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周奕大聲質問道。
坐在對面的鄭天藍,幾乎就像一只沙皮狗,整個人都耷拉了下來。
“鄭……鄭天藍……”
“年齡!”
周奕的語氣異常嚴厲,讓一旁負責審訊記錄的警察有些驚訝。
因為他不知道周奕是誰,只知道是別的地方調來協助辦案的。
問完基本信息后,周奕停頓了一會兒,大概足足有兩三分鐘之久。
他不問問題,只是目光銳利地盯著鄭天藍。
鄭天藍心虛不已,低下了頭,但等了半天也沒動靜,便偷眼看了看,結果發現周奕還在盯著自己,嚇得他瑟瑟發抖。
“知道為什么抓你嗎?”周奕開口問道。
鄭天藍猶豫了下,搖了搖頭。
“負隅頑抗是吧,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行,那我問你,鄭光明現在在哪兒?”
鄭天藍低著頭說道:“出……出國考察去了。”
“抬頭看著我!”周奕大聲呵斥。
鄭天藍抬起了頭,目光不住地躲閃。
“你再說一遍,鄭光明去哪兒了?”
“出……出國……”
“什么時候出的國?”
“三……三月十六號。”
“三月十六號坐哪個航班的飛機出國的!”
“我……我不記得航班號了。”
“你不記得?頭別低下,看著我說話!”
“好……好的。”鄭天藍在周奕的呵斥中再度抬起頭來。
“是三月十六號的飛機嗎?”
鄭天藍點點頭說是。
周奕卻冷笑道:“安遠有機場嗎?”
鄭天藍一愣,搖了搖頭。
“沒有機場,他怎么坐的飛機?”
“他……他去省城坐的啊。”鄭天藍趕忙辯解。
“省城?那你告訴我,從安遠怎么去省城?”
“開車……或者坐火車?”
“開車要多久?”周奕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問題一個接一個。
鄭天藍搖了搖頭:“不……不知道,我沒開過。”
“那坐火車呢?火車你也沒坐過?”
鄭天藍又搖了搖頭,看起來他的確是個不堪大用的人。
“那我告訴你,從安遠坐火車到你們省城需要六小時十六分鐘,自己開車走高速的話,時間不會比這個短。而且我再告訴你一個事情,你們省城的機場,沒有任何一趟航班可以出國。”
周奕指著他道:“所以你告訴我,鄭光明怎么坐飛機去國外?”
聽到周奕的話,鄭天藍一臉的震驚,顯然壓根就不知道周奕說的這些事情。
從他的這種反應里,周奕又察覺到了一些可能性。
正常情況下,以他這種家庭背景,想過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的生活是輕而易舉的。
只要他愿意,以他家的資本,在安遠他不應該被喊做鄭天藍,而應該被人喊鄭少爺。
安遠本地經濟不行,之前主要靠種瓜,后面發展起了養殖業,成了安遠經濟發展的主要支柱。
從政府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了,這是安遠發展的大勢。
或許安遠也有一些周奕不知道的黑產勢力,但起碼明面上,鄭光明算是排得上號的有錢人。
鄭天藍在安遠想怎么浪都成,尤其還繼承了鄭光明這么浪的基因。
可現在看來,這家伙大概率連省城都沒去過,別說出國了。
仔細想想,應該是性格隨媽,比較懦弱膽小。再加上家里是半途發財的,估計也沒什么經濟大權,在公司里也沒什么話語權。
“我……我可能記錯了……”鄭天藍結結巴巴地說。
“記錯了?那三月十六號那天,鄭光明從上塘路的別墅離開的時候,是誰送他的?”
鄭天藍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說道:“我,是我送的。”
“你把人送去哪兒了?”
“火……火車站……”
“幾點從家里出發的?幾點到的火車站?”
鄭天藍皺著眉,跟便秘一樣拼命想:“兩點多出發的吧……到應該是……三……三……”
“想不起來從上塘路到安遠火車站開車得多久了吧?”周奕冷笑。
鄭天藍沒有說話。
“鄭天藍,你知不知道從我們走進你的辦公室,你說第一句話開始,就已經是漏洞百出了。我警告你,你完全可以繼續提供虛假的口供,沒問題,我們有的是時間陪你慢慢玩,但是你說的每一句謊言,最后都會在判決量刑的時候,讓你自食惡果!”
周奕敲了敲桌子道:“想想你老婆,想想你女兒,你覺得這樣值嗎?”
