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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七章 相對浴紅衣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紅樓之扶搖河山

  榮國府,榮慶堂。

  賈母笑道:“我看中有什么用,如今上了年紀,眼睛也花了,心眼也老派,姑娘的心思可是不好捉摸的。

  依著我的意思,這些料子你都送去夏家,讓夏姑娘自己挑才最合意,這兒媳婦要進門,你也算挑個彩頭。

  去歲你和親家把婚期定在三月,我還嫌時間拖得太久,如今倒覺得時間太早,要是婚期晚上幾月才好呢。”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這輩子最疼寶玉,不是一直想他早些成家立室,如今好事已盡,你怎么反而嫌早了?”

  賈母笑道:“眼下琮哥兒出征,但凡這種事情,少則半載,多則一年,當年寶玉太爺在世,我也經的多了。

  寶玉三月就成親,琮哥兒必定是趕不回來的,這樁親事少了不少光采,不然我怎么會說早,倒是真可惜了。”

  王夫人聽了這話,心中忍不住膈應,自己寶玉成親,關東府那小子事情,他最好別回才好,省的看到惡心……

  說道:“琮哥兒是在朝為官,自然有官家的事要忙,一時回不來也是常理,家里有老太太坐鎮,什么都夠了。”

  賈母看了王夫人一眼,說道:“你沒懂我的意思,就看兩天的情形,琮哥兒受旨封官,這兩府來了多少賀客。

  不說那些幾輩子交情的勛貴世家,各衙文官、武將總兵也來了許多,這還是琮哥兒不在家,不然更踩破門檻。

  他這幾年官越做越大,名望越來越高,官場人脈也愈發了得,即便老公爺在他這般年紀,也沒有這般出彩的。

  榮國賈家本是武將之門,不僅出了翰林學士,現在連侍郎官都出了,如今這些勛貴老親,那家看我們不眼紅。

  家里有琮哥兒這樣的子弟支撐門戶,對我們一家老小都是益處,要是寶玉成親那日,琮哥兒也能在家里坐鎮。

  不要說那些世家老親一個不落,全會到場賀喜,即便是六部的官員,估計都要到大半,得的可是寶玉的體面。

  可要是琮哥兒回不來,這賀客怎么也少許多,家里好久沒辦喜事,我自然想體面熱鬧,所以才覺喜事辦早了。”

  王夫人聽了這話,心中別提多別扭,雖她極嫉恨賈琮,但也知賈母之言,確都在道理上,事情可不就是這樣。

  那小子要是在家,寶玉成親的時辰,不僅各家世家勛貴,連文官都要到許多,且這小子和幾位尚書都有交情。

  要是六部魁首到一二位,我寶玉的親事可就要轟動神京,這才配得上銜玉而生的尊貴,以后誰還敢小看二房……

  賈母說這番話,確是有感而發,被賈琮氣運折服,兼之偏寵寶玉,望他因賈琮多得體面,以后也好立身處世。

  卻將王夫人攪合得心緒激蕩,希望賈琮就此消身匿跡,和盼望他早日回家,左右為難,狂想遐思,風中凌亂。

  王夫人好不容易收斂住,因太過糾結拉扯,瀕臨崩潰的心神,只覺得賈家真的瘋了,像是人人都被賈琮蠱惑。

  即便老太太這老練之人,也被賈琮的權勢震懾,竟說出這樣的話,偏自己還覺得有道理,這真是要把人逼瘋。

  還是自己寶玉最有骨氣,不管旁人如何的蠱惑,他總有自己主意,她不敢和賈母多聊此事,免得活活被嘔死。

  好在寶玉娶皇商之女,要是娶了官宦小姐,見東府小子的功名,豈不是也一味羨慕,這可丟光我寶玉的臉面。

  王夫人胡思亂想一通,倒是生出些慶幸,越發滿意這門親事,又和賈母家常幾句,派人將幾匹料子送去夏家。

  神京,慶逾坊,夏府。

  時入元月之末,閨閣繡樓之前,梧桐樹已綻出嫩芽,雖不免春寒料峭,但風中已有和潤之意。

  夏姑娘穿姜黃迭緞對襟褙子,繡精美雙色芙蓉花枝,異常精致華麗,更襯得身姿修長,腰如扶柳,風姿嬌媚。

  她正坐再繡樓堂屋羅漢榻上,手端著粉彩白瓷蓋碗,慢條斯理茗茶,身前站著個婆子,三十多歲,手拿賬本。

  說道:“姑娘,太太說她已上了年齡,姑娘也快要出閣,家里生意遲早要姑娘接手,讓每月生意也讓姑娘過目。

  姑娘看了賬本上往來,有什么不當之處,盡管吩咐我們便是,太太說姑娘是聰明精干性子,處置生意不會有錯。”

