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的人很快趕到了,一男一女,按周奕電話里的要求,沒穿警服。
周奕和他們交代了情況后,開著他們開來的車,帶著丁春梅回局里。
“周警官,我有幾個問題可以問嗎?”路上,副駕駛的丁春梅舉著攝像機說。
“可以,你問。”
“第一個問題,綁匪為什么要通過留紙條這種方式來傳遞信息?打電話不是更快更便捷嗎?我們看到很多電視劇里的綁架橋段就是這樣的。”
周奕開著車,目不斜視地說:“大部分綁架案確實會通過電話來傳遞索要贖金的要求,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不過你要知道,綁架和偷盜、搶劫,甚至兇殺都不太一樣,多數情況下以團伙作案為主。”
這也是青山分局當初的常規判斷思路。
“因為綁架不是臨時犯罪,而是預謀犯罪。就算選定了綁架目標,后續還要摸清目標的日常行動軌跡、什么時候實施綁架、如何控制人質、如何逃離、如何索要贖金、如何逃脫警方的搜捕,都是需要預先規劃的。所以大多數情況下,綁匪會講究效率,直接打電話。綁架的第一目標,就是盡快取得贖金。”
丁春梅點點頭表示了解:“那這次的綁匪,是一個人作案嗎?”
“目前綁匪是一個人作案還是團伙作案,這個一會兒可以聽下我們刑警隊同事的調查情況。包括綁匪是否和錢總的司機小劉有關聯,也需要進一步的排查。”
“不過從他不打電話,利用投遞紙條的方式來索要贖金,我更傾向于是一個人作案。因為紙條這件事從心理上反應出,他有極強的自我保護欲,試圖降低自我暴露的風險。”
丁春梅說:“謝謝周警官的解答。那第二個問題是,您覺得錢來來成功獲救的幾率有多大?我們都知道小孩子如果被綁架的話,很難像成年人那樣控制自己的情緒,如果不斷哭鬧的話會容易引發綁匪的過激行為。”
這個問題,基于上一世的案卷,周奕心里還是有底氣的。
“通常情況下,綁架案的黃金營救時間是二十四小時,所以我們才需要快速排摸鎖定有重大作案嫌疑的犯罪嫌疑人,進行搜捕。但每起案子情況各不相同,就比如說這起案子吧。剛才我說了,綁匪利用紙條索要贖金的行為,本身就是他心理上求自保的一種心理投射,那就意味著他不會很激進,在拿到贖金之前,人質安全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另外,小孩子雖然難以控制情緒,會因為害怕恐懼而哭鬧。但因為體型、力量等原因也相對好控制。當然也不排除在挾制過程中,綁匪用了乙醚等化學藥劑。”
周奕看了一眼鏡頭說:“在此我也提醒一下廣大民眾,如果萬一不幸遇到綁架、挾持等極端犯罪行為,請盡量保持冷靜,不要激怒犯罪分子,應該盡可能保持體力、保證自身的安全,等待警方的救援。”
他自然記得丁春梅的任務是什么。
“謝謝周警官。但是……您還沒有回答我,您覺得錢來來獲救的幾率有多大?”
“丁記者,從一個普通人的角度,我相信你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希望人質可以百分百獲救。從我身為警察的職責和使命,我們也會盡百分百的努力去解救人質,抓捕綁匪。但是客觀事實就是,人質獲救,只有百分之百和零這兩個可能性。”
周奕平靜地說:“中間,沒有區間。”
丁春梅頓時一愣,連忙說道:“周警官您說的對,那我們就都希望這個結果是百分之百吧。”
汽車隨后駛入市局,周奕下車,帶著丁春梅直接來到三大隊辦公室。
剛好吳永成和蔣彪回來了,見周奕身后跟了個舉著攝像機的女記者,就知道是電視臺的了。
周奕鄭重其事地對著鏡頭向丁春梅介紹了吳永成。
“這位是我們市局刑偵支隊的副隊長,我們重案三大隊的隊長,市局經驗最豐富、最厲害的老刑警!”