從鄭天藍被帶回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快兩個小時了,他的精神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這種狀態是非常消耗人的精力和體力的。
而周奕提到他的老婆孩子這句話,像根針一樣,直接扎破了他原本緊繃的精神。
他一下子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一樣開始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負責做筆錄的警察有些懵,看了看周奕。
周奕倒是很淡定,任憑他在那兒哭。
哭了一會兒,周奕起身走過去,在他面前放下了幾張紙巾,就是市局食堂桌上那種抽紙。
副審警察有些驚訝,這是剛好兜里有,還是提前準備好的?
“想好了嗎?想好了我們接下來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可以嗎?”周奕語氣溫和地問。
正在擦眼淚和鼻涕的鄭天藍點了點頭。
“你父親鄭光明,現在在哪兒?”
鄭天藍帶著哭腔說:“我……我不知道。”
“還來?”周奕怒目而視道。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黃艷麗跟我說,我爸被那個叫白秀秀的女人綁架了。”
“綁架?”周奕愣了下,這怎么又冒出個綁架來?“到底怎么回事,把事情從頭到尾原原本本地講一遍!”
鄭天藍說,三月十七號那天上午,因為公司里有件事情要找自己父親鄭光明確認,所以他給父親打電話,但是隨身的移動電話關機了打不通。
于是他又給別墅的座機打電話,但是也沒人接。
他就打給了黃艷麗,結果黃艷麗說自己帶著孩子回娘家了,不清楚鄭光明的下落。
當天鄭天藍沒太在意,以為自己父親又出去浪,喝醉了什么的,畢竟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一直到了第二天,鄭光明還是聯系不上,他才感覺這事有點不對勁,去了趟別墅,結果家里一個人都沒。
他驅車來到黃艷麗娘家,表示想報警,黃艷麗這才把他拉進了書房,告訴了他“真相”。
黃艷麗說,那個叫白秀秀的女人根本就是帶著目的接近鄭光明的,他們做了局,把鄭光明綁架了,然后索要五十萬贖金。
鄭天藍一聽頓時嚇壞了,拿起電話就說要報警。
但黃艷麗卻攔住了他,并告訴他,已經晚了。
鄭天藍呆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問她什么叫晚了。
黃艷麗說,白秀秀的綁架電話是前天晚上,也就是三月十六號半夜打過來的,打到了家里的座機上,用的還是鄭光明的移動電話。
而她,起先并沒有意識到這是一通綁架電話,還以為是白秀秀打來向自己示威、來惡心自己的電話。畢竟之前她在公司里抓包兩人的時候,扇過她兩個耳光,并且她也知道自己丈夫并沒有就此和這女人斷了聯系。
所以她不僅沒把對方的話當回事,還在電話里辱罵了對方,甚至讓她有本事現在就殺了鄭光明,那自己可還得好好謝謝她。
直到她在電話里聽到了鄭光明的慘叫,嚇得她腦子一片空白,立刻掛斷了電話。
鄭天藍說,黃艷麗的原話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來,慌忙給鄭光明的號碼打了過去,但是已經無法接通了。
她這才意識到了有問題,自己丈夫可能真的被綁架了,甚至被撕票了。
她嚇得一夜沒睡,從廚房拿了把菜刀,守著熟睡的兒子一整夜。
第二天立馬帶著兒子回了娘家,這也是為什么第二天鄭天藍往別墅打電話的時候沒人接的原因。
周奕聽到這里的時候,皺著眉問道:“你就沒問她為什么不報警嗎?”
這番話,和今天黃艷麗跟他們說的,可是完全不一樣。
而且在周奕聽來,可信度太低了,綁架哪里是這么簡單的事情。
現在的問題在于,是鄭天藍在說謊騙警方,還是黃艷麗騙了鄭天藍。
鄭天藍委屈地說:“我問了啊,我說你為什么第一時間不報警啊?”
“她怎么回答?”
“她說……她說……”鄭天藍一直猶猶豫豫。
周奕拍了拍桌子怒道:“別吞吞吐吐的,快說!”
“她說……其實我爸死了更好……”
“為什么?”
“因……因為她說我爸到處玩女人,早晚會再搞出孩子來分家產的。而……而且他對我們都不好,總是說家里的錢全部都是他掙的。”
“就因為這?”
“還有……我爸他……看不起我,總罵我是廢物,說我一家子都是吃他的用他的,不管我花什么錢他都要管,好像我這輩子一直都欠他!”鄭天藍越說越激動,很顯然,這些話是真情流露了。
“就算你說的都是事實,那和不報警又有什么關系?”周奕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