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子,你們侍奉部是不是有人養花啊?”
劉正打給了洋子。
“有啊,還挺多的。畢竟侍奉部的工作也挺無聊的。”
雖然“百鬼行”的員工不像血腥餐廳那樣進來就出不去,但一天絕大部分時間也是待在浴場里面的。
如果說血腥餐廳的員工是犯人,那“百鬼行”的員工就像牢頭。
漫長而無聊的日子里,總得找點事情來打發時間。
“那有沒有人養一朵花的光澤像水波一樣,風一吹還會發出水滴聲音的花的。”
劉正問道。
“你是說瀲滟風鈴嗎?那是五筒養的。”
洋子不愧是侍奉部的老員工,一聽就知道了。
“太好了,你能不能幫我跟五筒溝通一下,我想買這朵花。”
他驚喜地說道。
“你居然會喜歡養花?不會是送哪個女人的吧?”
洋子狐疑道。
以她對劉正的了解,這家伙就算養頭豬都不可能養花,至少豬還能殺來吃。
“我要送女人還用得著專門找?隨便路邊抓把草就行了。”
劉正傲然道。
“吹吧你就。你真的要買那朵花?”
洋子隔空翻了個白眼。
“真的,對我很重要。”
他認真地說道。
“好吧,那我去問問她。”
“如果買不到那朵花,別的花也行,只要夠珍稀。”
劉正補充道。
“她那朵應該就是最珍稀的了。五筒說過,整個大都會應該只有這一朵。”
“那就拜托了。”
他鄭重道。
“那你什么時候抓把草送給我?”
“啊?”
“沒什么,我去找她了。”
洋子掛斷電話,摸了摸自己的臉。
應該是沒紅,就是有點熱。
每次和劉正打電話她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了,又仿佛她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而姐姐那邊的態度也很模糊。
一方面姐姐很喜歡劉正,打電話的時候也總是跟她聊起劉正的事情。
一方面洋子又可以從字里行間聽出,姐姐并不是很希望她和劉正在一起。
那她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還是先做事吧。”
洋子使勁晃了晃腦袋,走向五筒所在的障屋。
“五筒在嗎?”
走到障屋前,她大聲問道。
聲音之大,連門上糊的紙都被震動了。
這是侍奉部不成文的規矩,叫客人的時候要盡量小聲,叫同事的時候要盡量大聲。
叫的是五筒,回應的并不是一定是五筒。
就算是五筒,也不一定是現在這個五筒。
“我是五筒。你是誰啊?”
里面的人同樣大聲地說道。
“我是幺雞。”
洋子回道。
“原來是幺雞醬,稍等一下。”
只聽得里面傳出了一陣腳步聲后,紙門便被拉開了,一個穿著藍色浴衣的女人出現在她面前。
女人的長相很清冷,甚至有些鋒利,但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又彌補了一些,如果身材再豐滿一些的話也是一個絕世尤物。
可惜她瘦得像柴火棍一樣,胸部更是一馬平川,美則美矣,沒有張力。
“打擾你休息了,五筒前輩。”
洋子微微鞠躬。
五筒看上去年輕,實際上已經在浴場工作三十多年了,資歷非常老。
只是性格不善交際,所以沒有升到副部長的位置,但地位還是挺高的。
“如果是別人的話,我可能會假裝不是我。但幺雞醬你的話,我還是愿意招待的,進來吧。”
五筒把她牽進了屋內。
百鬼行的員工到了課長級別就有單獨的障屋了,既是辦公室也是宿舍。
而五筒的障屋布置得就像她本人一樣清冷,不僅只有必要的生活用品,而且顏色也都是冷色調。
唯一能增添一些生命活力的,便是角落里的那幾盆花。
而洋子一眼就看到了中間那盆瀲滟風鈴,盡管它現在沒有在花期,但依然展現出了鶴立雞群的氣質。
洋子也是愛花的人,她不禁想到,要是劉正拿著這盆花跟她表白,她要怎么樣才能拒絕呢?
