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麗說,最初那個女生還遮遮掩掩,說沒有。
但被她一眼就看穿了有事隱瞞,她稍微語氣重了點,對方就被嚇唬住了。
說是第二學期的時候,黃晨跟班里一些男生炫耀,說自己把唐雪給睡了。
然后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唐雪耳朵里,唐雪當時就哭了,第二天還請了病假。
之后同學們就再也沒見過唐雪和黃晨在一起,據說黃晨還買了一堆蠟燭,趁著放學后在教室里擺了一個心型,然后把唐雪騙過去道歉。
周奕聽得尷尬癌都犯了,努力回憶了下,自己上學那會兒好像周圍沒人干過這種蠢事。
相比起來,似乎老嚴的壯舉要帥氣得多。
“照這意思看,這個黃晨估計就是孩子的爹了。然后因為黃晨向別人炫耀他和唐雪的性行為,導致兩人的關系決裂。但其實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唐雪已經懷孕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喬家麗點點頭:“從之前的問話可以看得出來,她并不清楚性行為會導致懷孕。姚芬芳也沒關注女兒的日常情況,估計唐雪發現自己不對勁的時候,至少四五個月了。”
因為通常情況下,懷孕四個月左右會顯懷,就算唐雪再性知識匱乏,再愚鈍,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然后她又不敢跟姚芬芳說,最終導致了不可挽回的結果。”
周奕很贊同喬家麗的話,但這里面解釋不通的點在于,黃晨為什么突然轉學?
如果是他父母發現自己兒子做了這種錯事,為了黃晨的臉面和學習環境而被迫轉學,倒也說得通。
但這種事不可能不去求證吧?按理來說學校不可能不知道啊。
難道……是雙方父母之間單獨溝通的?
“喬姐,你給指揮中心打個電話,讓他們聯系銀行方面,查一查姚芬芳的賬上,近期有沒有大額的轉賬或者現金存入。”周奕把自己思考的疑點說明了下,因為昨天現場勘查的結果里,在姚芬芳家中沒有發現大量現金。
“對了,周奕,我剛想起來還有件事可能有點奇怪。”
“什么?”
“我問了唐雪的班主任,關于二月二十八號和三月一號的上學情況。班主任說,二十八號唐雪是正常到校的,三月一號則請了假。”
周奕點點頭,剛想說還是喬姐你心細,自己都忘了問這件事了。
卻聽喬家麗說:“但班主任說,唐雪三月一號的假,是隔了一個周末之后的周一才補的,是姚芬芳送唐雪來學校后,親自去找她口頭補的假,說是感冒發燒了,當時沒來得及補。班主任也留意過,那一周唐雪的精神狀況確實比較差,她以為是感冒一直沒好透。”
“后補的嘛……”周奕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姚芬芳在三月一號請假這件事上面撒謊了。”
“可她為什么要在這件小事上面撒謊?”
“她的目的,是替女兒頂罪,這是她的犯罪動機。所以想搞清楚她為什么要在這件事情上撒謊,得從她的犯罪動機出發。”周奕分析道。
“之前我們分析過,分娩的整個過程,當時應該只有唐雪一個人在。唐雪生下孩子后,出于害怕和逃避,殺死了這個孩子。也可能是在殺死孩子之后,姚芬芳回來了,并通過碎尸處理掉了尸體。也可能是唐雪殺人碎尸后,在清理現場的時候,或是沒有清理干凈,被下班回家的姚芬芳發現。最終促使姚芬芳決定幫她頂罪。”
“所以這個假設的前提就是,姚芬芳當時不在家。但是姚芬芳為了能夠合理頂罪,就必須把自己變成在家的狀態,只有這樣,她才能有充分的在場證明。”
通常排除嫌疑人作案嫌疑的關鍵,就是不在場證明。
但這起案子里,卻反了過來。
姚芬芳必須證明自己在場,才能實施犯罪行為。
“所以,我覺得姚芬芳在請假這一點上面說謊,有兩種可能性。要么,二十八號那天晚上,唐雪生孩子的時候,她其實并不在家。”
喬家麗說:“但昨天石隊帶回來的考勤表上,說明她二十八號確實是白班。要么是代打卡,要么就是她有什么其他私事導致不在家?”
周奕搖搖頭:“代打卡的可能性很低,流水線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不像辦公室,還能偷偷懶,遲到早退讓人代打卡。至于私事……這個得看石隊他們關于姚芬芳社會關系的調查了。”
姚芬芳是離異的單身女性,如果徹夜不歸連女兒都不管,那基本上就只有一種可能性,有相好的。
“周奕,你繼續說,那另一個可能呢?”
