接說道,“卑職幫人跑了趟差事,有把握弄到一批便宜木料,不知道各位感不感興趣?”

  這下不但邱陽來興趣了,其他幾人也都詢問道。

  “是什么木料?量有多少?能比市價便宜幾成?”

  裴元哪里懂這些,何況很多事情只是個粗略的規劃。

  若是有了足夠的意向方,反倒能共同促成此事。

  他當即道,“卑職只是替人跑腿辦事,也不懂這個,若是幾位有心,卑職可以幫著牽線問問。”

  為了提升幾人的興趣,裴元還特意暗示了一下。

  “量大利厚,背景也硬。”

  幾人都下意識的互望了一眼,卻沒人吭聲。

  得益于剛才的爭執,幾人對這錦衣衛千戶手眼通天的本事,還是了解一些的。

  此人為了幫郭暉的手下運作到指揮使的位置上,就能替原本的徐州左衛指揮使時用謀取一個都指揮使的實缺,其權勢手段,難免讓人心驚。

  賀環更是見過裴元讓南京兵部尚書親自回城接送他的一幕。

  這些人心中都開始暗暗猜測起來,這裴元到底是誰的人。

  至于木材的事情,既然獲利豐厚、量又大,還有很硬的背景當保護傘,他們當然樂意參與。

  只是這種事情裴元可以當眾提,他們卻不能當眾應下。

  但是席間的氣氛,卻以肉眼可見的融洽起來。

  就連剛剛被冒犯的苗文,都單獨和裴元碰了杯。

  裴元的勢力范圍還沒侵染到南京六部,對苗文能立刻轉換姿態,主動和解,也很積極的給出了回應。

  席間不免提到造船的事情。

  裴元為了拓寬木材的銷路,突發奇想的向眾人問道,“我看運河中除了糧船,倒有小半的船只,是運送其他貨品的。若是能開拓海運,專門運糧,將運河商用,征收賦稅,豈不是官民兩便?”

  邱陽聽了笑道,“裴千戶非我輩之人,自然不明就里。朝廷不是不用海運,而是海運弊端太多,運力也不能滿足所需,這才廢止的。”

  “想當年,永樂皇帝的時候,遮洋船云集太倉,無邊無際。五月開洋北行,到了直沽下卸,秋季又乘風回來。一次運糧八十萬石,好一番盛世景象。可惜這等壯觀舉動,比起漕運的零打碎敲,根本不值一提。”

  “那時的工部尚書宋禮曾經核算過,一艘千料海船,需要百人駕駛,只能運米一千石。如果把造千料海船的人工、物料折價,可以造二百料河船二十只。每只用運軍二十名,可以運糧四百石。”

  “你算算,這里面是多少的成本差距?”

  “何況千料海船用的都是好木料,而二百料河船用的都是尋常木料。”

  “偏偏海況復雜,極容易漂沒。運河里兩岸相聞,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也能及時相助。

  “一個建造不易,還容易損壞。一個能夠大批量建造,還不容易出現事故。”

  “你說朝廷該怎么選?”

  一旁的康遠也湊趣道,“除此之外,海運還有其他的弊病。”

  “若是走海路,需要先將各地的糧食云集太倉,等到了直沽卸貨,又需要再搬運糧食散往各地。這中間消耗的民力,不可勝數。永樂年間光是為了運那八十余萬石的糧食,就動用了千料海船一千一百余艘,這里面的代價又怎么估算?”

  “但若是走漕運。江南各處可通水,糧食走水路入淮安。然后運軍從淮安倉支糧,至濟寧交收。然后另有運軍從濟寧倉支糧,再運往北京。如此多段運糧,用二百料船,不足五千艘。一次按運糧四十萬石,往回只用五十余日。一年運糧四次,就足以運糧一百六十萬石。”

  “再者,漕糧在淮安和濟寧匯集,運河又深入腹地,貫穿南北,足以支應覆蓋許多衛所。”

  “有這種種好處,海運拿什么比?”

