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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卡走進教堂的祈禱廳,發現這里已被布設成了婚禮現場的模樣,原本又大又透亮的窗戶旁擺放了不少鮮花,象征莊嚴的鐵黑色燭臺換成了新的黃銅燭臺,點綴氣氛的蠟燭也都是新購置的。
原本面向圣壇和圣徽,僅僅在中間留出一條走道的長椅被移動到了兩側,讓出中央一條寬敞的、鋪設好了紅地毯的步道,長椅上坐了不少人,有亞楠市的本地人,也有一臉好奇的外來游客,男女老少皆有,裝束都很正式。
莫妮卡環視一圈,正要找個空位坐下,突然發現了一位剛認識不久的熟人,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在那位身材瘦弱,頭發呈一種奇異白色的年輕人身旁坐下,打了個招呼:
“阿勒蘇先生,上午好。”
后者驚喜地看向她,剛要開口高呼,又意識到了什么,壓低聲音道:
“莫妮卡小姐,沒想到你也來參加這場婚禮。”
“我是來采風的,這種場合怎么能缺席?”
她揮動著手中的筆記本回答。
“我也一樣,”阿勒蘇笑了笑回答道,“我早就想利用一場婚禮作為我準備發表的那部冒險之中的劇情轉折和高潮了,可惜這幾個月城里都沒人結婚,讓我找不到合適的素材,沒想到突然之間有了一場集體婚禮……”
素材……莫妮卡一怔。
她和這位阿勒蘇先生是在三天前于酒吧里認識的,那時她正在和幾位本地人閑聊,打探能夠作為游記內容的故事,這位自稱家的年輕人也加入了話題,開始推銷他那本還沒發表的長篇冒險。
可那些故事怎么聽怎么像佛爾思·沃爾女士的長篇系列,這不會有抄襲嫌疑吧……莫妮卡暗自思索著,接過話頭道:
“這會不會讓你的故事過于復雜了?我記得你說過,這篇里有小城市里的日常故事,有大國首都的政治陰謀和巨大危機,還有海上冒險,有與海盜將軍和王者們的恩怨情仇,還要尋寶,要培養下屬,建立船隊,甚至還有重返首都向貴族復仇的橋段……你打算寫一個系列嗎?”
以莫妮卡撰寫過三流愛情的經驗,這種太過復雜的故事是不會受大部分讀者喜歡的,或者說,不夠“通俗”。
白發的阿勒蘇搖了搖頭,興奮地說道:
“不,這只是第一本的內容,我會依照暢銷程度決定是續寫成三部還是七部,當然,要是能簽下長期連載合同就更好了……”
一本……莫妮卡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好。
但出于這幾天的短暫友誼,這位前家,現游記作者還是給予了一些提示:
“我認為這么復雜的內容放在一部里太緊湊了,容易失去重點,你可以分別把這些劇情寫成……嗯,七部曲。第一部是小城市,比如亞楠的日常故事,慢慢加入冒險橋段,最終在主角犧牲了諸多同伴,勉強擊敗反派后發現一個更大的陰謀,引出后續的故事。
“然后你可以讓主角前往大城市進行歷練,追尋陰謀背后的真相……出海躲避追殺,結識伙伴,尋找寶藏,結下更多恩怨……在經歷成長后回到大城市進行復仇,最終在新老朋友的幫助下手刃仇人,于一場盛大的婚禮中結束整個故事!”
阿蘇勒聽得金色的眼眸閃閃發亮,表情越發驚訝:
“莫妮卡小姐,你真是……我不知該怎么形容,這種劇情安排真是太棒了!
“您介意我采用這個靈感作為我的的劇情脈絡嗎?”
“當然不介意,希望能早日看到你的大作發表。”
莫妮卡淡然回答道,這種粗陋的靈感她隨手拈來,只是缺乏將其寫成具體內容的文筆、耐性和機會。要是能以此幫到一位新人作家,她也會為此感到高興。
見阿勒蘇低頭在筆記本上唰唰寫著,她看向四周,發現參加婚禮的賓客越來越多,其中還出現了許多她完全沒有印象,似乎不屬于亞楠市的人。
奇怪,這不是本地的集體婚禮么,怎么會有那么多外地人參加……好在大部分人還是本地的……她視線停留在一名身穿素雅白裙,雙腿懸空在長椅前晃動著,抬頭跟身旁另一位女性閑聊著的年輕少女,花了好一會才想起這是住在“鳶尾花”旅館同一條街上,繼承了失蹤父親的雜貨店的黃妮妮和黃貝貝姐妹。
感受著從祈禱廳各個角落不時投來的視線,“神秘女王”貝爾納黛眉頭微微蹙起,有些后悔在這場婚禮上露面了。
要不是安妮姐姐也來了……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矮一個頭,年齡卻足足是她十倍的少女,發現對方目光凝視著前方,也好奇地看了過去。
穿著剪裁合身的禮服遮住發福的肚子,頭戴絲綢禮帽,右眼夾著黃銅框單片眼鏡的格爾德魯夫·阿蒙正端坐在另一張長椅上,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大廳兩側的巨大壁畫。
發現安妮和貝爾納黛望來,他推了推快滑落的眼鏡,微笑著說道:
“我真的只是來看看。
“前天那幅失竊的壁畫也不是我偷的,而且你看,它不是回到原處了嗎?”