“來,喝茶。”
五筒拿起被爐上的水壺,給她倒了杯茶。
“謝謝五筒前輩。”
洋子回過神說道。
“你今天來是找我聊天,還是有什么事?”
五筒問道。
除了同期的幾個老人以外,洋子是來找她聊天聊得最多的了。
倒不是別人不愿意找她聊,而是她自己懶得搭理他們。
在侍奉部干了這么多年,人心早已看透,無論是男是女,找她聊天的要么圖色,要么圖財,要么兩個都圖。
五筒對那方面沒有興趣,也不想把錢給別人,所以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態度。
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來做無用功了。
但洋子和其他人不一樣,五筒還是愿意和她聊聊天的。
不然總是只跟花說話,遲早人要瘋掉。
“五筒前輩,我來是有重要的事情想拜托您。”
洋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開門見山。
“你又要救人了嗎?最近沒聽見有誰違反規定啊。”
“不是,我是想買您的瀲滟風鈴。”
洋子搖頭道。
話音剛落,一股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洋子低下頭,看見五筒腳邊的地板上已經凝結出了一層冰霜。
“如果說這句話的不是你,現在已經出了一座冰雕了。”
五筒冷冷地說道。
“我知道,感謝前輩您的寬容。我也知道瀲滟風鈴對您非常的重要,但我確實有不得不向您求購的理由。”
洋子硬著頭皮說道。
五筒的實力毋庸置疑,打起來她絕對不是對手。
“你不是為了自己買的吧?”
五筒忽然問道。
“是得。前輩您怎么知道的?”
洋子問道。
“我了解你,如果你是為了你自己,態度反而不會這么堅決。是為了你的姐夫?它要拿這個去送禮?”
五筒也當過領導,對這一塊還算了解。
“是我的朋友。”
洋子搖了搖頭道。
“男人?”
五筒馬上猜到了。
洋子沉默點頭。
“我就知道,你早晚也會有這么一天。幺雞啊,幺雞,你幫助過那么多違反規定被懲罰的人,對愛情這種事情還沒看透嗎?”
五筒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我想幫他,不是為了愛情。”
洋子搖頭道。
“那還能是為了什么,友情嗎?同性之間會有純粹的愛情,但異性之間不會有純粹的友情。”
“我不知道,我沒有思考過我和他之間的關系。但我就是沒有辦法拒絕他對我的請求,就像我知道他同樣也不會拒絕我。”
“天真,多么的天真。幺雞,我原來以為你只是保留了一些善良,沒想到你是真的天真到愚蠢。男人這種東西,沒有得到你之前你就算要當最高議長的夫人他都會答應你,得到你之后你讓他倒杯水他都能想出各種理由拒絕。”
“這種事情你還看得少嗎?”
五筒嗤笑道。
“他不一樣。”
“每個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女人都會覺得這個男人不一樣,但最后,她們都會走向一樣的結局。”
五筒的聲音有些空靈,就像神靈在宣判一樣。
“我會嗎?”
洋子被她的話影響,也有些懷疑起來。
但很快,她的眼前就浮現出了劉正認真的臉。
“如果你死了,我會讓百鬼行浴場給你陪葬,洋子姐姐。”
想起這句話,她的臉又有些發熱。
“他不一樣。”
洋子的語氣再次堅定。
“如果我有一天真地走向毀滅,那也是因為我自愿成為支撐他燃燒的薪柴,而不是成為滿足他貪欲的尸骸。”
“.你說的他,是上次那個殺死了昆古那閣下,將浴場大鬧一通的人嗎?”
五筒頓了頓說道。
紙包不住火,何況劉正鬧出來的動靜那么大,加上事后還有有心人故意傳播,基本上“百鬼行”浴場已經人盡皆知了。
“沒錯,就是他。他叫劉正,真實的身份是血腥餐廳的外賣員。”
“血腥餐廳的外賣員?怪不得那么厲害。但他為什么會到我們這里來?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浴場街有人被血腥餐廳送過外賣。”
五筒問道。
“因為他接受了睛子家族的委托,專門來浴場救她。”
洋子回道。
出于某種考慮,有些具體的細節并沒有傳播出去。
“那這和你相信他有什么關系?”
