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事,就是那個被黃艷麗打發走的司機馮強。當地警方在接到協查通知后,第一時間前往了馮強的老家了解情況。
但他的家人說,馮強并沒有回來過,最近甚至都沒有和家里聯系過。
這件事并沒有讓周奕感到驚訝,真正讓他驚訝的是馮強的家人面對民警的詢問時透露的一些信息。
其中有一個關鍵信息是,馮強曾經在安遠談過一個女朋友,馮強很喜歡她,多次表示要帶女朋友回來見家長。
但后來有一天,馮強突然失魂落魄地從安遠回來了,說女朋友嫌他沒錢,跟別的有錢男人跑了。
當時父母都還勸他,說這種見利忘義的女人不值得。
后來在家待了大半年,緩過勁來的馮強又出去打工了,但父母確認過,去的并不是安遠。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過了兩年他居然又跑去了安遠,說是給一個大老板開車。
馮強的父母擔心兒子又跟那個曾經拋棄他的女人好上了,對他是千叮嚀萬囑咐,馮強也保證沒有。
這些信息,讓周奕開始懷疑一件事。
就是馮強那個曾經愛慕虛榮拋棄他的女友,有沒有可能是黃艷麗?
因為他在復盤的時候發現,馮強這個司機其實是個非常邊緣化的存在。
黃艷麗花重金收買他,讓他遠走高飛,隱瞞的信息其實只有非常簡單的一個,就是當天鄭光明是被送到白秀秀那里的。
但如果馮強接受這三萬塊錢,愿意被收買,其實人不走,反而更可信。
相反,人這么一走,就更加可疑了。
基于這個疑問,周奕再次提審了黃艷麗。
同時,他也有一些別的信息想告訴她,看看她的反應。
審訊室里,黃艷麗被帶進來后,周奕看了她一眼,差點沒認出來。
原本一個明艷動人的貴婦,才兩天時間,就形容憔悴。
周奕故作輕松地笑道:“黃艷麗,胖了啊,看來我們這兒伙食不錯。”
其實他知道,這是水腫。
黃艷麗無奈地笑了笑,“周警官,還有什么問題要問我嗎?”
“好,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你跟馮強,是什么關系?”
黃艷麗的表情頓時緊張了起來,問道:“你們找到他了?”
周奕沒有回答,而是說道:“你們是不是很早就認識了?他曾經有一個深愛的女朋友,后來跟有錢人好了,拋棄了他。你知道這件事嗎?”
黃艷麗凄然一笑,反問道:“這些都是他跟你們說的嗎?”
周奕繼續不回答。
黃艷麗有些急了:“你們別抓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跟這件事沒有任何關系啊。”
她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除了喬家麗說她緊張自己兒子外,周奕還沒見過她對誰有這樣的反應。
周奕看過馮強的照片,很帥氣的一個小伙子,身高一米八五,比起鄭光明和鄭天藍,外貌上高了好幾個檔次。
于是稍微嚇了嚇她,她就承認了,她就是當年那個拋棄馮強的女人。
他們當初的相遇非常俗套,她是歌舞廳的賣酒小姐,馮強是看場子的。有一次客人喝醉了耍酒瘋,直接非禮她,被馮強給打了。
事后馮強被歌舞廳老板給開了,但高大帥氣的他卻俘獲了黃艷麗的芳心。
兩人后來還同居了,只是再高大帥氣的外表,也經不起柴米油鹽的生活瑣碎,黃艷麗日益膨脹的虛榮心和對金錢的渴望,最終讓她投入了鄭光明的懷抱。
但人就是容易犯賤,容易不滿足。
沒錢的時候只想著要錢,等有了錢,又開始懷念曾經的美好。
只是馮強已經離開安遠了,這年頭,不在一個城市,可能就再也沒機會相見了。
幾年后,馮強不知怎么的,再次出現在了她面前,依舊高大帥氣,只是多了許多生活給予的滄桑。
他們坐下來,促膝長談,一個訴說著人生的空虛和缺愛,一個細數著生活的艱難和落寞。
兩顆受傷的心,漸漸地靠在了一起。
為了能夠經常看到對方,黃艷麗找了個曾經救命恩人的理由,把馮強推薦給了剛好缺司機兼保鏢的鄭光明。
然后,兩人開始了地下情。
當鄭光明在別的女人床上過夜的時候,黃艷麗就和馮強悄悄幽會。
鄭光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外面彩旗飄飄的時候,家里的紅旗已經被人拔了。
而且由于馮強司機的身份,所以沒人比他更清楚鄭光明的行蹤,所以他們之間的地下情,沒有任何人發現。
黃艷麗說她之前審訊的時候說謊了,她當時得知付大慶他們是鄭光明派來殺她的,并不是以為鄭光明知道了她和鄭天藍的事,而是以為自己和馮強的事暴露了。
所以在鄭光明被殺后,她讓馮強帶著錢跑路,生怕牽連到他。
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黃艷麗,我問一下可能比較冒昧的問題。”
“什么?”
