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靼王庭。
“大單于,各部均已經準備到位,隨時可以出征。”
薩日娜微笑著匯報道。
上一次南侵,雖然在濟南吃了一次虧,但架不住收益高。
最近幾年,他們一直梳理后方,先后征討了鬼方和高句麗。
疆域面積擴大了數倍,可劫掠的財富,卻沒有多少。
很多戰爭軍事上打贏了,經濟上也是賠本買賣。
為了采購戰略物資,他們之前劫掠的財富,此刻也花的差不多了。
再不發起南征,財政就能夠拖垮王庭。
“鬼方那邊呢?”
呼格吉勒關心的問道。
吃一塹,長一智。
上一次在濟南鎩羽而歸,韃靼高層就意識到人口的重要性。
靠著搜捕野人,收攏零散的其他民族,韃靼人口成功突破百萬。
不過這已經是極限,如果繼續增加下去,就會主次顛倒。
雖然現在看起來,這些被賜予韃靼身份的人,一個個都感恩戴德,可這是建立在韃靼強大的基礎上。
一旦遭遇挫折,這些人就會成為隱患。
想要真正完成融合,沒有數十年的功夫,很難達成目的。
在這期間,主體族人不能遭遇重大損失,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為了實現戰略目的,就要有一支肯賣命的炮灰部隊。
相較于虞人仆從軍和高句麗仆從軍,呼格吉勒更重視鬼方這個盟友。
同為草原民族,鬼方和韃靼之間的競爭,才是真正水火不容。
“盟友”的標簽,只是為了對抗大虞暫時賦予的,更多時間雙方都是競爭對手。
上一輪南侵結束后,立即出兵征討鬼方,就能夠說明一切。
現在也不例外。
為了后方安全,發起南侵之時,肯定要帶上鬼方各部一起行動。
如果條件允許,呼格吉勒不介意讓鬼方和大虞兩敗俱傷。
“大單于放心,鬼方人口過萬的部族,我們全部都通知到了。
各部對南侵充滿了興趣,一個個都幻想著南下掠奪虞人的財富,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
薩日娜不屑的說道。
對鬼方各部的表現,他是真看不上眼。
一個個部落族長,滿腦子都是利益,完全沒有長遠戰略規劃。
大虞如果真好對付,他們自己就單獨去搶了,又豈會叫上盟友。
帶上鬼方各部,既是為了分散敵軍火力,也是在借刀殺人。
無論虞軍擊殺鬼方士兵,還是鬼方擊殺虞軍官兵,他們都是勝利者。
“既然大家都準備好了,那么傳令下去,十天之后出征大虞。
上一次只是兵臨虞朝皇城下,這一次我們要干一票大的,直接占領虞朝京師!”
呼格吉勒當即下令道。
甭管計劃能否完成,反正大餅要先畫出來。
相較于大草原,大虞實在是太富了。
強忍著誘惑,幾年沒有南下。
除了忙于穩固后方,也是為了等韭菜重新長出來。
南京城。
“河南傳來噩耗,叛軍圍困了開封府。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朝廷近日就會下令,讓我們出兵平叛。
只是南直隸的災情,也不容樂觀。
大量難民南下,急需船舶進行運輸。
海商們雖然有船,卻也不能直接征召,不然會影響關稅收入。
諸位同僚,可有解決方案?”