“前輩,您知道他為什么要殺死昆古那閣下嗎?”
洋子反問道。
“我不知道。請告訴我,幺雞醬。”
五筒對此也很感興趣,畢竟來消費的神靈被人殺死這種事情,在“百鬼行”浴場的歷史上也是第一次。
“因為他答應了萬子,要救她出去。”
洋子把事情經過省略了一部分后,全都告訴了她。
“所以,我相信他,相信他所說的一切,也相信他所做的一切。”
“人是會變的。”
五筒還是搖頭。
“人也是會死的。與其在懷疑中度過一生,我愿意豪賭一次。”
洋子終于抬起頭,直視著五筒如冰山一樣的眼睛說道。
“但愿你能賭贏。”
五筒周圍的寒氣漸漸散去。
“前輩,您答應把瀲滟風鈴賣給我了?”
洋子驚喜地問道。
“不,你誤會了。我只是給了你繼續和我聊天的機會,想買我的花可沒有這么簡單。”
五筒搖頭道。
“拜托了,前輩,請務必把瀲滟風鈴賣給我,您出價多少都可以。”
洋子直接一個土下座(五體投地)。
“我的積蓄已經夠用了,對金錢,我沒有很高的需求。他既然想要我的瀲滟風鈴,那就拿三種同樣珍稀的花的花種來換吧。”
五筒說道。
“他現在應該來不及去準備了。”
洋子為難地說道。
“我可以允許他賒賬,但是有個條件。”
五筒說道。
“前輩請說。”
“我要在你的腦袋里種進冰種,如果三天之內他不能交貨,我就會把你的腦子凍成冰塊。”
五筒伸出手,一顆像花苞一樣的冰種在她手心里旋轉。
“.好。”
洋子再次低下頭。
“你要的花我已經拿到了。”
正在開車前往空中花園小區的劉正接到了洋子的電話。
“太好了,那我現在就派人過去拿。”
他驚喜道。
本來他都已經做好找灰家和白家重金求購的準備了。
找灰家自然是因為他們是開商行的,找白家則是因為他們經營藥材生意,而很多花卉都屬于藥材的范疇。
劉正其實還想到了石甜甜,石精一族不僅自己腦袋有花,好像還有個專門的花田。
以十萬大山的物產之豐富和石精一族的地位,花田里的花卉的品質絕對不會低。
可惜十萬大山實在有點遠,遠水解不了近渴。
“但是對方要求用三種同等品質的花卉的種子來換。”
“這個沒有問題,不過我現在沒時間,能不能先用別的東西抵押?”
劉正問道。
“我已經跟她說了,三天之內交給她就好了。”
“洋子姐姐威武!”
他舉起兩根出手做拜服狀。
“她在我腦子里種了冰種,如果三天之內不能兌現承諾,她就會把我的腦子凍成冰塊。”
洋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他事情。
“嗯?!”
劉正先是震驚,繼而陷入了沉默。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
許久之后,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嗯,我知道。那就這樣。”
洋子掛斷了電話。
“最難消受美人恩吶。”
劉正拿著手機,長嘆一聲。
桃花劫難躲,桃花債更是難還。
這樣下去,他真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把大都會的因果厘清然后結算跑留了。
給牛大吉打了個電話,讓它去浴場街拿花,然后直接送到空中花園小區的門口。
接著,劉正又打給了石甜甜,后者秒接。
“親愛的外賣員先生,您是想我了嗎?”
石甜甜甜甜地說道。
“當然,像親愛的石甜甜小姐這樣氣質獨特的美人,總是讓人難以忘懷的。”
他深情地說道。
“哦,您說話總是這么的誠摯而又暖心。好了,您現在可以告訴我您有什么事情了。”
石甜甜話鋒一轉道。
“是這樣,我想找您買三種高品質花卉的種子。”
劉正開門見山地說道。
“您買花卉種子干什么?是要送給那個雌性嗎?”
石甜甜一下就警覺了起來。
怎么和洋子一個反應,這幫雌性都是共用一個大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