  夏姑娘接過賬本,其實她對管理家業,并不是太過熱衷,因夏家血脈單薄,也沒什么扯蛋旁系族親,十分清爽。

  夏姑娘是獨生女,家業遲早是她的,她也就多了淡定少了炙熱,正當青春血氣,心中念念只那份逾矩情欲妄念。

  她隨手翻閱賬本,看到其中一頁,目光一亮,說道:“秀娘香鋪,以前并無生意往來,這可是鑫春號神京總店!”

  徐婆子笑道:“姑娘說的沒錯,秀娘香鋪就是鑫春號,是他們的發家店鋪,因神京商路上叫慣了,都用老名字。

  秀娘香鋪出的上等香水,可是名滿天下的,煉制香水要用上好鮮花做料,以往他們都是從城南三家花圃取貨的。

  要說做花木生意,神京內夏家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的,當年秀娘香鋪做出名氣,太太便派人去談過生意的。

  那年香鋪還是金陵曲大掌柜當家,可這筆生意竟然沒成,后來太太找人打聽內情,說是威遠伯不想擠走老主顧。

  可這世上的事風水輪流轉,就正月十五那日,城南那邊大放煙花,給香鋪供貨的一家花圃走水,燒成一片白地。

  太太知道消息之后,第二天便派掌柜去談生意,秀娘香鋪香水生意極好,平白沒了三成原料,他們可扛不住的。

  夏家又是下手極快,夏家鮮花也是神京頂尖,這筆生意很快談成,因夏家非尋常花圃可比,價格比旁人高一成。”

  夏姑娘聽了這話,眉頭微微一皺,說道:“徐大娘,談攏契約時長多久,對方掌柜何人,與威遠伯是有何關聯?”

  徐婆子說道:“香鋪掌柜是位封娘子,底細倒不清楚,并沒有刻意打聽,但能做秀娘香鋪掌柜,根底必定不俗。

  談攏的契約是六個月,六個月后是否續契,到時候還要在談,想來一是應急,二是試用貨源,商路上也是常理。”

  夏姑娘說道:“這筆生意不妥,當年威遠伯不接夏家的生意,說明他處事極講章法,不會因夏家些許微名改移。

  那封娘子能做秀娘香鋪掌柜,必是威遠伯看重之人,章法多半與他相類,她只簽了六個月契約,便是留了后路。

  鑫春號雖起家晚于夏家,但起勢卻有目共睹,如今可是一等大皇商,又有威遠伯為其后盾,這筆生意不能溜走。

  你讓掌柜去和封娘子談,賈夏兩家已是姻親,行事不逞商賈之氣,闔家榮睦,貨價再降兩成,就說是我的意思。”

  徐婆子聽了這話,神情有些愕然,說道:“姑娘,我們開給秀娘香鋪的價碼,可沒有虛抬,這是夏家常例的價碼。

  這筆生意按照慣例,可有四成盈利,姑娘降低兩成,利銀就斬掉一半,加上該有的的損耗,我們可賺不到什么錢。”

  夏姑娘說道:“做生意需看到長遠,夏家缺的可不是銀子,家中孤兒寡母,想要守住這么大家業,可是不大容易。

  夏家最缺便是依仗靠山,你該知鑫春號如今名頭,多少商家想巴結生意,還都找不到門路,這等機緣絕不可錯過。

  我馬上就嫁入賈家,賈家威遠伯卓絕,如今是正經翰林門第,我人還沒進門,先多賺人一成利,豈不要讓人輕賤。

  且秀娘香鋪的封娘子是個謹慎人,我們高人一成價碼,她都接這本生意,便是知我要嫁入賈家,才給了這個臉面。

  但她卻又只簽六個月契約,便是留下極大退路,威遠伯如今出征在外,六個月后必定凱旋,那時事情就到他跟前。

  到時他是大房嫡脈,我是二房家婦,親緣本就隔一層,他見過大世面,做大事之人,不會把家門小利小情放心上。

  半年后封娘子找到其他下家,價碼比我們更實惠,人家一句話就能把我們撅了,已吃半年便宜,我們還能有話說?

