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兒,你自幼入我雪神宮,身負寶體,天資卓絕,為我雪神宮千年難遇之奇才。我雪神宮此代榮辱,皆系你身”
“璃兒,你雖煉就冰心,但此中神異,皆為功法所致,非你心性,若歷劫難,難言冰心”
“自古問天關者,志比天高,難言興衰。此鏡名為玄冰鏡,可映照此生,命運糾葛,氣運命數,天機紋理。”
“修行之道,難順其心,此一生,當是.”
“祖師坐化,臨終之前,以畢生修為,推演玄卦,于冥冥中窺見一線天機,此一代,雪神宮當興,興在.璃兒,你與為師一起去看看吧。看看祖師遺留,看看冰霜玄卦!”
“璃兒,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與外人言,此為天機命數,若泄,天機恐有變化。”
“璃兒,此為雪神隱秘,切記切記”
“玄冰真宮,玄月璃,天資卓越,才情驚艷,為雪神宮千年以來第一天驕。今為雪神宮圣女,昭告四境,通傳天下,傳揚諸州。”
石窟之內,玄月璃的眸光輕顫,神情復雜難言。
往事如塵煙,滾滾而來,一幕幕浮現在腦海。
時光好似回到了那一日。
回到了祖師坐化,她窺見天機的那一日。
玄月璃神情微怔,一雙寒潭清月般的眼眸內,浮現出層層漣漪。
這一幕,她曾見過.
雖是恍恍惚惚,但那似曾相識的感覺,絕不會錯!
石窟內有暴掠聲轟然響起,滾滾氣浪,彌漫著濃郁的氣血,以山崩地裂之勢,轟殺而至。
“不好!”
玄月璃恍然回神,原先陷入思緒的雙眸,瞬間冷冽,單手結印,身前瞬息之間,便有冰蓮凝結。
與此同時,那熠熠生輝的冰玉發簪,瞬間爆發,以激蕩之力,襲殺而來。
冰芒流轉,映照當空的冰光寒鏡,也是瞬息變化,有冰芒閃耀,意以激射出冰晶光柱。
玄月璃的反應雖快,但很顯然,陳平安的動作更快。
半空中凝結的冰蓮,還未徹底成型,便被陳平安一拳轟碎。他身如山岳,有金輪映照,轟殺而至。
澄澈的金黃光暈,覆蓋周身三丈,那濃郁至極的氣血之力,讓玄月璃的身形迎來了一瞬的滯緩。
陳平安單手呈爪,那巨大的手掌,將玄月璃的身軀狠狠捏住。那瞬息爆發的巨力,足以湮滅一座山勢。
若是偽天人在此,哪怕是精通橫練,在這瞬息之間,恐怕便已成了一團血霧,被徹底捏爆。
但玄月璃竟是硬生生承受住了這轟然巨力。
“抓住你了。”
陳平安神情從容,咧嘴一笑。
這一刻,局勢陡轉。
玄月璃嬌顏紅霞,身上銀裙流光閃爍,竭力抵擋著那手掌上的磅礴巨力。
這一份轟然爆發的磅礴巨力,如鐵鎖般的禁錮鉗制,足以讓人極不好受,甚至有如窒息般的感觸。
但此等境遇之下,玄月璃的神情依舊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變化,她淡漠地看著面前那巍峨剛勁,如熔爐般的熾熱體魄。
她的雙眸如寒潭清月,似能看透人心。
“剛剛你都是在騙本君?”
玄月璃的話直指問題核心,但若有外人在場,在不了解事情的前后癥結,那如碎玉般的清寒之聲,卻仿佛是在叱問一名始亂終棄的渣男一般。
陳平安沒有回答。
他單手如鉗,死死禁錮住玄月璃的身軀,另一只手也是轟然落下,雙手合握,磅礴的氣血之力,瞬間涌動。
那澄澈一片的金色光輪,也是在這一刻齊齊閃耀,有磅礴巨力蓋壓而下,意將玄月璃鎮殺在此。
咔嚓!咔嚓!咔嚓!
那轟然爆發的巨力,蕩漾起的血脈之力,讓半空中凝結的冰錐冰刃瞬間碎裂。陳平安身如山岳,巍峨嵬背,磅礴的氣血,洶涌無比地涌動著,氣血如狼煙精柱,滾動著陣陣熱浪。
戰至此刻,因勢利導,他已謀算太多,絕不能讓奠定勝局的契機,在眼前逃掉。
石窟內,碎石堆下,一顆斑斕寶珠,緩緩盤旋,釋放著如幻夢般的光芒。
五彩斑斕,如夢如幻。
寶珠神異,惑神!