  裴元聽完,不由吃了一驚。

  他還以為漕運改海是個很大膽的決定,沒想到明朝漕運的興起,正是因為海運被淘汰了。

  裴元想想也覺得合理了。

  那可是能組織出龐大艦隊下西洋的永樂帝時代,怎么可能會不重視海運?

  海運被廢棄,只能是因為海運大幅度落后于漕運。

  也怪不得這個時代的人,喜歡把海船叫做遮洋船呢。

  上千艘打著黃底紅日旗的千料海船,停在太倉等待運糧,那茫茫無際的船身船帆,豈不就遮盡了大洋?

  這在十五世紀,這樣的大明是一種何等的強盛和壓迫感。

  可說到底,此一時彼一時也。

  大明國力的膨脹,已經不能單純用永樂時的情況來套用了。

  商業的繁盛,正在一點點擠占漕運的空間。

  裴元原本考慮的是,現在的大運河,明顯有些負擔過重了。

  若是能增加海運一途,正好可以分流少許運力,也可以增加一些船舶需求。

  要知道在運河上運送貨物,可不是把船開進去就能隨意往來的。

  因為從南到北,高低水位不同,有時候需要有多道水閘抬水。

  遇到水位高的地方,需要等攢夠了足夠的船只,然后關閘蓄水,積水足夠了,才可以開閘放行。遇到水位低的地方,也需要等攢夠了船只,才開閘放水,讓船只前往下游。

  當然,也有例外。

  那就是運河上也有皇家綠色通道。

  按照規定,凡是進貢的鮮品,只要船到了就立刻開放船閘,無須攢夠船只。

  那么,這些進貢鮮品是誰發出的呢?

  各地的鎮守太監。

  所以鎮守太監摻和的生意,在物流的迅捷方面,稱得上口碑保障,從沒讓人失望過。

  如此一來,總運力本就緊張的大運河,越發的不堪重負起來。

  如今大運河上的漕船,運送的主要是各類商品和糧食。

  若是分流商品的海運,那等船一出海必然會不可控,導致海商肆無忌憚的前往海外貿易,讓經濟快速迅速失控。

  糧食就不同了,這玩意兒獲利不多,再走定點航線,相對來說,就好把握一些。

  但既然有了朝廷廢除海運運糧,轉而漕運運糧的這一段歷史,想要勸說朝廷在這上面轉向,就幾乎不可能了。

  從根本來說,大運河首先要保證的是糧食運輸,豈能出現運糧船為運貨船讓出空間的道理?

  若是海運有更好優越性也就罷了,但現在海運明顯干不過漕運,裴元拿什么開歷史的倒車?

  裴元郁悶的轉了話題,雙方又閑聊起來。

  酒至半酣,工部主事邱陽想起一樁公事,告罪之后便要先走。

  眾人也不多留。

  裴元會意的起身相送。

  走出數十步,邱陽便細問起了木材的事情。

  山東備倭都司和遼東都司那邊,裴元還沒著手安排,要和遼東都司打交道,就得和山東按察使司管轄下的那些兵備道先通氣。

  以裴元現在和山東按察使司之間的矛盾,想推動這個,還需要一點契機。

  裴元暫時不好應承什么,也不好讓邱陽涼了心,便說道,“這件事卑職也是外行。卑職本是好心,但怕做壞了事,也怕讓邱主事吃了虧。”

  “我打算等到那邊的木材大量開采出來后,先小送一批過來,給邱主事當樣品看看,若是得用,再商量后續的事情。”

  裴元怕說的不夠白,又點了一句,“算是我們的心意。”

  邱陽的臉上立刻笑開了花。

  他道,“好說好說,若是木料果然堪用,我這里自是少不了用項。我在營繕司……,也有同年。”

