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永寧小兒死了,天下局勢大變。
朝廷內部為了空出來的皇位,少不了一場龍爭虎斗,短時間內應該顧不上我們。
難得遇上這種天賜良機,我們也該行動起來啦!”
逐鹿王開門見山的說道。
能夠當老大,沒人愿意當小弟。
永寧之死,只是一個契機。
本質上是他們這些反王,不想屈居人下。
論起在義軍中的資歷來說,他們這些反王縱橫天下的時候,高運良這位闖王還在邊軍中給朝廷賣命。
這才短短兩三年時間,高運良就帶著一群逃兵成為義軍盟主,他們自然不會服氣。
前面大家聯手,那是迫于朝廷的壓力,不得不抱團取暖。
奪取關中之后,義軍聯盟的內部矛盾,就逐漸開始增加。
后續橫掃中原,聯盟就有分崩離析的跡象。
只是考慮到大虞朝依舊實力雄厚,單干容易被逐個擊破,這才讓聯盟維系了下來。
此刻大虞內部出現問題,壓在他們身上的重擔,一下子卸了下來,分家的念頭再次占據上風。
終歸是在江湖上混過的,大家都是好面子的人,誰也不想背負分裂義軍聯盟的罪名。
“確實應該行動起來,不知諸位兄弟可有計劃?”
高運良緩緩問道。
明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他還是選擇了裝糊涂。
義軍聯盟存續一天,他就能當一天天下義軍的盟主。
這個位置,可不光是一個虛名,還附帶著對人才的吸引。
在擔任盟主期間,前來投奔他的各路人馬,幾乎是其他幾路義軍的總和。
相較于當初聯盟剛建立時,他麾下的勢力增長了十倍有余。
按照這種局面持續下去,其他各路義軍,早晚都會被他吞并。
大家急著想要分家,也是看到了這一點。
“盟主,襄陽是天下有數的大城,想要攻破絕非易事。
我等百萬義軍,長期在城下耗著,也不是一個辦法。
為了減小后勤壓力,還是分兵四面出擊的好。
趁著從朝廷注意力不在我們身上,先行奪取漢中、德安、武昌、廬州等地區,把義軍勢力擴散到天下各地。”
一旁的太平王順勢回答道。
從地名上就可以看出來,從西向東的一眾州府均有分布。
名義上是分兵,實際上就是分家。
離開了義軍聯盟后,具體怎么打,那都是他們自己說了算。
主要是北方疲敝,不然大家的選擇空間,還會更大。
“哦!”
“分兵四面出擊,倒也是一個辦法。
不過東線一帶,乃是遼東軍和勤王大軍的主戰場,我們此時過去容易引火燒身。
如果真要是分兵多線出擊,最好還是攻略蜀地和湖廣。
兩地均是天下糧倉,隨便拿下其中一地,義軍的糧草都不用愁了。
諸位兄弟,覺得怎么樣?”
高運良順勢把問題拋了回去。
從眾人的眼神中,他看了出來,分家在所難免。
不過同樣是分家,具體怎么分,那也是有講究的。
與其鬧的不歡而散,不如和平分手,留下一份香火情。
此時拋出計劃,主要是為了借助聯盟的力量,替他完成自己的戰略目標。
北方沒法立足,那就只能去南邊。
按照麾下謀士的建議,欲奪取天下,必先建立穩固的大后方。
義軍已經控制了關中,倘若再拿下蜀地,那就是強秦之勢。
不過要做到這一步,光他自身的實力不夠,還要借助各路義軍的力量。
如果運氣好的話,能夠在奪取蜀地的同時,再拿下湖廣那就更穩了。
“盟主,蜀地地勢險要,恐怕沒那么好打。
如果被險關阻路,浪費了最佳時機,那可就麻煩大了。
不如集中力量,奪取湖廣地區。”
殺生王笑著說道。
對高運良的謀劃,他心知肚明。
不過計劃再好,那也要能夠實現才行。
相比入蜀路上的險關,眼前的襄陽城,都只能算普通水準。
集中百萬義軍,連續進攻一個多月,都沒有拿下襄陽。
憑什么在短時間內,就能夠奪取蜀地!
