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錢來來被孫坤綁架后,劉建設替換了孫坤的第十八張紙條,截胡掉包了孫坤的贖金,導致孫坤一怒之下殺害了錢來來。
如果現在這個職業犯罪團伙是一個全國流竄的綁架團伙,那他們肯定早就盯上錢來來這個目標了,并在暗中伺機謀劃綁架計劃。
結果,孫坤這個“自學成才”的半吊子,突然就截胡了他們的生意。
現在回想一下,孫坤能綁走錢來來,基本屬于一個意外。
剛好姚玉玲的前男友來找她,她讓保姆帶著孩子去隔壁公園玩,剛好保姆沒留意人就被擄走了。
上一世錢來來被孫坤殺害后,職業犯罪團伙就失去了目標,自然也就沒有了后續的案件發生。
而如果他們是全國流竄的作案方式,那在失去目標后,可能就直接離開了宏城,換一座城市再尋找新的目標。
周奕熟悉的,是省內的案件卷宗。
要是上升到全國范圍的話,除非是某些特大案件,作為內部學習分享材料的,他才能了解。
再有,就是電視新聞里播報的,和互聯網興起之后網絡上流傳的了。
但那也都是大案要案,而且能放出來在媒體上流傳的,一定都是內部搞定的案子。
所以關于這個職業犯罪團伙,除了渡城那起毫無頭緒的懸案之外,在案卷資料上,周奕也沒有任何新的線索。
這就意味著,這一回,周奕的一只眼睛“瞎掉了”。
倪建榮聽完吳永成的話,問道:“所以吳隊想并案?”
眾人一驚,并案聽起來簡單,實際上是件相當復雜的事情。
吳永成毫不猶豫地搖頭道:“并不了案!三起案件地域跨度很大,時間間隔很久,并案程序的復雜在座各位也都清楚。如果綁架錢來來的犯罪分子,和犯下這兩起綁架殺人案的是同一伙人的話,那就意味著人質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倪建榮雙眉緊鎖:“既然不并案,那吳隊把這兩起案子拿出來,就是想告訴我們犯罪分子有多兇殘,所以人質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
吳永成走回座位,但是沒坐下,而是用手撐著會議桌看著倪建榮:“不,我不是告訴他們,我是告訴你。”
剎那間,會議室里就彌漫起了火藥味,眾人頓時都緊張了起來。
三大隊的幾人在心里驚呼:臥槽,吳隊這是要硬鋼倪建榮了嗎?
就在氣氛眼看要劍拔弩張的時候,吳永成突然一屁股坐了下來,雙手一攤道:“這案子,我不管了。”
“什么?”倪建榮懵了,所有人也都懵了。
什么情況?
“吳永成,你這話什么意思?”倪建榮慍怒道。
吳永成一臉擺爛地說道:“就這意思啊,這案子太大了,性質太嚴重了,我管不了了,所以不管了。”
倪建榮拍著桌子吼道:“你們三大隊是重案組,你不管誰管?”
吳永成沖他翻了個白眼道:“你還是刑偵支隊支隊長呢。”
這話一出口,倪建榮頓時語塞。
吳永成問一旁的蔣彪:“那句老話怎么說來著,天塌了,有個子高的頂著。”
蔣彪啪地一拍手道:“對!要死也是先死上面的。”
周奕此時很想給吳隊豎個大拇指,姜還是老的辣啊。
你不是給我穿小鞋嘛,那我就直接給你扣大鍋。
正式開案情分析會,把你給請來“主持”會議,向你匯報這很可能是一起性質極端惡劣的連環案件,前面兩起案件還都是積案。就問你管不管!
私底下,你姓倪的想怎么說都成,再陰陽怪氣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樣,大家都是當警察的,知道凡事要講證據,無憑無據去告你狀,上面只會覺得我不懂事,不懂得內部團結。
可現在把所有事情在公開會議上直接擺在你面前,糊你一臉,就問你還敢不敢說這案子只能你們三大隊自己辦?
我吳永成敢光腳,你姓倪的敢嗎?
別說是你姓倪的了,就算謝局在這兒,都不敢含糊其辭。
吳永成這招破釜沉舟,是真的高,不光把你倪建榮架在火上烤,還順便撒了點孜然。
但同樣的,這也意味著,吳永成是真的沒轍了。他不惜與倪建榮公開撕破臉,也要逼得對方把所有警力都投進這個案子,就是因為他從現在掌握的線索判斷出來。
第一,這案子根本不是靠三大隊加上南湖派出所這幾個人能辦的。
第二,綁匪的兇殘程度已經遠超他們想象,不光是人質,整個宏城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都處于威脅之中。
這案子如果從宏城警方手里丟了,誰都得付出代價。
當吳永成撂挑子的時候,倪建榮就已經明白這其中的所有事情了。他混跡了那么多年,在這方面相當有心得。
他沒想到的,是吳永成怎么能在這么短時間里就找到這兩起案子的。
要知道全國各地每年會有多少起刑事案件發生,各地的案件都是自行管理的,要在這方面找出高度相似的案件,先不說程序審批問題,就是工作量,那也是大海撈針。
還有他沒想到的,就是吳永成居然敢說自己不管了這種話來逼他,他這是不想要仕途了?
