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只覺得自己的視線里一切都化為了深紅,不可名狀的生靈在爛柯背后逐漸升高,像是要吞噬他的意志。
陸離真靈震顫,如同洪鐘在耳畔敲響,這才讓自己清醒了過來,同時背后也是隱隱有冷汗滑落。
禁忌存在!
他一下就判斷出,在爛柯背后的那不可名狀的深紅存在,乃是一位無上禁忌。
那種直入骨髓的恐懼感,也是陸離這輩子第一次體驗到,那是概念直接作用在自己身上,喚起他的原始恐懼。
沒錯了,跑不了,這就是他想見的那位禁忌!
只是……陸離怎么覺得對方不像是能溝通的樣子呢?
“爛柯前輩……這位前輩是?”
陸離向爛柯請教道。
“陸道友可稱這位大人為深紅。”
爛柯介紹道,目光掃向那不可名狀的存在時,眼中也滿是敬畏。
陸離心中一定,朝那不可名狀的存在行禮,“小子陸離,見過深紅前輩。”
“益農……伊蓋斯……哈哈庫里……”
有莫名的低語聲在陸離耳畔響起,應當是深紅的存在回應了他的話語。
陸離卻是一頭霧水,看向爛柯,意思是祂嘰里呱啦的說什么呢?
爛柯倒是面色坦然,在一旁解釋道:“深紅大人說祂已經知道你的來意,但祂只能幫你修復你的裝備,而不能修復你的魅力。”
陸離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位禁忌早已知道自己的來意,甚至知道他是來修裝備的。
可這是什么原理?對方應該一直都宅在原初神界吧?他也還沒來得及對原初神界的人說自己此行的目的,就被拉著先干了幾年活兒。
今天他來找爛柯,是覺得這算是空間駐原初神界的大使館,是想問問看想在原初神界見至高禁忌是個什么章程,誰知道自己想見的存在直接來見自己了。
“嗶斯斯……歌爾哈奇……撕拉霍霍……”
又是一陣低語聲傳來,讓陸離再次迷惑的看向爛柯。
“深紅大人的意思是,天下一切和恐懼有關的事物都與祂脫不開干系,祂自然可以知曉相關事物的動向。”
爛柯繼續當他的翻譯官,其實他來就是做這個的,否則一位禁忌要召見陸離,哪里還需要通過靈虛殿呢?
只不過原初神界的禁忌存在數量雖然不少,但這位深紅禁忌也屬于最特殊的一流,追溯源頭,祂在原初神界分合之前就存在了,是那里世界的至高生靈,習慣和語言都與如今時代的生靈不同。
所以這位禁忌一向都是自己找個地方閉關,很少出來,也不與外人交流,而且也不知是祂真的在言語方面愚鈍,還是祂不愿意融入如今的原初神界,祂從不用原初神界的通用語,只是在用里世界古老的語言。
“原來如此,前輩法力高強,小子佩服。”
陸離習慣性的禮貌的舔了一下,雖然他也不知道對方聽不聽得懂,但禮貌點總沒錯吧?
接下來,又是深紅不可名狀的存在嘰里呱啦,然后由爛柯負責翻譯,“深紅大人沒辦法讓你的魅力變成以前那樣,那你還希望修復裝備嗎?這本身也需要花一些時間,而且對于正常人來說,那種體驗不會太好。”
陸離大概能猜到不太好的體驗是什么,但他倒是不畏懼,點了點頭,“請前輩幫我修復吧,魅力的事我可以再想辦法。”
他本質上是想去參悟邪神假面增傷的原理,所以就算他個人的魅力沒法跌落回原本的境界,他也想將裝備修好,若是他能參悟透徹,那么魅力也就無所謂了。
見陸離答應,爛柯略顯同情的看了眼陸離,“那陸道友就自求多福吧?”
