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練習室里,王冬兒手掌按壓著肚子,臉色蒼白的趴在鋼琴桌上,小臉微微皺著,樣子看上去很難受。
白鹿見狀趕緊上前去:「冬兒,你還好吧?
王冬兒睜眼看到白鹿,緩緩直起身子,輕輕搖頭:「沒事,只是肚子有點痛,歇一會兒就好了。」
「真的嗎?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白鹿目露擔憂之色,王冬兒小臉沒一點血色,額頭也滲出細汗,不像是肚子痛那麼簡單。
「真不用,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王冬兒輕輕呼出一口氣,抬手把額前微微打濕的發絲撩開,伴裝鎮定的轉移話題:「你們已經吃完飯了嗎?」
「嗯,吃過了,冬兒是不是沒吃飯?」
「嗯———·沒胃口,不想吃。」」
「因為肚子痛?」
「不是這個原因啦,就是單純不想吃,是不是還要接著練?我們快開始吧!」
白鹿有些不安的抿了抿嘴,走到鋼琴面前坐下,不放心的說道:「冬兒,你要是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跟我說知道嘛,千萬不要硬撐,身體最重要。」
「放心啦,不會影響到一會兒登臺演出的。」
王冬兒微微笑著,輕輕按下琴鍵,練習室里頓時響徹動聽的琴音,白鹿見狀實在是沒辦法,也抬指跟上節奏。
這首G小調第一敘事曲,她是主奏者,王冬兒則是伴奏,江樹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瞇著眼睛傾聽房間里溫柔的琴音流轉。
不得不說,王冬兒的演奏水平很高,對曲子的理解有著浸透靈魂的深刻,流淌出的音符飽滿而富有層次感。
而作為觀眾,能有幸聽到如此高水平的音樂演出,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然而,琴音大約在7分鐘左右,窗外的暮色漫進室內,給鋼琴漆面鍍上流動的琥珀,當蕭邦的憂郁旋律攀至最高潮時,伴奏的音律忽然變得雜亂起來。
「冬兒?」
白鹿扭頭看去,只見她皺緊眉頭,銀牙用力咬著,放在琴鍵上的蔥白手指虛弱發顫,鬢角的冷汗悄無聲息的順著臉頰滴落。
「我丶我沒事,還可以繼續彈的,小鹿。」
王冬兒倔強的搖頭,輕輕抽著氣,就連尾音也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栗。
琴聲在此刻完全斷掉,白鹿起身來到王冬兒身邊,看著她臉色蒼白的厲害,
撐在琴凳邊緣的左手正死死著袖口的天鵝絨布料,骨節更是泛著病態的青白。
「冬兒,你怎麼了,你——你別嚇我!」白鹿大驚失色。
「沒丶沒事的,只是老毛病犯了而已,我歇———歇一會兒就好了,給我幾分鐘好嗎?」
王冬兒稍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但是從她皺緊的眉頭,緊握的袖口來看,很顯然正艱難的忍耐著難以形容的痛苦。
「什麼老毛病?」
「肚子痛,可能——可能是胃痛吧,我也說不清楚。」
「對了,你沒吃晚飯,我包包里有三明治,你快吃點兒墊著肚子!!」白鹿轉身立即去拿包。
「不用了,實在吃不下。」
王冬兒捂著肚子輕輕抽著冷氣,白鹿甚至能夠感受到她身體在輕微的痙攣。
什麼胃痛能夠痛成這個樣子?
「別硬撐了,冬兒你堅持一下,我馬上帶你去醫務室!」
「小樹,你幫我一下。」
江樹點點頭,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就準備往身上背。
王冬兒掙扎著用力搖頭,聲音顫抖道:「我沒問題的,我包包里有藥,吃了藥很快就不痛了。」
她抬起手臂,虛軟得如同浸水的綢緞,指向放在琴凳上的帆布包,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在夾層里,有一個小盒子。」
江樹趕緊拿來藥,發現卻是用于抑制或者減輕疼痛的布洛芬,這玩意兒真的有效果嗎?
