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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失敗的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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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鬧!”

  “敵軍是騎兵,我們若是此時撤退,豈不是給敵人提供機會。

  稍有不慎,撤退就會變成大潰敗!

  臣提議,立即發布勤王詔書,令天下兵馬來援。”

  兵部尚書羅文博當即駁斥道。

  撤退是技術活,尤其是在平原地區,大軍放棄營寨很容易被敵人騎兵有機可趁。

  歷史上有太多在撤退途中潰敗的案例,能夠頂著敵人騎兵壓力平安撤退的,反倒是鳳毛麟角。

  “羅尚書,我看你的腦子是進水了。

  軍中有多少存糧,你的心里沒有逼數么!

  還號召勤王大軍,簡直就是搞笑。

  大虞的兵馬在什么地方,難道你這位兵部尚書不知道。

  敵人這次南下,出動的兵力超過三十萬。

  附近的部隊,就算想過來,也要敵人答應才行。

  我們撤離有風險,其他部隊過來,同樣存在風險。

  除了一線的部隊外,國朝僅剩的精銳遠在兩廣安南。

  不等漢水侯收到消息,我們就被困死餓死在了原地,援軍過來連給大家收尸都趕不上。

  對了,還有遼東鎮,他們距離我們倒是不遠。

  如果肯出兵的話,應該能趕得上!”

  威遠侯當即嘲諷道。

  撤退存在風險,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有風險,不等于方案是錯的。

  軍中一共就二十天的糧草,不趁著敵軍兵力不多趕緊撤離,后續敵人增了兵,想撤都走不了。

  如果不是有皇帝在軍中,他真想冒險和北虜干一仗。

  十萬大軍對戰兩萬騎兵,除了追不上敵軍外,實際上并不需要懼怕敵軍。

  大冷的天,北虜一樣要安營扎寨取暖。

  騎兵可以靈活移動,但營寨挪動、后勤物資轉運需要時間。

  機動性再高,也是要吃飯生火的。

  敵軍要圍困他們,就不可能把營地放太遠,否則包圍圈太大,根本兼顧不過來。

  附近適合扎營的地方,就那么一兩處地方。

  找到敵軍營地位置,大軍直接結陣壓過去,北虜一樣會頭疼。

  搗毀敵軍營地,燒了他們的戰略物資,敵軍自己就會撤退。

  何況他們只是騎兵少,又不是完全沒有騎兵。

  為了護衛皇帝,營中還有三千騎兵,關鍵時刻也能發揮重要作用。

  “你……”

  正欲罵人,話到嘴邊羅文博又咽了回去。

  論起用兵打仗,他這紙上談兵的兵部尚書,真心不是這幫勛貴的對手。

  在別人擅長的專業領域,同人家進行辯論,無疑是自取其辱。

  最關鍵的是他自己也在軍中,萬一拿出的應對方案錯誤,導致全軍覆沒,自己也得跟著完蛋。

  看一眾文官的反應就知道,大家明顯不想打這場逆風局。

  爭奪主導權容易,難的是怎么贏得戰爭。

  加上黨爭的主力,大都留在了京中,文官幾位閣老也沒跟來。

  隨軍行動的官員,基本上都是相關衙門的,黨爭積極性并不高。

  畢竟,要爭權奪利,也得到了位置上再說。

  職位相差太遠,縱使奪權成功,也輪不到他們當家,犯不著拿一家老小的性命拼。

  “我們現在撤退,其他部隊怎么辦?”

  見局勢不妙,永寧帝皺著眉頭詢問道。

  御駕親征大敗而歸,光朝野上下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沒。

  直覺告訴他,勛貴系正在憋大招。

  如果就這么灰溜溜回京,他的權威將遭到嚴重沖擊。

  “陛下,現在只能傳令各部,先保存實力為上!”

  鎮東侯沉聲說道。

  現在戰場折損的力量,都是勛貴系的嫡系部隊。

  每一次戰敗,都讓他們肉疼。

  可是沒有辦法,皇帝就不是帶兵的料。

  能夠主持大局的兩位勛貴系大佬,一死一病重,根本無法理事。

  他們這些軍中將領,軍事素養是有的,但缺乏指揮大兵團作戰的經驗。

  何況自身的威望也不夠,無法令下面的官兵信服。

  冒然上去接管指揮權,那就是對自己、對家族、對整個勛貴集團的不負責。

  正是大家都沒有能力收拾爛攤子,永寧帝才能繼續執掌大權。

  倘若有人能夠善后,勛貴系恨不得現在立即出手,把皇帝給架空。

  大虞沒有太上皇,不等于就沒法擁有太上皇。

  提前擁立太子繼位,也比放任永寧帝在上面瞎折騰強。

  “鎮東侯說的簡單,那可是數十萬大軍!”

