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尼賽格One1以蠻橫的姿態沖進玫瑰街，又以拉閘式的姿勢停下。
劉正一個眼疾觸手快抱死了椅背，才沒有被強大的慣性甩飛出去。
他一臉淡定地拉開車門，落地腳步沉穩不動如山。
然后，他就吐了一地。
說起來有點好不意思，別看劉正常年在外面跑，但其實暈車很嚴重。
進入大都會之后因為不當人了的原因，這一點倒沒怎么體現出來。
但再超凡的身體素質也架不住司機天打雷劈一樣的駕駛技術，他硬生生在大馬路上開出了在戈壁灘上競速的感覺。
司機露出淡淡的嘲諷的笑容，消失在座位之上。
“呃，劉先生，您沒事吧？”
副總監出于禮貌問了一句。
“沒事，這是我老家的習俗，坐完車得吐一下，圖個吉利。”
劉正擺了擺觸手道。
“呃，那很有儀式感了。”
“包的。你也可以試試，很靈驗的。”
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順便擦掉了觸手上的污物。
“好。”
副總監看了看自己價值高達五位數的西服，嘴角一抽。
“你們公司的人呢？”
“它就在附近，可以全程參與我們的談話，您不用擔心。”
“行，那就開始吧。”
他點了點頭說道。
“好的。”
“殺蟲數量確定了沒有？”
“大致確定了，根據事先的承諾，我們公司將支付給您七百萬的報酬。”
“行。”
他點了點頭。
大頭主要是干掉鹿角蟲的五百萬，剩下的小頭他也懶得糾結了。
“什么時候給錢？”
“現在就可以。您要現金還是轉賬？或者我們公司還可以提供第三種價值更高的方案。”
“哦？什么方案？”
“我們可以給您提供價值七百萬的股份，并簽署合同保證三年之內股份價值不低于七百萬，否則我們公司將補償給您相應的價格。”
“我個人建議您選擇這個方案，因為現在紅森文化馬上就要進入混亂期，我們公司有信心把它們的市場份額至少吃下百分之七十，到時候您的股份價值也會隨之暴漲。”
紅森文化就是鹿角蟲脫離綠蔭文化后創立的公司。
“這么好？那條件呢？”
他問道。
“條件是您不得再進行任何損害我們公司的行為。”
事實上，這個條件比看上去還要優厚，連副總監自己都很眼饞。
綠蔭文化是非上市公司，公司管理層對要不要上市一直都很猶豫，直到最近才把上市的事情提上日程。
之所以委托劉正炸掉紅森文化，一方面是為了挽回顏面，一方面也是想借著機會上市。
別看現在股份價值是七百萬，到時候上市一波股價一波暴漲，價值直接翻個十倍二十倍都是很有可能的。
“那你們的股價什么時候能暴漲？”
“大概兩年左右。”
副總監含糊地說道。
它不能直接告訴劉正公司要上市，不然很可能產生不必要的麻煩。
“那還是算了吧。”
劉正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大都會又不是度假勝地，反而是糞坑中的糞坑。
他又不是圣甲蟲，鬼才愿意在這種破地方待兩年。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的翻了天條要在大都會待兩年，那到時候這八百萬的股份也算不了什么了。
“劉先生是有什么顧慮嗎？”
副總監問道。
“顧慮倒沒有，主要是最近很缺錢，兩年實在太長了，等不起。”
劉正半真半假地說道。
“您稍等一下。”
副總監說完便原地不動，仿佛宕機了一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公司可以借給您七百萬的兩年期無息貸款。到期后如果您無法償還，就用那七百萬的股份來抵債。如何？”
很快，它又開口道。
“你們公司對我是不是好過頭了？難道我其實是最高議長的私生子，而你們公司發現了這個秘密？”
劉正狐疑道。
“我們公司很看好您未來的發展，想要加大投入。而且，你的表現也足以讓那些持反對意見的管理層啞口無言。”