  但我們降兩成利,比旁人都還低一成,其中情意誠心足見,不管是家門情理,還是商路規矩,這門生意才能長久。

  他們便想要甩都耍不脫,夏家生意和鑫春號勾連,家業便多一份依仗,我在賈家也多份親和臉面,一本萬利之事。”

  婆子聽得心悅誠服,贊道:“怪不得太太說姑娘精明,姑娘的見識太了不起,做生意的手段,讓老婆子大開眼界。”

  夏姑娘說道:“你讓掌柜的去封娘子說,我們不僅降兩成利,只要她愿意的話,我們還能吃三成,價格還能商量。

  只要出貨數量倍增,損耗便會被攤薄,原本只賺一成利,以少積多迭加,銀錢流動加快,最終賺到便不止一成利。

  我再告訴你一句私話,夏家缺的不是銀子,而是大戶根底依仗,現成的好賣家在呢,即便花銀子也是樁合算生意。

  當年我父親就是這么做的,我做女兒的也不能糊涂,威遠伯這樣的人物,萬不能因銀子瑣事,讓他就看輕了夏家。”

  一旁寶蟾聽了夏姑娘的話,暗自有些癟嘴,姑娘說的冠冕堂皇,像都為家里生意,旁人不知底細,我還會不知。

  神京城里平頭百姓不知底細,但凡是高門大戶、商賈門第,哪個不知鑫春號底細,本就是賈琮暗中置辦的產業。

  姑娘不過是想給賈琮好處,讓賈琮高看她一眼,二成利該有多少銀子,這是給賈琮銀子花,沒進門就養小白臉。

  這些好處給寶二爺才正經,二爺也是真可憐,千金萬金娶姑娘進門,他絕想不到姑娘中邪,這媳婦遲早被人睡……

  那婆子聽夏姑娘一番話,雖說是心悅誠服,但卻覺得有些異樣,從沒見姑娘提過姑爺,倒開口閉口都是威遠伯。

  不過她是店鋪婆子,做多生意之事,比常人還要世故,只是略微一想,便覺得夏姑娘會如此,也是在情理之中。

  夏家的那位姑爺雖是賈家子,卻是二房的偏門子,姑娘要嫁的是賈家國公門第,這吃閑飯的姑爺不過是個添頭。

  賈家最有出彩,最有權勢之人,自然就是威遠伯,聽說和姑爺還是同歲,便已做了進士,封了爵位,作上高官。

  姑娘要嫁世勛門第,又是這等精明驕傲,威遠伯是她堂房兄弟,她自然要看重些,用生意去拉攏交好也是常理。

  徐婆子想通這關節,她在店鋪做事廝混,最是個精明乖覺之人,那威遠伯正風光,自然投其所好討自己姑娘歡心。

  笑道:“姑娘這等精明出眾,神京大戶閨房中,也是一等一人物,只賈家這等貴勛高門,才能配得上姑娘的能為。

  姑娘把鑫春號的生意,做成長久之事,也是極聰明的事,因鑫春號本是威遠伯產業,那可是神京一等一的少年郎。”

  夏姑娘聽夸她是一等一閨閣,又夸賈琮是一等一少年郎,兩人竟一等般配,心中受用甜美,覺得徐婆子真有眼光。

  徐婆子見自己一番話,夏姑娘笑意盈盈,越發嬌美動人,心中越發來勁,起了逢迎之意,只挑她愛聽的好話來說。

  笑道:“姑娘是千金小姐,身份尊貴安居內宅,多半不聞窗外事,卻不知賈家又出大喜事,如今街頭巷尾都議論。”

  夏姑娘一聽賈家大喜事,嬌軀忍不住一震,首先想到和賈琮有關,連忙問道:“可是威遠伯喜事,快說來我聽聽。”

  徐婆子笑道:“要不說姑娘精明,怎都要綁上鑫春號的生意,這是看準了威遠伯了不得,姑娘這眼光也是真夠毒。

  這兩日外頭在在傳,說威遠伯在東城郊外,帶著幾百人馬就跟幾萬蒙古韃子對陣,殺得天昏地暗,殺的日夜無光。

  后來一氣便斬殺了好幾千蒙古韃子,城東郊外滿地都是韃子尸體,外頭都說威遠伯是趙子龍轉世,大周第一勇將。”