  “一旦我們撤退,其他部隊的軍心士氣必然遭受重創。

  想要全身而退,幾乎是不可能的。

  大軍在撤退途中,免不了損兵折將。

  若是死傷太重,如何給朝野上下交代?”

  得到皇帝的示意,徐忠恩硬著頭皮開口道。

  上一次昌平之戰,就引發了文武大亂斗。

  這次大戰虞軍的損失更加慘重,尤其是勛貴集團的力量,遭到了嚴重削弱。

  倘若后續戰斗中,再損兵折將,就超過了承受極限。

  吃了這么大的虧,回到了京中,肯定要進行追責。

  以往有人背鍋,這一次情況特殊,永寧帝想甩鍋都難。

  稍微有點政治頭腦的都知道,政治斗爭中矛頭一旦對準皇帝,那就要出大事。

  換成別的皇帝,或許還能施展政治手段,平息這場紛爭。

  永寧帝的情況特殊,他雖然不是一名暴君,但是同百官的關系,相處的著實太過惡劣。

  人緣這么糟糕的皇帝,人類歷史上都不多見。

  “徐公公,這可是誅心之言。

  話都說到這份上,老夫也無話可說。

  既然你們想留下,那就留下好了。

  反正除了撤退之外,老夫找不到其他解決困境的辦法!”

  鎮東侯當即回應道。

  放棄其他部隊的鍋,他可不敢背。

  雖然現在撤退是為了大局著想,但死掉兒子、兄弟、父親的那幫人,肯定不會這么想。

  光勛貴系內部,他都擺不平。

  大家都是親戚,陣亡將領家屬到家中鬧,那就永無寧日了。

  要么皇帝承擔責任,直接下令撤軍,要么就這么僵持著。

  后續局勢進一步惡化,威脅到了江山社稷,損失最大的也是皇帝。

  皇帝若是能夠不在乎江山社稷,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又何必在乎呢!

  隨著他的話音落地,當場玩起了神游天外。

  一眾勛貴系將領,也跟著有樣學樣,紛紛做起了壁上觀。

  武將們不開口,知道問題嚴重性的文官們,也選擇沉默是金。

  按照誰提案,誰負責的原則。

  給出錯誤建議,后續實施導致損兵折將,那是要被追責的。

  偏偏眼下這種局面,無論采取哪種措施,都存在非常高的風險。

  大家都不開口,光幾名宦官跟著附和,永寧帝也感受到了壓力。

  如果有應對辦法,他也不會向群臣問策。

  否決了武將給出的方案,結果連替補的方案都沒有,搞得他無法下臺。

  “好了,今天的議事,先就到這里。

  下來之后,大家要安撫好軍心。

  待朕問過鎮遠侯的意見后,再決定是否撤退。”

  半晌功夫后,永寧帝緩緩說道。

  鎮遠侯正處于昏迷中,就算能夠醒來,也無法替他善后。

  問策,就是在拖延時間。

  拖字決,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卻是保住顏面的最佳選擇。

  “遵旨!”

  沒有絲毫猶豫,群臣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這種尷尬的場合,不留也罷。

  多說多錯,不說不錯。

  萬一被皇帝點名要方案,搞不好就會給自己的仕途埋雷。

  在推諉責任上,大虞官員都是專業選手。

  勇于任事的官員,基本上都倒在了仕途起點。

  想要身居高位,不光要自身能力強,還要學會“不粘鍋”。

  高層尚未做出決策,軍中已然流言四起。

  傷員們的哀嚎聲,讓軍心士氣跌到了谷底。

  見識到了北虜騎兵的厲害,什么建功立業,都成為了夢幻。

  無論是軍中將領,還是下面的士卒,現在都不想打了。

  所有人都等待著撤退命令,恨不得立即回到京師。

  病床前。

  “大哥,營中流言四起,諸將雖然出面安撫人心,但收效甚微。

  按照這樣的局面下去,怕是會出大事。”

