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榮慶堂。
原本姊妹聚首,閑話家常,釵簪生光,馨芳盈盈,愜意舒心之事。
沒想寶玉突然闖入,耍弄話語,搭訕黛玉,氣氛有些急轉直下。
黛玉、迎春雖心生不喜,顧著賈母情面,不好都掛在臉上。
惟獨湘云天真爛漫,心無旁騖,笑語晏晏,想說些什么,便要說什么。
她至今難以忘懷,當初賈琮從遼東凱旋歸來,從宏德門領軍入城的榮盛場面。
總想著那日可以重睹,三哥哥勃發英武卓然。
從來少女多遐思,青稚芳齡慕英雄,只愿人間絕勝無。
只是她這番情懷,自己侃侃而談,興致盎然,卻極不合寶玉心意。
他今日費盡心思,暫別東路院之無趣,逃脫賈政之舉業野望。
入得榮慶堂中,正遇姊妹聚會,本該拈花聞香,好生旖旎一番。
沒想到黛玉神情冷淡,不太愿意理會,讓他心中哀傷,湘云雖笑語晏晏,卻滿是祿蠹之味,讓他何其失望。
皺眉說道:“我雖不在意朝廷的事,但也知琮兄弟入翰林,他該是文官,出征是武將的事,怎么又和他相干。”
史湘云說道:“三哥哥不僅是翰林官,還是大周最年輕的名將,當初削平女真韃子,一戰封爵,多得意的事。
二哥哥當真都不知道,前幾日蒙古人占了北地軍囤,朝廷要對蒙古用兵,三哥哥因此出征,也不算什么奇怪事。”
寶玉聽了這話,神情不喜,說道:“我日常好清凈,從不管外頭嘈雜庸碌事,過好自己清白日子,才是最要緊的。
云妹妹是閨閣千金,沾花臨鏡,梳發理妝,修美儀容,才是該做的賞心悅目事兒。
何必說這些世俗文武之事,白白熏壞了妹妹芳華品格。”
史湘云只是隨口閑聊,沒想被寶玉這等譏諷,頓時氣得玉顏緋紅,小臉有些掛不住。
負氣說道:“我可沒二哥哥清高,不奢望做什么清白人,我這人就是祿蠹俗氣。
我就愛說仕途,就是熱衷功名,喜歡三哥哥文武絕勝,我就最稀罕他這樣的,明日我就去討他的好。
以后不要和我這俗人說話,免得白白玷污了你!”
寶玉沒想自己一番真心話,沒有打動湘云,反惹得她瞬間翻臉,對自己好一頓搶白。
頓時氣得臉色發白,連忙說道:“妹妹說什么外道話,我不是歪派你,我是真心實意的,你怎不懂我一片心。”
襲人臉色大變,心中暗叫糟糕,二爺還是不改老毛病,老在姑娘們跟前耍嘴皮子。
他怎么如今還看不懂,家里這些姑娘心中,裝的都是琮三爺,事事都覺得他好,二爺老往上頭去撞。
只是她還是個準姨娘,不過是大丫頭的位份,寶玉和姊妹們拌嘴,老太太還在堂,她可沒資格去插嘴。
湘云脾氣說來就來,嘴皮子很利索,眾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迎春黛玉也懶得開口。
探春見寶玉狼狽,心中有些無奈,只好出來打圓場。
笑道:“不過就是閑聊,都不是小孩子,怎么還拌嘴起來,讓老太太見了笑你們。”
探春的轉圜相幫之言,按著寶玉原本性子,必定會心生感激,覺得探春把自己放心上。
但是如今聽了,卻有些膈應疏遠,心中并無感謝,這也算是事出有因。
因那日賈政叫寶玉賈環考較功課,賈環大大露臉,寶玉一敗涂地,被賈政好一頓譏諷。
當時賈政夸贊賈環,還順口說了一句:“沒想到三丫頭還有這本事,將你這弟弟調教得出息。
可惜她錯投了女胎,不然以三丫頭的才學,二房也能出金榜題名。”
寶玉一輩子痛恨讀書舉業,也被自己老爺嫌棄了一輩子,如今連比自己不堪的賈環,也裝模作樣起來。
讓寶玉內心自視清高卓絕,再找不到優越自得的參照,這讓他內心極其失望,極遭受挫折的,實在難以言表。
究其原因,竟是三妹妹下了偌大功夫,把賈環教成這等嘴臉,這都算什么事啊!
