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點燃的怒火自然不夠猛烈,但也勉強能讓“憤怒”解封了。
熊熊火光從龍鱗的縫隙中冒出,點亮了黑暗的空間。
劉正的四周都是灰色的內壁,內壁表面粗糙且硬質化,根本看不出血肉的樣子。
不過沒關系,處理一下就能看出來了。
他整個身體像海草一樣扭動起來,盡量將全身的力量傳導到觸手之上,然后甩動龍鱗刀。
刀尖以一個極小的角度插進了內壁中,但只插進去了一個指甲蓋左右的距離。
那種生澀而遲鈍的感覺,就像用一把銹刀切割橡膠。
不過再生澀,只要能進去就好辦。
劉正舉起另一根觸手,團成一個小拳頭,就像砸釘子一樣砸著刀柄。
盡管因為角度的原因,他砸得很不順手,但刀尖還是一點一點地深入,直到進去了半條觸手的長度。
“大吉,一起向下用力!”
他見是時候了,立刻命令道。
“好的老大。”
牛大吉抱緊劉正,奮力往下壓。
單論力量屬性,它比劉正還要高上不少,著甲狀態的重量更是劉正的三倍以上。
兩者一起用力,堅如石韌如膠的內壁立刻被劃拉出一個大口子,而且還在不斷向下延伸。
隨著內壁的保護層被突破,藍色的血液噴涌而出,奇異的香味在狹窄的空間中蔓延。
“閉上嘴,不要喝進去。”
司機的聲音從坦克里傳出。
“大吉,閉上嘴!”
盡管一種沖動驅使著劉正想要痛飲這些血液,但理智還是控制住了他,同時大聲喝止了牛大吉。
“啊,好,好的老大。”
牛大吉使勁眨了眨眼睛,瞳孔中的藍光隨之消失。
“哼哼,嗯嗯喔嗯嗯嗯嗯(上校,它怎么沒有反應)?”
“沙蟲的神經系統本來就不是很敏感,而且以它的體量,你們造成的傷害就和便血了差不多。”
司機回道。
“啊嗯嗯按(那怎么辦)?”
“等我找找看,應該還有存貨才對。你繼續破壞不要停,不然待會兒傷口就愈合了。”
“哼(好)!”
劉正看向剛剛制造出來的傷口,果然已經在合攏了。
他眼珠子一轉,干脆用兩根觸手從兩個方向握住了刀柄,然后像鉆木取火一樣轉動起來。
沒有被轉到的傷口快速愈合,但被龍鱗刀轉出來的洞卻被維持住了,而且越來越深入。
而面積縮小也帶來了其他的好處,藍色的血液從噴濺變成了涌出,盡管流量沒有變小多少,卻可以讓劉正和牛大吉從容躲過了。
“上校,你再不快點待會兒送餐時間都要不夠了。”
劉正催促道。
“幾百年沒用過的東西,你以為那么好找的嗎?你行你來。”
司機沒好氣地說道。
干上后勤工作后,他似乎從狂熱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
“當我沒說。”
劉正閉上了嘴,繼續專心鉆洞。
“找到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了,司機終于興奮地叫了一聲。
接著,一根手臂粗的針管從坦克艙里伸了出來。
“給,這是針對沙蟲的特制殺蟲劑。你運氣不錯,碰到的是一只還沒有成年的沙蟲,要是成年沙蟲,這個劑量還不夠。”
“但你的運氣也不好,因為這根殺蟲劑已經變質了。”
“不是說你們第三帝國的東西都質量過硬,經久耐用嗎?”
“再質量過硬也是有保質期的,我們的公民又不是不死族,要那么經久耐用的東西干什么?再說了,這樣也不利于促進經濟。”
司機反駁道。
“那變質還能管用嗎?”
劉正懶得跟他辯論這種政治問題。
“管用,但可能會造成什么額外的效果就不知道了。”
司機回道。
“管用就行。”
劉正用一根觸手捆住針筒,將其捅進了鉆出的洞里,然后用力推動活塞。
藥劑剛剛灌入內壁,沙蟲立刻就有了反應。
本就緊致的空間進一步收縮,即使有牛大吉的保護,他依然有了窒息的感覺。
“大吉,還撐得住嗎?”
