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夠能耐的,都敢打進宮門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弒君啊?”
永寧帝憤怒的質問道。
本以為避而不見,群臣就該自動退去。
先帝時期,每次惹出麻煩,都是往皇宮中一躲。
等風頭過了,百官的怒氣消了,再出面解決問題。
萬萬沒有想到,這次情況發生變化。
一眾官員居然強闖皇宮,前去攔路的宦官,還挨了一堆拳腳。
這打的不是宦官,打的是他這位皇帝的臉。
“臣等不敢!”
嘴上說著不敢,可眾人臉上的怒火,還是沒有消去。
致仕的閣老,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哼!”
“你們都敢打進皇宮,還有什么不敢的?”
面對皇帝的嘲諷,群臣也不免有些尷尬。
他們過來只是想討個公道,至于打進皇宮,那完全是意外。
從頭到尾,也就幾名太監攔路,連一名侍衛都沒有。
論起拳腳功夫,他們這些文弱書生,哪里是宮中侍衛的對手。
或者是干脆學習先帝,躲在后宮之中。
皇宮這么大,百官也不可能亂闖。
大家能來的地方,也就皇帝日常辦公的地方。
到了地方見不到皇帝,大家自己就會退去。
“陛下,言過了!”
“今天能來的,都是我大虞朝的忠臣。
大家急著面圣,那是為了江山社稷!”
徐文岳硬著頭皮回答道。
百官之首不好當,遇到事情的時候,那就必須頂上去。
盡管他還不是首輔,可是作為內閣中資歷最老的,站在了文官的最前列,就必須肩負起重任。
哪怕明知道會得罪皇帝,還是要代表群臣表明立場。
這種時候當軟蛋,大半輩子積累起來的名聲就沒了。
“好一句江山社稷!”
“敢問徐閣老,發生了何事,居然威脅到了江山社稷?”
永寧帝強忍著怒火問道。
“陛下,可知萬閣老遇害?”
徐文岳盡量控制語氣說道。
可惜再怎么控制,從百官的表現來看,也是懷疑上了皇帝。
萬俊輝在首輔任上,取得了不小的功績,前段時間還出手壓制了勛貴系。
在文官群體中,擁有很高的聲望,百官對萬俊輝擔任首輔,并沒有異議。
這樣一位首輔,突然自己辭職,本身就不正常。
隨著萬俊輝之死,當日皇宮中那場沖突,也暴露了出來。
剛得罪皇帝不久,離京就發生意外。
如此湊齊的事情趕在了一起,結合永寧帝上位后的一系列不靠譜操作,一下子成了百官懷疑的對象。
“錦衣衛在查了,想來很快就會有結果。”
永寧帝沒好氣的說道。
萬首輔遭遇意外,他也很生氣。
正心煩著,百官又跑來搞事情,搞得他是一肚子的火。
“陛下,此案交給錦衣衛,怕是查不出什么結果。”
谷嘉熙面無表情的上前一步說道。
如果是皇帝授意下面人干的,錦衣衛查出來的“真相”,那只會是皇帝想讓大家看到的真相。
別說討個公道,搞不好還要當皇帝的刀,替他清除異己。
這樣的結果,無疑不是百官能夠接受的。
作為當日爭吵的見證者,他非常清楚,永寧帝當時對萬俊輝起了殺意。
心中有了懷疑,結合皇帝現在的做法,越發堅定了他的判斷。
“能不能查出結果,那要查了才知道。
如果你們覺得錦衣衛不行,那就一起派人去查啊!”
永寧帝惱羞成怒的說道。
被人懷疑的滋味不好受,盡管眾人沒有直說是他干的,但那意思卻是在不斷暗示。
生氣的同時,他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如果此案查不清楚,他身上的嫌疑,就永遠都洗不清。
拖的時間長了,百官認定是他干的,那就完犢子了。
本來經歷一場叛亂之后,皇權就遭到削弱,再出這檔子事,往后誰還愿意為大虞朝賣命啊!
“臣等遵旨!”
百官的回答,氣得永寧帝說不出話來。
他只是說了一句氣話,萬萬沒想到這幫人,居然蹭鼻子上臉。
“陛下,為了避免有人毀滅證據。
臣提議,廠衛的人全部待在家中,不得私自出京!”