陸離正想詳細問問爛柯是什么意思,結果下一剎,他便看到深紅的能量擴散開來,天塌地陷,下一刻,他就跟著深紅禁忌墜落到了一片灰色的天空之下。
這地方一片死寂,到處都透著詭異的氣息,無盡的荒原上各種奇形怪狀恐怖的生靈行走,在看到深紅禁忌后,又都被嚇得跪伏在地。
到了這里,陸離也沒有翻譯官了,就只能聽著深紅存在嘰里呱啦的話猜測意思。
好在對方貌似對自己沒什么敵意,除了看起來嚇人點之外,就沒別的毛病了。
就算是那種嚇人的恐懼,陸離竟也該死的發現,看久了還會覺得有幾分親切。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審美是不是有問題,在想難道自己還有低魅力后遺癥,天然會跟那些氣息恐怖的存在有親切感?
原本陸離以為自己之后都要聽著深紅存在的嘰里呱啦不明所以了,但很快在深紅存在帶他來到一個血色蛛網編織的城堡后,里面就有一位只有半邊身子的人形生靈走了出來。
見鬼,這家伙只有半個身子,是豎面的半個,祂一只腳站在地面上,上面從肚子起有一半是消失的,橫切面的腸子臟器都能讓人看的清清楚楚。
可這家伙還挺講究,穿著一身人類世界的燕尾服,獨角獨腿,腦袋也只有一半,動作卻優雅的像個管家,此時還端著盤子給陸離上茶。
“謝謝……。”
陸離道了聲謝,但茶他卻沒有喝,因為那茶水里全是翻涌的蛆,時不時還冒兩個血泡,讓他感覺有些惡心。
那不可名狀的深紅存在卻伸出似觸手似深紅光輝般的東西,拿起了祂的茶杯喝了一口,似是很享受。
“陸先生,主上表示你可以在這里放松些,把這里當自己家就好。”
那位管家張口道,“如果餓了渴了,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說。”
陸離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只能說謝謝,隨后又拉回正題,“深紅前輩,請問我該怎么才能修復邪神假面呢?”
說話時,他已經將破碎的邪神假面拿了出來,這裝備現在其實只有殘型了,陸離也不知道修復起來會是什么樣。
深紅存在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管家來當翻譯,“陸先生,這件裝備很特殊,其中孕育著我主的至高概念,但你重獲新生,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跟它斷了聯系。”
“什么意思?”
陸離不解的問道。
“簡單來說,之前陸先生能憑借此裝備施展威能,這并不是你自己的力量,或者說,導致這件裝備跟你緊密聯系的,不是你原本的力量。”
管家解釋道。
陸離聽了后若有所思,隨后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也就是說,自己天生魅力并不低,原本是沒法觸發這件裝備的使用需求的,如今的他魅力屬性又很高,這也就不符合這件成長性裝備跟自己關聯的條件了。
歸根結底,他當年各種掉魅力,多半還是因為魔神在自己體內的緣故,現在魔神不跟他玩了,他的魅力就恢復了常態。
“也就是說,即便深紅前輩修復了它,我也沒法再用了?而且它的等級會永遠的限制在曾經的混沌級?”
陸離問道,混沌級的邪神假面放在他于神武大陸冒險時強度還湊合,但因為也是剛進入這個品級,能力有限,而若是放到今日,那對他來說就基本無用了。
邪神假面必須是他的成長性裝備,可以與他同源共生,達到巔峰,再讓他參悟其中真理,才有效果。
“就是這樣,所以正常來說的話,只是將其修復,是無用功。”
管家翻譯深紅存在的話語說道。
“那非正常的手段呢?”
陸離詢問道。
管家看了眼深紅存在,“主上有一種辦法,不僅可以完全修復這張面具,還可以讓祂的威能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但你需要答應主上一個條件。”
陸離聞言思索片刻,才開口:“能否請前輩先說說看是什么條件?若小子完成不了,此事便作罷吧。”
管家開始翻譯,“我主說那并非是你做不到的事,祂只是需要你一個承諾,在你將來可左右世界之海局面時,對原初神界提議,將這一界分離出去。”
“啊?”
