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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章 生死難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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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周宮城,乾陽宮。

  后殿暖閣中,熏籠溫熱,焚香沁人,依舊溫暖如春,卻早沒了原有平靜。

  閣內氣氛異常凝重,郭霖按嘉昭帝吩咐,在閣中西墻加設桌椅,一應文房四寶。

  因事關重大,涉及軍國機密,郭霖本想傳召內閣書吏,被王士倫及時勸止,由他親自執筆擬稿。

  顧延魁和史鼎站在身邊,闡述五軍營兵力統籌、近四州軍衛調集、北線三關防御、九鎮糧草征調、新糧道籌畫等。

  王士倫運筆如飛,將兩人所言詳細記錄,三人不時相互磋商,形成初定方略,再交嘉昭帝圣斷。

  對于嘉昭帝而言,大周與殘蒙一戰,在所難免,所謂兩邦議和,對雙方而言,不過相互緩沖之計。

  只是戰事到來的方式,完全出乎嘉昭帝意料,讓他感到異常難堪和憤怒。

  讓顧延魁、史鼎籌劃兵糧應敵的同時,對于軍國機要泄露,導致戰事喪失先機,他更不會絲毫姑息。

  如今大戰在即,攘外更需安內,泄露軍囤機密的黑手,必須盡快斬除干凈。

  否則大周殘蒙戰事開啟,后方如再出東堽鎮之事,軍方腹背受敵,后果不堪設想。

  大理寺卿韋觀繇嚴謹忠正,手下也有一批干吏,這些人雖處事干練,但太過循規蹈矩。

  缺乏賈琮的縝密多思,靈活機變,奇謀迭出,面對頭緒紛雜之事,常能化繁為簡,令人耳目一新。

  這也是嘉昭帝面臨大事,傳召其他文武大臣,皆為三品以上大員,依舊召賈琮入宮咨問的緣故。

  賈琮聽了皇帝咨問,只稍許思索片刻。

  說道:“啟稟圣上,軍報上諸事敘述詳盡,殘蒙事先設伏,行事縝密,一擊而中。

  軍囤糧倉所在,被人泄露機密,已毋庸置疑,以臣所見,軍囤泄露渠道,不外乎有三種。

  一則泄露之地在神京,神京是九邊軍糧征集、中轉、運輸之地。

  戶部負責軍糧征集、兵部負責軍鎮分派、五軍都督府負責軍糧囤聚起運。

  此三大官衙之中,都有不少官吏,因為公務涉及,能得知九邊糧道機密。

  如泄密源頭在神京,肇事者必定就在這些官員中,只要縝密查究,必定有跡可循。

  二則泄露渠道在沿途,自十月之初,九邊整備在即,軍糧運輸頻繁,糧道車馬絡繹不絕。

  如殘蒙派出細作入關,沿途追蹤痕跡,即便糧隊有重兵守護,難免也會留下蹤跡。

  但是細作查探,不是漫無目的,必定也是事先得知端倪,才可順藤摸瓜。

  細作探知糧道端倪,便來自消息泄露源頭,因此此項只為副則。

  三則泄露之地在軍鎮,各邊鎮軍需武官、運糧兵佐、守備將領都能知道軍囤所在。

  這其中也有泄露風險,但軍中殺伐森嚴、軍紀嚴苛,比之官衙官場之松散,不可同日而語。

  且兩邦對峙九邊,大周穩居上風,軍中或有舞弊之行,但外通殘蒙,損人損己,殊為不智。

  軍囤被殘蒙攻破,各鎮俱陷缺糧危機,且不是自掘墳墓。

  像孫占英之流,自戕作惡太多,畢竟是極少數,臣以為軍中泄密,可能性并不大。

  依臣所見,軍囤所在泄密,神京相關官衙,乃是重中之重,必須嚴密盤查。

  如機密確在神京泄露,殘蒙除夕夜發動突襲,其中可推敲許多信息。

  泄密消息往來傳遞,兵馬調動設伏,等待合適時機,都需要相當時間。

  依臣估計最少需半月到一月時間,以此反推泄密時間,必定就在臘月前后。

  這個時間段之中,三大官衙涉密糧道所在之官吏,都是嚴密盤查對象。

  不僅要篩查他們日常公務行事,更要排查人際往來,有無可疑之處。

  抽絲剝繭,順藤摸瓜,必有所得……”

