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越發警醒的靈性，克萊恩立即確認了鏡中人懷抱中的安吉爾并未死去，而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但從她有所改變的容貌和發色中，又能確定并非什么都沒有發生。
“怎么回事？容納‘唯一性’時出了問題嗎？”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出去再說吧。”
鏡中人瞥了他一眼，主動離開了這里，克萊恩立即跟上，讓這處特殊的鏡中世界恢復死一般的寂靜。
再次回到那片與“天之母親”相遇的沙灘上，克萊恩從歷史迷霧之中拉出了安吉爾最喜歡坐的單人沙發，看著鏡中人將她放入其中，擺出平時那種安坐的姿勢，才繼續問道：
“是奇克殘留的意志？為什么非要這時候讓她容納唯一性？”
鏡中人將安吉爾搭在額前的、根部發黑的淡金色長發撥開，看著那張沉睡的恬靜面孔，說道：
“因為她……”
她剛開口，兩人身旁就出現了一道套著純白色長袍，一手將一本厚厚書冊攏在胸前，一手托著金黃色燈盞的男子。
這人金發金須，黃金色眼眸平靜、清澈，正是曾在解決喬治三世事件后抓住過克萊恩，又將其交給阿蒙的亞當。
祂什么時候出現的？還是一直在這里等候？
克萊恩感覺頭皮發麻，他現在是本體在此，而非歷史投影或秘偶，正是最為脆弱的時候，而身旁的安吉爾和鏡中人又讓他連獨自離開回到灰霧之上都是極為困難的抉擇。
但單人沙發旁的鏡中人卻沒有過激反應，而是淡然地看著祂，說道：
“就由你來解釋吧。”
她認識亞當……似乎還很熟悉？難道這一切都在這位“空想家”的安排之中……在戰斗之中，這個“鏡中人”表現得像是知道許多我和安吉爾不知道的事，比如她剛出現在特殊鏡中世界時，以祈禱的方式要求我竊取“天之母親”身上的“愚者”唯一性，臨時使用來輔助殺死奇克，仿佛早就預料到了普通的攻擊無法起效，而女神恰巧準備好了那張面具讓我來竊取……
對了，女神和亞當都是安吉爾剛剛“穿越”時出現在她身旁的人……
克萊恩一陣恍惚，猶豫片刻，還是沒有立即發起攻擊。
當然，站在亞當面前的他已經成為了剛被轉化的秘偶。
在天上的飛鳥、海里的魚群的“圍觀”之下，亞當帶著和煦的笑容開口道：
“在你們于鏡中世界戰斗時，‘不定之霧’的那位信徒，納斯特·所羅門聯合多方，開始了名為‘漩渦’的計劃，這是涉及了多位外神的交易，旨在整合祂們位于屏障內部的力量，為末日來臨做更多的準備。”
納斯特……他果然如查拉圖所說一直在暗中服務于屏障外的舊日，“漩渦”計劃也能和安吉爾在特里爾抓到的鏡中人所提供的情報吻合……克萊恩一怔，發現亞當居然沒有說謊。
想到查拉圖還提到亞當、阿蒙兄弟投靠了外神，他立即反問道：
“所以，你也加入了其中，為了了解全貌，為了牟取利益？”
這才符合克萊恩對這位喜歡隱藏在幕后安排一切的神靈的想象。
“借助‘漩渦’牟取利益當然是重要的原因，但最主要的，還是重創那位‘不定之霧’，讓外神們從此再也無法彼此信任，聯合在一起，否則，末日來臨時我們將毫無勝算。”
我們……祂還是認為自己是地球一方……克萊恩莫名一陣安心，旋即警覺起來，擔心這是被某種“暗示”所影響。
見他的秘偶沒有絲毫表情變化，亞當笑了笑，繼續道：
“你以為‘夢想之城’里為什么早有阿蒙的分身，納斯特一個序列3的‘狂亂法師’，哪怕得到了外神的恩賜，又是怎么躲過正神教會的搜捕的？貝爾納黛為什么執著于尋找他的蹤跡，最后前往了那座陵寢？”
說著，祂又看向了沉睡于單人沙發上的安吉爾。
“她先后前往地下特里爾，進入‘夢節’，難道沒有感覺到一點巧合？”
安吉爾倒是跟我提過這件事，認為可能有亞當的引導，但當時我們都以為亞當站在外神一方，越發警惕，卻沒考慮到一切都在為更深遠的計劃服務……克萊恩本體躲藏在歷史迷霧中不住嘟噥，他的秘偶卻放空大腦，以免被這位最強的觀眾看出些什么。
后者不以為意，繼續說道：
“當然，在漩渦中讓伯特利·亞伯拉罕從被放逐的命運里逃脫，也是計劃的一部分，祂的回歸會觸發成神的儀式，讓被其封印在體內的三份序列1特性和相應唯一性自動聚合，而這……”
“會讓阿蒙有竊取儀式、頂替位置，成為序列0的機會，是吧？”克萊恩接過話頭說道，“祂已經成功了？”
雖然這么問，但克萊恩內心深處已經知道了答案。