我還什么都沒問……失竊的壁畫?
貝爾納黛搖了搖頭收回目光,悄聲對安妮說道:
“安妮姐姐,這座城市的原住民似乎都沒有真正的生命。”
晉升“賢者”之后,她對世界的存在有了新的認知,能輕易發現周圍事物的本質,但就算如此,她對這座亞楠市的幾千居民的存在形式也只是有所懷疑,而無法真正確認他們都是“虛假”的存在。
“絕大部分都是秘偶,但也有真正的人類,這可能是某種儀式的需要。”
安妮淡然回答道,目光離開阿蒙,看向教堂門口,等待著今天婚禮的主角出現。
突然,一位身材中等,皮膚呈本地少見的古銅色的中年男子步入了婚禮現場,他摘下禮帽夾在臂彎處,抬頭看了眼教堂深處的圣徽,隨處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融入了人群之中。
又一位天使……能辨別非凡者具體“位置”的安妮皺了皺眉,隨即舒展開來,認出了對方。
昔日的仇恨早已在時間長河中消弭,現在大家只是婚禮的賓客。
而且在場的天使一只手都數不過來了,不多這一位。
比起這件事,她更期待著自己那位契約者今天的形象。
“死亡執政官”阿茲克·艾格斯在門邊的長椅空位處坐下,對為自己騰開位置的人笑了笑,隨后視線掃過整個大廳,在幾位賓客身上停留了一瞬,認出了不少熟人。
有在“蒼白之災”時孤艦阻擋“死神”軍團前進的“平衡者”阿黛爾·特倫索斯特,有很可能已經成為天使的“神秘女王”貝爾納黛·古斯塔夫,有用兜帽遮住長著狼毫的臉的“半個愚者”安提哥努斯,有看起來長得像第四紀某位隕落的大天使的紅發男子……
這些人有的互相之間關系并不好,有的在通緝令上懸賞頗豐,有的在阿茲克的記憶中早已逝去,卻奇跡般地出現在這里。
都是因為他們的原因……想到這里,阿茲克嘴角微微翹起,露出欣慰的笑容。
下一秒,他的笑容就消失在臉上,身旁的光線變得黯淡,一位身穿簡樸亞麻長袍,腰間系著樹皮腰帶的黑發女子出現在他身側。
她鶴立雞群般站著,除了阿茲克卻根本沒有任何人對此做出反應。
“阿里安娜女士。”
阿茲克拿起禮帽按在胸前微微鞠躬打了個招呼。
這位黑夜教會的天使曾經追逐過他一段時間,將他逐出貝克蘭德后卻突然放棄。直到于“死神”薩林格爾陵寢中見到那位神靈后,阿茲克才有些明白一切背后的安排,對這位天使并未抱有恨意。
“阿茲克·艾格斯先生,很高興見到你從美夢之中蘇醒,而不是沉浸于其中。”
阿里安娜淡淡地回應道。
“再美的夢也僅僅是個夢,而且我夢中期盼的事即將發生,我又怎么能錯過呢?”
