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王兵敗的消息傳來,反王聯盟內部大受震撼。
早就聽說過漢水侯的威名,從一開始他們就抱著結硬寨打呆仗,憑借兵力優勢同勤王大軍拼消耗。
萬萬沒想到,現實中遭遇的敵軍,比傳言還要可怕。
殺生王雖然名聲臭,但麾下部隊的戰斗力,在反王聯盟中還是數一數二的。
敢接下前鋒的重任,那也是有底氣的。
怎奈這種聯盟中的強軍,遭遇勤王大軍之后,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燃燈教起義失敗,殘部已經南下投奔我們,借道入蜀的計劃破滅。
殺生王率領的前鋒大軍,在一天前和敵軍交戰,同樣不幸落敗。
蜀地虞軍隨時可能順江而下,同勤王大軍聯手夾擊我們,聯盟最危險的時刻到了。
諸位兄弟,可有妙策渡過難關?”
高運良神色凝重的問道。
他這個盟主,當的也是憋屈。
原本想借助聯盟的力量爭奪天下,結果大半的精力都消耗在了維護聯盟內部穩定上。
不是協調這家的沖突,就是調停那家的糾紛。
持續的內耗,讓反王聯盟錯過了最佳發展時間。
當遭遇真正的強軍時,靠江湖義氣匯聚的聯軍,一下子就原形畢露。
“盟主,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拋開蜀地的敵軍不談,勤王大軍大舉北上,也是沖著要我們命來的。
在北虜和我們之間,漢水侯選擇了向向我們出手,擺明就是把聯盟當軟柿子捏。
局勢發展到這一步,不拼命是不行了。
諸位兄弟,都拿出真本事來,同勤王大軍好好打一仗。
贏了,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輸了,大不了棄尸荒野,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條好漢!”
三晉王率先開口說道。
相較于嘴上的豪氣,他心里卻是一點也不美麗。
放棄北方的基業南下,本以為能在亂世之中闖蕩出一番事業來,怎奈反王聯盟太不給力。
北虜南下前,連長江防線都無法撕破。
如果不是大虞朝廷瞎折騰,早在一年前,他們的墳頭就該長草了。
借助北虜南下的契機,利用虞朝長江防線出現疏漏,成功越過了長江天險。
眼瞅著大業可成,萬萬沒有想到他們高估了自身的實力,也低估了虞軍的實力。
僅僅一鎮官軍,就扼守住了武昌城。
奪取武昌的計劃失敗后,他們又開辟新戰場,意圖攻占南昌打通奪取江西的道路。
悲劇再一次發生,數十萬義軍在南昌城下,又一次碰壁。
戰場上接連受挫,不等他們重新調整戰略,勤王大軍就殺了過來。
雙方剛剛交鋒,就直接打沒了十幾萬義軍。
局勢惡化到這一步,繼續低調下去,搞不好一覺醒來就淪為了階下囚。
作為威名赫赫的一方反王,一旦落入官軍手中,那是妥妥的十死無生。
“狗日的漢水侯,咱們又沒挖他祖墳,犯得著撕咬著我們不放嘛!