對方的戰力太過夸張,明明連境界都尚未穩固,但手段層出不窮,秘術不斷,更有諸多寶物,種種殺伐下,陳平安毫無疑問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一種在生死線上徘徊地不確定感。
血脈神異,莽荒霸者下,本以為將會是一場鏖戰,憑借著對方剛剛破境的契機,將勝利天平緩緩地往自己這邊傾斜。
但沒曾想對方竟還藏有手段,以自身為餌,設下殺局,意以將他鎮殺在此。
他以血脈金輪破局,硬撼對方轟殺,而后因勢利導,就此近身糾纏。
以血脈之力,近身殺伐,此為以己之長,攻彼之短。
本以為很快就能結束戰斗,但沒想到的是,對方的難纏程度,遠要在他的判斷之上。
近戰,遠戰,覆蓋打擊,單體攻伐,防護.
對方各方面堪稱毫無短板,說是一個六邊形戰士,也絲毫不為過。
不,不僅僅是六邊形戰士,還是一個極擅覆蓋式攻伐的遠程修行者。
如此倒也罷了,誰能想到,對方竟然還藏有手段,以冰玉簪恐怖的單體殺伐,將他徹底逼退。
攻伐之盛,即便以他的血脈金輪,也難以招架防御。
此等情形,若是久戰,他必敗無疑。
陳平安將計就計,以泄力之姿,轟然砸落。
看似狼狽無比,但實則傷勢皆在可控范圍之內。
后面的那一擊,倒是讓他受了不少苦,但無論是口吐鮮血,還是金輪潰散,皆在他的算計之中。
他雖確是受傷無疑,但真實的傷勢,遠沒有外在表現得那么嚴重。
石窟震顫,冰壁碎裂,碎石滾落。
也是在此,他悄然發動,幻夢寶珠。
而對方的攻伐,也正是合他心意。攻伐之間,空間震蕩,靈機混淆,幻夢寶珠暴露的風險,進一步降低。
此外,對方那冰魄環壓制而來,更是點金之筆,以招架之姿,混淆試聽,以傷重之姿,示敵以弱,以窮途末路,凄涼落幕,掩蓋奮力一擊。
對方攻伐之間,也未放棄心理攻勢,以冰光寒鏡,映照他身,亂他心神。
若是尋常,對方還真如了意。
只是奈何,陳平安對此,早有準備。
黑玄鐵面,唯一神異,真實模擬!
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對方映照出來的,非是他的真實根基,而是他的模擬偽裝。
真切到骨子里的偽裝。
也是在此,寶珠惑神,真正發動。
有心算無心,終是讓他抓住了契機。
將銀發少女牢牢地抓在手里。
以他的血脈體魄,此等情形下,優勢盡占。
但即便如此,陳平安絲毫不敢大意。
他氣血鼓蕩,如熔金般的身軀,肌肉虬結,剛勁有力。
氣血的壓制下,不斷消融著對方的防御。磅礴巨力擠壓,讓少女難以逃脫。
諸多謀算,所為的便是現在這一刻。
只是,少女的難纏程度,還要超乎他的想象。
哪怕到了這等程度,他也未能做出太多。
陳平安雙手掄起,死死抓著少女的身軀,向著下方狠狠砸去。
堅冰碎裂,飛濺四方。
半空中,冰光寒鏡已經醞釀出冰芒,激射出一道冰晶光柱。
陳平安并未大意,靈光閃爍,驅使灰黑魔罐抵擋而去。
與此同時,青焰神異發動,共同加持。
黑色旗幡獵獵,抵御冰寒,減緩冰魄環的速度。枯木杖如參天巨木,向著那冰晶圓盤壓制而去。
少女的手段極為難纏,但陳平安所需要做的,便只是拖延時間。
攻敵必救,此為殺伐王道。
但是令陳平安心中有些發寒的是,直到此刻,他依舊未從少女的臉上看到絲毫恐懼,有的只是冷寂和淡漠。
又是一方巨力發動,但并未就此鎮殺少女。只是讓她身上銀裙更加殘破了一些。巨力擠壓之下,讓少女的臉顏更顯緋紅。
確切地說,不是緋紅,而是通紅。這等磅礴巨力下,即便以對方的體質,也絕對不可能毫無反應。
只是,陳平安越是轟殺,心中的不安卻是在加劇,冥冥之中,似有危機之感。
“不好!”
