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城市局,三大隊辦公室。
吳永成到中午都沒回來,周奕期間接了個電話,是三叔打來的,告訴他鋼卷已經順利送到拖拉機廠了,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自己會盯著。
到了飯點,眾人去食堂吃飯。
陳嚴因為要上廁所,所以晚了兩分鐘。
他洗完手從廁所出來,往食堂走去,剛從三大隊辦公室門口走過,里面電話突然就響了。
陳嚴立刻折返回來接電話。
“喂你好,這里是宏城市局刑偵支隊三大隊。”
“哦,是安遠的夏警官啊。對,我是之前跟您聯系的陳嚴。”
“對,是的是的。”
“好,我明白了。我盡快和領導匯報此事,配合你們的工作。”
食堂里,周奕三人正在吃飯,卻遲遲沒有看見陳嚴。
過了十幾分鐘,陳嚴才端著飯盆走了過來。
“我們還以為你掉廁所里了呢。”蔣彪開玩笑道。
“我接了個電話,安遠市打來的。”陳嚴說。
周奕立刻警覺地問道:“安遠市?他們找到李有強了?”
當時爺爺住院的時候,周奕的母親給他攬過一個活兒,一個住院的老太太的兒子莫名其妙失蹤了,老太太整天提心吊膽。
這個失蹤的人就叫李有強,他最后可能前往的城市,就是隔壁省的安遠市。
周奕當時接了這事兒之后,陳嚴幫忙聯系過安遠市那邊的刑偵支隊,請他們留意這個叫李有強的人。
安遠市那邊幫忙查過,但在押人員和失蹤報案人員里,并沒有發現這個叫李有強的人。
潘宏杰的二隊在調查機井裸尸案的時候,有人突然想到,之前幫宏城那邊查過一個失蹤人員,叫李有強。
潘宏杰也想起了這檔子事兒,就把這個作為一條線索,讓人和宏城那邊聯系一下,看能否提供一些協查幫助。
所以,陳嚴才接到了這個電話。
面對周奕的問題,陳嚴搖了搖頭,說明了安遠那具尸體的情況,正因為無法辨認,因此才想請他們幫忙確認。
“嚴哥,一會兒等吳隊回來了,跟他匯報下,然后我跟你去趟李有強家吧。”周奕說。
陳嚴點點頭,四處張望了下,擔憂地說:“師父怎么還沒回來,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被他這么一說,喬家麗和蔣彪也有些緊張起來。
沒想到周奕卻是一臉淡定道:“沒事兒,吳隊長命百歲。”
又過了一會兒,他們都吃完,就等陳嚴了,吳永成端著餐盤姍姍來遲。
“喲,陳嚴今天怎么吃這么慢啊。”吳永成坐下來說。
四人立刻打招呼,喊吳隊的喊吳隊,喊師父的喊師父。
周奕一聽吳永成這口吻就知道,妥了,死不了。
“師父,你去醫院查下來情況怎么樣?”
吳永成頓時驚訝地看著陳嚴:“誰說我去醫院了?”
三人齊刷刷地指向了周奕,周奕心說,好家伙,沒有一秒鐘猶豫就把我賣了啊。
“你小子是成精了啊。”
“所以師父,你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嗎?”陳嚴關切地問。
“腰椎有點問題,導致神經壓迫,引起了胸腔疼痛。”吳永成嘆了口氣說,“哎,年紀大了,毛病就擋不住了。”
周奕心說,果然,問題是有的,但純粹就是自己嚇自己。
也不怪吳永成,他一個人在宏城這么多年,這種單身中年老男人最容易胡思亂想了。
而且警察或許不怕犧牲,但只要是個人都怕絕癥啊。
所以周奕很理解,沒事兒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也沒再調侃吳永成,陳嚴向他匯報了安遠市的事情。
由于之前的探照燈行動,李有強已經是掛上號的失蹤人員了,吳永成知道基本情況。
便下令道:“周奕和陳嚴去李有強家里了解情況,詢問他的家人是否有明顯特征可供辨認,同時提取一下李有強的指紋。”
吳永成之所以不提DNA,是因為目前省城DNA實驗的需求已經大排長龍了。
屬于是僧多粥少的情況,唐雪案送檢的DNA結果還沒出來。
所以眼下省廳對DNA申請的要求是重案、要案、有關鍵偵查需求的積案舊案。
“小喬,你和彪子去了解一下和李有強一起失蹤的那個人,叫什么來著……”
陳嚴補充道:“付大慶,外號瓜哥。”
“對,付大慶,查一下他的社會關系,看他最近有沒有出現過,失蹤之前做過些什么,有沒有什么異常舉動。”
“好的吳隊。”
四人起身離開,周奕最后一個站起來。
吳永成扒了一口飯,抬頭一看周奕還沒走,問道:“還有事兒?”
