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隊說話的人叫何彬,上一世周奕從南明分局到市局后,石濤已經調任隔壁泰城某分局的局長了,接石濤班的人就是何彬,也是掃黑的一把好手。
顧長海年紀大了,那時候已經退休了。
何彬把他們一整天對東海小區三百多戶排摸的結果做了匯總,最后整理出了幾個可疑程度比較高的。
除了孟慶童租住的房子明天要讓技術科去做現場勘查外,目前可以排除嫌疑的就是石濤押回來的那個種罌粟的癮君子。
那個小寡婦,石濤午飯過后又上門盤問過,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但是從對方比較暴露的穿著可以判斷,可能是個專門靠男人賺錢的主。
戶籍檔案顯示喪夫,有個年幼的兒子在老家,當被問及具體做什么工作,在哪兒上班的時候,支支吾吾。
石濤懷疑,有一定概率是做皮肉生意的,讓顧長海回頭給岐山路派出所打個招呼,盯一下這個女人,如果確認是賣淫的話,就處理下。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比較可疑的。
六號樓的501,有對夫妻,對于警察的上門詢問表現出了肉眼可見的緊張。兩人都在同一家工廠上班,上門警察說家里有一股淡淡的金屬味,但沒看到有什么異常。
二十五號樓的102,有個老頭,說話神神叨叨,開門的時候腦袋上頂個鍋。根據戶籍資料顯示,是老夫妻倆住,但在詢問過程中,始終沒有看到老太婆出現。
警察問他,大爺,您老伴兒去哪兒了。
老頭就情緒激動地說死了。
但戶籍資料上,沒有老太太死亡的記錄。
還有就是十二號樓的201,住著一對母女,何彬當時上門的時候,還沒敲門就聽到屋里當媽的在罵女兒,什么賤貨不要臉等等,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何彬敲門之后,門里一個聲音怒氣沖沖地問:“誰啊?”
何彬回答警察后,門才打開,一個四十上下的中年婦女披頭散發的怒視著他,問他干嘛。
何彬當時往屋里看了一眼,看到有個穿校服的中短發女生,低著頭站在那里,地上有一本撕碎的書,看封面不是教科書,而是言情一類的。
女生扭頭看了他一眼,由于頭發擋著,何彬沒看清臉,但他記得那女生的眼神十分幽怨,給他的印象比較深。
然后女生轉身進了房間,還猛地摔了門。
砰的一聲響之后,門口的中年婦女怒火再度被點燃,開始破口大罵,全然不顧何彬站在門口。
“干嘛呢,干嘛呢,注意點影響!”何彬開口勸阻道。
中年婦女回頭怒瞪著他說:“我生她養她,我罵她幾句怎么了,關你啥事。你是警察就了不起了?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你還想管我家的事?”
女人說著,砰的一下就把門關上了。
雖然何彬莫名其妙吃了個閉門羹,但他倒并沒有因此就把這戶列為了重點懷疑對象,只是因為沒機會做詢問調查,所以標記了下。
真正讓他感到可疑的,是三十號樓的201室。
但疑點卻不是201室提供的,而是來自對門的202和樓下的101兩戶人家。
樓下的人說大概三月初的有天晚上,后半夜了,他在睡夢中突然被一陣異響吵醒,似乎是砸東西發出來的,而且聲音來源是樓上,一陣一陣的。
他忍了一陣子,但這動靜一陣一陣的,吵得他實在睡不著。
就爬起來跑到樓上去砸門了,砸了好久門才開了一道縫。
屋里亮著燈,一個眼神陰沉的男人問他干嘛。
男人質問你大半夜地搞什么鬼,吵得人根本睡不著,再這樣自己就報警了!
那人說了句對不住,就把門關上了。
后面聲音就沒了,一直到天亮他出門上班的時候,又聽到樓上傳來了砸東西的聲音。
但由于他著急上班,就沒再管這事。
警察問他后來還響過嗎?