賴耀華上前提議道。
不是他想出風頭,純粹是下面的小弟,逼著他不得不出這個風頭。
在許多御史心目中,萬首輔遇害就是廠衛干的。
原因非常簡單,萬俊輝這種大員致仕,錦衣衛會派人護送。
一方面是皇帝給老臣的體面,另一方面也是警告當事人,回去不要亂說話。
畢竟,當朝閣老掌握的朝中機密太多,隨便泄露點兒出去,都會天下嘩然。
“呵呵……”
“現在就要軟禁廠衛,是不是下一步就該軟禁朕了?”
永寧帝冷漠的質問道。
這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是如此的無助。
百官如此不給面子,分明是要借萬俊輝案,打壓皇帝的權威。
今天若是做出讓步,往后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不過這顯然是想多了,大家真沒這想法。
倒不是大家不想約束皇權,主要是現在矛盾的關鍵,在于查清萬俊輝案的來龍去脈。
約束廠衛的行動,既是為了避免他們搞破壞,也是在為皇帝找替罪羊。
本質上大家鬧騰,也只是想要皇帝認個錯,保證今后不再犯,而不是真的要搞死皇帝。
真要是沖著皇帝來的,大家也不會明牌,而是暗地里謀劃政變。
當然,主要是文官集團手中缺乏武力,想要搞政變也沒那份實力。
光靠官員府中蓄養的那點兒家丁,剛出門就被巡街的官兵給鎮壓了。
“臣等不敢!”
又一次百官齊聲回答,直接搞得永寧帝沒了脾氣。
他繼位這么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見,百官這么齊心過。
包括他提拔起來的親信,也跟在人群隊伍中,只是故意落在了后面。
“夠了!”
“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五城兵馬司、錦衣衛、東廠,一起共查此案。
甭管是誰干的,都必須給朕把兇手揪出來!”
永寧帝語氣冰冷的說道。
文官們信不過他這位皇帝,他同樣信不過這幫文官。
真要是把查案主導權讓了出去,搞不好這幫人直接把黑鍋扔廠衛身上。
升龍城。
經歷了一系列的改革后,安南地區的局勢,逐漸穩定了下來。
包括李牧在內的一眾官兵,紛紛把家屬接了過來。
隨著年關將近,城中的年味也漸漸濃郁起來,連帶著商業也繁榮起來。
各種過年物資,都成了搶手貨。
衙門窮,不等于官兵們也窮。
作為戰爭受益者,靠戰爭財發家的不在少數。
平常舍不得花錢,那是節儉慣了,過年的時候總得奢侈一次。
“在忙些什么?”
看著忙個不停的自家夫人,李牧疑惑的問道。
安南不是京師,在這里漢水侯就是天,無需看任何人的臉色。
以往那些復雜的人際關系,現在通通都不需要考慮。
就算是過年,也是別人過來拜年,見不見都看他們夫妻的心情。
“一些老親的人情關系往來。
因為距離的緣故,好多事情我們都趕不上,但禮卻不能少。
前些日子忙著搬家,我不小心搞漏了一些,現在得趕緊補上。”
景雅晴皺著眉頭回答道。
人情往來開銷,一直都是侯府支出的大頭。
單純從禮物價值來看,送出去的禮物,還不夠路費的。
宗族社會體系下,人情事故往來,這是必備的開銷。
一些走下坡路的勛貴,甚至有人被人情事故拖垮。
對處于上升期的漢水侯府來說,這些開銷不是問題,麻煩是安排上。
府中的主子數量少,李牧經常忙于公務,其他事情都落在了景雅晴頭上。
稍不留神,就會出紕漏。
“漏了的話,補上便是。
距離這么遠,光消息傳遞一來一回都得幾個月,有延誤大家也能理解。
前些天不是還收到一批,祝賀為夫榮升總督的賀禮。”
李牧笑著說道。
其實這些都算好的,最麻煩的是紅白喜事,距離遠了真心沒辦法。
一些長輩故去,等他們收到消息,人家七七都結束了。
打發人過去吊孝,直接趕上周年忌。
小孩百日宴,禮物送到的時候,周歲宴都過去了。
一般來說,這種尷尬局面不會長期出現,要不了幾年大家就會慢慢疏遠。
