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宮城,乾陽宮,后殿暖閣。
暖閣火墻散發著熱氣,點藍福壽紫銅熏籠之中,上等紅泥炭燒的火紅透亮。
但即便這樣,郭霖的話一出口,原本融暖如春的暖閣,似乎瞬間被抽走熱氣,令人感到刺骨冰寒。
嘉昭帝臉色陰沉,心中滿溢著失望和輕蔑,冷聲嘆道:“魑魅魍魎,人心難測。”
轉而又問道:“郭霖,你是內侍副總管,御藥房的小黃門和那個水房太監,該如何處置!”
郭霖躬身說道:“啟奏圣上,這二人觸犯宮規,居心叵測,目無君上,理應杖斃!”
嘉昭帝冷冷說道:“就照此處置,馬上讓宮衛拿人,明日天亮行刑,傳訊宮內,以儆效尤!”
嘉昭帝思索片刻,話語幽深,繼續說道:“罷了,水房太監關押一夜,明日留給皇后處置。
趙王府之事不提,給皇后留些體面,她自己心中有數,希望有所醒悟,好生教導兒子。”
郭霖聽了此話,背心一陣發寒,圣上今夜就要拿人關押,明日又把人留給皇后處置。
圣上這是要殺人誅心,今夜鳳藻宮之中,只怕要戰戰兢兢,徹夜不安。
寧榮街,伯爵府,賈琮院。
賈琮進了院子,看到兩個廚房管事媳婦,各提著碗筷從堂屋出來,因是院里丫頭剛用過飯。
他走進堂屋,見芷芍正坐羅漢榻上,手里拿著小繡棚,正在刺繡一方帕子。
英蓮正坐她身邊瞧著,看得有些眼熱之時,接過芷芍手中繡棚,自己也繡上幾針,兩人還輕聲說笑。
齡官和豆官靠著小案,正在擲骰子作樂,跟前各放一碟糖炒栗,那個擲的點數更小,那個就輸一顆栗子。
豆官因身子個頭小,還坐不滿一張圈椅,整個人跪著椅子上,擲出大點數,便會拍手大笑。
這樣簡單的游戲,兩人卻玩的津津有味,只是齡官手氣似乎不好,豆官碟子里的栗子,已經越堆越多。
賈琮看到她們無憂無慮模樣,想到方才和黛玉嬉笑相談,迎春等姊妹靜守閨閣,一派與世無爭。
想起如今殘蒙興兵,北向之地兵事危急,神京城內隱現不安。
家里家外當真兩重天地,但不管外面如何風云變幻,只要能護佑一家平安,他便別無所求。
心中想明白這一樁,原本心中擔憂淡去許多,走到齡官旁邊,饒有興致幫她擲骰子,竟連贏了兩把。
沒過去一會兒,平兒和五兒從東府回來,堂屋里更熱鬧起來,又見晴雯傳過話回來。
眾人在堂屋呆了半個時辰,說話游戲自得其樂,因天色不早便各自散了。
只平兒今晚輪到值夜,跟賈琮回了正屋睡房,等她關門戶正要給賈琮寬衣。
聽到游廊上傳來腳步聲,聽到英蓮在窗邊說道:“三爺,外院傳來消息,工部值房小吏入府傳話。
管家怕耽誤事情,問三爺是否出去見面?”
賈琮知道朝廷六部官衙,每晚都有小吏衙差值守,不過夜里還入府傳話,以前倒是沒有過的。
他想到今日軍報入京,心中已對事事留意,如今生出這反常之事,自然要細心對待。
外院管事不懂朝政公務,傳話難免有不到之處,自然是自己當面說話最好。
他讓平兒自己先梳洗收拾,自己起身出內院二門,早有外院管事門口等著,將賈琮帶到外院偏廳。
廳中早等著一名青衣小吏,見了賈琮進來,說道:“賈大人,方才宮里內侍至各官衙傳信,明日早朝休朝。
命我等向衙中五品入朝官員傳訊,各人入衙辦差待命即可,如有奏本報通政司轉呈宮中。”
賈琮問道:“宮里傳信之時,可有提起因何休朝?”