  邱陽說著,也有點遺憾。

  若是裴元悄悄找上他也就罷了,還可以悶聲發大財。

  現在知道的人不少,想要做的長久,就得往上打點。

  既然都要花銀子往上打點了,就就不如多拉些人下水,也好一起均攤風險。

  兩人辭別。

  裴元靠著空口好處穩住了邱陽,等到回去,清江提舉司的二人也要告辭離開。

  裴元自然依樣畫葫蘆,向兩人許諾了一番。

  清江造船廠這邊,現在被黃毛工部針對的清江提舉,沒辦法繞開邱陽做事,但是龍江提舉司那邊,他們還是有些人脈的。

  就算只拿一點過手銀子,這兩人也足以心滿意足了。

  等到將兩撥人打發了,亭中就只剩下郭暉和賀環、周朝了。

  郭暉見沒外人,也不客氣了,借著酒意就挑明了向裴元詢問,“裴千戶剛才說的好聽,不知道打算怎么給我郭某個交代?”

  裴元聞言,一時還真有些躊躇。

  拿出些籌碼補償郭暉不難,主要是沒想好怎么占他的便宜……

  裴元只得對郭暉實話實說道,“卑職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郭指揮使,倉促之間,豈能拿出什么許諾?”

  郭暉一急,正要發怒。

  就聽裴元又說道,“無論是好的職缺,還是別的利益,都需要多方協防,才好成事。郭指揮使總不會以為我在這里空口白牙,就能給你籌措一個都指揮使吧?”

  裴元笑道,“那郭指揮使可就高看我了。”

  “可是……”郭暉有些不甘心,但是聽裴元話中隱隱的意思,給自己的補償,似乎是“都指揮使”這種級別的,又不敢說什么重話。

  這下讓旁邊等著勸架的賀環有些不淡定了。

  怎么回事?

  郭大傻子讓人拐跑了個千戶,就補償給他個都指揮使?

  那老子那八萬兩銀子找誰說理去?

  恰好裴元說到這個,就聽裴元對郭暉說道,“本人的信譽,你不妨問問賀指揮使。”

  “之前卑職和賀指揮使,也是鬧了點小誤會。那件事雖然不是我的責任,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卑職又怎么能因為其中的誤會,就罔顧了賀指揮使的損失。”

  賀環呵呵,你踏馬的還和我裝上了。

  他私下里已經有了六成以上的把握,當初朝廷把那筆稅銀犒賞諸軍的事情,一定有這家伙的參與。

  就聽裴元說道,“所以,這次我一得到好機會,就飛馬趕來通知賀指揮使,為的就是維護我裴某的聲譽。”

  賀環聞言,就有些心癢的坐不住了。

  他提前得到了周朝的通知,說是裴元有好處相送,本就有些期待。

  結果遇到了郭暉和工部幾個官員,只能按捺著先逢迎那邊。

  等到和裴元見了面,賀環又意外的得知了郭暉和裴元的矛盾。

  更得知了裴元為了抬舉郭暉手下的一個千戶,幫那個千戶弄到徐州左衛指揮使的實缺,竟然給原本的徐州左衛指揮使時用運作去了山東備倭都司,當了正二品都指揮使!

  現在可好,裴元為了補償郭暉,話里的意思,竟是又要扔個都指揮使出來。

  那他賀環呢?

  裴元跑那么遠單獨來一趟,主動給自己那八萬兩銀子的補償,總不能比不上郭大傻子吧。

  一時間,賀環的期待感越發的拉高,竟有些坐立不安了。

  郭暉沒想這么多,他也不清楚裴元和賀環之間的恩怨,但是,也可以聽聽當個參考啊。

  郭暉便問道,“你這次打算給賀環什么好處?”

  賀環聞言有些緊張了。

  他既期待,又怕失望,即不想讓郭暉參與,又等不下去了。

  就見裴元不動聲色端起茶來飲了一口,又露出笑容看著賀環,“一個皇庶子的身份,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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