“另一個可能就是,唐雪生孩子的時間,其實不是二月二十八號,而是三月一號。”
“為什么?”喬家麗疑惑地問。
“因為三月一號那天姚芬芳是夜班,不在家,她想替唐雪頂罪的話時間上就不成立了,所以只能把生孩子的時間篡改到前一天。畢竟現在的情況是我們根本無法確認孩子遇害的時間,這件事只有她們母女倆個知道。”
“但姚芬芳白天在家啊,自己女兒一整天都沒去上學,不可能完全沒發現吧?”
周奕皺了皺眉,喬家麗這個疑問很對,再怎么說,也不可能一天都沒發現啊。
“哎,等石隊他們那邊的調查信息,匯總之后再進一步分析吧。”
兩人驅車來到安定縣的民輝中學,找到了之前電話聯系過的教導主任,然后簡單了解了一下黃晨轉學過來之后的情況,就請教導主任把黃晨叫到了辦公室。
周奕看著站在一旁的教導主任,客氣地說:“請您回避一下吧,我們希望能單獨和黃晨同學聊聊。”
教導主任這才依依不舍地關門出去,只留下滿臉驚恐的男生。
喬家麗開口道:“你別緊張,我們就是問你幾個問題,了解一些情況。”
黃晨點點頭,但眼神里滿是驚恐,周奕看得出來,不是裝的。
“你跟唐雪,是什么關系?”來的路上兩人就商量好了,喬家麗負責問話,如果這小子不配合,那周奕就扮黑臉施壓。
但現在看來,已經沒這個必要了。
黃晨聲音打顫地回答道:“我跟她……以前好……好過。”
“什么時候?”
“第二學期,有一天放學后,我和她一起做值日,她突然就給了我一封情書,然后我們就……在一起了。”
周奕一邊記錄著他說的話,一邊打量了兩眼黃晨,確實長得眉清目秀,是那種小女生喜歡的類型。
“你是不是送給她一條手鏈?”喬家麗問。
黃晨有點納悶地反問道:“手鏈?”
周奕說:“銀色的,有個星星形狀的掛墜,刻著你們倆名字的縮寫。”
“沒有啊,我送她的是一個八音盒,打開以后是個跳舞的小人,放的音樂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確定?”
黃晨拼命點頭:“我確定!我送的就是那個八音盒,就以前學校旁邊那個小店里買的,不信你們可以去問。”
周奕和喬家麗面面相覷,不是黃晨送的?難不成,還有其他和唐雪關系親密的男性?
“那你有沒有見她戴過一條這樣的手鏈?”
黃晨想了又想,還是搖了搖頭:“沒什么印象。”
“你跟唐雪是什么時候分手的?”喬家麗繼續問。
“第二學期吧。”
“因為什么原因分手?”
黃晨低下頭小聲道:“沒……沒什么原因……”
周奕沉聲道:“說實話!”
黃晨偷眼一看,眼前這個男警察眼神銳利地看著自己,嚇得他一哆嗦,帶著哭腔說道:“我……我跟別人說我睡了她,她知道后生氣了,就……跟我分了手……”
“你們是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什么情況下發生的關系?是你強迫她的,還是她同意的?在過程中她有沒有反抗?”
周奕不是沒見過早戀的人,也是上第二學期那會兒,班里就有個男生戀愛,關鍵早戀對象還是一個高中的小學妹。
不知道兩人怎么看對眼的,反正有天突然兩人就手牽手的在操場上沿著黑色的橡膠跑道一圈一圈的走,不知疲憊。
在絕大多數同齡人還傻了吧唧的年紀,他們就開始享受愛情的酸甜苦辣了。
然后就因為在操場上轉圈太多,被老師發現,請了家長。
周奕記得,那個男同學的母親被喊到學校后,被老師劈頭蓋臉地一通訓斥。
然后當媽的轉頭就給了兒子兩個驚天動地的大耳光,當時臉就腫起來了,而且鼻子破了,滿臉是血。
當天下午,那同學頂著一下巴的血,上完了課。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再也不敢了,這段過早盛放的愛情之花無疾而終的時候。
幾天后的清晨,臉消了腫的哥們兒再度牽著他的高中學妹小女友,在操場上開始轉圈。
那一刻,他勇敢得像個戰士!
年少輕狂不可怕,可怕的是從小做人就沒有擔當。
顯然這個黃晨就是這樣一個人,把這種事當做炫耀的資本。
黃晨被周奕嚴厲的態度直接嚇到了,居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一邊哭,一邊說:“我沒睡她,她說太疼了,我就沒有繼續。我真的沒有睡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