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把最后一堆買來的東西搬回家,然后關上了門。
看著地上雜七雜八的東西,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擼胳膊挽袖子開始干活。
周奕家這房子是個五十平都不到的一室一廳,他之前一直是睡在客廳里隔斷出來的一間房的,大概也就是放一張單人床,外加一張不大的書桌,就給塞滿了。
之前父親就說,等他們搬回了老房子,就可以把這隔間給拆了,這樣客廳就能看起來大很多,也透亮。
周奕覺得沒必要,留著也挺好,自己住了那么多年也早就習慣了。
現在他已經想到了這個隔間的作用,他要把它改裝成一間秘密的檔案室。
他把隔間里的小床和書桌都搬了出來,清理完之后,用電鉆一陣搗鼓,把買來的白板給裝到了墻上。
然后又在另一面的隔斷墻上釘上了一幅巨大的宏城地圖,和一張大號的年歷。
這還只是第一步,真正關鍵的是電線和燈管,還有隱藏的夾層板。
一直忙活到了中午,才差不多搞好,然后打掃干凈后他把書桌又搬了進去,只把單人床留在了客廳里。
周奕關上隔間的門,屋里一片漆黑。
他打開門旁邊的開關,頭頂的白熾燈亮了起來。
他從桌上拿起一支新買的筆,在墻上的白板上寫了兩個字。
但是筆尖滑過,白板上卻一個字都沒留下。
然后,他踮起腳,摸到了頭頂的吊頂。在吊頂的邊緣有一個小小的卡扣,他把卡扣一擰,那塊吊頂就松動了。
但是并沒有完全掉下來,因為吊頂的兩側內部有鋼絲繩給拉住了。
吊頂板的內側有一個開關,周奕啪嗒一下打開開關。
隱藏安裝在吊頂夾層里面的紫外線燈就亮了起來,由于活動吊頂板形成了一個有角度的缺口,紫外線剛好照到了墻上的白板上。
瞬間,白板上出現了兩個字。
懸案。
周奕滿意地點了點頭,搞定。
然后又給隔間按了一把鎖。
之前他就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把上一世的記憶好好的進行梳理。
因為自重生以來,他幾乎一直都是因為各種陰差陽錯的原因而觸發了一些案件,雖說只是一個月而已,但除了陸小霜的事情之外,其他幾乎都是被動觸發。
可宏城就這么大,大案命案不可能會這么密集,而且案件程度沒到的案子,很多都還是下面的分局在辦。
不過之前和父母住一起,他也沒辦法把這些東西整理記錄出來。
所以后面把二叔家掃地出門,既是為老周家清理門戶,也是給自己創造條件。
這個條件的前提,就是自己一個人住,沒有人打擾,也沒有人會發現。
不過盡管如此,他還是小心為上,給隔間做了一些機關手段。
正常情況下,就算有人走進來,也只會當做是一間小書房。
而周奕會把所有的文字信息內容,都用隱形筆的形式記錄在白板和筆記本上,這樣正常開燈的情況下別人根本不會發現。
只有打開頭頂吊頂夾層的機關,用紫外線燈才能顯現,確保了安全性。
而且他只讓紫外線燈照墻上的白板,是因為人體如果長期照射紫外線燈是有害的,他可不想自己把自己給坑了。
他現在還缺的是那種小型的紫外線燈設備,暫時沒找到合適的,回頭有空再去淘換一下。
搞完這些之后,周奕開始靜下心來梳理前世關于案件卷宗的記憶資料。
首先,他把案件資料分成了宏城和全省兩個維度。
但全省的案件,暫時除了之后會牽扯到宏城的,如黃金寶悍匪案等少數大案之外,他暫時不打算整理。
因為他現在就是宏城市局刑偵支隊的一名普通刑警,他還沒本事管全省的案子。
宏城的案子,自然就是重點了,因為這是他目前職權范圍內可以觸及的。
而宏城的案子,一共可以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九七年之前發生,并已經偵破的案件。這類案件他就不打算整理了,雖然說不準里面也有一些像王紅娜案子之類的冤假錯案,但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他不可能跟莽夫一樣要求把所有案件都核查一遍,那樣只會惹出不必要的事端,甚至變成一個刺頭。
第二類是接下來即將發生,并且在短時間內順利偵破的命案。原則上,命案基本都會上升到市局,只不過是否由三大隊負責就得看案件的性質了。
第三類,就是接下來即將發生,但始終沒有偵破,或是在許多年后因為刑偵技術和科技發展才得以偵破的命案,也就是懸案,警方內部也叫積案。這一類案件,就是重點中的重點,他要把所有自己掌握的檔案資料都逐步整理出來。
像陸小霜的案子,就是性質最惡劣的始終無法偵破的懸案。
錢來來被孫坤綁架的案子,則是屬于當時未偵破成了懸案,多年后才偵破的案件。
但對于第二和第三類案件,其實周奕內心一直有一個巨大的糾結之處。
那就是,當自己已經知道了案件的發生時間和地點之后,自己究竟該怎么做。
尤其是那些已經偵破的案件。
那些懸案,很多時候不僅不知道兇手,甚至有些案子都無法確認第一案發現場,只能由法醫通過尸檢來判斷一個大概的死亡時間,比如即將發生的宏大碎尸案。
但那些已經偵破的案件,即便偵破需要時間和過程,但對后來看檔案的周奕而言,案件的時間地點和兇手都是清晰無誤的,如果在案件發生的時候,自己提前蹲守,是可以阻止命案發生的。
但是一次兩次可以,可一旦次數多了,自己又該怎么解釋?