他心中警兆突生,猛地偏過方向。
但可惜,他的動作已經晚了。
那通體晶瑩,如琉璃剔透的冰色玉簪,寒光冷冽,竟是瞬息間跨越了極遠的一段距離,殺伐而至。
金輪大震,奇異律動。
陳平安如山岳般的熔金身軀轟然爆退,那恐怖的殺伐,讓他體表的金輪防護,徹底潰散,冷冽寒光,鋒銳冰寒直刺入他的體魄。
噗嗤!
近乎是洞穿般的傷勢,冰色玉簪的尾部,終是卡在了他如熔金般的骨骼之中。若不是他的體魄雄壯,以泄力之姿,此一刻,便是貫穿傷勢。
可饒是如此,那冰色玉簪寒光冷冽,源源不斷地散發著冰寒之氣,以傷勢口向著他的身軀各處彌漫,想要將他徹底冰凍。
轟隆隆 也是在這一刻,陳平安的身軀轟然倒入石窟冰層之中。無數碎冰落下,將他的身軀徹底掩埋。
直至此刻,陳平安還是將少女纖柔的身軀,死死地抓在手里。
可就在下一刻,他只感覺雙手一陣冰寒,有霜寒凝結,他體內的氣血仿佛也迎來了一瞬間的停滯,血脈不暢,晦澀難言。
陳平安通體一震,想要鼓蕩氣血,但那肩部的冰色玉簪,散發著的冰寒之意,讓他意圖徹底消散。
冰藍光芒一閃,手中的少女竟是要脫身而去。
陳平安雙目欲裂,豈讓對方如愿。他雙手猛地一抓,可那冰凍的霜寒,讓他的動作出現了些許遲緩,就是這一遲緩,讓少女成功逃脫。
嘶啦!
陳平安的猛力一抓,僅僅只拉扯下了一小片衣裙。
冰光一閃,少女的身形便出現在了遠處。
她的神情淡漠,雙眸霜寒一片,如寒潭冰徹,嘴角逸出血跡。
很顯然,此前的連連轟殺,氣血震蕩,讓她已經受了傷。
可此刻,陳平安看到少女的傷勢,卻再沒有戀戰的心思。
不知何時,少女的身前,浮現出了一物。
冰藍色的線條,勾勒出一只昂揚展翅真凰,精心繪制在一張繁復靈符之上。
冰晶色的光芒涌動,符箓之上的真凰圖案竟是漸漸亮了起來。
“退!”
此刻,陳平安的頭皮發麻,再無半點戀戰之心。
隨著此物的浮現,死亡的陰影,便是無時無刻的籠罩在他身上。隨著圖案的清晰,這種感覺,便是隨之加劇。
陳平安身形爆掠,渾身上下的血液似在沸騰灼燒。
唰!唰!唰!
石窟之內,諸多物品,靈光閃爍,向著陳平安飛來。
重寶祭煉如心,可直入靈臺,陳平安心念之間,便化作流光,入靈臺之內。
但青焰四方令旗,黑旗幡,枯木杖,卻遠沒有這么如意。
此等千鈞一發之際,形勢緊急,陳平安再顧不得這么多。僅僅只是收取了距離最近的青焰四方令旗和枯木杖,便是飛速逃遁而去。
逃遁之時,他壓榨出體內的靈性真元,眉心豎瞳,緩緩睜開,毀滅般的波動醞釀,猛地激射出一道光束。
寂滅光束,精準打擊,直向著銀發少女而去。
高強度的對戰,頻繁驅使重寶,接連爆發秘技,更有靈性秘丹,暴元真丹刺激提振,讓消耗再度加劇。
即便雄渾如陳平安,在此等消耗下,此刻體內的靈性真元也是所剩不多。
若非有千年石乳用以補充,此刻他恐怕也射不出這道寂滅光束。
不過相較于體內靈性的慘狀,他的氣血體魄無疑是要好上不少。雖是受了重創,更有冰寒轄制,但血脈神異下,終究是有一戰之力。
兩人轟殺至此,石窟震顫,周圍的冰層寒壁,早已不復此前堅固。
不少地方,更是出現了諸多薄弱之處。
陳平安身如熔金,轟然暴鳴,直接轟碎了石窟冰層,向著外面沖撞而去。
沒有了冰層,外面的巨石不過齏粉,在陳平安的恐怖體魄下,不過就是個擺設。
“退!退!退!”