在老爺的眼里,自己還不如姑娘家金貴,自己可是銜玉而生的嫡子……
只是三妹妹如何會精通論語,怎么可能有這等才識,只能是賈琮這祿蠹教的。
這讓寶玉更加厭棄賈琮,他一生擺弄科舉仕途,就讓他自己墮落去,反正污不得自己清白。
他將三妹妹騙去東府,寶玉也勉強忍耐。
可他不該這等變本加厲,將自己這么出眾的妹妹,生生教成這等嘴臉,竟成滿口之乎者也的酸儒。
還把原本還算干凈的賈環,也擰巴成一副祿蠹嘴臉。
老爺這等癡迷八股舉業,多半都是賈琮招惹,已讓寶玉極心痛的,但出于孝道禮數,為人子只能盡量糊弄……
如今連妹妹和弟弟也都這樣,賈琮當真要把二房禍害干凈,他才會心滿意足嗎。
二房如今淪落如此,被家里擠兌到東路院,寶玉也算想明白了,歸根結底都是賈琮害得。
自從賈環之事后,寶玉對探春極其失望,當初對小紅的失望和心痛,再次從探春身上深深領悟。
所以探春好心出言轉圜,寶玉心中并不領情,他不愿拋棄心中清白,對這親妹妹也起了嫌隙。
賈母見湘云和寶玉吵嘴,也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也不太放心上。
從小到大,其他姊妹都讓著寶玉,唯獨湘云是個小辣椒,兩人話不投機,就要拌嘴吵架,賈母也是見多了。
況且如今賈母對湘云愈發看中,保不齊以后會是孫媳婦,自然不會氣她擠兌寶玉,左右搗糨糊了事。
笑道:“三丫頭說的沒錯,都是一年大似一年,怎么愈發像小孩子,這等雞毛蒜皮,也值得相互斗嘴。
寶玉,你如今不是每日過來,既然來了就多玩一會兒,中午我這里開席,你和姊妹們一起吃飯。
我讓翡翠去囑咐廚房,做幾個你喜歡的菜式,你們姊妹可都不要鬧了。”
湘云依舊不服氣,哼一聲轉過臉,不再去看寶玉,寶玉習慣性想賠不是,只是又拉不下臉。
此時,堂口門簾半掀,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老祖宗這里人氣好旺,莫非是下過帖子,人到的這般齊整。”
只見王熙鳳滿臉笑容,儀態萬千走入堂中,烏發如云,簪五尾點藍鑲寶大鳳釵,寶光燦燦,熠熠生輝。
上身穿赭紅底撒花緞面圓領褙子,米白暗花立領偏襟里襖,下身竹菊萬字福壽刺繡馬面裙,風姿颯利,滿室生輝。
笑道:“今日府上訪客不多,我也得了清閑,到老祖宗這里瞅瞅熱鬧。
方才還沒進門,就聽老祖宗說開宴請客,我倒來的巧了,可要給我留個座位,讓我也蹭老祖宗飯碗。”
賈母笑道:“你既然來了,中午就不要家去了,一起吃席熱鬧。”
王熙鳳一進堂中,氣氛頓時熱烈活絡起來,因寶玉言語惹出的不快,也被瞬間淡化不少。
眾姊妹臉上生出笑容,唯獨寶玉見王熙鳳,有些心驚肉跳,生怕她嘴巴稀碎,動輒要將人戳破。
王熙鳳不理寶玉神情郁郁,見史湘云一臉氣呼呼,笑道:“湘云妹妹怎這個嘴臉,哪個不知趣的惹你?”