放著北虜不打,就知道欺負我們這些……”
話說到一半,見眾人臉色不對,威武王直接把后面的內容咽了回去。
他是沒挖李家的祖墳,但其他關中義軍就很難說了。
李家在關中也是世家大族,被義軍盯上是必然的。
燒殺劫掠只是常規操作,為了發財挖墳絕戶,也是常有的事情。
誰知道這些被挖的墳中,有沒有漢水侯的祖墳。
在大虞的道德體系下,挖人祖墳,可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一瞬間眾人變得清醒起來,必須要拼命了。
漢水侯接受任何人投降,都不可能接受他們投降。
哪怕漢水侯不追究,李氏宗族也不會放過他們。
南京城。
經歷了祭天儀式后,呼格吉勒終于通過禪讓方式,“合法”的從傀儡皇帝手中拿到了皇位。
可惜韃靼人建立的帝國,外界根本不認。
自從漢水侯打出復仇的旗號后,大虞南方各省就紛紛加入其中,結束了各自為政的混亂局面。
草原聯軍固然橫掃四方,但李牧的威名,在南方大地更深入人心。
因為前面籌集糧餉的時候,手段有些過激,以至于現在畫餅都變得困難起來。
東南士紳都被嚇怕了,對他們的信譽產生了嚴重懷疑。
吃不到的餅,就算畫再怎么大,也沒有任何意義。
“大單于,剛剛收到消息,李賊所部向反王聯盟發起了猛攻。
雙方先后進行了三次大戰,反王聯盟均以失敗告終。
受戰敗的影響,反王聯盟的勢力范圍,已經被壓縮到了九江府和武昌府。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反王聯盟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李賊麾下的福建水師和兩廣水師,最近也進入到了長江流域,觀其動向怕是想要封鎖江面。
另外盤踞山東的虞軍,最近也活躍了起來,疑似有進攻徐州的意思。”
額爾德帶來的消息,讓一眾韃靼高層臉色大變。
反王聯盟的潰敗速度,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期。
本以為這些家伙,能夠憑借兵力優勢,牽制勤王大軍的左路軍團一年半載,為他們爭取決戰時間。
結果這幫盟友,比預想中還要廢物的多。
大戰才爆發短短數日,就在戰場上被打的丟盔棄甲。
按照這種局面發展下去,估摸著要不了半個月,長江南岸都見不到反王聯盟的身影。
少了一個豬隊友不要緊,問題是反王聯盟的潰敗,讓勤王大軍的左路軍團騰出了手。
加上剛進入長江流域的敵軍水師,他們馬上就要四面受敵。
“大單于,局勢有變,我們不能拖到秋后決戰啦!”
尼赤勒格率先發表了意見。
前面選擇秋后決戰,那是因為江南地區太熱,草原聯軍水土不服。
本以為他們承受不住這種炎炎烈日,敵軍一樣承受不住,大家可以默契的把決戰時間往后面拖。
怎奈勤王大軍是熱帶過來的,對江南這種悶熱天氣,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他們越是不想在夏天決戰,敵軍就越逼著他們決戰。
倘若再拖下去,反王聯盟涼了,勤王大軍就對他們完成了戰略合圍。
到時候就不是什么時候決戰的問題,而是回不去了。
“嗯!”
“李牧那賊子用兵,最是詭計多端,我們絕對不能讓他的奸計得逞。
傳令給揚州、徐州和京津地區的守軍,讓他們務必提高警惕,萬萬不能讓敵軍有機可趁。
老家那邊也要加強警惕,必要的時候,可以放棄家業進入草原暫避。
至于和勤王大軍決戰的事,諸位可有建議?”
做出應對性部署之后,呼格吉勒轉頭看向眾人詢問道。
同李牧交手,他們也不是一次兩次。
每次想起來,他就暗自后悔。
若是早知道,李牧能夠崛起的這么快,當年在山東的時候就該不惜代價拿下濟南,提前把危險扼殺在搖籃里。
當然這只是想想,哪怕可以重來一次,在山東的時候他還是會下令撤軍。
不惜代價的前提是付出慘痛代價之后,能夠實現戰略目標。
當初濟南可是有數萬虞軍精銳駐守,還有舞陽侯、漢水侯這種名將擔任主帥,根本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打下來的。
別城池沒下來,老家被鬼方人給端了,那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包括這一次南下,他同樣做了充足準備。
在大軍南下前,韃靼王國就放寬了入伍年限,臨時組建了四個萬戶。
為了老巢安全,他還特意用三個臨時萬戶替換掉了三個精銳萬戶守家。
理論上來說,只要不遭遇十萬以上的精銳虞軍圍攻,自保是不成問題的。
“大單于,陸地上的戰斗好說,大不了我們派兵支援一下反王聯盟。
可江面上的戰斗,我們能夠做的就不多了。
臨時組建的水師,多半不是敵軍的對手。
縱使岸炮能夠提供一定的助力,但架不住我們火藥產能有限,連供應一線部隊都很吃力。”
阿魯坦緩緩說道。
他是韃靼一族中最激進的主戰派,但激進不等于沒腦子。
論起陸地上的戰斗,他們都是行家;換成水戰的話,在座的眾人全是小白。
哪怕沒有相關知識,最簡單的實力判斷方式,大家還是明白的。
無論是軍艦數量,還是質量,他們拉起來的草臺班子,都沒法和敵軍比。
如果沒有奇跡發生,水戰失利只是時間問題。
喪失了長江航道的主導權,他們就被敵軍從地理上一分為二。
倘若能迅速在陸戰中打開局面還好,最怕的是陸戰不及預期,那就完犢子了。
到時候敵軍把長江航線一鎖,他們想要北撤都難。
“其他人可有妙策?”