感受到牛大吉身體的劇烈顫抖,他連忙問道。
“老,老大。跟你來城里,我不后悔。”
牛大吉艱難地說道。
“啪嗒!啪嗒!”
一滴滴的液體滴落在劉正的頭上,而這絕對不是沙蟲的血。
“放你媽的屁,你才給老子當了幾天小弟,還沒到你交代遺言的時候。”
他怒從心頭起,被強化的肉身從內部被撕裂,熾熱的陽炎以血肉為燃料點燃,和燒旺的怒火一起照亮了黑暗的空間。
“給老子下去。”
不分敵我的陽炎灼傷了牛大吉,讓它下意識地松開了緊抱著劉正的手臂。
而后者趁機掙開了它的懷抱,然后一把把它按了下去。
只是一個呼吸,劉正用來撐開內壁的鋸齒屠刀就被壓彎。
他深吸一口氣,準備使用快遞單。
突然,他的蹄尖傳來一陣疼痛,接著一股大力將他往下拉去。
“咔嚓!”
不堪重負的鋸齒屠刀徹底被壓成了碎片,而劉正也成功地回到了坦克艙里。
他看向自己的蹄子,卻發現牛大吉正緊閉著雙眼死死地咬著。
除了被祖傳寶甲護住的部位外,牛大吉全身上下都已經被擠壓得變形。
尤其是它的腦袋,都快從立體壓成平面了。
“放心吧,只是暈過去了,暫時還死不了。”
“這樣都還死不了?”
劉正驚訝道。
當然,他并不是盼著牛大吉去死,只是感覺匪夷所思。
“這只牛頭人的生命力還挺頑強的。當然了,這不是關鍵原因,你扒開它的眼睛看看。”
劉正依言扒開了牛大吉的眼皮,卻發現下面的瞳孔已經變成了藍色。
“也不知道它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壞,總之它誤食了沙蟲的血液,這種血液可以延壽和治療,但有很強的成癮性,還會導致服用者的肉體和精神產生變異。”
“那有辦法戒掉嗎?”
他問道。
“不好說,‘獵犬’里沒有相應的設備。等回去以后我把‘埃爾’開出來,再給這只牛頭人好好檢測一下。如果食用的血液沒有超過臨界值那還有救,如果超過了臨界值,那就”
“那就戒不掉了?”
劉正追問道。
“不,還是能戒,只是代價非常高。說實話,我不認為這只牛頭人有那樣的價值。”
司機冷酷地說道。
“我不需要你來做出判斷,上校,我只需要你給我方案。”
他的語氣比司機更冷。
“好吧,既然你堅持。如果檢測結果確實超過了臨界值,我會告訴你解決辦法的。”
司機聳了聳肩道。
“非常感謝,上校。現在我們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等著就好了。以這只沙蟲的體型,應該不會超過五分鐘。”
司機做出了判斷。
“您對沙蟲的了解好像不止局限于獵殺愛好者的程度。”
他忍不住試探了一句。
“你覺得,什么樣的士兵才是最完美的?”
司機反問了他一句。
“作風優良,能打勝仗?”
劉正想起了在電視上看到過的口號。
“正確,但太寬泛了。”
司機評價道。
“一個完美的士兵應該不懼疼痛、不畏死亡、忠誠服從、博學多才、素質超凡、堅韌不拔、靈活多變、。”
他說出了自己對完美士兵的理解。
“您直接說你想要一群偉人當您的士兵好了。”
劉正翻了個白眼。
連他這樣的五好青年都只符合部分標準,更別說那些良莠不齊的士兵了。
“只要有厄拉科斯沙蟲的血液,批量制造這樣的完美士兵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厄拉科斯沙蟲不會就是因為這樣才變成了珍稀動物的吧?”
他虛著眼道。
“那只是因為現實的需要。如果是我們贏了戰爭,我們一樣會開始保護它們。”
司機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可惜現實也同樣沒有如果。”
劉正搖了搖頭道。
“是啊,沒有如果。”
司機興致闌珊地結束了對話。
很快,藥劑的效力開始發作,沙蟲開始了劇烈的掙扎。
而這次劉正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住了牛大吉,讓它沒有受到二次傷害。
等過了大約四分半鐘后,沙蟲終于停止了活動。
松弛的內壁再也無法阻擋坦克,“獵犬”強行朝著前方駛去。
很快,潛望鏡中便出現了一絲光亮。
司機猛踩了一腳油門,坦克撞開閉合的口器,沖出了沙蟲的體內。
劉正爬出坦克艙向外望,前面不遠處竟然是浴場街那朱紅的鳥居。
“看來這只沙蟲本來是打算去浴場街逛一圈的,只是半路上遇到了我們。”
“那我們是不是還要感謝它讓我們搭了個便車?”