漢水侯府的情況特殊,李牧身上的價值太高,想靠上來的多不勝數,有關系的自然不會主動疏遠。
距離,從來都不是阻礙人際交往的關鍵。
“這倒也是。”
“對了,前些日子黔國公府送年禮的時候,還送來了一份書信。
希望在三宣六慰的問題上,同我們合作。
看樣子,沉寂了多年的黔國公府,想要找機會復出。”
景雅晴點了點頭說道。
現實就是這么魔幻,在一眾人脈關系中,原本距離最遠的黔國公府,一下子成了鄰居。
距離近了,聯絡也就多了。
本該是當家人之間的溝通,怎奈當代黔國公年幼,無力肩負重任。
“我記得當代黔國公,現在也就十四五歲。
除非天縱奇才,不然這樣的年紀摻和政務,怕是很容易被人坑。”
李牧皺著眉頭說道。
三宣六慰,早就被他視為囊中之物。
黔國公府在云南的勢力再大,手中的軍事力量,也就那么點兒。
若是有能力南征,緬甸王國也不會崛起。
現在談合作,他們能夠提供的價值太低了。
如果黔國公再年長點兒,能夠在朝堂上說上話,那還勉強有一談的資格。
“或許是提前謀劃吧!”
“畢竟,黔國公府一直都是勛貴中的支柱。
前些年退了下去,國公府的許多權力,都落入了巡撫衙門手中。
想要重新拿回權力,可沒有那么容易。”
景雅晴想了想說道。
黔國公府世代鎮守云南,在當地的根基,遠不是幾名流官能比的。
一旦站出來爭權,獲勝的概率非常大。
不過想要達到目的,必須先獲得勛貴系支持,頂住朝中文官的壓力才行。
這一點沒有難度,勛貴系肯定會支持他們。
政治上的支持有了,那么在邊界上挑起戰爭,無疑是最佳的介入點。
以云南的軍事力量對上緬甸王國,本身就不占什么優勢。
加上國公府拖后腿,吃敗仗是必然的。
戰事進展不利,黔國公府站出來主持大局,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只是這么一來,他們就必須保證要打贏,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遺憾的是當代黔國公府,武風沒有那么鼎盛。
苦心打造的云南邊軍,也在此前的平叛戰爭中損失慘重。
戰后補充了編制,卻沒有恢復戰斗力。
在這種背景下,找武力爆棚的漢水侯府聯手,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先應付著便是,合作的事情,直接推到為夫身上。
如果他們給出的條件不錯,大家聯手經略三宣六慰,也未嘗不可。”
嘴上說的客氣,實際上李牧并沒把這當成一回事。
沒有直接和他聯系,只是內宅相互試探,明顯是黔國公府底氣不足。
挑起戰火容易,結束戰爭難。
云南的財政困難,指望朝廷撥款,也不怎么現實。
一旦戰爭開打,黔國公府只能想辦法自籌軍費,搞不好還要是自己腰包中往外面掏錢。
不同于剛剛起步的漢水侯府,傳承十幾代人的國公府,內部早就滋生出多個派系。
想要他們從兜里掏錢,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嗯!”
“回頭我就給他們回話,讓他們當家人出面和你談。
相公,這些府中的賬冊,你也看一下吧!
最近收入增長的太快,我都有些怕了。”
景雅晴打趣道。
財力這一塊兒,漢水侯府絕不遜色于一眾老牌勛貴。
在搞錢的問題上,李牧表現的太過優秀。
府中產業看似不多,但架不住每一項都收益豐厚。
“有什么好怕的,難道為夫現在,還怕懷璧其罪不成?”
說話間,李牧順手接過賬冊。
看著賬目上的數字,他的心情大好。
經過數年的布局,終于到了收獲的時候。
收入占比最高的無疑是海洋貿易,靠著侯府這顆大樹,船隊發展很是順利。
從北邊的高句麗、日本,到南邊的身毒,都有自家的貿易伙伴。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