與其冒險死磕蜀地,不如集中力量殺入湖廣。
同樣是天下糧倉,對義軍來說,占據哪兒都一樣。
至于奪取天下,受限于自身的實力,殺生王暫時還沒那么遠大的目標。
“盟主,殺生王說的不錯,眼下還不是入蜀的時機。
事實上,繞過襄陽進攻湖廣,本身就充滿了風險。
為了確保不被敵人切斷后路,我們最少要留下二十萬大軍,防備襄陽城中的守軍。”
威武王一臉嚴肅的說道。
哪怕是結義兄弟,大家也有各自的算盤。
關中地區大部分被高運良控制,再讓他奪取了蜀地,大家就不用混了。
“嗯!”
“既然兩位仁兄都這么說,那么就分工好了。
愿意進攻湖廣的,那就伺機進攻湖廣地區。
想要入蜀的,就和我調頭去打漢中。
如果兩地都不想去,準備北上奪取山西,本王也不會攔著。
但丑話說在前頭,無論選擇向哪兒進軍,都必須控制好其中的度,不能影響到朝廷內部的自相殘殺!”
高運良冷漠的回應道。
從眾人的態度上,他已經看了出來,知道這幫家伙不會安分。
強逼著大家出兵,大概率事倍功半,沒準什么時候還會遭到背刺。
與其搞得舉世皆敵,不如大大方方的給一眾反王松綁,任由他們自由發揮,換取義軍聯盟的存續。
哪怕各奔東西后,他只是名義上的盟主,無法約束各路反王,那也比沒有的強。
保住了這盟主的位置,未來那支反王發生意外,他還能順勢接收一部分遺產。
倘若謀劃成功,還有機會順勢收編各路義軍。
現在大家不服氣,主要是相互之間的實力差距,還不夠懸殊。
讓一眾反王覺得,只要再努力一下,就能趕上來。
倘若復制了強秦之勢,展示出了奪取天下的能力,情況瞬間就會發生逆轉。
亂世之中,強者為尊。
只要自身足夠強,一切皆有可能。
徐州,城門樓子上。
俯視了一眼城外忙著安營扎寨的敵軍,李三七緩緩放下了望遠鏡。
“施家還真是看得起老子,自身的爛攤子都沒收拾完,居然集結了這么多軍隊過來進攻徐州城。”
叛軍來的速度,比預料中更快一些。
原本以為永寧帝之死,會影響施家的行軍速度,萬萬沒想到敵人直接找個替身冒充永寧帝。
皇帝既然沒死,那自然不用考慮喪事,大軍也可以正常行動。
“總兵大人,施家倒行逆施,已經是秋后的螞蚱。
再不努力蹦跶,他們就沒機會蹦跶了。”
曹子睿當即嘲諷道。
相較于上一次防守徐州城,現在他是毫無壓力。
一方面是守城官兵數量增加,另一方面則是大運河已經疏通,徐州府在水路上直接連通著南京。
后方的戰略物資,能夠源源不斷的送過來。
漢水侯率領的勤王大軍主力,也在向徐州一線逼近。
等到主力大軍抵達,雙方的攻守之勢,就會發生逆轉。
相較于威名赫赫的漢水侯,施家那幫人根本沒有與之匹配的戰績。
遼東騎兵再怎么精銳,可總兵力也就兩萬多人,剩下的都是步兵。
放在數十萬軍隊的大戰中,兩萬騎兵想要發揮決定性作用,對將領的軍事指揮能力要求非常高。
何況勤王大軍也不是沒有騎兵,數量固然要少上一些,但在武器裝備上占據著明顯優勢。
縱使正面對決,遼東騎兵也要先穿過槍林彈雨,才有機會近身肉搏。
“哈哈……”
“曹兄說的不錯,叛軍確實要努力蹦跶!”
李三七笑著回應道。
眼前這一幕,可不是單純為了鄙視敵軍,更多還是演給守城士兵們看的。
將是兵的膽,將領們表現的越是胸有成竹,士兵們就越安心。
他帶過來的那一鎮精銳,官兵都是身經百戰的主,倒是不擔心敵軍數量多。
在南洋的時候,以少勝多是常態。
剛抵達徐州,又打的五萬叛軍,差點兒全軍覆沒。
官兵們的膽氣早就打了出來,不會因為敵人兵多將廣,就動搖自己獲勝的信念。
可其他守軍不一樣,沒有經歷過苦戰,抗壓能力非常有限。
聽到叛軍主力殺來,許多人都慌了,需要將領們安撫軍心。
“李兄,侯爺的援兵,什么時候能抵達徐州啊?”