他撇了撇嘴道。
“不用,你不是也送了它一程嗎?”
司機笑了笑說道。
“哇,上校,你這個笑話比廚房的冷庫還冷。”
劉正打了個哆嗦。
下了坦克,他開始檢查沙蟲的尸體。
卻見對方的肉體已經整個變成了風化的石頭,他稍一用力就將其捏碎成了真正的沙子。
“上校,沙蟲死了以后應該是這個樣子嗎?”
“不,這應該是變質藥劑的作用。你檢查一下它的牙齒。”
“好。”
他檢查了一圈沙蟲的牙齒,卻發現基本都變成了和肉體一樣的脆化石頭,只有十來根還算能用。
“可惜了,厄拉科斯沙蟲的牙齒被稱為晶牙,可以用來制造武器而且價格不菲。一根晶牙至少可以賣出上千塊。”
“淦!”
劉正看著那至少上千根的晶牙,仿佛看到了無數綠油油的鈔票從他身邊飛過。
“其他的部位估計也是一樣的。拿著這個。”
司機扔給他一個像是監聽耳機一樣的耳罩。
“戴上它回到沙蟲的身體里,然后往它的末端慢慢移動。如果感受到了精神攻擊,那就在周圍尋找,找到類似圓球的東西后就把它挖出來。”
“那如果沒有感受到呢?”
“那這些就是你全部的收獲了。”
司機指著他捧著的晶牙說道。
“那它最好是再給我留一點遺產,不然我就算把它的尸體磨成粉泡茶喝,也要收回一點本錢。”
劉正惡狠狠地說道。
“那倒也不用。你可以把它賣給那些雕塑家或者石匠,或許能賣出一點價錢。”
司機給他值了條路子。
“算了吧。我覺得賺到的錢還不夠付運費的。”
劉正撇了撇嘴,戴上耳罩又鉆回了沙蟲嘴里。
按照司機的指點,他以秒速五厘米(夸張的修辭手法)的速度在沙蟲的體內爬行。
沙蟲的體內依然黑暗無光,坦克開辟出來的空間也不算寬敞。
還好他沒有幽閉恐懼癥,不然這會兒已經開始掉san了。
爬了不知道多久后,劉正的眼睛忽然光亮大作,就像十幾個閃光彈在他眼球里爆炸一樣。
“艸!”
他下意識地罵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做別的動作,一連串的精神沖擊就在他的腦海中炸開。
劉正也很難形容那到底是什么,無數碎片化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閃過,但彼此之間卻又存在著邏輯關聯。
但當他真地想去抓住它們,思考它們的時候,它們又直接蹬穿了他的腦子飛走了。
“警告,玩家受到強烈的精神攻擊,若超出限度將進行理性值損失判定。”
“玩家受到的精神攻擊超過限度,將進行理性值損失判定。”
“理性下降豁免成功。”
一連串的系統提示聲在劉正的腦海中響起,仿佛一個錨點一般將他的思維集中了起來。
他晃了晃腦袋,每一根神經都像被火焰灼燒又被液氮凍裂一般疼痛。
他摸了摸濕漉漉的鼻洞下面,果不其然全是亂七八糟的液體。
“揍我揍得這么狠,你最好能賠得起醫藥費,不然我就去找你的親戚朋友要。”
雖然劉正并不知道厄拉科斯沙蟲的社會結構,但不影響他說著白爛話放松自己的精神。
他用四根觸手在周圍摸索,很快就發現了司機所說的圓球狀的物體。
他拔出“憤怒”,小心翼翼地將圓球撬了下來。
圓球摸起來的手感光滑而堅硬,就像是打磨好的大理石球。
劉正抱著圓球繼續向下爬,這次他加快了速度,但直到爬到了底部,也沒有再遇到新的精神沖擊。
于是他便抱緊圓球,飛速朝著出口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