101的住戶搖搖頭說沒有。
而對門的202則表示,201是個租戶,具體干什么的不清楚,反正從沒見對面出門上過班。
有一回,半夜一點多了,202聽到自家敲門聲,男主人剛好起床上廁所,被嚇了一跳。
正經人誰家半夜一點多被敲門啊。
就沒敢開門,透過貓眼往外看了看。結果對面的門開了,門后一個男人對敲門的人說了句:“錯了,這邊。”
然后敲門的人進去后,門就關上了。
202的男主人說:“對面這肯定不是啥好人啊,自從那次以后,我每天晚上睡覺前都得檢查一下門有沒有鎖好。警察同志,你們好好查查對面吧,不然我這睡覺都睡不踏實。”
而之所以從樓下和對門了解情況,是因為警察敲了201的門,但是沒有人回應。
不確定是屋里沒人還是故意不開門,但何彬得知后,繞著樓房前面后面轉了一圈,觀察了下201的情況,發現這家的窗戶居然都是遮擋住的。
關鍵不是用窗簾遮擋的,而是用的硬紙板,連廚房衛生間的窗戶都給擋上了。
“找過房東了嗎?”石濤聽完問道。
“目前還沒聯系上房東,居委會說明天幫我們問問。”何彬說。
石濤扭頭問周奕:“周奕,你有啥看法?”
何彬在說的時候,周奕就一直在思考,并且把相應的戶籍資料抽出來看。
“六號樓那對夫妻,我看資料上顯示,兩人都在一家機械零配件加工廠上班,有一個兒子,目前上高中,應該是住校。家庭結構穩定,沒有案底,應該跟碎尸扯不上關系。至于兩人神色緊張,估計是和聞到的金屬氣味有關。”
石濤問:“什么意思?”
“配件廠的主要材料應該是鐵,但其實鐵本身是沒有氣味的。而我們之所以有時候會聞到一種鐵腥味,其實是人體接觸鐵的時候,手上的皮脂與鐵發生反應,產生一種過氧化物。同時,皮膚的汗液也會輕微腐蝕金屬,產生鐵離子。”
“而過氧化物和鐵離子發生反應,會生成一種化合物,正是這種物質產生了鐵腥味。”
眾人恍然大悟,一直以為是鐵本身的氣味。
“但是,干機加工的一般都會穿工作服,防止高熱鐵削飛濺的燙傷,下班后也會洗手去除手上的殘留。理論上不能說回家了身上就沒味道,但今天是周日,如果還殘留著金屬味,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
石濤忙問:“什么?他們自己在家干私活?”
周奕搖搖頭:“別說機床搬不進去,就算搬得進去,普通居民樓的樓板也無法承受機床的重量。”
這時何彬開口道:“我知道了,周奕的意思是這兩人平時應該從廠里偷了不少的廢料藏在家里,所以才會在家也能聞到一點淡淡的鐵腥味。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兩人對我們上門詢問,表現出了緊張。”
周奕點點頭:“這只是我的推測,可以進一步調查核實。”
石濤想了想說:“老顧,你明天去趟岐山路派出所吧,找下他們那個苗……苗程,那些有嫌疑,但可疑度不高的,讓他們去跟進核實下,包括我帶回來種罌粟那小子。”
顧長海點頭答應。
“周奕,繼續說,那老頭呢。”
“二十五號樓的老頭,應該也沒什么問題。明天也可以讓苗警官他們跟進一下,可能是老兩口吵架了,老太太去親戚或者兒女家住了。老頭顯然是個比較固執同時又迷信的人,就沖他頭上頂著的那口鍋就知道了。”
“鍋?”石濤突然一拍手道,“我想起來了,這不十幾年前流行的那個氣功鍋嘛。”
石濤說的,是八十年代曾風靡一時的氣功熱里的一種,叫信息鍋,也叫氣功鍋。
最開始是從首都流行起來的,后來傳播到了全國各地,被民間紛紛效仿。
簡單來說就是把家里煮飯的鍋扣腦袋上,然后發功,頭上的鍋就能接收來自宇宙的大氣場,達到天人感應的境界。
當年非常流行,主要是因為方便,畢竟鍋誰家沒有啊。
但其實是純屬扯淡。
不過那時候氣功這玩意兒的熱度很高,很多人都相信,即便是現在九七年,甚至之后零幾年,也依然有自稱氣功大師的人招搖撞騙,核心作用就是兩點。
第一給你治病,醫院治不好的病,他三兩下發發功就能給你治好了。
當然之后你怎么死的,他管不著,你也沒機會問。
第二,消災祈福,化險為夷,更夸張的還會說能幫你奪天地氣運。
這一類,基本就是與神棍結合了,當然一般也不騙普通老百姓,騙的都是大老板和明星之類的。
也算是全民文化認知在提升過程中產生的一類“奇葩”事物吧。
“石隊你說的沒錯,當初很多人都修煉這個氣功鍋。不過現在還會修煉氣功的,基本上都是一些頑固的老頭,算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表現。”周奕說。
“另外就是碎尸這件事本身,需要大量的體力和精力才能完成,這個年齡的老人,說實話有點困難。”
別說是碎尸殺人了,就是殺豬,要切成這么多塊處理掉,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