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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不平靜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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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令下去,讓前線將領自由發揮。

  本侯不管他們怎么打,反正要盡快突破敵人的阻擊。”

  李牧隨即下令道。

  敵軍將領比預想中雞賊,知道部署多道防線。

  怎奈計劃很完善,架不住執行的人不給力。

  倘若負責阻擊的部隊,全是遼東軍精銳,一道防線拖延幾天時間完全沒問題。

  換成一群混編部隊,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戰報上內容寫的很清楚,除了少許敵軍負隅頑抗外,大部分叛軍都選擇了投降。

  最先帶頭投降的,就是施家收編的京營士卒。

  其中不少人手中的火銃,全程都沒開過火,擺明是不想給施家賣命。

  遼東軍擴張速度太快了,施家光忙著收編士卒,忽視了軍中內政建設。

  普通士兵當兵吃糧不假,可不等于人家就沒有思想。

  尤其是在京師那種地方,每天接收各種形形色色的消息,再怎么單純的人也會有自己的想法。

  在儒家思想盛行的當下,“君臣為綱”的理念,早就深入人心。

  連續弒君的施家,在外界眼中就是亂臣賊子。

  連遼東軍內部,都有人對施家不滿,何況是京營子弟。

  在遼東軍勢大的背景下,單純只是這些,大家頂多也就在心里嘀咕幾句。

  可惜這次情況特殊,遇到了在軍中威望最盛的李牧。

  不想給施家賣命的京營士卒,見到局勢不妙后,索性就順勢投了降。

  這些降卒的去處,李牧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京營只是損失慘重,并沒有團滅,還有幾個團營在山東活動。

  戰后甄別之后,把人送過去給他們補充兵力,正好賣個人情。

  “撤回了多少人?”

  撤離到第二道防線后,施靖明關心的詢問道。

  這場阻擊戰,可謂是“開門紅”,怎奈這個“紅”是自家士卒用鮮血染紅的。

  損兵折將,他都認了,關鍵是沒有完成預期。

  殘酷的現實證明,前面部署的防線,很難拖住敵軍的步伐。

  想要完成任命,必須采取更加強有力的措施。

  具體怎么辦,一時間他還沒有思路。

  可甭管采取什么措施,都需要人去執行。

  “跟著我們一起過來的,大約有三百多人。

  陸陸續續撤回來的士卒,還有五百多人。

  主要是敵軍追的太快,不然還能再收攏一些潰兵。”

  中年將領云彥昌顫顫巍巍的匯報道。

  一個滿編鎮在短短幾個時辰內,就被打的不足千人。

  作為統兵將領,那是難辭其咎。

  盡管具體指揮作戰的是施靖明,可人家是施家核心,不可能出來背鍋。

  “怎么才撤回這么點兒人,你們是干什么吃的?”

  施靖明忍不住怒罵道。

  對施靖明來說,只要完成了阻擊任務,就算把幾個鎮都打光也可以接受。

  可現在任務還沒完成,就先報銷了一個鎮的兵力,這就超過了他的承受極限。

  “大人,末將統領的兵馬,本身多以新兵為主。

  其中還混雜了收編的各路官軍,那些人聽到漢水侯的名字,就沒了戰心。

  能夠穩住部隊,同敵軍死戰就已經非常不容易。

  收到撤退命令時,部隊都崩潰了,末將也無能為力。”

  云彥昌急忙解釋道。

  不敢甩鍋給上司,那就只能甩鍋給下屬。

  反正說的都是事實,也不怕上官核查。

  從遼東軍起兵到現在,也不過半年時間,軍隊就從六萬擴充到了六十余萬。

  平均下來各部都擴充了十倍,許多將領都是趕鴨子上架,被動完成了一輪又一輪的晉升。

  真實情況,比這還要嚴重。

  遼東軍最出名的還是騎兵,兩萬遼東鐵騎發展到現在,也就擴充了幾千人。

  不是施家不想擴充騎兵,主要是騎兵先得要有優質戰馬,還有精通騎術的士兵和配套裝備。

  一人雙馬是最基本配置,騎兵的消耗是步兵的數倍。

  拋開騎兵之后,步兵實際上在半年內擴充了十五倍。

  這樣的擴編速度,除了農民起義軍之外,歷史上再難找到類似案例。

  “廢物!”