在和奇克戰斗時，他的部分秘偶留在了現實世界，自然發現了全世界的“門”都被打開，所有封印全部失效，而后又在莫名其妙出現的錯誤中被關閉、被封印。
以他對“源堡”的控制，對相鄰途徑高位存在的感知，也能明確注意到先后有兩位天使之王成為了神靈。
結合他對“錯誤”序列0的晉升儀式的了解，不難猜出這個過程的具體情況。
果然，亞當微微頷首道：
“是的，祂頂替了伯特利的儀式，阻攔了‘墮落母神’借機入侵屏障內的行為。作為讓‘門’回歸的報酬，祂要把許愿神燈和內部封印的存在交給‘不定之霧’，可惜，在漩渦儀式結束前，‘不定之霧’就受到了重創，主動切斷了聯系，交易暫時無法完成了。
“在羅塞爾和‘特倫索斯特黃銅書’的幫助下，‘不定之霧’與屏障內的‘燈神’之間的神秘學聯系被大大強化，在被我恢復了隕落前的力量，結合‘褻瀆石板’的一擊重創后，60年內無法再干涉屏障內外的一切，末日之時，地球要面對的‘舊日’少了一位。”
地球……只要把交易者殺了自然就不需要完成交易了……這就是“交易的藝術”嗎？祂們的主要目的真的就是為了重創“不定之霧”？克萊恩有些無言地看著微笑著的亞當，斟酌片刻，繼續問道：
“所以，你已經和‘真實造物主’融合，讓你的父親在體內真正復活了？”
亞當臉上的微笑更甚：
“我一直都是我，在我隕落，在‘真實’誕生之時。”
“所以，從來就沒有‘亞當’，只有……‘格里沙’？”克萊恩愕然反問道，腦海中第一個想起的居然是被“亞當”設計喂給亞利斯塔·圖鐸的“紅天使”梅迪奇，“兩千多年里，還有其他人懷疑過嗎？”
“‘真實造物主’知道，因為祂本質是我的一部分，黑夜可能猜到了，直到兩年前才確定。作為一名‘作家’，我把自己偽裝成想要父親在體內復活的偏執狂不是什么難事……我已經把一切告訴了梅迪奇，和祂達成了和解。”
我并沒有表現出對梅迪奇的同情，祂怎么主動解釋……通過秘偶的雙眼看著亞當顯露的笑容，克萊恩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你們之間，是‘真實造物主’的人性占主導？”
亞當點了點頭，道：
“沒錯，目的相同之下，我們之間的周旋并無意義。早在幾個月前，我就主動找到了祂，而祂的要求則是融合之后以祂為主導，這是爭奪第一塊‘褻瀆石板’失敗后的必然，而且會為未來帶去一定的變數……我要失去的，不過是一定程度的自我而已。”
幾個月前……難怪阿蒙在我建立“亞楠”之后一直沒有出現，如果沒有了祂兄弟的幫助，入侵我的秘偶城鎮大概率會失敗，甚至可能丟掉一部分非凡特性……克萊恩恍然大悟，追問道：
“這幾個月，你一直在等待‘漩渦’這個機會？”
“這是最關鍵的事，而且必須要將時間安排好，在你們與‘原初魔女’戰斗時引導混沌海的力量，這才能讓祂失去‘全知全能’各途徑的能力，讓你們有徹底殺死祂的機會。
“不光是為了你們，還為了真正確認另一件事。”
亞當目視前方，表情溫和地回答。
另一件事？克萊恩有些好奇，但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他借著對方的回答，確認了就連安吉爾與“原初魔女”奇克的戰斗都在安排之下，而要做到這一點，“鏡中人”必然要知道許多他和安吉爾都不知道的情報。
看了表情淡漠，撫摸著安吉爾秀發，似乎根本沒有關注這邊對話的鏡中人一眼，克萊恩轉向亞當問道：
“所以你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安吉爾的鏡中人，讓她配合你引導我們的行為，并在最后的戰斗中提供幫助？”
亞當先是點頭，又搖了搖頭，道：
“我確實找到了她，讓她做出一定配合，結果也非常完美，‘原初魔女’隕落，圖鐸的復活也受阻，‘毀滅天災’面前已經沒有任何障礙，地球方面將會多出一位真正的舊日。
“但你弄錯了一件事，這并不是我的計劃，而是她的。”
她的？鏡中人的計劃？克萊恩呆呆地看向單人沙發的位置，內心疑惑越發明顯：
“可她為什么會比本體知道的還多？是你刻意操縱了安吉爾的記憶，讓她遺忘了這些事？”
亞當笑了笑回答道：
“她的記憶有沒有被操縱，將她多次拉入源堡形成的歷史迷霧的你不是更清楚嗎？
“另一個安吉爾知道的更多的原因很簡單，她才是本體，你愛上的那位，是鏡中人。”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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