劉從寒關心的問道。
同樣是朝廷任命的總兵,他的地位明顯要低上一籌。
不過這些都是小問題,李三七在軍中的地位是打出來的,只要立下的戰功足夠大,他也可以擁有。
相比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他更關心援兵什么時候抵達。
勤王大軍晚來一天,他們就要在戰場上和敵軍多苦戰一天。
李三七是漢水侯嫡系,損失再多的兵力,都能夠獲得補充。
曹子睿是降將,麾下兵力嚴重超編,折損一些還能令朝廷更放心。
何況人家是地頭蛇,背后有江北世家的影子。
唯獨他這個總兵最虛,雖然被朝廷立為了榜樣,但架不住朝中無人。
跟著過來的一萬大軍,就是他的全部本錢。
倘若在戰場上損兵折將,兵倒是可以自己招,但武器裝備就不知道該找誰補充了。
歷史上許多威名赫赫的軍隊,最后消失在歷史長河中,都是源于后勤上出了問題。
“劉老弟,你就放寬心好了。
該出現的時候,勤王大軍自然會出現。
以侯爺對戰機的把控,有什么好擔心的。”
李三七敷衍的回答道。
援兵什么時候抵達,李牧并沒有給出具體時間,只是讓死守徐州城。
考慮到自家侯爺用兵的神出鬼沒,他也沒有多問。
搞不好最后決戰地點,都不一定在徐州。
倘若援兵遲遲不過來,那么徐州一線就要硬抗敵軍的兵鋒。
作為守軍,少不了損兵折將。
這些動搖軍心的話,他肯定不能說出來。
“李兄說笑了,侯爺用兵如神,末將自然不會擔心。
只是太過關心戰事,才多此一言。”
劉從寒無奈的回答道。
質疑李牧的軍事指揮能力,那就是自取其辱。
無論是軍中,還是朝中,都對李牧有近乎盲從的信任。
哪怕最近十年,李牧都沒有親自指揮過一次戰斗,也無損其名將的聲望。
這種威望,不是單純靠打勝仗能夠獲得的,而是重塑了大虞軍隊的作戰體系。
隨著李牧的舊部,分散在各地執掌大權后,虞軍的作戰理念被推倒重置了一遍。
偏偏這次軍事改革,還通過一系列的戰斗,證明了其優越性。
遼東大營。
“漢水侯率領的部隊,現在到了什么位置?”
施靖風開口詢問道。
死磕徐州,打通南下通道,成了遼東軍唯一的生路。
在這條道路上,最大的絆腳石就是李牧率領的勤王大軍。
不解決這支敵軍,他們的南下戰略,就是空中樓閣。
“丞相,漢水侯所部乘船已經進入揚州府,預計五天后就能抵達徐州。
哪怕敵人放慢速度,留給我們的攻城時間,也不會超過七天。”
施靖林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遇上不同的敵人,要用不同的打法。
這一次對上的是李牧,大家知道普通的陰謀詭計發揮不了作用,遼東軍諸將都明智的沒有亂出主意,直接準備和敵人結寨打呆仗。
連帶著施家高層,在進行戰略部署的時候,也變得嚴謹起來。
“七天時間太短了!”
“想要拿下徐州城,沒有半個月時間,很難如愿。
諸位將軍,可有人愿意率部前去攔截敵軍,遲滯敵人的行軍的速度?”
施靖風開口詢問道。
無論在哪個時代,阻擊戰都是標準的苦差事。
相較于主戰場,即便阻擊成功,獲得的功勞也不大,承擔的風險卻是拉滿。
“大哥,李牧那賊子的部隊,同其他虞軍不一樣。
一般的部隊,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真想要阻擊敵軍,怕是只有對運河下手。
如果能夠找幾艘大船,鑿沉在河道中央,想來應該能夠發揮一定的作用。”
施靖明當即諫言道。
吃一塹,長一智。
上一次徐州之敗,他也吸取了教訓,正等著戴罪立功。
不過阻擊李牧所部,他還是沒有底氣。
寧愿把自己冥思苦想的主意貢獻出來,也不準備去挑戰地獄模式。
畢竟,水路堵住了,敵人還可以走陸路。
半個月攻破徐州城,那是理想狀態。
戰事一旦陷入僵持,阻擊敵軍的日期,也會被動跟著延長。
雙方一共就這么點兒距離,敵軍就算陸地上行軍,也要不了多長時間。
到時候免不了,要和敵軍打上一仗。
憑借有限的兵力,阻擊十倍敵軍,帶兵的還是當世名將,這仗根本沒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