此時此刻,陳平安的心中再沒有別的心思,此刻他只想要離開這里,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那銀發少女前的符箓,讓他真正聞到了死亡了氣息。
暴掠之間,陳平安仍覺得速度太慢,催動著體內所剩無幾的靈性真元。
“太虛御風步,秘技——
御風!”
嗡嗡嗡 靈光閃爍,陳平安的速度,竟是再度提升了一籌。
金芒閃爍,金色寶衣覆蓋周身,此刻的他再顧不得掩飾什么根腳,暴露身份的風險,只想用這金幻寶衣為他增添一點安全感。
生死面前,什么風險那都是次要的。
只有活下去,才是真的!
氣血震蕩,浪潮翻涌,直至山窟外,在暴掠的呼嘯聲中,他的身形向著遠處山勢而去。
狂暴的音浪,讓碎石飛濺,樹木倒伏。
冰封石窟內,冰光寒鏡冷光倒映,冰晶光柱與蕩漾著毀滅氣息的寂滅光束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掀起的狂暴聲浪,帶著陣陣轟鳴,在石窟內劇烈翻騰。
玄月璃銀發飛舞,雙眸如同冷月,破損的銀色長裙下,露出一截如玉般的細嫩小腿。
冰晶色的光芒流轉,符箓上的真凰圖案漸漸亮起,變得清晰璀璨。
少女神情淡漠,如冰晶般的光暈中,襯得她如同一尊雪女神邸。隨著真凰圖案的清晰,少女絕麗的容顏上,浮現出絲絲紅暈。
看得出來,少女催動起來極不容易。只是不知是因為傷勢的緣故,還是因為壓制破境氣象,亦或是高強度對戰下的消耗,這讓整個過程進行得極其緩慢。
在陳平安的身形暴掠飛出山窟之時,真凰圖案的冰晶藍光還未亮起一半。
隨著冰晶光芒的流轉,周圍蕩漾起極其冷冽的冰寒之意,逸散出極其恐怖的寒氣。這一份冰寒冷冽,遠超過此前任何威能。
那等感觸,即便是精擅斗法的鼎盛天人在此,恐怕都要被徹底冰封在這里。
而這.
僅僅只是這張真凰符箓下的逸散威能。
雪神宮,傳承逾越萬載,底蘊不可測。當代圣女,外出行走,在外游歷,豈會沒有半點真正的護道之物。
這一張承載了冰凰意境的靈紋符箓,便是玄月璃身上真正的護道底蘊。
嗡嗡嗡 冰晶色的光芒流轉,映照在少女的絕麗容顏上,如寒泉玉潤,冷月清光。
真凰出,萬物寂。
冰封百里,千里雪飄!
在真凰圖案點亮到三分之二時,少女黛眉輕擰,眸露些許不甘。
呼轟!
石窟內意境變化,那消散許久的破境氣象,卻是轟然降臨。
下一刻!
那真凰圖案下,蕩漾的冷冽冰寒,也是瞬時止息。光芒漸黯,符箓漸落,消失在少女的面前。
催動真凰意境,消耗極大。若是尋常,以她之能,可輕松負擔。
但眼下以秘術壓制破境氣象,寶體神異不顯,久戰之下,消耗頗大,更是以受創之軀,強行催動。
若是尋常倒也罷了,但如今破境氣象已至,她若再強行如此,急劇消耗之下,不但錯過氣象穩固,更是會影響未來潛能。
此等情形,非她所愿。
玄月璃眸光輕顫,神情復雜。
寒鏡倒映中的那一張妖異面容,她曾經 看見過。
就在祖師坐化的那一日。
如霧里看花,如夢幻星辰,直至那一刻,方才恍然醒悟!
陳平安的氣血如沖霄云柱,他的身形暴掠,在群山之間飛馳。
此刻的他,顧不得隱藏蹤跡,以全力之姿,逃遁離去。
“這是何等重寶!竟有如此威懾?”