“吳隊,君子一言。”周奕挑了挑眉毛說。
嘴里還含著飯的吳永成一愣:“啥玩意兒?”
周奕笑著轉身離開。
吳永成突然反應了過來,沖他喊道:“君子說馬瘸了。”
周奕和陳嚴先去調取了李有強的戶籍檔案。
李有強今年四十二歲,住在南明區的一條舊街,跟母親和老婆孩子一起住。
父親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了,他的母親就是之前周奕在醫院里見到的牛大姐。
周奕記得當時被自己母親拉著去牛大姐她們病房時瞟過一眼,牛大姐床頭的病歷卡上寫的病癥好像是腦血管病。
沒看到有人陪著她,也沒請護工,估計家里條件比較拮據。
當時說因為李有強不務正業、游手好閑,老婆有意見帶著兒子回家了,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
周奕和陳嚴按照戶籍地址,開車來到了海棠老街。
不過到了街口,車就只能停下來了,因為路口居然有條排水溝,還挺寬,上面只蓋了兩塊石板。
陳嚴看了下,倒不是覺得開不過去,而是怕把石板壓壞了。
兩人把車停在附近,然后下車步行。
這條街比周奕想象的要老舊許多,基本上就是以前的棚戶區發展來的。
兩人按地址,穿過逼仄狹窄、錯綜復雜的小路,在雜亂的舊屋和頭頂的電線里,最終找到了李有強家。
一扇老舊的木板門上,貼著一張福字,木門的紋理顯然有年頭了。
周奕敲了敲門,屋里傳來一個聲音。
“來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老太太打開了門,正是周奕之前見過的牛大姐。
說是大姐,其實是周奕母親他們這么喊,實際上牛大姐已經六十多了。
“你們……”由于建筑密度太高,整片老街的采光都比較差,牛大姐瞇著眼睛問。
“你是牛鳳仙嗎?”陳嚴問。
“我是牛鳳仙。”
“李有強是你兒子吧?”
牛大姐聽到李有強三個字,頓時渾身一顫,激動地問道:“你們認識我兒子?”
突然,她認出了周奕,指著周奕說道:“你……你是醫院里那個張大姐當警察的兒子?”
周奕點點頭:“牛大姐,我們想找你了解下你兒子李有強的情況,你看方便嗎?”
牛大姐趕緊點頭道:“方便,方便,小伙子你們快進來。”
周奕和陳嚴跟著進了屋。
屋子里一片昏暗,牛大姐趕緊拉了電燈開關。
頭頂一盞白熾燈亮了起來,不過依舊昏暗,只能算聊勝于無。
屋子不大,里外就兩間房,加起來大概頂天就二十幾平,相當簡陋。墻壁上還糊著很多報紙,只是報紙的有些部位因為潮濕而長出了霉斑,于是又糊了一層報紙上去遮擋。
里屋他們看不清,因為光線不足,外屋基本上包攬了做飯、吃飯和客廳的功能。
墻角有一張折迭床,床邊掛著洗得發白的藍色床單改成的簾子,算是做了隔斷。
屋里沒有廁所,在折迭床的床底下,放著一個紅蓋子的馬桶。
一眼望到頭的屋子,處處彰顯著生活的貧瘠。
“你們快坐,我給你們倒杯水。”牛大姐手忙腳亂的說,她明顯非常地緊張。
“牛大姐,不用不用,你別忙了。”周奕招呼她坐下后問道,“就你一個人在家嗎?”
牛大姐點點頭:“自從我家強子沒音信后,我兒媳婦就帶著孫子回娘家住了,就我一個人在家。”
“是……我家強子有消息了嗎?”牛大姐聲音打顫地說。
周奕寬慰道:“我們今天來是了解情況的,這樣才能幫你找到你兒子,所以你不用太緊張。”
“你們……沒有騙我吧……”
“牛大姐,我們是警察,怎么可能騙人呢。來,你看下,這是我的證件。”周奕掏出了證件說道。
牛大姐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知道你是警察,你媽說過了,我相信你。”
“這是我們的規定。”周奕展示完證件后又安慰道,“我們今天是例行調查,所以你盡可能配合我們,這樣才能盡早找到你兒子。”
聽周奕這么說之后,牛大姐顯然放心了很多,然后陳嚴開始問話。
兩人了解了李有強的個人基本信息,身高體重等,離開宏城之前的一些情況,以及他的社會關系。
還要了李有強老婆的工作單位和娘家地址,因為有些信息,當媽的未必清楚,但枕邊人就不一樣了。
不過他們還是從牛大姐口中,得知了一個信息,一個可以確認安遠市的那具男尸是不是李有強的明確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