呼格吉勒期待的問道。
水戰一直都是韃靼人的短板,哪怕奪取了南京之后,繼承了不少大虞遺產,也沒有多少改變。
不光是水師訓練上的落后,更是工業體系上的差距。
大虞的造船工業,早在白蓮教之亂期間,就被李牧掏空了精華。
留下的官辦船廠,大都是一個空殼子。
民間的船廠,多是內河中跑的漁船。
大型船舶、軍艦制造,全部被福建、兩廣、安南都護府三地的船廠壟斷。
這些地區,恰好都在李牧的控制區。
奪取南京之后,呼格吉勒也準備下血本,打造一支水師艦隊出來。
結果計劃剛剛提出,就被現實給打敗了。
建造幾百噸的商船,南京的造船廠還能勉強做到,生產軍艦就是純粹為難人。
自從白蓮教進入江南之日起,他們就再也沒有遇到過軍艦訂單。
大虞朝廷南下之后,投入重金打造江南水師,也是從福建、兩廣的官辦船廠采購。
如果擱在幾十年前,還可以質量不行,就堆數量。
只要船舶數量足夠多,哪怕是民船,也能把軍艦打趴下。
可惜了解到兩廣水師裝備的鐵甲船后,一個個都熄滅了這個念頭。
傳統的水師戰術,遇上這種怪獸,純粹是送菜。
相較于木制軍艦,鐵甲艦無論是防御力,還是抗沖擊力都要強的多。
尤其是裝備了安南都護府改良的大口徑火炮后,人家一炮就能把普通的船舶干沉。
在這個問題上,東南沿海的海盜們最有發言權。
每次水師技術革新,都拿他們練手。
甭管是多牛叉的海盜,只要被盯上了,都只有覆滅一條路。
如果不是大虞內亂不斷,有源源不斷的新人加入,搞不好海盜這個職業都要從沿海消失了。
裝備了蒸汽機的鐵甲艦,在整個東南亞都是無敵的存在。
哪怕是西洋人,見到這些鐵疙瘩,也要退避三舍。
“大單于,想要和敵軍爭奪長江流域的控制權,我們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不如揚長避短,尋求在陸戰中突破。
李牧那賊子,坐鎮杭州遙控指揮前線,終歸有顧忌不到的地方。
干脆我們集中力量,向蘇州府、松江府等地區發起猛攻。
只要奪下了兩地,那么長江兩岸都在我們手中,到時候就可以在長江入海口部署大量的岸炮。
只要岸炮的數量足夠多,敵人的軍艦就不敢靠近!”
薩日娜開口進言道。
這種處理方式,確實慫了一點,但勝在具備可操作性。
相較于在水上擊敗敵軍水師,明顯是陸戰中擊潰敵軍,成功的概率更高。
“好,那就集中力量,全力奪取奪取蘇州府和松江府!”
見其他人沒有反對,呼格吉勒當即拍板道。
轟隆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撒向大地,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南京城,就迎接了一波炮火洗禮。
沿江扎營的草原聯軍,成為了第一波受害者。
伴隨著陣陣炮聲,一發發炮彈從軍艦上射向軍營,瞬間炸的營地人仰馬翻。
“怎么回事,哪來的炮聲?”
睡夢中醒來的博爾塔,神色慌亂問道。
昨夜在城中的娛樂活動,持續時間的有些長,回到軍營已經是后半夜。
事實上,如果不是韃靼軍紀森嚴,禁止主將在外面過夜,他都不想回來。
一夜沒睡好,正在補覺的時候,耳邊又響起了密集的炮聲。
“萬戶,炮彈是從江面上飛來的,多半是敵軍水師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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