吃了藥過后,王冬兒又接著喝了幾口熱水,幾分鐘后,她蒼白的臉頰總算是有了些許血色。
她朝著小鹿勉強笑了笑:「你看,我就說沒問題的,馬上就要演出了,咱們再練幾遍,絕對不能在演出的時候出現意外。」
「冬兒,你真的不用去醫務室看看嗎?」白鹿了證,眼眸深處隱藏著不安。
「不用不用,我肚子現在一點也不疼了,你看。」
王冬兒說著還起身蹦跳了兩下,白鹿看著她臉色依舊蒼白以外,身體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可怕的顫抖了。
「好吧,可你要是再痛的話,我說什麼都要帶你去醫務室。」
「安啦安啦,我現在已經完全好了,不管你彈得多快,我都能夠跟上節奏。
白鹿能夠理解王冬兒的心情,畢竟音樂會馬上開始,如果去醫務室的話,肯定會耽誤演出,作為一名優秀的鋼琴演奏家,寧可死在舞臺上,也不愿因為自己的原因中斷演出。
就算要去醫院,也得等演出結束后再說。
她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小樹,希望王冬兒是真的好了,而不是強撐著身體。
隨后,悠揚的琴音繼續響起,王冬兒一臉專注,琴鍵按得十分穩健,沒有再出現剛才那樣的狀況,白鹿和江樹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
月光如水,悄無聲息的漫過第三遍音符,待到最后一個琴鍵落下,練習室的琴音也緩緩安靜了下來。
「現在應該差不多了吧」王冬兒長出一口氣,在剛才的練習里,她沒有再出現錯誤,也拿出了平時該有的水準。
白鹿微笑著點頭:「嗯嗯,咱們已經配合得非常好了。」
她看了一眼時間,還差10分鐘就要到晚上7點,該去音樂廳做準備了。
「冬兒,還能堅持嗎?」
王冬兒展顏一笑:「嗯!」
「那咱們先去候場室準備,這段時間,你可以好好歇會兒,加油!」
「加油!」
簡單把琴房收拾一下,江樹跟著她們倆走出琴房樓。
央音附中不大,校音樂廳距離琴房樓不遠,出了大廳后,走幾分鐘就到了。
興許是晚上光線沒那麼清楚,一路上并沒有太多目光像之前那樣注意到他們幾個。
三人走到音樂廳入口,白鹿跟挽著王冬兒的手跟江樹說道:「小樹,我先帶冬兒進去休息,你在門口等我一會兒。」
「嗯,去吧。」
江樹點點頭,看著兩人從側門進入音樂廳,他無所事事的玩著手機,隨后馀光就注意到幾個男生好像在遠遠看著他。
他抬眼望去,大概猜到又是小鹿的追求者。
不過他既然都光明正大的進學校了,這些人都還不敢上前找他麻煩,就這點兒膽量也好意思說喜歡小鹿?
當然,這話江樹也僅僅是在心里吐槽一下。
這群京城公子爺守規矩是好事,還算君子,如果真的做出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在他離開后才要擔心小鹿會不會受到欺負。
不一會兒,白鹿從候場室出來,兩人一塊兒從大門進了音樂廳。
跟以前在嘉州劇院看到的場景不一樣,央音附中音樂廳的穹頂猶如倒扣的貝殼,挑高墻面上每隔三米便嵌著鎏金燭臺形壁燈,在大廳中央,酒紅色絲絨座椅呈漣漪狀擴散,正前方的舞臺鋪著淺棕色木地板,被擦得發亮到能映出人影。
兩人在密集的座位里找到張靜初三人,吳思萱看到她們倆瘋狂的揮手:「小鹿,這兒這兒!」
要時間,無數道嫉妒的視線聚焦到江樹身上,如果目光有殺傷力,江樹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小樹我就先交給你們了,我還要去后臺做準備,你們可千萬看好他,要是讓人欺負了,你們就死定了!」白鹿叮囑道。
張靜初不禁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趕緊去吧,你的小樹在我的這,絕對一根毛都不會少。」
江樹聽著話怎麼感覺怪怪的。
「嗯嗯,小樹,那我先去候場室了,有什麼事你就跟靜初說,她是地頭蛇,
也千萬別跟她客氣。」
江樹笑著點頭。
待白鹿走后,趙玉瑤磕著瓜子笑嘻嘻道:「樹哥,快跟我們說說,成為全校男生公敵的感覺怎麼樣?你可能不知道,學校貼吧里,一個個都恨不得把你剝皮拆骨喝血吃肉。」
「感覺挺好的。」
「你就不怕麼?」
江樹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從小鍛煉,綜合格斗滿級,不一次性來十幾二十個人,應該打不過我。」
「臥槽,牛逼!」
這句回答可算是徹底把張靜初她們三個嚇到了,看一眼江樹結實的體格,不像是在說假話。
不由得瘋狂羨慕起小鹿來,擁有如此安全感的男朋友,小鹿上輩子真不是拯救了銀河系?