陳平安神情震動,腦海中蕩漾著的還是那冰晶流光下的真凰圖案。
受限于眼界,陳平安根本判別不出那一張真凰符箓的層次。但這絲毫影響不了他對氣息波動的判斷。
在符箓出現的剎那,他整個人便被死亡的陰霾籠罩。這等感觸,即便是對方以冰魄環禁錮,布下殺局,他都沒有感觸。
憑借血脈體魄,他已無懼天人的常規手段,血脈金輪下,即便是殺伐秘術,他都有極高的防護能力。
可在那真凰符箓之下,他連抵擋的心思都未曾存在,只想遠離那張符箓,越遠越好。
境界越高,此等預兆警戒便越是可信。
此前他那偏身躲閃,所來源的便是這福至心靈般的警兆。這一份警兆,讓他避開了致命一擊,那寒芒冷冽的冰色玉簪,僅僅只擊中了他的肩膀,而非是他的心臟。
哪怕修到他如今的境界,心臟依舊是至關重要的臟器之一。以武道大宗師的生機,心臟有損,還能催養恢復,但若是徹底湮滅,但即便雄渾如他,也只能另尋他法。
莫說是武道大宗師,即便是真正的武道天人,也還未曾達到斷肢重生的地步。
武道天人可接續斷肢,但卻不能無中生有,憑空生出一條胳膊來。而這接續的斷肢,若想支撐戰力,還要有著極高要求。
畢竟,武道天人接續的斷肢,可不是一個擺設,僅僅用于日常生活。若是靈肉未能合一,強行接續的斷肢,或許就是一個擺設,甚至是累贅也說不定。
以天人之能,哪怕手腳皆斷,也絲毫不影響他的日常生活。
陳平安身形暴掠,心緒變化。心念之間,他猛地想到那冰色玉簪,此刻還以近乎洞穿之姿,殘留在他的肩膀內。玉簪的尾巴,被他千鈞一發間,伐骨操控的骨頭擠壓住,防止造成更大的破壞。
可即使如此,那逸散出的寒芒,已經凝結成冰霜,向著他的體內逸散而去,意要凍徹住他的血液骨髓。
哪怕到此刻,沒有神魂加持,這冰色玉簪,還是不斷逸散著冷冽寒氣,在他的體內游竄。
若非陳平安的體魄強橫,以這等冷冽寒意,恐怕早已讓他的身軀僵直,難以動彈。
“不可拖延!”
心念變化間,陳平安的手中便是出現了幾物。
這些都是他平日里篩選過后的療傷丹藥,雖不能算是療傷秘藥,但每一種丹藥都有著不俗威能。
本以為憑借著自身遠強于境界修為的體魄,應是不太會負傷,但誰曾想 陳平安無聲苦笑,數枚丹藥,便是服用而下。
沒有絲毫調養喘息的機會,他的手中靈光一閃,便是再度出現了幾物。
天凈水,黑玉膏,還有靈泉水。
顧不得細致,陳平安拿起玉瓶,一飲而盡。
先是天凈水,然后是靈泉水,這兩物都還算珍稀,服用之下,能滋養靈性,緩解傷勢。
他拿起黑玉膏,隨意地涂抹在傷口,先用以緩解。
眼下條件有限,沒有那么多精心療養,有的只是最大程度上,緩解傷勢。
他傷勢頗重,風險不明,以最快的速度,恢復戰力,是當下迫切的需要。
涂抹過程中,自然免不了疼痛,這是鉆骨挖髓的劇痛,但陳平安面不改色,以靈性感應四方,關注著每一處細微。
草草涂抹完傷勢后,陳平安的神情依舊沒有絲毫松懈。他的目光落在了左肩的傷勢之上。
那近乎貫穿的傷口,還來不及進行包扎,也沒有那么多余力,用以調養,他的目光落下,還能看到那逸散著冷冽寒氣的冰色玉簪。
噗嗤!