  夏姑娘聽得目瞪口呆,兩眼發光,雙頰紅暈,心中炸開般歡喜,方才的精明蕩然無存,根本沒覺得徐婆子在胡扯。

  她雖正月十五去過賈家,但回家之后再沒出門,大戶姑娘大門不邁,這都是常理,自然不知賈琮被升官榮耀之事。

  夏太太每日在店鋪走動,自然早知道賈琮之事,但她知道女兒迷戀賈琮,再過兩月就要出嫁,自然不會勾她心魔。

  甚至還暗中在家里放話,家中廚娘、車夫、門房、小廝等常在外走動,知道賈琮喜訊之事,一律不許在家里多嘴。

  俗話說知女莫如母,夏太太知兒女刁蠻任性,固執透頂,心高氣傲,見了賈琮這等人物,本就對寶玉十分看不上。

  如今兩人馬上就要成親,要讓女兒知道賈琮這等風光,只怕她更要生出二心,這兩夫妻成親之后,如何夫婦和諧。

  只是夏太太雖然精明,但依舊是百密一疏,她讓徐婆子教引女兒生意,卻忘了徐婆子在鋪子干活,也知道賈琮之事。

  夏太太更沒有想到,女兒對賈琮相關瑣事,皆有十分留意,賬本上不起眼的秀娘香鋪四字,讓女兒生出這一番做派。

  寶蟾見夏姑娘兩眼發光,小臉紅暈,便知道要壞事,死婆子偏給賈琮吹噓,生怕姑娘不紅袖出墻似的。

  徐婆子自然不看寶蟾臉色,見夏姑娘神色如此起勁,她自然更加興高采烈,將自己所知越發添油加醋。

  笑道:“姑娘不知好事還在后頭呢,威遠伯在城外戰勝之后,當今天子龍顏大悅,立刻便下了圣旨封賞。

  街上人都在傳說,宣召那日來了天子鑾駕,兵部尚書宣讀圣旨,那等體面榮耀場景,旁人做夢都想不到……”

  寶蟾見夏姑娘笑嫣如花,漂亮大眼睛閃得人眼暈,她恨不得去撕徐婆子的嘴,再說下去姑娘要尿褲子了。

  姑娘是寶二爺的媳婦,為別的男人這般來勁,這死婆子簡直豈有此理,這般多嘴多舌,咒她以后爛舌頭。

  徐婆子繼續添油加醋,笑道:“皇上不僅封了威遠伯做伐蒙軍大都督,還升了正四品官職,還加工部侍郎。

  這十幾歲的侍郎官,可是天大奇聞,大周朝是頭一遭,即便前朝都沒聽說,就算是戲文上都不敢這么唱的。

  現在街面上都在傳,賈家的威遠伯貌似潘安,文才武略,無雙無對,占盡天下好處,定是神仙托生的人物。”

  夏姑娘聽得心花怒放,強自克制說道:“市井傳說,多半夸大,但這回我信,一輩子再沒見過比他更得意的。”

  她又問徐婆子此事諸般細節,因此事市井流傳極廣,徐婆子自然知無不盡,即便不明之處,也杜撰吹噓一番。

  夏姑娘和徐婆子絮叨不停,讓徐婆子有些受寵若驚,至興盡方罷,其中之專注熱情,勝過盤算自家生意十倍。

  等到徐婆子走后,夏姑娘笑道:“寶蟾,方才你都聽到了吧,琮哥兒文能金榜題名,武能沖鋒陷陣,斬將擒賊。

  我以前夸他的好處,我瞧你有點不服氣,十六歲的侍郎官,你可曾聽過,他才是奇男子,其他人都是土雞瓦狗!”

  寶蟾聽了有些憋屈,姑娘說的土雞瓦狗,必定也包括寶二爺,他真是可憐,誰有這種堂兄,都會讓覺得是笨蛋。

  嘆道:“姑娘說的自然沒錯,那個賈琮的確太厲害,但是他這么厲害的,怎么就托生到賈家,顯別人都很差勁。”

  夏姑娘笑道:“你這話倒有道理,他在賈家就是鶴立雞群,賈家那些子弟不要說相比,在他跟前連人樣都沒有。”

  主仆兩人正在閑話,突然外頭小丫頭傳話,說賈家二太太送來嫁衣紅料子,夏姑娘一聽這話,眉頭不禁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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