那工部小吏說道:“傳信內侍并未提起,不過日落之前,數波軍報快騎入城,各官衙都已聽到風聲。
五軍營大批兵馬調動,加強神京九門城防,街上也多了五城兵馬司巡弋。
衙中同僚多有猜測,必定北地殘蒙有所異動,朝廷才這等提升戒備。
圣上明日休朝,多半與戰情相關,朝廷未曾明示,卑職也不敢多做揣測。”
賈琮聽了也覺有理,這位工部小吏的猜測,和他心中所想差不多。
如不是北地軍情又生變故,今晚城里不會有諸般動靜,嘉昭帝停止早朝,是無暇聽六部日常政務。
明日皇帝必召集要害官衙,應對北地緊急軍情,戰事已是不可避免。
賈琮想到各地征調六萬兵馬,已扎營城北郊外,并陸續開辦北向二州。
神京城里駐扎八萬五軍營精銳,鎮守四邊九門,衛戍神京國都,可算固若金湯。
這位小吏入府傳信,讓賈琮看清了形勢,因軍報快馬入城,引起的猶疑不明,徹底得以消散。
等到他重新回到內院,心神已愈發篤定鎮定,只等明日,靜待風云。
他剛進了自己院子,看到芷芍、英蓮、晴雯等人都還站游廊上。
聽到官差夜里上門傳信,她們心中都掛著事,都等他回來才安心。
賈琮笑道:“衙門里過來傳信,明日早朝休朝,省的大家都去擠午門。
你們都早些歇息,睡的安穩些才是,明日都不用趕早。”
眾人聽說無事便也放心,各自回房歇息,賈琮也推門進里正屋。
見屋內簾幕低垂,燭火通明,熏籠炭火紅光閃閃。
平兒已脫了大衣服,只穿粉色松江棉繡花小衣,纖腰細窄,握手欲折,春山秀挺,丘巒飽滿。
滿頭秀發已解了發髻,在腦后用發帶松松挽著,膚色雪膩生暈,雙眸凝若秋水。
她見賈琮進屋,上去幫他脫去外袍夾衣,換上艾綠軟綢睡衣褲。
問道:“三爺,怎么夜里衙門還來人,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賈琮說道:“北地又傳來軍報,蒙古人多半已入關,朝廷正要調兵應戰。
衙門來人通報,明日早朝要休朝,圣上必要點將派兵,戰事很快就要起。
我二姐姐提醒過二嫂,讓西府多囤些糧食,這事情辦妥了嗎?”
平兒說道:“三爺放心就是,昨日已進了五車糧食,都已經妥當入庫,足夠西府用到四五月。”
賈琮笑道:“但凡戰事一起,糧食必漲價緊俏,咱們也不囤積居奇,卻要保住日常得用,有備無患。”
平兒問道:“上回我聽二奶奶說過,前幾日榮慶堂中提起此事。
還說北邊起了刀兵,三爺多半要出征,這果然是要去的?”