陳平安單手一抓,冰色玉簪撕扯著血肉,被他的左肩上拿了出來。
血液灑落,染紅了身軀。
那一份撕心裂肺的疼痛,絲毫沒有影響到陳平安。
他的神情不變,用真元小心翼翼的包裹起血液,絲毫不然其減弱,以免落下破綻蹤跡。
天凈水,靈泉水,在服用后,緩緩發揮出了作用。雖然還遠遠達不到補充二字,但在藥力的滋養,也讓陳平安殘存的靈性恢復了幾分潤意。
在維持最高遁速的情況下,他開始分出一些精力,盡可能地隱匿一些氣息。
做完這些后,他的注意力才落在了手中的冰色玉簪之上。
冰玉簪上,逸散出陣陣寒氣,冰寒無比。
這冰玉簪乃對方之物,如今殘留在他身上,難保不會有什么追蹤禁制,感應禁制。
當務之急,他要做的,便是洗練掉上面的氣息。
靈光亮起,陳平安靈性彌漫,向著冰玉簪探去。
冰玉簪本能地釋放抵抗之意,但在陳平安的洗練攻伐之下,終是難以抵擋,半推半就地從了他的心意。
等靈性進入冰玉簪內后,陳平安的才真正意義上松了一口氣。
對方剛剛破境天人,還未用神魂之力,重新祭煉,否則的話,他想要用靈性,洗煉掉上面的氣息,可沒有那么容易。
至少,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決的。
洗煉雖不同于祭煉,但也存在著氣息差異,還有質量的高低之分。
這冰色玉簪再是冷冽高傲,在陳平安的洗練沖刷下,終究是變成了他想要的模樣。
做完這些后,陳平安還來不及喘一口氣,靈光一閃,一片銀色裙衫,便是出現在他的手中。
這是從對方的身上拉扯下來的,上面還殘存著少女的氣息。
陳平安先是小心翼翼地將少女的氣息留存了下來,然后以靈性沖刷洗練,確保沒有任何禁制殘留。
相較于此前的沖刷,這個過程要更加的高效迅速。
那一片衣裙,他也沒有丟棄,而是選擇保留了下來。
“今日吃了大虧,這場子,遲早是要找回來!”陳平安眸光微冷,并未說太多狠話。
有些事,是來做的,不是說的。
他的心緒微轉,很快便想到。
少女殘留的氣息,他雖以秘術分隔,妥當保管,但對方的手段莫測,可能有他預想不到的手段。如此留在身上,還是不夠穩妥。
陳平安目光微凝,毫不猶豫地便將氣息拓印,作為黑玄鐵面真實模擬下的第二道拓印下的氣息。
做完這些后,那便將氣息徹底消弭。
靈性感應之下,確定并未有敵人追擊而來,他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直到此時,危機雖存,但已不止此前緊急。
對方沒有追來,恐怕與破境之事有關聯吧!?
陳平安心中暗道,只感覺由衷慶幸。
今日這一遭,若他進去之時,對方境界已經穩固,憑對方的殺伐戰力,那他恐怕還真栽在那里了。
不得不說,他還是有些氣運在身上的。
但話又說回來,若是氣運極佳,又怎會碰到此事!?
陳平安心中微沉:“這一下,還真是虧大了。”
但眼下還遠不是懈怠的時候,陳平安的注意力很快回歸自身,開始關注起自身情況。
冰色玉簪離體,那冷冽凍寒的感覺,雖然還存在,讓他半邊肩膀,幾乎僵直麻痹。但缺少了源頭的相持,這份冷冽冰凍也沒有在繼續逸散。
眼下他的狀態可好不到哪里去。
相比較真元靈性的損耗,身上的傷勢才是真正關鍵的問題。尤其是左肩上的傷勢,想要調養恢復,可不是十天半個月能夠解決的。
另外,除了左肩傷勢外,他身上的震蕩創傷,不再少數,都需要細細恢復,精心調養。
陳平安在群山中,一連逃遁了半個時辰,然后擔心路線太過單一,被對方破境后,追逐而上。他變化方位,接連又折騰了半個時辰。
然后血脈神異消退,隱匿氣息,以隱匿之姿,又逃遁了一個時辰。過程中,細致感應,確保沒有絲毫蹤跡遺留。
等做完這一切后,陳平安這才在一處繁密樹林下的狹小山谷中落了下來。
擔心靈性手段,會有氣息波動遺留,被人察覺,陳平安收斂氣息,如普通人般,在一方隱蔽巖壁下坐了下來。
“還真是夠狼狽的。”
陳平安環顧自身,自嘲一笑。
自詡戰力遠勝同境,可逆伐天人,血脈神異下,便是不敵,也可全身而退。
魔君秘藏,幽潭洞府,接二連三,嘗到甜頭。
自以為謹慎依舊,但機緣在前,卻終是失了本心。
即便再是理性判斷,終究難掩莽撞之舉。
明明天人關隘在前,穩步修煉才是王道。卻以機緣在前,天予不取,反受其糾為由,不明緣由,橫生枝節。
自以為敵我勢力明判,此一事當是手到擒來,但到頭來卻是他的生死之劫。
如此托大,豈非失了昔日本心!?
修行之道,何事最珍?
珍者千千萬,難尋者,當為初心!
這世間,沒有誰能夠長勝不敗,也沒有誰是恒定的主角。
唯有走到最后的,才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氣運之事,恒定無常。
時來天地同力,運去英雄不留。
變化無常,無常事,無定勢。
唯有實力底蘊,方才能牢牢把握。
思緒良久,陳平安心緒漸定。
等再睜眸時,他已換了模樣。
人生無常,修行之途,亦非坦途,遇挫折,歷險途,生死一線,但終究 是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