尤其很多案子還是發生在半夜三更,自己不睡覺跑去案發現場救人,怎么解釋?
而且從精力和工作上,他也沒辦法做到。
只是知而不救,良心不安。
但想救的話,就要冒很多風險。
杜曉琳案的情況,也是因為巧合才能解釋過去,換一個案子他就無法解釋了。
即便從證據鏈上面而言,可以證明和他無關,但身份上的敏感很容易導致其他問題出現。
最嚴重的,可能就是局里對自己產生一定的懷疑,從而把他調離第一線。
想到這兒,周奕只能無奈地長嘆一聲。
“周奕,你不是神仙,不可能救每一個人,聽天由命吧。”周奕自言自語道,腦海中浮現出了陸小霜的笑容,“碰上的,就是命里有緣,該救,剩下的就隨緣吧。”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雖然這并非他所愿,但實際情況就是如此。
比如程嬌嬌的朋友,那個叫韓佳佳的女生,自己巧合碰到了,那說明這事該他管。
只是,韓佳佳父母的案子,并不是馬上要發生,而是在兩個月后的六月十四號。
現在管有沒有用,周奕自己也不知道。
而且那也是一宗懸案,始終沒有找到兇手。
不管了,回頭先跟韓佳佳聊聊看,或許能提前發現些什么情況呢。
周奕想著,用隱形筆在白板上寫下了幾個字:六一四臨北路儲蓄所搶劫殺人案。
然后,周奕回憶著上一世翻閱這宗懸案卷宗時的種種細節,把他們一一寫到了白板上,包括被害人的身份信息和家庭情況,警方當時做的種種調查,現場勘查的情況等等。
九七年的六月十四號,警方在青山區臨北路的一家國有儲蓄所樓上的值班室里,發現了兩具被殺害的尸體。
報警的是該儲蓄所的員工,因為到了上班時間,但始終沒有見到儲蓄所所長韓衛民開門。
因為前一天有賬目整理的工作要做,所以所長韓衛民和同樣在儲蓄所工作的妻子張桂蘭留在了所里加班。
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儲蓄所里面每天都有大量現金流動,因此按規定是需要每天都有人值班的,所以儲蓄所樓上有一間休息室,平時大家都是輪流值班。
但當天早上一直沒開門,任憑怎么喊都沒反應,所以警惕的員工意識到可能出事了,便報了警。
警方來了后發現,儲蓄所的后窗玻璃被卸掉了,窗戶上安裝的防盜鐵條被人暴力掰彎。
于是立刻強行進入儲蓄所,結果在樓上的休息室里,發現了兩具倒在血泊中的尸體。
經過員工辨認,正是所長韓衛民夫婦倆。
隨后警方還發現,儲蓄所丟失了三萬六千元現金,保險柜沒有遭到破壞,而是用韓衛民負責保管的鑰匙打開的。
案子很快就到了三大隊的手里,吳永成根據現場情況和尸檢結果推斷,兇手應該是挾持張桂蘭,威脅韓衛民打開了保險柜,拿走了現金,然后再殺害了韓衛民和張桂蘭。
三大隊首先圍繞兩名死者的社會關系展開調查,先后鎖定了多名可疑目標,但最后都因為種種原因而排除了嫌疑。
案發現場被劫匪刻意清理過,警方最終只發現了半枚指紋。由于始終找不到明確的線索,導致案件的偵查陷入了停滯,最后變成了懸案。
而韓衛民和張桂蘭的女兒,就是韓佳佳。
而且韓佳佳在案發兩年后,因為抑郁癥,上吊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