  賈琮這一番話精辟細密,王士倫、顧延魁、史鼎等人,早見多他的才略,雖心有贊嘆,但不以為奇。

  陳翼、姚汝昌是首次見識,賈琮如何君前奏對,見他瞬息之間,幾乎不假思索,便有這等縝密應答。

  這份才思敏捷,聞所未聞,榜眼之才,名不虛傳。

  只是所提糾察方略,太過犀利悚然,絕斷陰霾,不留余地,令人無處躲藏,隱然有酷吏之風。

  如按他的方法糾察,五軍都督府涉及運糧官員,一個都逃不脫排查,到時不知要牽連多少人。

  左軍都督陳翼聽了賈琮之言,更是心驚肉跳。

  按賈琮所提策略,次孫陳瑞昌多次負責押糧,甚至目睹東堽鎮事發,不管如何衡量,都是重要盤查目標。

  陳翼深知次孫性情,雖也是個紈绔子弟,但行事也算細致謹慎,不會有泄露機密的疏忽。

  但是不管如何,這等泄露軍機大案,只要沾惹其中,都是風險叵測。

  世家大族,一損俱損,想要長保富貴,難免步步謹慎,多了一樁事故,便多一份擔憂……

  嘉昭帝聽了賈琮一番話,緊繃的神情,松弛下來,問道:“韋寺卿,你以為賈卿所言如何?”

  韋觀繇想到春闈舞弊大案,自己入宮奏對,恰逢賈琮在場,便是他一番諫言,直指舞弊案要旨。

  促使嘉昭帝改變初衷,將舞弊案移交大理寺主審,使此案審理回到正軌,避免釀成更大的風波。

  此次北地軍囤生出大禍,圣上傳召相關文武,入宮緊急磋商對策,讓職司不符的五品官,同殿參議。

  可見對這位少年欣賞倚重,而且賈琮方才所言,句句精到,直指關竅,比之三法司老練官吏,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韋觀繇對賈琮之言,雖然心中贊同,其所提方略,縝密無漏,頗為高明,但心中依舊有所疑慮。

  正色說道:“威遠伯剖析透徹,縝密善謀,方才所言,皆為偵破此案要緊方略,本官頗為欽佩。

  只是威遠伯為何認為,泄密之事,軍鎮為輕,神京為重,有何依據?”

  賈琮說道:“韋大人必定知曉,去歲十月,殘蒙使團入京議和,下官任兩邦和議掌記,對議和諸事十分熟悉。

  方才看過遼東急報,再回想議和諸事,便覺頗多疑竇。

  殘蒙使團初入京之時,對待議和之事,都是按部就班,直到臨近臘月,他們突然改變口徑。

  單方將互市數額提高四成,對于大周而言,這等提高尺度,根本不可能落地。

  從那時開始,兩邦議和便陷入僵局,下官每日旁聽議和進程,除了雙方官員扯皮,實在毫無意義。

  如今回想起來,提高四成互市數額,絕對無法達成之事,殘蒙使團首領,也是心知肚明。

  原本下官以為他們是坐地起價,盡可能爭取更多利益,也曾有過對方拖延時間的顧慮。

  但當時并無變故發生,后一種猜測并無依據。

  如今回想此事,使團提高互市數額時間,和下官推測的泄密時間,前后十分吻合,不得不讓人起疑。

  到了臘月二十之后,使團突然改變初衷,同意大周提出的互市額度,以極快速度簽訂兩邦和議。

  這等前倨后恭,天差地別,太讓人詫異。

  臘月二十四起,使團城外大營,便開始分批返程。

  至臘月二十七日,使團三大首領及隨行人員,全部正式離京,實在是歸心似箭,里外透著倉促。

  此時離兩邦和議簽訂,只過去了三天,臘月二十七正在除夕之前。

  但是四天行程,足夠使團遠離雍州地界!”

  賈琮講述詳細,話語縝密平和,透著冷靜的篤定,冰冷的審視,似乎能蠱惑人心,讓人生不出半句辯駁。

  此時,曾為議和主官的王士倫和顧延魁,都被賈琮的話語吸引,心中泛起難言的寒意。

  嘉昭帝的臉色變得陰沉,神情之中透出難言憤怒。

  韋觀繇有些恍然大悟,心中不由生出悚然。

  沉聲說道:“按威遠伯的推測,殘蒙使團借入京議和,在神京探知邊鎮軍囤所在。

  他們為爭取消息送達時間,并為布局奇襲做好準備,這才突然提高互市額度,拖延時間,混淆視聽。

  所以,威遠伯才會斷定,軍機泄露,必在神京!”