  李來神色凝重的吐槽道。

  他們三兄弟是南邊混過的,見識過什么是精銳。

  就昨夜那種戰斗,如果同安南軍團遇上,北虜騎兵能被打的懷疑人生。

  “夜襲敵營”,從來都是高風險的活,唯有攻其不備才有成功的可能。

  虞軍雖然擊退了敵軍,但在戰斗中也犯了一系列的錯誤。

  營中出現混亂時,一窩蜂的跑去鎮壓,以至于忽視了營寨的防護。

  如果不是應對適當,敵軍騎兵根本無法殺入營寨中。

  借助營寨之力防守,火銃就能讓敵軍騎兵損失慘重,而不是展開殘酷的白刃戰。

  “京中勛貴子弟多養尊處優,就連下面的士卒,也沒有邊地兇悍。

  京營的裝備雖然不差,但在訓練上比起各地邊軍,還是要差上一些。

  加上缺乏實戰經驗,能夠打出這種成績,已經算不錯的。

  甭管怎么說,十萬大軍裝備精良的大軍,也不是外面那些北虜能夠吃下的。

  昨夜傷亡慘重,主要是許多士卒來不及穿上甲胄,就匆忙拿起兵器上了戰場。

  不然的話,戰損比要好看的多。”

  李森想了想說道。

  不過眉宇間的愁容,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彷徨。

  京中十二團營,有一個李家的營頭。

  昨夜的戰斗中,同樣損失不小。

  “敵軍是吃不下我們,可軍中的人心惶惶,終歸不是辦法。

  敵軍騎兵游弋在外,營中儲存的糧草不多,長期對峙下去對我們不利。

  敵人既然敢孤軍深入,那么附近的官軍,大概率都被牽制住了。

  眼下的局勢,要么挑選精銳主動出擊,要趕緊撤離。

  朝中那幫尸位素餐的蠢貨,偏偏還看不清局勢,一個個都在期待奇跡發生。”

  李隆跟著吐槽道。

  不知道為何,離了一次京回來,再看朝中的一眾官員,他總覺得不順眼。

  尤其在處理問題的效率上,讓他完全無法容忍。

  “人家不是看不清,恰恰相反,他們是看的太清。

  洞悉了官場規則,他們思考問題,首先想的是把自己從責任中摘出去。

  皇帝不想擔責,大臣們也不想擔責,效率自然不可能高。

  且先等著看,事情拖不下去了,朝廷自會做出抉擇。”

  李森無奈的說道。

  他們這種小卒子,無力左右朝廷的決策。

  能夠獲得優待,只因為他們是鎮遠侯的兒子,而不是自身能力受到認可。

  “扶我起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三兄弟瞬間大喜。

  急忙把李原從床上扶起,往后面墊上了枕頭。

  “爹,您先休息,我這就叫郎中!”

  李來激動的說道。

  “不用了,我的身體自己知道,這次怕是好不了啦!”

  “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

  告訴陛下,立即組織大軍撤退,再晚就來不及啦……”

  李原用盡最后的力氣說道。

  到了現在這一步,他能夠為大虞朝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爹您放心,我們這就草擬奏折!”

  聽到李森的回答,李原滿意的閉上了雙眼,瞬間沒有了呼吸。

  “爹……”

  隨著哭聲響起,大虞朝又一根柱石倒下了。

  一場失敗的御駕親征,葬送了帝國的兩根支柱,大虞的江山社稷再一次陷入風雨中。

  短暫的傷心之后,知道問題嚴重性的三人,立即按照李原的遺愿起草奏折。

  臨時行宮。

  哭聲伴隨著遺奏一起抵達,永寧帝的眼角也濕潤起來。

  先后喪失了軍中的兩根支柱,這場戰爭已經無法繼續下去。

  聲勢浩大的御駕親征,終歸以失敗告終。

  他的皇帝生涯,也將迎來最嚴峻的挑戰。

  從今天開始,朝中再也沒有輔政大臣,能對他指手畫腳,可同樣也沒人能幫他遮風擋雨。

  往后的路,就只能靠自己走了。

  過往的各種矛盾,隨著景李二人的離去,也煙消云散。

  “傳旨,全軍收拾行囊,兩天后撤離此地!”

  下達了撤退命令,永寧帝仿佛身體被抽干,整個人都提不起力氣。

  此時撤退,相當于向外界宣布——御駕親征失敗。

  對傲嬌的永寧帝來說,這個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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