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正殺人碎尸的地方,是在里屋?
周奕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活動了一下脖子。
借著轉頭的時候,給陳嚴遞了一個眼神。
陳嚴立刻會意,轉身往房門口走去,問道:“肖老師,方便借一下你家廁所嗎?來之前水喝多了。”
眼見陳嚴朝里屋房門走去,肖冰馬上就站了起來。
但臉上卻還是那副淡定的模樣,他尷尬的笑道:“陳警官,實在不好意思啊,我家這邊是老城區,只有排水管道,沒有排污管道。所以里面只做了個淋浴間,沒有上廁所的地方。”
這一下子就讓周奕和陳嚴的計劃落空了。
“那……你平時怎么上廁所啊?”
肖冰立刻走到大門口,打開門說:“往東過去五十米,就是個公廁,一般都去那兒。”
陳嚴這下子算是騎虎難下了,只能朝門口走去,點頭道了聲謝,然后出門往公廁的方向走去。
雖說肖冰的理由非常合理,但卻更讓周奕對里屋懷疑了。
“你們這兒條件夠艱苦的啊?”周奕說。
“沒辦法,老城區就是這樣,習慣了。”
“我看這邊空著的房子不少啊?”
肖冰點點頭,坐回到周奕的對面:“嗯,有條件的都搬走了,上別處去買房子了。十幾年前就傳市里要把這片給拆了蓋新樓,可這么多年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很多人都等不及了,就走了。”
“那你就沒想著換個地方嗎?”周奕問。
肖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錢啊,我就是個講師,就這么點工資,哪兒買得起房啊。再說也住習慣了,從小住到大的地方,有感情。你看我這簡單裝修一下,里面其實還挺干凈的,雖然外面是破了點。”
周奕看看四周的環境,點了點頭。
就是這滿屋子的瓷磚給人一種生冷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自從進屋后,就覺得溫度比外面還低很多。
可屋里沒有裝空調,起碼外屋唯一的電器,就是靠近櫥柜那邊的一臺老式綠皮冰箱。
“肖老師今年三十……”
“三十二。”
“哦,那比我可大不少啊。”周奕問道,“肖老師還沒成家嗎?”
肖冰訕笑道:“一個人也挺好的,就我這條件,就別禍害人家姑娘了。”
“這話說的,你一個大學老師都不配成家立業,那讓廣大男同胞怎么辦?”
肖冰笑了笑沒說話,似乎是不愿繼續進行這個話題。
“周警官,你不問了嗎?”肖冰話鋒一轉,把話題又扯了回來。
“哦,等我同事回來,問案子有關的問題,得我們兩個人都在場,我們有規定。”
肖冰點頭道:“理解理解。”
周奕指著角落里的香案,和上面的三張遺像問道:“這幾位是……”
“我爺爺和我父母。”
“哦……那肖老師你平時是和你奶奶一起生活的?”周奕故意裝不知道地問。
肖冰搖搖頭:“我沒有奶奶,我爺爺一生未娶,我爸是我爺爺撿來的。”
周奕立刻表現出震驚的樣子,連說了幾句不容易。
肖冰的臉上流露出難掩的哀傷,低著頭,沒說話。
“哎呀……”周奕突然一驚一乍。
肖冰趕緊抬頭問道:“怎么了?”
“肖老師,既然你家里沒有其他人了,那咱倆前兩個月第一回見面的,你那些藥是給誰開的?”
周奕輕描淡寫的話,讓肖冰瞬間愕然,呆在了那里。
但肖冰驚愕的反應非常短暫,馬上他就露出無奈和羞愧的表情嘆了口氣。
“哎……周警官,你不愧是當刑警的,你要不提我都忘了這件事了。”
周奕玩味地看著對方沒說話。
肖冰壓低了聲音說:“不瞞你說,我那天確實撒謊了,那些藥其實是給我自己開的。”
“給你自己?肖老師你身體有什么問題嗎?”周奕問完,又補充了一句,算是一種警告,也算是堵死肖冰的謊言。“我看你們學校去年年初組織過一次教職工體檢,你的體檢報告上顯示一切正常啊。”
這句話,算是明牌了,等于在告訴你,我們查過你的資料了。
周奕就想看看他打算怎么說。
肖冰微微一愣,支支吾吾道:“我要說了……周警官能幫我保密嗎?”
周奕點點頭:“警方和你的一切談話內容,都不會對外透露的,這點你放心。”
“我明白……就是我這病吧,有些難以啟齒……我小時候傷到過下面……就……有些問題,那方面的問題。”
果然是這樣嗎?
肖冰和龍志強一樣,都做不了真正的男人?
這就是為什么上一世陸小霜沒有遭到性侵的原因?