一旁磕著葵花子的惜春,隨口笑道:“方才湘云姐姐和二哥哥吵嘴,我聽得可得趣了。”
王熙鳳在惜春臉蛋上擰了一把,滑不留手,水嫩嫩的,手感極佳。
笑道:“你才多大的丫頭,就看熱鬧逗趣,唯恐天下不亂。”
王熙鳳回頭看了寶玉一眼,笑道:“寶兄弟可有幾日沒見,你腰上的新荷包樣式真好,可是丫頭新作的。
前幾日有客人上門走動,我倒看到過相似花色,只一時想不起哪家的……”
寶玉一聽這話,臉色有些發白,雙腿有些發軟,今日出門不看黃歷,偏生撞上二嫂子,這話說的好生險惡。
一旁襲人也聽到心驚肉跳,二奶奶這是不依不饒,不想二房多沾惹西府,竟見了二爺就要敲打。
以后西府的門檻還怎么跨,回去自己倒要和二爺說道,以后還是少過來墨跡。
省的二奶奶見多了不高興,到時又出幺蛾子作踐二爺。
只是二爺這個性子,不出門招惹,只怕是不容易,自己說多也是沒用……
寶玉強笑道:“鳳姐姐說笑了,這是丫頭做的常見花色,各家都有在用,并沒有什么奇怪的。”
王熙鳳也是點到即止,省的寶玉好了瘡疤忘了痛,在老太太跟前賣乖討巧,到時生出多余牽扯。
賈母聽了王熙之言,心中也是苦笑,鳳丫頭上回在耳房撿到荷包,怎么還落下病根了。
進來就往寶玉的荷包打量,這都什么新奇毛病,把寶玉臉都嚇白了。
賈母也曾讓鴛鴦打聽此事,據說那日耳房中的事故,王熙鳳查詢許久,也沒拿著生事之人。
不知是哪里的賤貨,寶玉好好的爺們,都給她勾搭挑唆壞了……
賈母正想拿話岔開話題,卻聽王熙鳳說道:“二妹妹,我今天聽平兒說起,東府昨日新進兩車糧食。
我記得兩府年前就囤積不少,足夠吃到二月底,你們怎么還要買糧,這得吃到猴年馬月?”
迎春笑道:“我正想和鳳姐姐說這事,今早去你院里閑坐,一時忘了這話茬。
東府加買糧食囤積,是琮弟特意吩咐的,他說北地出了大事,朝廷必定要和蒙古開戰。
九邊軍囤糧倉被蒙古人劫了,眼下朝廷正從各地征糧,趕著要補上這個大虧空。
這必定影響市面糧食價格,將來戰事如何,如今都還看不準,這種事防患未然,總是不會錯的。
免得過了年頭,糧價上漲倒也罷了,要是有銀子也買不足糧食,那可是有些棘手。
我們這樣的人家,不比尋常門戶,府上多少張嘴等著吃飯,所以琮弟才吩咐盡快買糧。
如今天氣還寒冷,買的糧食存個半年不怕壞,吃到明年五月足夠了。
琮弟還囑咐告知鳳姐姐,西府這兩日也買幾車,你們這里人口更多些。”
賈母也曾是當家主婦,多少有些見識,說道:“琮哥兒還是懂得世道的,這囤糧的主意極對。
以往但凡遇到戰事,世家大戶都提前囤糧,不管戰事風險大小,早做準備定是沒錯的。”
王熙鳳說道:“既這樣西府要趕緊買糧,上回我們在段家糧鋪買的,不僅米糧是上乘的,價格也很公道。
寶釵妹妹,這事要麻煩蟠兄弟,有熟人情面好辦事。”
寶釵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愣,她覺得段春江太活泛,做生意的手段通天,這樣人物很難拿捏。
自己哥哥行事魯莽粗疏,又是能惹事的性子,哥哥和這樣的人廝混,寶釵一向很不放心。
年前就和薛姨媽商量,讓哥哥薛蟠斷了糧店生意,小心駛得萬年船。
如今自然不愿再讓哥哥牽扯,說道:“段家糧鋪臘月二十八就關店,如今還沒開張。
哥哥年前算清賬目,再沒和段清江走動,鋪子里有沒有存糧,我倒要回去再問問。”
迎春笑道:“我早讓管家去看過,段家糧鋪還沒開張,讓管家找的新買家,價錢也實惠,米糧也是上乘。”
寶釵笑道:“這樣最好,東府既已買過,那便是牢靠的,鳳姐姐同家買倒便利。”
王熙鳳聽了也不在意,只說讓林之孝找東府管家,諸事照辦便是。
只東府買了兩車米糧,西府人口翻了倍,買上五車才足夠,余事按下不表。
寶玉原本巴巴過來,原本便是賊心不死,找黛玉寶釵等姊妹親近,沒想吃了一肚子悶氣。
被王熙鳳那荷包恐嚇,自她入堂之后,便有些戰戰兢兢,連話都不敢多嘴一句。
如今還聽她們說這些俗事,買個米糧也說一車子話,難道說些風花雪月不好嗎?