舞陽侯一臉嚴肅的問道。
擱以往的時候,朝廷缺少船舶,他肯定是直接從民間征召。
商人的意見,那一點也不重要。
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
關稅成為了僅次于兩淮鹽稅的收入,在南直隸財政收入中占據了重要比重。
朝廷缺錢厲害,皇帝不會允許動錢袋子。
所以在處理問題上,采取了折中方案。
各地海商只要幫衙門運送一次災民,就算完成了任務。
后續的移民問題,主要靠朝廷的水師來完成。
不過這樣的安排,無疑影響了移民輸送進度。
在此期間,不光要為災民提供糧食,還需要大量的軍隊過去維持秩序。
如果朝廷從南直隸抽調軍隊平叛,兵力就不夠用了。
“侯爺,我們的難處,想來朝廷也是清楚的。
中原的局勢尚未惡化到,要不惜代價平叛的地步。
困難只是暫時的,水師的運輸能力,其實也不算弱。
加上漢水侯派過來的船隊,每月輸送十幾萬災民,完全不是問題。
災民數量不是無限的,等渡過前面幾個月后,局勢就會逐步好轉。
我們和江南士紳溝通過,他們也答應接收部分難民,預計能安置三十萬人。”
布政使金嘉年一臉淡定的回答道。
能夠取得這樣的成果,明顯是認真做了功課的。
大虞水師巔峰時期,擁有大小船舶四千余艘。
即便上現在打了折扣,依舊有船舶一千余艘,并且還在急劇增加中。
自從開征關稅后,朝廷就加大了對水師的軍費投入。
光江南水師,去年就新增大小戰艦兩百余艘,今年還要建造新艦一百余艘。
閩浙和兩廣的水師規模,也在急劇擴張中。
水師的擴張,有力保障了對外貿易的暢通。
意識到朝廷政策轉變,許多獲得了赦免的海盜,搖身一變加入到了海商隊伍中。
許多不長眼的海盜,都被水師剿滅。
剩下的海盜,也紛紛選擇遠遁。
盤踞在大虞近海的海盜,幾乎被一掃而空。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海上就安全了,無非海盜的搶劫地點距離大虞更遠一些。
遠洋貿易的安全,依舊是老大難的問題,安全的只是近海。
即便只是些許改變,海商們還是滿意了。
朝廷肯出力就行了,大家從不奢望剿滅所有海盜。
利潤和風險成正比。
如果海盜都沒了,海上貿易的暴利,也就結束了。
“做的不錯。
如果南直隸士紳,能夠幫忙安置三十萬人,我們的壓力又會小上很多。
不過軍事壓力,依舊不能低估。
前些日子我和漢水侯通信,他對北虜入侵表示了擔憂,老夫也認同他的判斷。
北虜最喜歡乘虛而入,現在這么好的機會,他們肯定不會放棄。
一旦北虜入侵,朝廷勢必會下令勤王。
漢水侯遠在安南,鎮遠侯在閉塞的蜀地,根本無法及時出兵。
除了遼東鎮那幫家伙,就數我們距離京師最近。
北虜破關,我們和成國公就是勤王主力。”
舞陽侯憂心忡忡的說道。
外界都以為他是大虞名將,可他自己清楚這名將的水分,究竟有多大。
麾下的一眾將領中,確實有幾個軍事指揮能力確實不錯,可更多是戰術層面的。
讓他們指揮一鎮兵馬問題不大,若是指揮大兵團作戰,還不知道會搞出多少亂子來。
上一次平叛大戰就是現實案例。
李牧離開之后,他麾下的軍隊,在平叛大戰中就表現的非常一般。
局部戰場高歌猛進,關鍵時刻卻經常部署不到位,給敵人留下可趁之機。
一眾將領看問題的時候,都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沒有兼顧到全局。
以至于后續平叛大戰,成國公掌控了主導權。
不過成國公指揮的大兵團作戰,同樣存在許多缺陷。
只不過叛軍犯的錯誤同樣不少,加上官軍比叛軍戰斗力更強,這才贏得了勝利。
敵人換成北虜就很難說了。
騎兵的突進速度,遠不是步兵能比的。
一旦露出了破綻,被敵軍抓住,那是會吃大虧的。
“侯爺,您無需太過擔心。
北虜入侵之事,朝廷是有所準備的。
朝廷每年砸在邊疆的軍費,也不是白給的。
此前損失慘重的邊鎮,均已經恢復了戰斗力。
損毀的防線,也被修復完成。
北虜想再復制上一次的入侵,根本不可能!”
董子安開口勸說道。
相較于舞陽侯,他明顯要樂觀的多。
哪怕在內亂最激烈的時候,朝廷都沒有減少對北疆的投入。
財政收入增加后,給北方各鎮的撥款,還進一步得以提高。
真金白銀的投入,怎么也該砸出效果來。
“但愿如此吧!”