倪建榮知道自己沒得選了,陰著臉沉吟許久后,開口道:“說吧,這案子你想怎么辦?”
本來一副擺爛樣子的吳永成立刻又挺直了腰桿:“全城戒嚴,封鎖所有交通要道,嚴查過往車輛。組織警力,大規模拉網式搜捕,逐段逐片收攏搜捕網。爭取在家屬交付贖金時,把綁匪挖出來。如果沒成功,那就只能圍繞錢紅星進行追蹤搜捕了。”
吳永成早就已經想好了部署計劃,盡管周奕查到了刀疤眼的線索,蔣彪他們查到了那個叫娜娜的紋身女。但并沒有進一步的線索能查明身份,鎖定蹤跡。
所以唯一的路,就是用人海戰術了。
倪建榮點了點頭,站起來道:“我知道了,我去打電話,通知刑偵支隊所有人即刻歸隊。”
吳永成道:“倪支隊,記得讓兄弟們都穿便衣,便于行動,然后全員配槍。”
倪建榮點了點頭。
“倪支隊。”
“還有什么指示?”倪建榮冷著臉問。
“謝謝啊。”
倪建榮離開會議室,眾人頓時長出了一口氣。
“趁大部隊歸位的時間,我們趕緊再梳理一下線索。然后小喬你把所有線索都整理打印出來,到時候發給所有兄弟熟悉。”吳永成說。
喬家麗關掉幻燈機,點頭說好的。
“吳隊,渡城和綏遠的案子,你是怎么這么快就查到的?”周奕忍不住問。
“說起來,這里面還有你一份功勞。”
周奕有點奇怪,還有自己的功勞?
“你還記得你們省警高的邢健邢教授嗎?”吳永成問。
“記得啊。”
“我們本來已經很久沒聯系了,咱倆第一次見面我試探你的時候提到了她,后來我就給她打了個電話聊了聊。她還在省警高教書,但她愛人已經高升,聽她提起正在幫部里匯編一本參考教材,主題內容是基于已有案件的刑偵思路分析教學,他那邊有大量來自全國各地的案件資料。我今天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給邢健打了個電話請她愛人幫忙,沒想到還真找著了這兩起案子。”
周奕一聽,卻并沒有感到慶幸,說道:“所以這兩起案子,只是剛好發現了。那就很可能,還有更多的案子。”
一句話,給大家都干沉默了。
前面那兩起案子的慘烈程度還歷歷在目,只要這個團伙多作一起案,就意味著多一個被害人。
“打起精神來,咱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吳永成說完,開始帶領眾人梳理線索。
倪建榮短時間內并沒有回來,周奕不相信他會挨個給支隊的兄弟們打電話,他只要通知幾個負責人就行了,比如像二隊的石濤這種。
這么久沒回來,多半是去給自己上面的關系打電話去了。
這么著急,恐怕是已經在做好如果案子沒破,人質遇害之后,該怎么推卸責任,保全自己了。
周奕突然想到了自己上一世的經歷,那是一六年發生的一起案子,就是這起案子,改變了他上一世的命運。
他清楚無比的記得,那也是一起綁架案,但不同的是,綁匪不是什么窮兇極惡的職業罪犯,而是一個投入了半生積蓄和透支未來、結果卻買到爛尾樓的中年男人。
在投訴無門之后,為了要回自己的房款,走投無路的男人決定鋌而走險通過綁架的方式討回本屬于自己的東西。
在蹲守了半個多月后,終于被他蹲到了喝醉酒的開發商老板,但最終男人也沒能把對方綁走,只是在爭斗過程中用手里的刀劃傷了開發商老板。
開發商老板大怒,通過各種關系給警方施壓,要警察馬上把潛逃的兇手抓獲。
案發的第三天,周奕接到群眾舉報電話說有疑似通緝犯,剛巧聽到舉報的年輕隊長立功心切,要求親自和周奕去抓人。
結果在追捕逃跑的嫌疑人的過程中,本來是周奕和隊長包抄圍堵的,可等周奕趕到的時候,嫌疑人已經摔死了,胸口還有一個明顯的腳印痕跡,而站在高處的年輕隊長一臉的驚恐。
周奕立刻就明白發生了什么,當即撥打了急救電話和增援。
追捕過程中,過激行為致嫌疑人死亡,已經不僅僅是職業生涯的問題了,而是涉嫌犯罪的問題了。
周奕當然也有連帶責任,但基于當時的情況,分頭包抄追捕的決定沒什么問題,所以理論上他的責任很輕。
但在調查過程中,周奕卻得到了某些人的暗示,讓他說看到了嫌疑人拘捕并襲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