“鄭天玉,和馮強有關系嗎?”
黃艷麗愣了許久,搖了搖頭說了四個字:“我不知道。”
周奕心說,媽呀,這關系實在太亂了啊。
“還有一件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黃艷麗緊張地問:“什……什么事?”
“付大慶和李有強,不是鄭光明派來殺你的。”
“這……這怎么可能?”黃艷麗驚呆了。
“是有其他人出了錢,讓他們來殺鄭光明的,只是這兩人盯錯了,以為鄭光明當時在家,殺你只是附帶的。”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啊……”黃艷麗渾身顫抖地說。
“還有另外一件事,我想你也該知道一下。”
黃艷麗惶恐地看著周奕,不知道還有什么事。
“鄭光明的死因是突發心臟病,他不是被人殺死的。”
黃艷麗瞬間愕然,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又開始失聲痛哭。
最后,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周奕走出審訊室,關上了門,他知道,這是他最后一次見這個女人了。
賓館的房間里,周奕洗完澡從浴室里走出來,電視機里正在播放安遠本地的天氣預報。
主持人說道:“在經過了連日的雨水天氣之后,明天,也就是五一勞動節前的最后一個工作日,安遠將迎來久違的晴朗好天氣。”
周奕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看了一眼電視,無奈地笑了笑,馬上要走了,大晴天卻來了。
安遠的天氣這是有多討厭自己這個不速之客啊。
周奕已經和吳永成及潘宏杰都說過了,現在案子的主要情況都查明了,所以他們三人打算最遲明天晚上坐火車回宏城。
之所以選晚上,主要原因是想等一下吳永成那邊審問付大慶的情況。
以及潘宏杰說中午要做東請他們吃頓飯,表達一下自己的感謝,同時彌補一下自己的招待不周。
周奕他們自然是卻之不恭了。
潘宏杰還讓夏宇去火車站買了三張明天晚上的臥鋪票,周奕要給錢,潘宏杰堅決不要,說這是他們安遠市局應該掏的錢,還要給周奕報銷來時的路費和住宿費。
在一番拉扯之后才結束。
這讓周奕想起了小時候過年,有親戚要給自己壓歲錢,母親跟人推來推去,和這簡直一模一樣。
周奕拿起床頭柜上充電的移動電話,他想打個電話到宏大的女生宿舍樓找陸小霜,但是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她們的門禁時間了。
想想還是算了,反正自己后天一大早就回到宏城了。
距離上一世宏大案發生,陸小霜失蹤的日期還有好幾天,時間上可謂是綽綽有余了。
自己拼命追查安遠的案子,不就是為了能早點回去嘛。
所以當范忠良徹底交代的那一瞬間,周奕就放下心來了,因為他知道時間上已經穩了。
他已經想好了,回宏城的早上,剛好是五一勞動節這天。
他下了火車就直奔宏大去找陸小霜,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別人會怎么看,就算是綁也要把人留在自己身邊。
因為上一世的陸小霜,是五月三號晚上失蹤,然后直到五月六號晚上發現第一袋尸塊的。
到時候他就向吳永成請一個禮拜的假,然后守在她身邊保護她。
雖然這是最笨的辦法,但也是最直接最有用的辦法。
如果宏大案是臨時起意或流竄作案的,那這么做就是避免陸小霜成為被害人的最好辦法。
如果是專門針對陸小霜的謀殺案,那自己的存在就是警告,警告兇手放棄作案,因為自己早就識破了你的犯罪意圖。
雖然后者仍然可能存在風險,但他總不能為了釣出兇手,而去拿陸小霜來打窩吧。
“老天爺,我已經救了不少人了,再讓我多救一個吧。”周奕喃喃道。
突然,有敲門聲響起。
周奕疑惑,這么晚了怎么還會有人找自己?
門外傳來許念的聲音:“周奕,你睡了嗎?”
周奕心里頓時咯噔一下,他怎么把這件事給忘了。
原本潘宏杰要給喬家麗和許念安排招待所的,但喬家麗說跟周奕住一個賓館就行,反正離市局也不遠。
所以就開了個標間,兩人住一起。
“有……有事兒嗎?”周奕緊張地問。
“我有問題,想問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