  韋觀繇此話一出,暖閣內的一眾君臣,各自心生凜然,如同掉進詭異不明的漩渦。

  賈琮說道:“圣上,如果臣的推測沒錯,殘蒙入京議和,不過是他們喘息求存,遮掩騰挪的詭計。”

  嘉昭帝怒道:“安達汗浪子野心,此獠不除,大周北地難有寧日!”

  轉而又問道:“賈愛卿,據你推測,鄂爾多斯部諾顏臺吉,是否暗中早知此事!”

  賈琮心神瞬間收緊,說道:“啟稟圣上,殘蒙使團提高互市數額,足以遮掩其圖謀軍囤糧倉意圖。

  諾顏臺吉如早知此事,就不會多此一舉,與大周綏靖磋商。”

  賈琮話語隱晦,因與鄂爾多斯私貿之事,乃是奇道機密之事。

  在場只有嘉昭帝、賈琮、王士倫、顧延魁等四人知悉。

  所以他話語含糊,并沒有說的透徹,但嘉昭帝卻心知肚明,心中疑慮瞬間化去……

  賈琮說道:“鄂爾多斯部實力遠遜土蠻部,注定他們難有覬覦之心。

  安達汗雖野心勃勃,殘蒙各部并非鐵板一塊。”

  嘉昭帝微微頷首:“此事容后再議……”

  繼續說道:“賈愛卿,如今戰事已啟,朕知你有斷案之能,但你擔負火器督造重任,不可過多分心。

  朕許你此事參知之權,你方才所說方略,可與大理寺磋商,具體偵辦無需操心。”

  賈琮說道:“臣遵旨,臣出宮之后,所有工坊官員工匠銷假,即刻運轉工坊營造事務。

  目前各式火槍庫存充足,后續火器營造重心,臣以為需加強瓷雷、火彈營造,以備戰事。”

  嘉昭帝說道:“你是火器大家,工坊一應營造決策,朕賦你專斷之權……”

  遼東的八百里急報,尚未在朝野引起震動,卻已在乾陽殿暖閣,掀起滔天波瀾。

  賈琮午時三刻便入宮,直到日落時刻,依舊還未出宮,暖閣中君臣議政,有條不紊進行。

  嘉昭帝根據定策需求,加召相關臣子入宮,直到夜幕降臨,乾陽殿還時有官員出入。

  宮中禁衛加派人手,提升乾陽宮守衛防護,五步設崗,十步加哨,宮門落鎖被延遲一個時辰。

  北地生出大事,在嘉昭帝極致務實作風下,大周六部官衙,像齒輪咬合緊密的機械巨獸,以極高效率高速運轉。

  等到夜幕降臨許久,后殿暖閣中各項政令,先后初具規模,紛紛擬定草案。

  兵員調集方案,北向防御布置,糧草征調斗數,各州縣分派數量,多向新糧道謀劃。

  諸般應對軍政措施,當場形成方向草案,經過嘉昭帝首肯,有些會在明日早朝公布,有些需任事官衙細化定策。

  關于稽查軍囤糧倉泄密之事,韋觀繇按賈琮所提方略,兩人相互磋商印證,確定排查步驟。

  韋觀繇與錦衣衛指揮使許坤協同,商定雙方官衙職權分割。

  左軍都督陳翼、右軍都督姚汝昌,各自羅列,負責軍糧運輸官吏名單。

  兵部顧延魁和新任戶部左侍郎,同樣出具涉及軍糧事務官員名單。

  這幾份稽查名單將是大理寺排查目標,天子坐鎮,暖閣親擬,一絲不茍。

  不管是陳翼還是姚汝昌,誰也不敢絲毫隱瞞,妄想能蒙混過關,提供名單人數只多不少。

  他們不會天真以為,大理寺拿到這份名單,會簡單照本宣科,必定會協同錦衣衛復查。

  只要名單中發現絲毫破綻或隱瞞,他們就會惹火上身,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軍機大事,天子盛怒,諸因歸一,即便官高爵顯,他們也要腦袋搬家。