“傳令下去,讓各地衛所盡快恢復編制。
一旦主力北上,他們就必須肩負起穩定地方的重任。
接下來老夫會親自巡視各地衛所,如果發現有人弄虛作假,一律定斬不饒!”
舞陽侯當即下令道。
江南地區的衛所,早就被叛軍一掃而空。
戰爭結束之后,有更精銳的募兵在手,他也沒功夫關心衛所的重建工作。
可是現在局勢,再次出現惡化的跡象,衛所的軍事力量也不得不利用起來。
事實上,他現在最想做的是從兩廣抽調援兵,以備不時之需。
可惜跨境軍隊調動,必須獲得皇帝的圣旨,否則就會被視為謀反。
這種犯忌諱的事,哪怕他這位國舅爺,同樣承擔不起。
漢水侯府。
“夫君,升龍城的名字,太過惹眼。
雖然不是我們取的,可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在陛下面前進了讒言,也是一件麻煩事。”
景雅晴一邊煮著茶,一邊開口說道。
“龍”字在封建皇權時代,具備非比尋常的意義。
在民間一直流傳著,皇帝是真龍天子的說法。
“升龍”兩個字,就差明說自己想做皇帝。
以往安南國獨立的時候,就被虞朝的士大夫們視為狼子野心。
收復安南,建立都護府后,本該進行改名的。
怎奈李牧對名字不敏感,朝廷沒有說改名,他也就給忽略了。
畢竟,廣東還有龍門縣,他都忽視了避諱這件事。
“夫人提醒的對,升龍城確實太過扎眼。
萬一哪天被御史給盯上了,也是一件麻煩事。
既然如此,為夫這就上折子,請陛下賜下新的名字。”
李牧想了想說道。
內心深處,他對打造文官團隊的執念,又更進了一步。
如果手底下文人多,這種低級錯誤,肯定是有人提醒的。
雖然單純一個名字,就算御史彈劾,皇帝也不會拿他怎么樣。
作為一名武夫,政治嗅覺不靈敏,完全說的過去。
畢竟,“升龍城”又不是他取的,強行說他想謀逆,也太過牽強。
可在官場上混,政治錯誤還是能避免,就盡可能避免。
“夫君,這事倒也不用著急。
真要是有人拿升龍城說事,必定是文武之爭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
就算沒有此事,也會有別的導火索。
不如索性不提升城,直接讓陛下為都護府首府賜名。
陛下給什么名字,升龍城就改成什么名字。
當然,如果有更好的地方充當首府,換個地方也行。”
景雅晴給李牧倒了一杯茶說道。
對都護府衙門的所在地,她沒有執念。
反正都遠離老家,隨便在哪座城池安家落戶,情況都差不多。
獲得了大量移民加入,安南地區的發展,進入到了快車道。
哪怕是小鄉村,在行政資源的加持下,也能發展成一座大都市。
作為侯府的掌權者,生活質量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在大虞能夠享受到的,這里同樣不會缺。
侯府的巨額收入,為生活提供了有力保障。
“沒必要換地方。
相較于中原大地,升龍城已經足夠偏僻。
都護府治所繼續往南的話,就很難兼顧到兩廣。
何況南邊的開發,才剛剛開始,瘴氣也是不小的威脅。”
李牧平靜的說道。
對付瘴氣,其實先民早就總結出了一套方案。
只要舍得投入,根本不是問題。
千年前的江南大地,一樣是瘴氣橫行,到了現在還不是遍地良田沃野。
隨著移民的不斷涌入,南擴也提上了議程。
以往安南國統治時期,南邊那些土著部落,只要肯稱臣納貢,就放任不管。
到了都護府時代,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紅河平原上的土地,基本上都被分了出去。
移民想要獲得土地,那就只能開荒。
相比北部山區,明顯是向南更有發展潛力。
李牧可是記得,中南半島最大湄公河平原,就在南部地區。
一旦開發出來,再造江南不是夢。
在這種背景下,南方的土著部落,就成了打擊目標。
不過潛力終歸只是潛力,未來前途是美好的,但現在開發卻也面臨著一系列的問題。
冒然把治所遷移過去,除了增加行政負擔,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