周奕無法確認肖冰這幾句話的真偽,因為現在只是對肖冰進行問詢,而不是依法審訊,沒辦法強制調查這種事。
“周警官你剛不是問我為什么三十二了還不成家嘛,不是我不想,我這情況……沒辦法。”
邏輯上,肖冰的解釋和之前的話圓起來了,甚至可能還可以解釋醫院就診記錄的事,而且也解釋了學校體檢一切正常的問題。
但周奕卻總感覺,未免有點太巧合了。
遇到一個龍志強有功能障礙,現在來個肖冰又有這種障礙嗎?
難不成這類人群更容易心理變態走向犯罪的道路?
這時,假裝“撒尿”的陳嚴回來了。
周奕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他對肖冰的懷疑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重了。
只是眼下沒有證據,不能太過強硬。
“肖老師,那我們繼續吧。關于你和陸小霜最后一次見面,具體說了什么,我們后續還會核實確認的,尤其是在找到陸小霜之后。”
肖冰猶豫了下,終究還是開口道:“周警官,我有一個請求,可能不太合適。”
“你說。”
“如果你們找到陸小霜了,能不能告訴我一下?”
肖冰的話,讓周奕和陳嚴面面相覷,有點沒明白。
如果肖冰真的是罪魁禍首的話,他當著兩位警察的面說你們要是找到被害人了,記得通知我下,這未免也太囂張了吧!
“不管怎么說,當初在美食街我也算是幫過陸同學一把,雖然主要還是周警官你的功勞。但起碼說明我和她也算是有緣分,我也不希望看見她再遇到什么危險。”肖冰誠懇地說,“當然,如果規定上不允許就算了,我就是這么提一下。”
他這番態度之誠懇讓周奕有點迷惑,他開始有點摸不準這個肖冰到底是什么套路了。
如果他真的和徐柳的死,陸小霜的失蹤有關,那他敢這么說,是得有多囂張。
可如果沒關系,那他前面的一些反應又是怎么回事?
周奕點了點頭說:“成,我知道了。”
他只是說我知道了,沒說行還是不行。
“對了肖老師,我能問下,你那天在美食街干嘛嗎?”
“吃飯。”
“和朋友?”
“不,一個人。”
“美食街離這兒可不近啊,一個人跑這么遠去吃飯?”
肖冰無奈地笑了笑說:“那邊有家面館,挺好吃的,有時候學校食堂吃膩了,我就一個人去吃碗面。反正回來也是一個人,所以就不著急。”
“哦,面館的老主顧了?”
“還行吧,去過幾次。”
周奕點點頭:“懂了,下次有機會,請我去吃碗面吧。”
“好啊,就是怕你們工作太忙。”
“怎么會,工作再忙也得吃飯不是。要不就明天吧?”
肖冰似乎是明白周奕在想什么,當即笑道:“沒問題,我都行。”
看他如此從容,周奕反倒有點摸不準了,如果是面館的老主顧,想必肯定認識,起碼不會臉生。
但如果不是,那就說明,當天肖冰出現在美食街,可能就不是巧合了。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只能是跟蹤了。
很可能,在周奕出現之前,肖冰早就在對陸小霜進行跟蹤了。
所以上一世才會在沖突還沒有爆發之前,就救走了陸小霜,事后也沒有留下什么線索和痕跡。
這一世,周奕情急之下的莽撞,導致嗑大了的白毛發癲了,挾持了陸小霜。
而關鍵時刻,肖冰救了場,搶下了白毛手里的刀,救了陸小霜。
然后他就和上一世一樣,不留痕跡的事了拂衣去。
如果沒有周奕在醫院里撞見他,可能壓根就不會有人知道他那天出手救人的事。
那他就依然和上一世一樣,只作為和死者沒有關聯的外圍人員接受常規調查。
如果肖冰有鬼,那自己就是改變這個鬼作祟軌跡的人。
現在,自己要把這只鬼給抓起來。
“肖老師,四月二十八號到五月一號這三天,你在哪?”
肖冰說:“四月二十八號到三十號這三天的白天,我都在學校里上班。”
“二十八號是晚上五點準時下班的,下班之后我就直接回家了,路上還在路邊攤買了一捆青菜和兩個土豆。冰箱里有肉,所以就沒買肉。自己做了頓飯,吃完后整理了下教案,然后看了會兒書就睡著了。”
周奕問:“二十八號晚上,到家以后,你一直在家里?”
“是。”
“沒出過去?”
肖冰搖搖頭:“沒有。”
“有人可以證明嗎?”
肖冰無奈地指了指屋子說:“周警官,我家就我一個人,你讓我怎么證明啊?哦,回來的時候碰到過鄰居,就我們家前面的劉阿姨,你們可以問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