賈琮見平兒秀眉微蹙,神情頗有憂色,伸手在她柔嫩頰上蹭了幾下。
說道:“蒙古人快馬利刀,來去如風,戰力強悍,如果快馬對攻廝殺,不知要死多少將士。
當今圣上看重火器之威,這幾年不斷擴充神機營,我是火器首倡之人,領兵出征是免不了的。”
平兒幽幽說道:“當初三爺去遼東出征,一去就是半年之久,回來時又黑又瘦,看著叫人心疼。”
賈琮笑道:“國事不平,家宅難安,我是朝廷武勛,享用國祿榮耀,自然也要為國征戰,總不能光占好處。”
平兒心中雖不安,但也知這是正理,像三爺這般官爵隆重,天下聞名,那怎么容易得的。
定要比旁人經更多事,比旁人吃更多的苦,盈虧圓缺,苦樂相伴,才能有旁人沒有的功業。
三爺這樣的人物,怎能圈在家里求安穩,他又不是二房寶玉,百事不做,閑飯百米,靠人養活……
雖她知道這些道理,心中難免忐忑不寧,問道:“三爺,這回要是出征,總要過些時候罷,如今還沒過十五。”
賈琮嘆道:“戰事如火,刻不容緩,看今日城中形勢,只怕會很快了,多半等不到十五。”
平兒聽的心中震顫,情不自禁擠在他懷里,雙手摟在他腰間。
說道:“這回要是出征,不知又去多久,上陣殺敵,刀槍無眼,三爺一定謹慎小心。”
賈琮懷里滿是軟玉溫香,聞著沁人欲醉的女兒芬芳,笑道:“放心就是,我哪回出門不是百無禁忌。”
平兒只是不語,摟在他腰間的玉臂,無意識的緊了緊,不愿輕易松開。
賈琮感到胸口兩處挺翹,柔膩緊彈,豐潤飽滿,緊貼自己身上,臂彎處溢出半彎余韻。
平兒雖看著苗條清瘦,惟獨賈琮深知底細,每每私室坦誠,腰細肋收,隱見秀骨,令人難忘。
清減之處,不乏豐腴,細枝碩果,雪彎桃丘,宛如山川余韻,言語難于盡訴。
此刻苗條豐潤盡入胸懷,忍不住挑起她雪潤秀頜,噙住鮮花般粉嫩唇瓣,不停溫存侵占。
往常兩人內室親昵,平兒常嬉笑躲避,不愿輕易就范,讓賈琮費一番手腳。
或許是出征的話題,讓人有些沉重,讓她心中不舍,胸中情思翻涌。
手掌撫著賈琮臉頰,只是仰頭相就,傾心相合,由著他的意思。
不過片刻,春暖炙熱,平兒松江棉小衣,被賈琮逐扣解去,春山傲人,紅花玉露,被他肆意攫取。
房里燭火未及熄滅,秋香色的軟煙羅帳子,影影綽綽翻動不息。
窄腰塌陷,桃丘如月,雪彎修長筆直,輕輕蹬著錦榻,宛如鋪滿一榻梨花。
傾覆翻轉,旖語夢語,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許久之后,房中燭火半殘,只余恩愛未熄……
大周宮城,鳳藻宮 晨曦透亮,朝陽紅潤,綠瓦紅墻,日影婆娑。
元春一身女官官服,頭戴雙羽烏紗帽,身穿窄袖圓領袍,腰系著鑲寶革帶,腳穿白底黑面皂靴。
俏美婀娜之中,帶著干練颯爽,穩步走過朱紅宮墻,身后跟著一身宮裝的抱琴。
兩人走到鳳藻宮正殿門口,發現值守的宮女太監,個個都神情嚴肅,來去匆匆,氣氛有些異常。
元春入宮十年,宮內處處兇險,從來步步謹慎,早已捻熟關竅,練得察言觀色本領。
她稍許打量幾眼,便知鳳藻宮必有變故,只是她晨起初至,一時不知根底。
她因宮中例行公事,每日向皇后稟告宮務,或依宮規辦理,或依皇后囑咐處置。