陸離看著這片死寂詭異的世界,“這不妥吧?你們不是原初神界的一員嗎?”
管家和深紅存在都看著陸離,并不多言,好似已經傳達了什么。
“不是,既然深紅前輩不想待在原初神界,您自己帶著這一界走不就行了?您可是無上禁忌啊,誰能攔你?”
陸離滿臉不解。
還是管家開口為他解惑,“陸先生有所不知,這一界本是原初神界的里層,被上面的人稱為里世界,你也可以認為是力量的一種源頭,其實沒有里世界,就沒有如今的原初神界,這一界蘊藏的力量遠比你眼見的所強大。”
“哦,分家產的時候不允許深紅前輩帶走大頭啊……”
陸離有些明白了,或許這里世界的生靈跟原初神界的正常生靈相處并不愉快,只是因為禁忌勢力的制衡,深紅前輩才只能先待在這里。
想走的話,其他禁忌肯定是不允許的,深紅前輩多半又不想跟其他禁忌撕破臉,或者說祂本來就是個不擅長交涉的存在,也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只是陸離不明白,對方憑什么就認為自己有能力,將來話語權大到可以幫祂平這件事呢?
“如何?若陸先生答應此事,吾主絕對給您最滿意的假面。”
管家催促問道。
陸離斟酌了下,說道:“都是一個世界的人,就不能好好相處嗎?”
他對于在原初神界搞分裂這件事本身就覺得有點忌諱,畢竟這放到凡人視角也是個推動國家分裂的罪名啊,何況原初神界對他還不錯,這么做覺得有點不道義。
似乎是看出了陸離的顧慮,管家解釋道:“陸先生也看到了,吾主不善交涉,祂其實在原初神界的無上人物圈中相當不受待見,里世界近些年更是成了上面天驕子弟的練兵場,還有甚者當做恐怖屋來玩,吾主認為原初神界一點也不尊重里世界生靈,我們也無意干涉正常世界的運轉,只想獨自安靜的在這一界生活。”
說到這里,管家嘆息一口氣,“吾主不善表達,但我算是里世界生靈中情感豐富的存在,先后侍奉過數位禁忌,卻也知曉,原初神界的做法令我們寒心,如今只是里世界繁榮不再,便來欺我等。”
“還有這種事?”
陸離有些納悶兒。
“曾經里世界很是繁榮,有數位無上禁忌,可都在那場大戰中陣亡了,不如說,吾主也曾陣亡,只是那位蓋世無雙的武帝復蘇了吾主,其他禁忌并不曾選擇歸來。”
管家感慨的說道,“在大戰后,里世界其實也并非只有吾主,但有幾位無上存在認為天下已平,不愿再待在原初神界,便自己離開了,吾主放不下此地眾多生靈,主要是曾經有一位禁忌前輩的囑托,就也沒有離開。”
陸離聽完有些明白了,結合薛奶奶那邊給他講的故事,他發現也都對得上,對方應該不是在糊弄自己的。
這么說的話,原初神界確實有些不道義,既然天下已經太平,你們又互相不對付,就各走各的唄,不管以往恩怨如何,到底也是并肩作戰生死與共的戰友,又何必難為人家里世界。
只不過陸離也清楚,人性如此,在利益面前,很多時候曾經的恩義也不算什么。
里世界只有深紅存在一位禁忌,勢單力薄,又不會說話,自然是要受欺負的。
祂若是自己一人,自然可以像其他禁忌一般,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可祂貌似還得了先輩囑咐,不能丟下這一界,也就只能被困在原初神界了。
“我只是想問,為何深紅前輩會覺得我能做到那種事?”
陸離想了想開口道,心中已經不排斥幫忙這件事了,他算是聽明白了,里世界和原初神界雖然自古就靠在一起,但的確不是一家的,這是兩個‘正權’,現在是原初神界上面的勢大在裹挾人家呢。
換位思考,雖然他也覺得此地生靈全都是小別致,但人家自有自己的生態,被上面的人練兵當冒險屋玩著實有些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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