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車從市局飛快地開了出來,一輛陳嚴開,一輛周奕開。
沒有警笛,但從那驚人的車速上就知道事態的緊急了。
除了三大隊之外,其他在外的市局刑偵支隊的兄弟們也接到了通知。
吳永成得知距離目標地點最近的是石濤的二隊后,讓石濤先一步趕去,在外圍展開包圍網,防止這過程中面包車逃走,然后等他到了后再行動。
之所以開兩輛車,也是為了便于布防和追擊,吳永成要考慮到對方反抗甚至逃走的可能性,并對這可能性做出對應處理。
上車的時候,三大隊的幾個人本能地都往那輛桑塔納走,周奕喊了吳永成,說可以坐他的車。
吳永成沒多想,直接上了車。
從市局到開平區的目標地點,大概有將近二十公里的路程,最快也要十幾分鐘。
吳永成上車之后,就仔細檢查了自己的配槍,確認無誤后收起槍,神情嚴肅地盯著前方的黑暗。
“吳隊,我有點想法。”
“說說。”
“苗警官說的那個位置,地圖上我看了。那條金啟路是條斷頭路,我看地圖上的顯示,似乎是未建造完成的路。按理來說,這種斷頭路是不利于作為藏匿地點的,因為不利于逃跑,職業罪犯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
吳永成低下頭,閉上眼睛用手指揉了揉眉心,似乎是在回憶地圖上的樣子。因為剛才得到信息后,他就忙于發號施令,沒有注意這點。
“你確定沒看錯?”吳永成問。
周奕點點頭,“我確定。”
吳永成說:“那就是兩種可能性。要么綁匪失誤了,沒有觀察好四周地形。要么這輛面包車已經被他們丟棄了。”
周奕皺著眉沒說話,他覺得不太可能是第一種情況,屢屢犯下如此大案的一幫人,可能因為不了解監控技術的發展不小心被拍到,但絕不可能在這種事上面犯低級錯誤的。
那個娜娜,就是胡瑩,被劉建設下藥,大概率是因為入伙時間短,作案經驗不足。
就算之前是做皮肉生意的坐臺小姐,但也就二十歲而已,劉建設終究三十多了,加上劉建設的外表還是比較老實的,因此放松了警惕。
“別急,到了之后看情況再做打算。”吳永成說。
“好。”周奕踩下油門。
后面陳嚴的車漸漸被他拉開了距離。
桑塔納里,蔣彪說:“哎,你們說上回錢紅星捐了二十臺大哥大,那這回咱再救他兒子,他會捐啥啊?”
喬家麗拍了他粗壯的胳膊道:“怪不得吳隊老說你,你說話過過腦子啊,是真彪。”
吳永成一行人十二三分鐘后趕到了金啟路。
為了隱匿行蹤,在靠近金啟路大約一公里的時候,周奕和陳嚴就把車燈關閉了,同時降低了車速。
按照吳永成的指示,兩輛車直接橫在了金啟路和黃銅路的路口,一左一右像門神一樣。
因為金啟路是條斷頭路,所以如果面包車要逃,那就必須從這個路口走,用車攔住就能有效阻擋沖關。
五人下車,吳永成提醒他們檢查自己的配槍,然后五個人五條槍直接在夜色中快步潛行。
現在的時間是三點四十八分,四月份宏城的黎明大概會在五點四十左右到來。
而黎明來臨前,也是最最黑暗的時刻,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而人眼完全適應黑暗大概需要五到十分鐘左右,所以五人沿著金啟路往北走,依稀看到那棟樓的外觀時,比他們早五分鐘到的石濤先看見了他們。
捏著嗓子喊道:“老吳,是你們嗎?”
循著聲音,三大隊的幾人和石濤接上了頭。
石濤這邊,除了他之外,還有顧長海,以及苗程和另一個民警。
看見喬家麗和周奕兩個熟人,苗程很激動,和周奕握了握手,但雙方都沒有寒暄。
一切盡在不言中。
“石隊,你到多久了?”吳永成問。
“頂多五分鐘吧。”
“你們來了幾個人?”