今日晨起入皇后主殿,不過是與往常一樣。
她見宮中氣氛不對,便多了一個心眼,吩咐了抱琴幾句,自己獨自入主殿稟事。
皇后今日形容異樣,臉色難掩蒼白,眉宇間透著焦慮不安,往日雍容華貴,寬厚溫和之氣,似乎已失去大半。
元春雖知這一年時間,皇后對她十分看重,但從來沒有以此為恃。
因她是心思清明之人,深知皇后的器重,并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堂弟賈琮。
皇后突然善待其中自己,不過是曲折籠絡外臣的手段。
誰讓自己堂弟才十五,便已這等光彩耀眼,皇后看出堂弟潛力無限,將來可為東宮扛鼎……
元春知道自己不過世勛之女,如今甚至不在賈家主脈,皇后哪里是真心器重于她。
如今見皇后臉色不對,更是心中生出警惕,不敢露出半點聲色,穩住心神如實上稟宮務。
皇后也是心不在焉,胡亂聽了元春上報,只是隨意吩咐幾句,便打發了元春出殿。
元春自然正中下懷,今日宮中眼見不善,她巴不得早些離開。
再過幾月時間,她就滿十年之期,早已歸心似箭,盡快得脫牢籠,宮中是非半分不想沾惹。
元春剛轉身離開,還未走到殿面,便見鳳藻宮內侍頭領,急匆匆進入殿中。
說道:“皇后娘娘,郭總管得了皇上口諭,將邱炫富押回了鳳藻宮,讓皇后娘娘自行處置。”
元春聽到這話心中微震,邱炫富的名字她認得,這人是鳳藻宮水房太監,專為皇后運送北山泉水。
這人為何牽扯到皇上,還特地發諭,讓皇后處置此人。
元春心中納悶,聽到皇后聲音冷厲,帶著一絲壓抑的顫抖,說道:“按照宮規,杖斃……”
她聽到杖斃二字,渾身毛骨悚然,皇后在宮中聲望極好,鳳儀寬仁示人,從沒聽說她杖斃過太監宮女。
這個邱炫富到底做了何等惡事,不僅驚動了皇上,還讓皇后二話不說,決然下來杖斃之刑……
元春剛剛離開主殿,在抄手游廊沒走幾步,便見主殿前面空地上,人影推搡,一個太監被人捆在刑凳上。
兩個行刑宮人掄圓廷杖,一下接一下往腰背抽去,受刑的邱炫富嘶聲慘叫,聲音凄厲之極。
元春聽到這等動靜,嚇得俏臉發白,愈發加快了腳步。
隱約聽到邱炫富大喊:“皇后娘娘,我一向忠心耿耿,一心任事,饒了奴才性命吧……”
元春聽到太監頭領氣急敗壞,喝道:“短命的東西,都死到臨頭,還在胡言亂語,先把嘴抽爛,然后再杖斃!”
她忍不住回頭望去,見一個太監手持竹篾,對著邱炫富兩頰抽打,沒幾下就皮破臉爛,滿嘴鮮血,口不能言。
元春心中溢滿恐懼,腳步加快,幾乎不顧儀態,近乎小跑起來,走出好大一段距離。
再也聽不到邱炫富的慘叫,不是受刑痛暈過去,就是已經被杖斃,總之難逃一死。
元春跑出去老遠,靠在一處宮墻前,手撫著飽滿胸脯,深吸了幾口氣,穩住亂跳的心緒。
寶琴提著裙子斜次里跑出來,問道:“姑娘怎么到這里了,讓我一通好找。”
元春問道:“可有聽到什么風聲?”
抱琴說道:“我按姑娘的吩咐,去和采買王太監交割文書,姑娘看的可真準,這人消息靈通,嘴巴也很快。
我只隨口提了幾句,今日宮中怎人人繃著臉,他咋咋呼呼說一通是非,我就奇怪他怎么活到現在的?”