副總監委婉地說道。
拋開劉正背后的那些關系網不談，綠蔭文化其實就是被他的行動力和執行力嚇到了。
前腳剛剛才下達了委托，后腳就給你超標完成了，這誰見了不害怕啊？
而且對方還是血腥餐廳的員工，很多常規的處理方法都不能用。
對付這樣的燙手山芋，還是把對方綁到自己的利益戰車上來比較好。
“還是算了吧。”
劉正想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他本能地討厭貸款這種行為，連買車也是寧愿買的帶魂環的大修車，就為了能低價全款買。
“好吧，既然您堅持。”
副總監也沒有多勸，直接打開了腳邊的皮箱，里面放著一疊疊捆好的鈔票。
“您需要查驗一下嗎？”
它禮貌地問道。
“當然。”
劉正一點也不禮貌地回道。
“請。”
副總監略微有些尷尬，但馬上就釋懷了。
它只是公司和劉正對話的媒介而已，劉正的言行舉止都是針對公司，而不是針對它。
劉正也確實不是針對它，只是有些被害妄想癥而已。
畢竟電影里面用連號鈔票、練功鈔、上面是鈔票下面是白紙之類的坑人手段層出不窮，看多了自然會本能的警惕。
幸好，經過一番查驗，公司并沒有跟他耍這種花樣。
“行。這件事兒就完了，那談談第二件事吧。”
他收起鈔票說道。
“您是指水四十三的家人嗎？”
副總監問道。
“沒錯。”
“您的要求讓公司很為難，但鑒于您一直以來和公司的友好合作.”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它和劉正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總之，公司可以不處理他們。”
副總監頓了頓說道。
“但是？”
一般這種話后面都會有但是。
“但是，他們要被嚴加看管，直到確定不會對公司造成負面影響為止。”
“具體的期限呢？”
“三年到十年。”
副總監回道。
“嗯”
他陷入了思考。
三年到十年，要是在現實中肯定不能接受。
但在大都會，活著就已經很不錯了，自由這種奢侈品只有極少數人才能擁有。
或者，根本沒有。
如果他是原住民的話，那這個條件他可以接受。
只要劉正一天不死，公司就不敢對水四十三的家人做什么。
別人或許會忘記，只要過上一年半載甚至十天半個月，誰會記得一個口頭上的承諾，對方甚至都算不上熟人。
哪怕是在大都會，言出必行的人也是少數。
就算知道不遵守承諾會受到冥冥中的懲罰，但更多的人還是會更在乎眼前的利益。
畢竟沒有眼前又哪兒來的以后。
但劉正不一樣，他的記憶力一向不錯，尤其是在記仇這方面。
敗則懷恨在心，勝則反攻倒算。
現在公司不給他面子不放人，這個仇他會一直記在心里。
要是到時候公司還敢把人殺了，那劉正一定會讓綠蔭文化從上市變成上墳。
但問題在于，他不可能在大都會待上那么多年。
等劉正離開這個世界之后，一開始綠蔭文化肯定會畏懼他的余威不敢動手，但時間長了以后就不好說了。
甚至不需要綠蔭文化自己動手，那些他得罪過的人都有可能拿水四十三的家人撒氣。
“太長了，我等不了。”
劉正搖了搖頭。
“劉先生，您也需要考慮公司的立場。在這種關鍵時候，公司不可能放任任何不安定因素在外面。”
副總監為難地說道。
“我可以把他們送出城，等塵埃落定以后再回來。”
他想了想說道。
“請稍等。”
副總監又呆滯了。
“不行，至少在兩年內他們不能脫離公司的掌控。”
很快，它開口道。
副總監的傳話看似強硬，實際上又退了一步。
“還是太長了。”
劉正搖了搖頭。
“這已經是公司的底線了。”
副總監搖了搖頭。
“沒得談？”
“公司已經很有誠意了，是劉先生你沒有給公司談的空間。”
“嗯”
確實，站在公司的立場來說，它們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了，反而是劉正一直在咄咄逼人。