  可以想見明日天亮,大理寺和錦衣衛必四處出動,戶部、兵部、五軍都督府許多官員,都會收到傳喚訊問。

  直到亥時時分,夜色黝黑,皓月當空,賈琮等朝臣才退出暖閣。

  他走在寂靜空曠的宮道上,回想皇帝對諾顏臺吉的疑慮。

  賈琮會毫不猶豫分說此事,相信諾顏臺吉對奇襲軍囤,事先并不知情。

  這不僅是他出于邏輯推演,更因他與諾顏相處之時,對方言行心意,都讓他篤定此事。

  賈琮心中有些失落,如今東堽鎮事發,大周殘蒙已成水火之勢,不知諾顏會如何應對……

  嘉昭十六年,正月初六,宣府鎮。

  城中一條不知名街巷,濃重的血腥氣,夾雜焚燒的焦臭味,彌散在每一寸角落。

  巷子底部一座民宅,常見的單進院落,原本布置清爽利落。

  如今一片狼藉,到處是倒翻的座椅,散落的衣物,粉碎的杯碟,像是剛被搶掠過。

  院子里還倒著兩具尸體,一個成年男子,一個七八歲孩子,都是死于刀傷。

  正房榻上躺著一個婦人,衣裳撕裂,胸口中刀。

  婦人下身被蓋上薄被,露出一截赤裸小腿。

  雖然早已氣絕,兩只眼依舊張著,死死盯著房梁,死不瞑目。

  候良從墻角站起,走到床榻旁邊,將婦人雙目闔上,將薄被上拉蓋得更加嚴實。

  他的眼神充滿疲倦和憤怒:“這些蒙古韃子,都是十足畜生!”

  郭志貴依舊靠在墻角,左胸多了道刀傷,雖然傷口不深,不至于致命。

  卻讓他失血不少,走動艱難,臉色慘白,神情委頓。

  候良說道:“把總,我去把外面尸體歸置一下,不說入土為安,看著心里堵得慌。”

  郭志貴說道:“我懂你的意思,但院子尸體暫時不能動,先就這樣擺著。

  蒙古人看到活人就殺,他們看到外面的尸體,就不會進來搜掠,我們還能躲過一時。

  先讓我緩過這口氣息,我們走時再安置尸體。”

  初五那夜,郭志貴和侯良知曉真相,正要趕回北大營報信。

  他們才跑到半路,南城便被蒙古人攻破,至今他們都不知具體原因。

  但他們揣測的最大可能,是陳三合帶領手下喬裝周軍,用某種方法騙開了南城門。

  不過具體原因已不重要,沒等他們趕回北大營,殺入城內的蒙古鐵騎,飛快席卷整個城鎮。

  如果正面抵抗,不過是個笑話,唯一求生的方式,便是避其鋒芒。

  兩人情急之下,只能四處躲藏,躲避殺入城內的蒙軍。

  正在北城抵抗攻城的周軍,腹背受敵,頓時大亂,頃刻之間,兵敗山倒,北城門也被蒙軍功破。

  幸存的六千周軍,被數倍蒙軍包圍,切割成數快,在城內包抄絞殺。

  郭志貴和侯良都是軍中老卒,知道憑二人落單之勢,一切都是徒勞,唯有保住性命。

  憑借軍中歷練的機警,他們四處躲藏,盡量遠離兩軍絞殺戰團,才能艱難活到現在。

  蒙古人經過一天絞殺,剩余六千周軍死傷殆盡,宣府鎮失去最后防御。

  初六日落之前,屠城毫無懸念展開,蒙古人燒殺搶掠,屠戮遭遇的所有活口。

  郭志貴數次遭遇蒙兵,忍無可忍出手,占著侯良武藝高強,郭志貴殺伐驍勇。

  兩人雖能保命,都各自增加傷患,侯良只受輕傷,郭志貴左胸中刀,傷勢委實不輕。

  他們在倉促之間,找到一戶被屠百姓宅院,才能稍微得以喘息,準備天黑之后,設法翻越城墻。

  侯良收羅宅院中所有衣物,撕扯成許多布條,用水浸透之后,搓結成繩索。

  這是他們唯一想到的逃生之法,雖然有些瘋狂,但只能孤注一擲。

  正當郭志貴皺眉閉目養神,侯良不停搓結布繩,院外街巷之上,突然傳來密集馬蹄聲。

  郭志貴猛地睜開眼睛,侯良霍然站起,說道:“把總,這條巷子人都死光了。

  我們過來快一個時辰,從沒有蒙軍涉足,聽這馬蹄聲音,來的人可不少。”