元春笑罵道:“你這丫頭說什么閑話,趕緊說正事,到底是什么緣故。”
抱琴方才跑的急,俏臉嬌紅,鋝了一下鬢邊亂發,說道:“王太監說昨晚宮中出了大事。
聽說北邊來了軍報,說蒙古韃子占了宣府鎮,還殺了幾萬百姓。”
元春聽到死了幾萬人,臉色一下失去血色,想到事態這般厲害,朝廷必定要和殘蒙開戰。
琮弟曾在九邊領兵,功勛卓著,不知會不會讓他出征。
抱琴說道這里,看了一下左右,這一段宮墻空寂無人,才附在元春耳邊低語。
“圣上得知消息,當場氣得嘔血昏厥,原本乾陽宮封閉口徑,沒想被御藥房小黃門泄露。
這小黃門也是不怕死的,不知得了人家什么好處,轉頭就告訴水房太監邱炫富。
這邱炫富昨晚跟隊出宮取水,據說被別人告密,說他中途離隊不知去向。
有人說他欲圖不軌,有人說他去了趙王府,總之犯了宮中大忌諱。
郭副總管昨夜就拿了他,可今早又交皇后娘娘處置,說不得他還能撿回一條命。”
元春垂下眼簾,說道:“方才他在正殿門前,已經被娘娘杖斃了。”
抱琴聽了這話,嚇得小臉煞白,一時說不出話。
元春神色疑惑,問道:“我雖知王太監多嘴,這人消息靈通,日常愛說些是非,不過一般都不是大事。
但圣上嘔血昏厥,可是捅天大事,只是過去一夜,他怎知道如此清楚,這實在有點奇怪。”
抱琴也神情一愣,說道:“還是姑娘細心,你不說我真沒想到,這等大事即便走漏風聲,也不該人人知曉。
他一個八品采買太監,平日只是多嘴些罷了,怎這樣耳聰目明起來。
我不過隨口一句,他就竹筒倒豆子,一氣說個清楚,就想有人特意告訴似的。”
元春幽幽說道:“郭總管已拿了邱炫富,圣上可以自己發落,為何交娘娘處置,這就夠讓人深思了。
這等宮闈大事,只是過去一夜,一個八品采買太監,都知道一清二楚,其他知道的人,難道還會在少數?
你只是個小宮女,隨口問起而已,就有人告訴你來龍去脈。
這事實在有違常理,倒像有人故意散播風聲,弄的人盡皆知似的。
你說邱炫富出宮去了趙王府,將圣上嘔血昏厥之事,連夜透露給趙王,那就是心懷不軌,其心可誅。
他一個太監有這個膽量,除非是得了人指使的。”
抱琴也在宮中多年,早見識不少鬼蜮伎倆,一下便明白過來,臉色蒼白說道:“難道是皇……”
元春一把捂住她嘴巴,低聲說道:“好個笨丫頭,這話怎能出口。”
抱琴俏臉通紅,說道:“還是姑娘謹慎,我們還是回官懈吧,寧可躲得遠些,讓這事鬧過去在說。”
元春想到被杖斃的邱炫富,臨死前那句求饒的話,渾身不禁毛骨悚然。
心中泛起深深厭惡,這深宮真不是人呆的。
說道:“我們再過幾個月,便要出宮回家,苦熬十年就等這一日。
抱琴,這幾月盡量少走動,辦事說話,小心謹慎,不要沾惹是非,熬過去也就好了……”
大周宮城,乾陽宮,后殿暖閣。
昨日水房太監之事,只是經過一夜,也不知什么緣故,消息已在宮中傳開。
這日天亮之后,不少嬪妃得知消息,陸續來探望嘉昭帝,暖閣中麗影香風,人流往來絡繹。
嘉昭帝得知皇后當機立斷,杖斃太監邱炫富,心中只剩一片清冷。
他只和探視嬪妃閑話幾句,再無多少談興。
眾嬪妃也是諱莫如深,雖都說了關切之語,但心中都存觀望之情。
她們都久居深宮,自然知道皇宮大內,何種事情最為忌諱。
心中都想皇后這次如何收場,或許此事會不了了之,但以圣上的心性城府,總歸要留下陰霾。
她們中除蕭貴妃生下四皇子,其余大都無所出,或者只生下公主。
如今竟都有些慶幸,倒少了許多煩惱兇險。
皇后也來看望一次,言語倒一切如常,心中是否焦灼如焚,外人不得而知。
眾嬪妃也不敢多言,也不敢多做打擾,就勢也都跪禮散了,肚里卻都各有打算。
事后不少人去景粹宮走動,那里住著蕭貴婦和四皇子,寧王生母早逝,宮中已失了根底。
宮闈風云歷來如此,只要風吹草動,總有人不甘寂寞,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