  罵了一句之后,施靖明被迫接受了現實。

  內心深處,他卻對自家的擴軍政策,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遼東軍確實發展壯大了,可這種壯大更像是紙面上的。

  除了數量增加外,部隊的組織管理訓練,全部都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

  同他對陣的漢水侯,明明擁有更多的資源,都沒有跟風擴軍。

  不光沒有擴軍,甚至整編的各省聯軍,也只是充當民夫用。

  看似可用的兵力減少了,但正是因為兵少,指揮起來反而更加靈活。

  覺察到問題,不等于能夠解決問題。

  遼東軍大肆擴充,實際上也是被逼出來的。

  在奪取京師之后,沒能傳檄而定天下,讓遼東軍上下嚴重缺乏安全感。

  為了緩解內心的不安,施家選擇了擴編部隊。

  這一舉動固然安撫了內部人心,同樣也讓遼東軍變得大而不強。

  不等施靖明采取下一步措施,轟鳴的炮火聲再一次響起。

  “三將軍,敵軍進攻啦!”

  負責第二道防線的馬志行上前匯報道。

  從稱呼上可以看出來,相較于云彥昌,他和施家的關系更加親密。

  只有施家嫡系和進入決策層的官員,才有資格稱呼他為三將軍。

  事實上,施靖明現在的處境,也非常的尷尬。

  入主京師之后,施家的同輩子弟,現在都已經加官進爵。

  施靖明因為前期功勞大,早早擬定了封侯就等著回京走程序,結果遭遇了徐州之敗。

  光這也不算什么,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不了下一次贏回來。

  怎奈回到軍中,他又捅了一個大簍子——逼死永寧帝。

  哪怕被施家強行壓下,可是為了安撫內部,他的加官進爵還是成了泡影。

  以至于他這個統帥是總兵,下面的部將一樣是總兵。

  一個總兵帶一群總兵打仗,這畫面想想就知道有多尷尬。

  “按照計劃,節節抵抗,有序的阻擊敵軍。

  甭管你怎么打,第二道防線務必要守三天!”

  收到施靖明的命令,馬志行心里就想罵娘。

  第一道防線,連三個時辰都沒有頂住,到他這里一下子加碼到了三天。

  “末將得令!”

  馬志行強忍著不滿接下了命令。

  軍中不是講道理的地方,軍令既然下達,那就只能接著。

  現在已經是申時,只要再堅持兩個多時辰,天就該黑了。

  一般情況下,敵軍是不會在晚上發起進攻的。

  熬過了今天,明天甭管發生什么,他都不是表現最糟糕的將領。

  打不贏敵軍沒關系,只要取得的戰績,超過了同僚就行。

  哪怕戰后被問責,也不可能把他們全殺了,只要不當那只儆猴的雞即可。

  計劃終歸趕不上變化,炮火聲剛響起,從前線撤回來的潰兵本能的選擇跑路。

  不是自家的部隊,也沒有之下作戰任務,督戰隊也沒立即上前攔截。

  這一遲疑,就引發了連鎖反應。

  許多新兵承受不住戰場上的壓力,也跟著跑路。

  幸好督戰隊及時反應,把人給攔下了。

  不過這么一攪合,本就低迷的士氣,變得越發不堪。

  等將領意識到不對勁,把消息上報到馬志行手中,勤王大軍已經吹響了沖鋒的號角。

  “傳令下去,讓各部務必堅守陣地。

  讓督戰隊嚴密監視,動搖軍心者——殺!”

  慌亂之中,馬志行急忙下達命令。

  這一幕落施靖明一行人眼中,眾人瞬間有了不詳的預感。

  “大人,這里已經不安全,咱們趕緊轉移吧!”

  目送馬志行走遠后,親兵隊長當即在施靖明耳邊嘀咕道。

  不是他貪生怕死,著實這仗打的憋屈。

  如果是火力對拼輸了,家伙事不如人,那也沒啥好說的。

  問題是近身肉搏輸的更慘。

  勤王大軍打他們,就和前幾年他們帶兵進攻農民軍一樣。

  基本上一個沖鋒,敵人就四散而逃。

  事先準備的防彈盾牌,尚未發揮作用,隊伍就先一步崩潰。

  “先等一等,看馬志行這小子的排槍戰法,有幾分敵軍的威力。”

  施靖明想了想后說道。

  合格的武將,都能在戰爭中學習進步。

  作為傳統軍隊,遇上新舊交替的時刻,遼東軍高層也意識到前面的戰術理念存在問題。

  發現了問題,自然要想辦法解決。

  在這個問題上,只能摸索著前進。

  以往的時候,他們都是跟著韃靼人學。

  自從徐州會戰之后,學習對象就從韃靼人變成了勤王大軍。

  以往李牧所部的各種打法,都被他們翻了出來學習,其中也包括排槍戰術。

  “大人,我們的火銃性能不及敵軍,采取同樣的戰術勝算不大。”

  親兵隊長委婉的提醒道。

  在敵軍沖鋒的時候,采用排槍戰術,理論上能取得不小的戰果。

  可理論終歸是理論,現實中他們還是半桶水的學生。

  直接面對面火銃對射,連他這位身經百戰的親兵隊長,心里都犯嘀咕。

  換成普通士卒,能不能承受住心理壓力,誰也不知道。

  “哪來這么多廢話!”