  侯良拿起佩刀,飛身竄出房間,沒一會兒便回來,說道:“來了好幾十騎兵,看著像是精銳。

  這里不能再呆了,屋后有一道矮墻,可以翻到對面巷子,我們還是先躲開為妙。”

  郭志貴掙扎著坐起身子,兩人快速繞到屋后,看清對面小巷,一片死寂,無人走動。

  只有遠處隱約傳來,刺耳的砍殺慘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兩人先后翻過矮墻,郭志貴因左胸刀傷,落地時牽扯傷口,痛得站立不穩。

  侯良忙上前扶住,兩人正想另找地方躲藏,突聽到巷口馬蹄紛亂,頃刻沖入一隊人馬。

  兩人大驚失色,忙回頭向那頭巷口逃去,剛跑到中路,對過巷口也出現騎兵。

  兩隊人馬相對快沖,將郭志貴和侯良逼到巷子中間。

  兩人知道是必死之局,快速抽刀,背靠而立,侯良低聲吼道:“把總,我們拼了,殺一個是一個!”

  兩邊騎士有十余人搭弓引箭,只要他們稍有異動,便會被亂箭射死。

  騎士中一彪形大漢,健壯如熊,神情得意,操著生硬漢語:“你們倒是精明,逃得挺快,只是糊弄不了我。”

  郭志貴見這些蒙古騎兵,只是引箭瞄準,卻引而不發,心中有些奇怪。

  他們城中遭遇蒙兵,都是見到活人就殺,唯獨這群蒙古騎兵,行事頗不相同,郭志貴目光有些閃爍。

  此時,騎兵從中分開,一少年將領露出身影,身騎草葉黃駿馬,修眉朗目,風姿俊美,英武颯然。

  少年嗓音清亮,微帶沙啞,說道:“你們覺得還能逃脫嗎,棄刀吧。”

  郭志貴思索片刻,說道:“侯良,棄刀吧。”

  “把總,棄刀就死定了。”

  “你武藝雖高,擋得住一輪二輪弓箭踹射,擋不住三輪四輪。”

  “他們想殺我們,早已經動手,何必多說廢話。”

  “既然搏殺無用,留住性命,才有后話。”

  郭志貴說著,神情淡然,松開刀柄,侯良也毫不猶豫棄刀。

  少年對郭志貴笑道:“你很聰明。”

  話語中并無蔑視譏諷,還透著古怪的釋然,說道:“搜他們的身,能活到現在,多少有些本事。”

  郭志貴見有騎士下馬,圍著他們搜身,其余騎士搭弓戒備,行至森然嚴明,非一般精銳可比。

  兩人身上雜物銀兩,都被他們搜走,并呈到少年馬前。

  那少年對其他東西不在意,唯獨拿起兩塊牌子,那是兩人的身份牙牌。

  等到看清牙牌字跡,少年有些意外,問道:“你們是遼東鎮火器營的?

  我聽說大周九鎮,只遼東鎮專設火器營,且是威遠伯賈琮組建,由他親自教授整訓。

  我看你們都是軍中老卒,難道曾是他的麾下?”

  郭志貴方才見他們引弓不殺,便已覺得奇怪,聽少年突然提到三爺,神情微有異樣,心中愈發篤定。

  說道:“我們都是威遠伯麾下,曾隨他出關千里,誅滅女真。”

  此時,連侯良都察覺出異常,心中靈機一動,眼下非死即生,再無顧忌。

  脫口說道:“我們把總不僅是威遠伯麾下,還出身神京榮國府,小時便是威遠伯親隨!”

  騎士中一人身材瘦高,背部微微佝僂,策馬到少年身邊。

  說道:“臺吉,這人才十六七歲,就能做把總之位,統領百人。

  沒有身份根底,貴人扶持,通常做不到,或許他的話是真的。”

  諾顏聽了這話,仔細打量郭志貴,神情顯出一絲蕭然。

  說道:“捆了他們雙手,給他們一匹馬,先押回營中。”

  他手中磨蹭著牙牌,心中思緒翻涌。

  玉章,此時此勢,你會如何應對,該不會以為,我欺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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