鳳姐姐倒也罷了,本就是個管家媳婦。
二姐姐何等風華出眾,又是千金之軀閨閣,竟也弄柴米油鹽,真白瞎這樣人物……
寶釵見不用牽扯段春江,心里倒松了口氣。
想到除夕之前,金陵出租的四間旺鋪,已收半年租金銀票,這才是牢靠正經生意。
二叔來信說這樁生意極好,將往年的虧空都補過大半,如此下去家業可長保不衰。
等今年入夏之前,二叔會送寶琴入京待嫁,家里可多了人口,更是事事穩妥為上。
再不讓哥哥胡亂招惹,不說賺不到多少銀子,還白擔外頭風險……
又聽王熙鳳問道:“二妹妹,這兩天拜客少了許多,我去幾家吃年酒,聽到不少風聲。
北邊蒙古韃子生事,搶了官兵的糧倉,這事牽扯到神京,好幾戶勛貴老親子弟,被傳去大理寺問話。
聽著實在有些嚇人,琮兄弟這兩日不見人影,只忙衙門的事情,倒是沒什么關系。
沒有其他牽連吧,家里可就指望他一個。”
迎春笑道:“鳳姐姐放心就是,這兩日因白天見不到,我們姊妹晚飯都在他院里,也好得閑說些閑話。
琮弟這兩日倒去過大理寺,不過可不是被傳訊,而是去辦衙門公務,這事牽連不到他……”
寶釵聽了心中稀奇,自從賈琮為官入仕,她對官面事多有留意。
黛玉便是正經官宦小姐,寶釵又是便常和她閑聊,已知道不少官場規矩。
他知賈琮不管是翰林院任職,還是工部火器司差事,都和大理寺風馬牛不相及。
大理寺可是斷案拿人的地方,琮兄弟怎么會去哪里辦公務?
只是迎春沒有細說,她自然也不會去細問……
神京,大理寺官衙。
自從兩日之前,遼東傳來八百里軍報,東堽鎮軍囤被殘蒙攻占,嘉昭帝召集群臣商議對策。
連夜擬定出施行細則,牽扯事務的兵部、大理寺、錦衣衛等官衙,即刻便進入運轉。
第二日早朝之時,相關調兵、征糧、稽查等要政,隱去細則機密之處,在朝堂上向文武群臣公布。
一時引起群議紛紛,文臣義憤填膺,稱之奇恥大辱。
各自上奏,吐沫紛飛,口若懸河,必要將殘蒙剿絕,方能洗雪恥辱,震懾四夷宵小,不敢再犯大周天威。
武將們沒文官這么多花招,出班上奏如鋼刀利劍,指責軍囤守衛松懈,主責武官玩忽職守,必須嚴懲。
更有御史當堂戾言,東堽鎮臨近宣府鎮、薊州鎮,兩鎮日常有斥候巡邊,為何對軍囤被劫,毫無察覺。
此乃兩鎮邊軍守備松懈,要予以查究追責,更替懈怠無能將領,整頓九邊守備軍紀,以免再生后患。
更有不少勛貴武將當朝請戰,領兵出征,對戰殘蒙,奪回失地,以揚國威。
賈琮在朝班之中,一言不發,他身為局中之人,知道嘉昭帝應對之策,其實昨夜暖閣之中,就已確定方略。
今日朝堂上群臣上奏,大多是撐場面的廢話,御座上的皇帝那里會當真。
只是請戰武將之中,趙王李重瑁赫然在列,英姿勃發,神情激憤,言辭懇切,令人動容。
這倒是引起賈琮留意,想到元春讓抱琴所傳話語,想到那份初八壽宴請帖,讓他心中著實回味……
趙王曾在西陲吐蕃之地,平定殘元察罕部叛亂,掃平六萬精銳叛軍,軍功顯赫不在賈琮之下。
不管是從軍資和戰功衡量,還是從身份名望斟酌,迎戰土蠻部安達汗,趙王李重瑁堪當主帥之位。