周奕一連串的夸贊,把丁春梅給嚇了一跳。
吳永成面對鏡頭,只能裝出一副故作高深的領導樣子,然后讓陳嚴馬上通知所有人去會議室,開案情分析會。
扭頭趁鏡頭拍不到,瞪了周奕一眼。
會議室里,所有人坐在長桌的兩邊,丁春梅站在角落里把鏡頭對著眾人。
吳永成坐在最前面,咳嗽了一聲,小聲提醒道:“對著鏡頭呢,都給我精神點。”
吳永成剛準備開口說話,會議室的門突然打開了,眾人抬頭一看,是二隊隊長石濤。
“你來干嘛?我們這兒開會呢。”吳永成說。
石濤笑呵呵地說:“來支援你們啊,怕你們人手不夠用。”
說罷,居然朝角落里的丁春梅走了過去。
“這位是電視臺的記者同志吧?你好你好,我是市局刑偵支隊二大隊的隊長,我叫石濤,呵呵。”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丁春梅不明所以,只能和對方握手示意,鏡頭也對準石濤好一陣子。
“石隊長,你要這么喜歡拍,要不讓謝局給你也弄個專訪?”吳永成不悅地喊道。
“我是來幫忙的,瞧你這小家子氣。”石濤笑呵呵地找了個正對鏡頭的位置坐下,還沖丁春梅笑著說,“老吳那人就這樣。”
吳永成懶得理他,直接開始。
“這起案子的基本情況,我就不贅述了,大家都知道。時間緊迫,后面都挑重點說。我先說下我們去這個孫坤家里調查的情況吧。”
“根據孫坤家人交代,今天孫坤早上出門上班后,就一直沒有回來。不過由于他經常會夜不歸宿去打麻將,所以他的家里人并沒在意。”
“學校那邊則表示,孫坤今天下午沒課,所以去向也沒人留意。學校的副課老師平時還是比較閑的。”
“我們搜查了他平時經常去的幾家棋牌室,但是沒有找到人。不過通過幾個平時和他經常打牌的牌友,得到了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吳永成一點蔣彪說:“彪子,你具體給大伙兒講講。”
“好的吳隊。”
蔣彪說:“我們從孫坤的牌友那里得知,就在昨天,孫坤找一個叫謝鋼的人借了一輛面包車。這個謝鋼也是牌友之一,平時做點水產生意,有一輛專門用來拉貨的面包車。”
“我們找到了這個謝鋼,他說,孫坤找他借車的理由是要從鄉下老表那里拉點東西。孫坤還承諾,事后會給他五百塊好處費。”
“鄉下老表?”周奕心里咯噔一下。
蔣彪繼續說道:“我們已經把謝鋼這輛車的車牌號以及面包車的型號特征,發給各交警隊,和各個高速路口收費站了。”
吳永成說:“下落不明,提前借車,有賭博習慣。這個孫坤的嫌疑確實很大。陳嚴也已經把孫坤的照片下發給各分局和派出所了,讓全市的公安干警都來協查這個人。”
陳嚴舉了下手補充道:“我還給隔壁的泰城和康城都發了協查通告,尤其是泰城,距離人質被綁所在的青山區更近,交通線路也更方便。”
“非常好,思慮周密。”吳永成滿意地點了點頭。
“另外,我們在這個孫坤家里,發現了大量港臺和海外警匪犯罪電影的錄像帶。根據他家里人描述,孫坤平時非常喜歡看此類電影,說明此人已經學習了一定的反偵察能力。”
“所以搜捕工作不能松懈,必須連夜進行。彪子,在搜捕這塊你經驗豐富,還是你來負責。”
蔣彪點點頭,蔣彪除了武力值高之外,在大規模搜捕這塊確實有一套。上回許家光案,徹夜搜尋章慧被丟棄的尸骨,就是蔣彪負責的,人員調度、搜索安排、士氣動員,都做的非常好。
“明白!”
“那啥……”吳永成突然指著石濤,“石隊,你不是說想幫忙嘛。那這樣,你們二隊的人,暫時就歸蔣彪調遣,怎么樣?”
石濤嘴角抽搐了下,但他的位置正面對著鏡頭,只能擠出一絲笑容道:“沒問題,聽你的,我們二隊肯定全力配合。”
吳永成看向周奕:“周奕,你那邊有什么要補充的新線索嗎?”
周奕點點頭:“有,我剛好有幾點發現,要向大家匯報一下。”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聽他說話。
“我先說下第一個發現。綁匪在錢來來的鞋子里,留下了一張紙條,這個我之前在電話里已經提過了。但我跟著錢紅星回到他家后,發現紙條背面還有幾個字,是指引錢紅星前往錦繡街關帝廟的。”
周奕簡短地描述了一下去關帝廟發現第二張紙條的過程。
“第二張紙條上,要求錢紅星明天早上六點去約定地點交贖金。”
“明早六點?”所有人都一驚。
吳永成立馬要陳嚴安排布控。
可周奕卻阻止道:“吳隊,先不著急布防。”
吳永成沒問為什么,知道他這話肯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