阿茲克笑了笑說道。
他急匆匆從南大陸趕來,為的就是這場在夢境之中經歷過無數次,但卻始終抱有遺憾的婚禮。
至于前代“死神”格蕾嘉莉的尸體于亡靈國度深處發生的事雖然重要,但并不緊急,完全可以之后再處理。
聽到他的回答,阿里安娜微微頷首,身影如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消失,阿茲克身旁吸收光線的那抹黯淡也迅速消散,恢復了正常。
就在這時,一對年輕男女挽著手走進了教堂,讓不少人視線迅速移去,卻發現來的并非是今天婚禮的新人們。
雖說如此,眾人的目光也在他們身上停留了片刻,那名高瘦男子身上如詩人般浪漫的氣質和如同雜志封面人物的長相讓在場不少女性心生幻想,他挽著的年輕女性那甜美的五官和長裙下窈窕的身段更是讓所有男士目不轉睛。
沒想到一進入教堂就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雪曼有些臉紅地低下了頭,她身旁的倫納德迅速掃視了一圈,找到了一處空位,正要帶著雪曼過去,突然發現門邊的長椅上坐著一位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
花了好一陣他才在記憶中找到對方的身份:克萊恩·莫雷蒂在廷根上大學時的歷史系老師,阿茲克·艾格斯。
要不是因為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導致多名學生死亡的事件中,廷根值夜者小隊與這位教師有過短暫接觸,倫納德根本不會對對方有任何印象。
但既然相見總不能不打招呼,倫納德來到這位皮膚古銅,有些南大陸血統的男子面前,問候道:
“艾格斯先生,你也來參加這個集體婚禮?”
他有些疑惑,自己是因為得到克萊恩的通知,又恰好因為剛處理完一宗邪教信徒的案件,有了兩周假期,才特意來到這里參加“道恩·唐泰斯”和“克莉絲汀·特蕾莎”的婚禮,但對方怎么可能知道這對新人就是克萊恩和安吉爾?
要知道,這兩位現在還埋在廷根市的拉斐爾墓園!
“是啊,這里有我的熟人。”
這位身著正裝的歷史系教員微微頷首回答道,旋即探頭望了望他和雪曼身后,道:
“你的那些同事們沒有來?”
“誰?”倫納德有些愕然地反問。
“鄧恩,弗萊,西迦,科恩黎,羅珊……”阿茲克每說一個名字,倫納德表情就驚訝幾分,“呵呵,他們可能不認識我,但在某個夢里,我和他們都是好朋友。”
夢里……倫納德細細咀嚼著這個詞,片刻后勉強笑了笑,說道:
“他們都留在廷根市,并不知道這場婚禮。”
除非克萊恩和安吉爾確認自己“復活”的事不會對他們造成威脅——他在心中補充道,旋即匆匆告別了這位表現有些奇怪的教師,帶著雪曼來到空位上坐好。
他的腦海中,帕列斯·索羅亞斯德那蒼老的聲音戲謔地說道:
“沒想到這位‘死亡執政官’也來參加婚禮了……仔細看看,這里的天使還不少,難怪你被獲準參加這場婚禮,哪怕是現在的阿蒙,也不敢來打擾這場婚禮,否則老頭子我又有機會重回序列1了。”
死亡執政官……“塔羅會調查小組”一直在尋找的那位天使……這里還有其他天使?倫納德的表情有些僵硬,讓身邊的雪曼好奇地看了過來,柔聲問道:
“怎么了?剛才那位先生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沒問題,”倫納德立即回答道,聲音小得如同呢喃,“我只是在想……等你的安吉莉卡小姐結婚之后,我們是不是也該考慮這件事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挺直了腰桿,正襟危坐。
這位黑夜教會的圣者在眾天使的視線中表情繃緊,緊張得如同剛剛加入值夜者的新人。
看著安靜得如同一只鵪鶉的倫納德和表情茫然的雪曼,安吉爾輕笑了一聲,看向身旁作流浪魔術師打扮的克萊恩,說道:
“人差不多到齊了,可以開始了吧?”
“當然沒問題,薇薇安。”
克萊恩故作正經地對棕紅長發,穿著女士馬甲和及膝裙的女助手說道,在對方突然襲來的一記針對腰部軟肉的揉掐中“嘶”地吸了口氣,迅速從教堂的角落大步踏出,來到鋪設著紅地毯的大廳中央,高聲說道:
“女士們,先生們,上午好!我是流浪魔術師梅林·赫爾墨斯,想必這段時間大家已經認識了我,見過我那些拙劣的魔術表演了。
“受市長和‘愚者’教會的大主教邀請,我負責為今天這場盛大的婚禮制造一些大家喜聞樂見的環節……
“首先,讓我們歡迎今天的新人入場!”
隨著他的話語結束,手中的手杖指向教堂正門,所有人的視線都自然地朝那里望去。
但敞開的大門外卻沒有任何人出現,只有市政廣場隨處可見的鴿子在噴泉旁不斷跳來跳去,尋找著遺落的麥粒。
鴿……鴿了?
眾人疑惑的視線回到教堂內,看向披著風衣頭戴扎著彩帶的禮帽的梅林。
突然,他們眼前閃過一道火光,耳邊傳來“噼里啪啦”的細碎爆炸聲。
一道又一道人影隨著火光出現在紅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