她們怎麼就碰不到這麼優秀的男生呢?
沒過多久,央音附中的音樂會正式拉開帷幕,開場便是一群由學生組成的交響樂團,發出的聲音氣勢磅礴。
而穹頂的水晶燈,會在演奏高潮時相互輕顫,折射出的光斑會隨和弦轉換變幻色譜,將空氣染成流淌的音階。
「克羅埃西亞狂想曲,演出得很棒啊,節奏感十足,各處轉場也拿捏得恰到好處。」江樹小聲點評道。
「當然很棒了,這可是咱們學校自己的樂團,被邀請到許多音樂會上參加過演出。」
吳思萱說著,看著江樹的眼神更顯驚異:「真是看不出來,樹哥對音樂的了解也這麼深,你是不是因為小鹿學鋼琴,才去刻意去研究的?」
「嗯—差不多。」
聽著江樹的話,這三人心里更加羨慕,畢竟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他愿意為了女朋友去了解丶學習音律,這樣的好男人即使放眼世界也不多見。
不然小鹿就是對牛彈琴,彼此能有共同的興趣愛好,兩人的感情才能走得更遠。
開場的克羅埃西亞狂想曲之后,就是管樂,此后的幾人沒再說話,而是用心傾聽,江樹也瞇起眼睛享受這場聽覺盛宴。
只能說央音附中不愧是生產音樂家的搖籃,臺上的這些人恐怕都是在大賽上拿過獎,曲調流轉自如,單個拉出來也都是一等一的優秀。
同一時間后臺的候場室,白鹿換上禮服,正在為不久后的登臺演出做著準備。
她背著琴譜,手指虛空跳動,用冥想的方式在腦子里演奏。
忽然,一道雜亂的琴音打亂思維,她回過頭,卻是看到王冬兒整個人無力的倒在鋼琴上。
她眼睛緊閉,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小臉因為疼痛而過度扭曲,嬌小的身體也止不住的顫抖著。
「冬兒!」
「王冬兒!」
許多人都注意到這一幕,葉小玲急忙跑過去,看著她一臉痛苦的模樣趕緊問:「冬兒你怎麼了?」
「葉老師,冬兒她今天沒吃晚飯,她說肚子痛沒胃口,之前吃了布洛芬,身體稍微好了一會兒,可現在似乎更嚴重了。」白鹿立即說道。
「肚子痛?布洛芬只是鎮痛,又沒什麼治療效果,怎麼能吃那個藥呢?」
王冬兒雙手捂著肚子,身體疼得冷汗直冒,但她強撐著睜開眼睛:「葉老師,我———我沒事兒的,吃了藥就好,不會影響演出的。」
「不行,你這個樣子肯定是沒法上臺演出了,得馬上去醫務室才行。」
葉小玲一口回絕,雖然演出很重要,但是身體更重要。
沒過多久,醫務室的值班醫生來到候場室,她認真詢問了一番情況,又看了看王冬兒的癥狀,臉色嚴肅道:「很可能是急性闌尾炎,得馬上送醫院治療才行。」
「醫生,我可以等演出結束后再去嗎?」王冬兒強忍著疼痛說道。
「不行,你這個樣子很可能都已經化膿了,不能再拖下去,你知不知道,用布洛芬止痛只會加重你的病情?」
葉小玲自然不可能同意王冬兒的請求,好好安撫了她一會兒,叫來幾個男生和老師,趕緊開車把王冬兒送醫院治療。
只是這麼一來,原本定好的雙人合奏壓軸曲目就變成了白鹿一個人。
「葉老師,冬兒不在的話,演出該怎麼辦?」
「讓我想想.」
葉小玲皺起眉頭,蕭邦的G小調第一敘事曲足有八九分鐘,屬于難度很高的曲子,而且這兩天一直都是王冬兒和白鹿一起練習,若是臨時找個人代替,肯定會錯漏百出。
「小鹿,把雙人合奏換成你個人獨奏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