而站在劉正的立場來說，王曼妮還在公司，水四十三的家人也在公司手里，直接鬧翻也是實屬不智。
怎么破局呢？
他陷入了沉思。
而副總監也沒有催促，靜靜等待下文。
“有了。”
劉正突然靈光一閃。
“你剛剛說，公司可以給我價值七百萬的股權，再借給我七百萬的兩年期無息貸款是吧？”
他說道。
“是的，但如果到期不能全部還完，就要用股權來償還貸款。”
副總監糾正道。
“你們公司答應了水四十三，如果他殉職了，你們會給他家人五十萬的撫恤金對不對？”
劉正說道。
“.對。”
副總監猶豫了一下，還是承認了。
“那這樣吧，把那五十萬的撫恤金都換成你們公司的股權。”
“劉先生可能不了解公司的業務，將現金置換成股權是公司給你的特殊待遇，五十萬的股權價值實際價值遠不止五十萬。”
副總監搖頭道。
“那簡單，把我的那七百萬股權勻出五十萬股權給水四十三的家人，把他們那五十萬的撫恤金給我。”
他馬上說道。
“嗯您稍等。”
副總監又斷電了。
“公司問您的用意是什么？”
它很快開口道。
“很簡單，水四十三是自殺的，這一點我可以證明，所以它的家人對你們公司談不上深仇大恨。而它雖然死了，但上有老下有小，日子總得過。”
“持有公司的股權，就把他們和公司綁在了一條船上，知道價值要暴漲，對未來也有了盼頭。”
“這種情況下，只要水四十三的家人腦子正常，都不可能做出對公司不利的事情來吧？”
劉正侃侃而談。
“嗯”
副總監聞言又陷入了沉默，但這次它沒有斷電，而是目光一閃。
“劉先生可能不知道，水四十三妻子懷孕了。”
它輕聲道。
“啊？是他的嗎？”
劉正下意識地問道。
“呃，我們公司還沒下作到那種程度。這個您放心，已經檢查過了，是水四十三本人的。”
副總監有些無語地說道。
“男孩兒女孩兒？”
他問道。
“男孩兒。”
“那不正好？兒女雙全多有盼頭。斯人已矣，就算是水四十三自己也會希望他們和公司同心協力一起邁向美好明天的。”
劉正的官方發言張口就來。
“你稍等。”
副總監又呆滯了。
“公司同意了您的方案。但這樣的話，六百五十萬的股權就只能借給您六百五十萬的貸款，再另外給您水十三的撫恤金五十萬。”
這次過了很久之后，它才再次開口。
“可以。”
劉正點頭。
只要最后到手是七百萬就行。
“好，那我馬上打印合同。”
副總監說完，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個打印機模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
“大！大！大！”
它雙手結印，對著打印機模型喊道。
每喊一聲，打印機模型就變大一分，直到變成正常打印機的大小。
“這是最新式的便攜式打印機，一臺就價值十萬以上。”
副總監介紹道。
“那它這個口令是自帶的嗎？”
劉正隨口問道。
“不是，是我自己設置的。”
副總監回道。
“哦”
他意味深長地掃了副總監的下面一樣。
副總監無視了他的眼神，操作起打印機。
很快，四份合同便打印了出來。
兩份是貸款合同，兩份是股權轉讓合同。
劉正把兩份合同都細致地看了幾遍，確認沒問題之后才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副總監也蓋上了公司的公章，然后把劉正的那兩份合同給了他。
“感謝劉先生的合作。”
談判圓滿完成，副總監也是大松了一口氣。
雖然它不像王曼妮一樣和劉正綁定得那么深，但也算是關系不淺。
劉正要是和公司徹底鬧掰，那它肯定也逃不了好，至少不可能像現在一樣左右逢源了。
“一家人，客氣什么？”
劉正拍了拍副總監的肩膀，笑著說道。
“是的，我們是一家人了。”
副總監也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