“除了我和老顧外,還有六個兄弟。按你說的,我讓他們兩人一組,分別守在了那棟樓的三個方向,防止有突發情況。”
吳永成點點頭:“一隊的大部分現在正在往這邊趕,估計還要個七八分鐘。”
“那咱們是先等著?”石濤問。
“暫時不對大樓進行搜捕,可以先檢查下那輛面包車的情況。”
幾人蹲著說話的地方,是一個雜草叢,剛好可以遮擋視線。當然這附近荒草叢生,確實不像是有人家的樣子。
“陳嚴,周奕,你們倆去,確認一下車里是否有人,盡量動作小點,別開手電。”
“好的吳隊。”
“好的師父。”
陳嚴和周奕拿著手槍,貓著腰快速朝大樓方向逼近。
“嚴哥,慢點,全是碎石頭。”走在前面的周奕速度慢了下來,壓抑聲音提醒道。
“好。”
按照苗程說的,他們在廢棄大樓北面發現了那輛白色的面包車,就停在距離大樓十幾米的空地上。
此時他們的眼睛已經適應了周圍的黑暗,而一片漆黑中一輛白色的面包車顯得尤為突兀。
兩人舉起槍,分別從前后兩邊小心翼翼地靠近面包車。
周奕貓著腰靠近面包車之后,手里的槍慢慢抬起,指向了駕駛座,同時人貼著車門慢慢站起來。
駕駛座和副駕駛座都沒人,從他的角度看不清車廂里的情況,黑乎乎的一片。
面包車后面傳來陳嚴壓低的聲音:“后座沒人。”
周奕回答:“前面也沒人。”
說著他蹲下來把手伸向了車底,這種面包車的發動機他記得應該是在車架的中前部,靠近駕駛座下方。
他摸了摸,感覺到車底盤的某個位置,尚有一點余溫。
突然,陳嚴說道:“周奕,車里面好像有個人。”
陳嚴的一句話,立刻引起了周奕的注意,趕緊跑了過去。
湊近車窗玻璃看了下,車里似乎真的有一個人,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看不清身形大小,因為后面的車窗玻璃上都貼了膜。
“不會是人質吧?”陳嚴說。
“看起來不像。”周奕搖搖頭。
“你警戒,我來開門。”陳嚴說著,就要伸手去拉車門。
“啪嗒”,陳嚴伸手握住車門扣,車門頓時發出一聲輕響,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讓周奕的神經猛地一跳,他瞬間想到了一些事情。
陳嚴也疑惑了下,居然沒鎖上?
他剛要拉開車門,突然周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嚴哥,不能開。”周奕的呼吸明顯急促了很多。
“怎么了?”
周奕看著面包車說:“車里可能有炸彈。”
陳嚴被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走,先跟吳隊匯報情況。”周奕拉著陳嚴往回走。
眾人聽周奕一說,都嚇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車里有炸彈?是發現什么了嗎?”吳永成問。
周奕搖搖頭:“沒有,車里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但是剛才嚴哥去碰車門的時候,車門明顯沒鎖,是可以打開的,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
“我馬上想到了喬姐之前和交警支隊抓的那個黑車販子說過,買車的那個胖子還問他哪里可以搞到大量非正規渠道的煙花。”
“綁匪不可能是要放煙花慶祝,更不可能是想做煙花生意。我一直在思考他們要煙花的目的是什么,直到剛才那一瞬間我想通了,綁匪要的是煙花里面的火藥,用來制作炸彈。”
“車門不鎖,也是故意的,就是等著我們打開車門,觸發炸彈。”
石濤驚訝地說:“現在的綁匪都這么兇猛嗎?連炸彈都會做?”
周奕說:“綁匪不用做出極具殺傷力的專業炸彈,他只要做能爆炸的土炸彈就行了,可以再搭配一些其他東西使用,比如汽油。”
吳永成說:“這么看來,車里的應該是具尸體,他們想通過這種方式把尸體和車都毀了,同時還能制造混亂,轉移注意力。”
陳嚴有些后怕,自己當時打開車門扣的時候,也感到了奇怪這車門居然都沒鎖,但并沒有停下來思考一下為什么,而是急于開車門查看車里的情況。
萬幸和自己一起去的是周奕,否則就要出大事了。
“直接一把火燒了不就得了,搞這么麻煩干嘛。”石濤說。
是啊,為什么不直接一把火燒了,這也是周奕的問題,難道單純是為了能無差別攻擊害死幾個警察?那萬一開車門的是流浪漢呢。
這時一隊的一批人來了,除了苗程他們兩個民警外,已經有二十幾名刑警就位了。
吳永成當即下令道:“先對大樓進行突擊搜捕,然后再對面包車進行處置。”
所有刑警立刻行動,從四面八方包圍廢棄大樓并進入,開始一層一層搜查。
但是折騰一番下來,別說人了,連個鬼影都沒有。
更關鍵的問題是,這里根本沒有人待過的痕跡。
明顯就不是綁匪的落腳點。
眾人頓時有些沮喪,這么大陣仗居然撲空了,還撲錯了。
既然周圍沒人,手電就可以亮起來了。為了安全起見,只有吳永成和周奕拿著手電靠近了面包車。
盡管面包車的后車窗貼著膜,但是手電貼著車窗一照,車里的樣子就無所遁形了。
一具赤裸的男尸趴在面包車地板上,渾身是血。
車門后面似乎有什么裝置,連接著車門,車座底下還有兩個塑料桶,里面似乎有東西。
除了那扇門之外,其他車門都鎖死了,在反復確認前面的擋風玻璃沒有被動手腳后,吳永成決定打破擋風玻璃,然后安排人鉆進去檢查并拆除機關。
蔣彪撿起一塊石頭,一下就把擋風玻璃砸得粉碎,但他體格太大,不方便。
最后還是喬家麗鉆進去,拆除了車門上的機關。
車座下面的塑料桶里,裝著的果然是汽油。
看著這兩桶汽油,周奕若有所思。
突然,他想明白了綁匪為什么要把車丟在這里。
“原來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