但有此實力的名將,大周不止趙王一人,皇帝欽定領軍主帥,不是簡單以身份和軍功衡量。
其中需要的權衡取舍,非比尋常,牽扯皇權穩固,引導朝堂風向,人心此消彼長……
但最終何人為帥,賈琮并不太關心,因為此事與他無關。
只是有一樁倒是肯定的,以趙王這等殷殷之情,國戰當前,不宜宴樂。
趙王府初八壽宴必定取消,賈琮少了一番應酬,也是正中下懷。
這兩天時間,他除重新召集工坊官員工匠,按照火器應戰籌劃,加緊趕造瓷雷、槍彈、炮彈等火器。
另外一項要緊公務,便是每日抽出時間,往來大理寺官衙。
因那日乾陽殿暖閣議政,他對偵緝軍囤泄密大案,提出諸般糾察方略。
被嘉昭帝授予此案參知之權,大理寺卿韋觀繇指定寺正楊宏斌,為軍囤泄密案主辦之人。
那日出宮之后,韋觀繇邀賈琮每日至大理寺,相互磋商此案偵緝方略。
賈琮和楊鴻斌本就是至交,曾在金陵協同辦理大案,彼此溝通磋商默契順暢。
這兩日時間,楊宏斌根據涉事官員名單,每日傳召官員問詢,整理出詢問筆錄。
每日日落前,兩人會對筆錄進行推演,找出蛛絲馬跡,盡快鎖定泄密嫌疑對象。
只是大理寺經兩日糾察,詢問過近半涉密官員,并沒有絲毫收獲,案情一籌莫展。
這日兩人照常翻閱問詢筆錄,賈琮從中挑選出幾份。
說道:“這兩日大理寺問詢過半官員,但都無所獲,我想其中必有緣故。”
楊宏斌眼神微亮,問道:“玉章素來縝密,可是堪破其中端倪?”
賈琮說道:“你手下幾位問詢官員,都是稽查老手,如果被詢官員,真涉及泄密,很難瞞得過他們。
我思量許久,大概猜到緣故,如軍囤泄密確在三大官衙,但也分蓄意泄密與無意泄密。”
楊宏斌一時不解,說道:“愿聞其詳。”
賈琮說道:“大家都是心中明了,大周和殘蒙對峙,占據地利人和,九邊軍備充足。
反觀殘蒙部落割裂,整合松散,合力不足,大周相比殘蒙,占據絕對上風。
即便兩邦議和,大周也占主導之位,三部涉秘官員,哪個會是泛泛之輩,不會看不出這淺顯道理。
自來生出異心之人,都是以弱投強,獲取進身之階。
大周和殘蒙強弱分明,我想這些涉秘三部官員,不會那么愚笨,無緣無故投靠殘蒙。
軍囤泄密之事,多半不是主動泄密,而是無意識泄密,涉事之人自己都無所知。
即便大理寺官員精明干練,面對心智坦蕩之人,也很難無中生有,問出什么端倪之事。”
楊宏斌有些豁然開朗,說道:“玉章所言極是,可有應對方略。”
賈琮說道:“應詢官員認定沒有泄密,答問時自然回避不利之事,以免自陷冤屈。
無證不能動刑,再精明的稽審官員,也是無從下手,所以稽查要另辟蹊徑。
設法從這些官員的親隨,或者相熟同僚入手,看看是否找到蛛絲馬跡。
賈琮將挑選出的幾份筆錄,推到楊宏斌面前。
說道:“這幾份詢問文牘,我仔細揣摩推敲,覺得應著重關注,設法深挖細糾,或許能有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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