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思考后，審判長點了點頭，聲若洪鐘道：“準許提交證據。”
李晟沒有急著邁入法庭大門，而是在門外收起了椰子與花環項鏈，從背包欄里拿出那件黑色律師袍，套在色彩斑斕的沙灘T恤外面，這才走進法庭。
‘嘖，還挺謹慎。’
霍華德瞇起雙眼，稍有些遺憾。在最高法院，也就是獄法天宮出庭的律師必須穿律師袍，否則審判長可責令其退庭。
踏踏踏。
李晟大搖大擺地穿過走道，回到被告席，途中奇怪地看了那頭存在感爆炸的麒麟一眼。
“你怎么才來？”
袁知夏壓低聲音，三言兩語交代了下情況，“現在對我們很不利，瀟水本人已經想投了。”
“呃”
李晟看了眼滿臉焦急不安的麒麟“母子”，又看了眼面如死灰的瀟水，只得安慰道：“令郎真可愛，聰穎異常隨父母，實乃麒麟兒。”
你擱這寫俳句呢？要不要再加句最上川？
偷偷開啟技能放大聽力的中天北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清清嗓子朗聲說道：“被告方有什么證據就快快端上來吧，
別藏著掖著浪費大家時間。”
在度過最開始的慌亂之后，中天北極等人也冷靜了下來。
對啊，瀟水星君偷用妙音居士遺傳物質搞出麒麟私生子這件事情已經板上釘釘，連基因檢測報告都出來了，無論如何也推翻不了。
哪怕蚍蜉剛才是去外面搜羅妙音居士的黑料，照樣改變不了大局。
“稍安勿躁嘛。”
李晟整理了下桌上資料，目光灼灼道：“在我開始陳述前，我想詢問一個問題，靈石是什么。”
“這算什么問題？”
妙音身后的閨蜜團里，一位貴婦人柳眉微皺，嘀咕道：“靈石，就是靈脈旁邊的石頭唄。”
“沒錯！”
李晟打了個響指，輕松道：“我在生前是名凡人，不太了解修仙界的這些門門道道，所以剛才專門花了點時間，去圖書館查了查資料。
就好像寶石伴隨火山而生一樣，
靈石伴靈脈而生，原本只是普通巖石，在經受千萬年的靈氣浸染之后，逐漸變質，變得晶瑩剔透，內部積蓄靈氣，是修仙界的等價貨幣。
修士使用靈石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直接握住吸收內部靈氣，一種是堆起來形成法陣，通過法陣吸收。
使用過一次的靈石，會變得透明易碎，無法再次使用。
問題又來了，為什么沒人主動在靈脈旁邊放置石頭，人為制造靈石？”
貴婦人旁邊的小妹妹撇了撇嘴，“還用問？時間太長了唄。”
“正是如此，凡間石頭要想變質成靈石，起碼需要十萬年到百萬年時間。哪怕對于絕天地通之前的修士而言，也過于漫長。因此沒人會想人為制造靈石。
古往今來，許多宗門都制造過靈石的替代品，然而不管是法器還是秘寶，放在靈脈旁邊汲取靈氣的效率都很慢，能承載靈氣的上限也不高，始終無法完全取代靈石。”
李晟從紙堆里，抽出幾頁用訂書針釘在一起的論文，“兩千七百年前，洞虛期散修法布施，經過多年潛心研究，提出一種理論——
可以通過改變山河走向，改造風水，令靈脈生成靈石的效率變高，比如將十萬年縮短成千年。
各大宗門對他的理論很感興趣，幾輪天使投給他砸了大筆資金，可惜沒能搞出成果。
法布施本人試圖捐款跑路，半道被債主用卡車形飛劍撞死。
但他的論文成果卻保留了下來，并成為如今‘洞府風水學’的重要依據。
瀟水宗的房地產企業，就是根據他的理論，來為客戶改造洞府，提高靈脈聚攏靈氣效率，借此提高房價。”
“不是，你想說明什么？”
霍華德眉頭緊鎖，李晟說的內容，在如今的修仙界并不是什么秘密，除了瀟水集團外，其他宗門都干了。
“世人因法布施的離奇死亡，而關注他的第一篇論文，很少有人注意到，在他捐款跑路之前，還有半篇論文沒有寫完。”
李晟抽出第二疊紙，收斂笑意道：“在這篇論文里，他提出第二種設想——所謂靈脈，是一種天地自然形成的法器。
靈脈沒有意志，如同一件鑄造模具一般，將流動的天地靈氣，轉化為靈石。
器具本身越精妙，效率越高，轉化靈石的效率也越高。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將高階修士直接埋進靈脈，用他的氣海、神魂、經脈，代替靈脈催生靈石。”
不等中天北極出聲反駁，審判席上的年輕審判員就搖頭道：“不可能，性價比太低了。”
“沒錯，無論是法布施的半篇論文，還是后世大量實踐，都證明了至少得元嬰期修士花費一個月時間，才能催生出一塊靈石。
性價比太低太低，以至于沒多少人去干。
我剛剛坐著飛劍，走訪了幾個非常落魄的小宗門，他們的掌門也就結丹水準，信奉法布施的理論，宗門功法都是奔著催生靈石去的，完全不考慮戰斗或長生。
掌門每天躺在下等靈脈里，三個月催生一塊靈石，全宗門上下所有人都指著這點收入。”
李晟古怪，介于微笑與冷笑之間，說道：“我拿出了點錢，閱讀了下他們的宗門功法，并且躺進靈脈里親自體驗了下，發現一個至關重要的盲點。
在法布施的理論里，靈脈如同一件鑄造模具。
但實際上，據我觀察，靈脈更像是一件可活動的器具，會根據輸入結果的不同，令輸出結果不同。
這輸出結果，便是靈石。”
法庭氣氛為之一滯，審判席上的光頭法官緩緩說道：“能解釋得再詳細點么。”
“可以。”
李晟點頭道：“靈石的產生之所以如此困難，是因為一縷靈氣承載了大量信息。
它先經過深海靈脈，帶上微量的玄冥屬性。再經過名山大川，帶上微量的土木屬性。
靈氣在天地間自由流淌，每路過一個靈脈，都會變得略微復雜。
直到剛好流過一個環境合適的靈脈時，靈氣被截留、轉化、固化，最終變成靈石。
靈脈起到的，本質上是打包計算的功能。計算這一縷靈氣去到過的所有靈脈，針對性地剔除掉其中的雜亂屬性，使其轉化為能輕松被修士吸收的靈石。
又由于天地間靈脈眾多，靈氣流向隨機，沒有兩縷靈氣完全相同，因此也就沒有功法，能批量催化出同款靈石。”
等等。
中天北極等人越聽，臉上表情越古怪。
分布式節點，打包計算，不可篡改不可偽造，怎么這么像.
“區塊鏈。天地間靈氣流動軌跡即為交易記錄，靈脈分布即為區塊，靈脈本身即為挖礦機，靈石即為挖礦產物。”
李晟說道：“我說這些，并不是想讓妙音居士放棄離婚，而是展示一種全新的、能惠及整個修仙界的商業模式。
在這個商業模式里，修仙界下到筑基菜鳥，上到大乘期老祖，人人皆可挖礦，人人皆可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