  施靖明沒好氣的訓斥道。

  自己帶出來的兵,勝算高低,他心里能沒數嘛。

  可現在這種局面,哪怕存在風險,也必須冒險嘗試。

  通過自身暴露出來的問題,也能判斷敵人可能存在的短板。

  這些實戰中的經驗,對遼東軍來說,將是最寶貴的財富。

  “砰、砰、砰……”

  經典的排槍對射打法,在神州大地上第一次出現。

  短暫的交鋒,遼東軍士卒就損失慘重,慘烈的場面讓施靖明都不忍直視。

  “蠢貨,拉近距離啊!”

  憤怒之下,施靖明忍不住扔下手中的望遠鏡。

  作為防守的一方,他們幾乎是擺好了陣營,在等敵人上門。

  怎奈敵人不傻,在最后八十步的位置停了下來,舉槍對著他們扣動了扳機。

  敵軍沒有進入他們火銃的射程距離,但他們的位置已經處于敵人的射擊范圍內。

  在這種背景下,正常的選擇要么就地臥倒,等敵軍逼近之后再打;要么趕緊拔腿就跑。

  在兩者之間,遼東軍選擇了正面和敵軍對射,最終出現了施靖明眼中的慘烈一幕。

  自家士卒死傷慘重,敵軍卻是不動如山。

  就在他扔下望遠鏡的瞬間,參與正面對射的士兵,也被戰友們的倒下搞崩了心態。

  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扔下武器拔腿就跑。

  崩潰的速度之快,連敵軍都差點懵了。

  一連射擊了數輪,等他們跑出了射擊距離,才發起追擊。

  沒有浪費時間,施靖明再次踏上了逃亡路。

  相比第一次的時候,他的火氣越發旺盛。

  一天之內連丟兩道防線,與其說是在阻擊敵軍,不如說是在給敵軍送人頭。

  大軍潰敗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分兵節節抵抗的計劃有問題,正在猶豫要不要集中兵力和敵人打一場大的。

  好在這種自我懷疑,沒有持續多久,他就從情緒中走了出來。

  計劃肯定沒錯,阻擊戰本身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在敵強我弱的背景下,一上來就壓上全部籌碼,很容易被敵人一鍋端。

  如果這么干的話,今天喪失的就不是兩道防線,而是宣告本次阻擊行動失敗。

  狼狽的撤離到了第三道防線,剛停下喘完一口氣,熟悉的炮火聲再次出現在了耳邊。

  從四周士卒慌亂的眼神中,施靖明發現了問題。

  潰兵這玩意兒,就是天生的軍心士氣殺手。

  讓他們和軍中士卒接觸,會加速悲觀情緒的蔓延。

  “阮大愣子,你負責率領潰兵,向西北方向找地方扎營。

  同時傳令下去,禁止任何潰兵,進入防御陣地。”

  施靖明果斷下令道。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掙扎都是徒勞的。

  潰兵往哪里跑,不是一道將令能夠解決的。

  哪怕大家都愿意執行命令,也架不住士兵們根本分不清方向,慌亂之中都是隨便挑一個方向跑。

  連續兩道防線崩潰,造成的悲觀的情緒,隨著潰兵們的活動迅速在軍中蔓延。

  趕在夜幕降臨前,苦心建立的第三道防線,也在勤王大軍的猛攻下告破。

  再次踏上逃亡路的施靖明,整個人都像丟了魂一樣。

  跟在他身后的一眾將領,情況同樣沒有好多少。

  連續的戰敗,讓他們變得迷茫起來。

  遼東軍沒有預想中強大,威名赫赫的統帥看起來也像是一個水貨,面對強敵一點辦法都沒有。

  除非發生奇跡,不然后續的阻擊戰,肯定會以失敗告終。

  阻擊戰失敗,遼東軍就沒法搶先拿下徐州。

  奪取不了徐州這一戰略要地,在后續的大戰中,就會處于戰略下風。

  哪怕勤王大軍不發起進攻,耗上一年半載都能把施家拖死。

  傾巢之下無完卵,施家若是完了,他們這些人又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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