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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 房闈添香軟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紅樓之扶搖河山

  寧榮街,伯爵府,清晨時分,旭日未升,天色微明。

  登仙閣南向空地,四下寬敞,環境幽靜,人影騰挪,刀光暉映,翩如驚鴻。

  這里是會芳園中僻靜之地,也是賈琮日常練刀之處,以往因早間上衙上朝,他每日都是回府日落后練刀。

  因今日是朝堂休沐之日,才改為清晨即起練功。

  即便他如今做的是正統文官,翰林學士,文氣清貴,俊才翹楚。

  但自小習練的刀法武藝,無一日敢懈怠,如同當初讀書進學般刻苦。

  大半年前,他就將曲泓秀秘傳刀法,練到刀氣撼物的境界,穩固根基,登堂入室。

  此后日日習練,月有所進,他和曲泓秀的書信往來,有一半內容都是請教揣摩心得。

  這處空地往南百步,便是園中一處坡地,坡上一座別致院落,檐頭佛幡晨風中飄蕩,廊下風鈴如鳴梵唱。

  院門前一個婀娜苗條身影,頭戴妙常冠,穿水田青緞鑲邊背心,亭亭玉立站在坡邊,向坡下靜靜眺望。

  輕柔晨風吹過,淡墨白綾裙輕輕拂動,手中抱著的銀絲麈尾,揚在風中悠悠蕩蕩,千絲萬縷纏綿不散。

  此時,院中走來另一個窈窕身影,正是芷芍,笑道:“師姐,一大早起身,瞧什么這么入神?”

  自從妙玉師徒暫居東府,賈琮讓芷芍多陪伴師傅師姐,昨夜她便宿在妙玉房中。

  妙玉見是自己師妹,清冷臉龐上生出笑嫣,恍如奇花初綻,端麗清艷,湛湛奪目。

  她回頭依舊眺望坡下,明眸波光之中,似倒影賈琮矯健的身姿,說道:“我正在瞧玉章練刀呢。”

  芷芍笑道:“三爺十分刻苦,每日都練刀,幾乎沒有中斷過,府上常見的事情。”

  妙玉微笑:“你自然是常常見,我確是第一次,坊間都說玉章文武雙全,今日算親眼見了。”

  她又回頭牽住芷芍的手,說道:“當初玉章從姑蘇帶走你,我還不服氣,擔心你會吃虧受罪。

  他還對我說過,必會對你如珠似寶,如今看你過的得意,他倒真沒有食言,原本是我過慮了。”

  芷芍笑道:“我知道師姐待我好,不用為我擔心,三爺對我好著呢,跟了他吃不了虧。”

  此時,修善師太也走出院門,看到妙玉和芷芍并肩在坡邊眺望,兩人還輕輕低語,形狀十分親昵。

  看著兩個弟子背影,雖是紅塵內外,同樣玫姿蘭韻,各自風華綽約。

  修善師太微微一笑,微嘆口氣,也不驚動她們,轉身又回了院子。

  妙玉自入住東府,她和芷芍是同門情重,和邢岫煙有半師之誼,走動相伴,自不待言。

  她和黛玉、寶釵、探春等姊妹,也常有走動說話,彼此言語默契,相交投緣。

  因她也是善棋之人,且棋力頗高,和迎春堪為對手,迎春有暇也常來找她對弈。

  比起空寂清冷的牟尼院,這些日子是妙玉來京之后,過得最熱鬧有趣的日子。

  南坡下賈琮習練半個多時辰,便收住刀勢歇息,一旁跟班伺候的齡官,拿了毛巾給賈琮擦汗。

  等到兩人回了院子,賈琮進了水房沐浴更衣,進堂屋和五兒晴雯等人用早點。

  飯桌上說起最近瑣事,晴雯提到西府傳出消息,寶二爺和桂花夏家親事,已定明年三月初十婚期。

  賈琮對寶玉的親事,有些奇怪的期待,也不知這樁奇怪姻緣,最終會生出何等奇相。

  眾人正說著閑話,卻見迎春的丫鬟繡橘進了堂屋。

  說道各位姑娘正在梳洗,等到了辰時三刻,大小姐請三爺同去榮慶堂,給老太太請早安說話。

  這也是賈家兩府日常禮數,賈琮每日清晨上朝上衙,四五日才會去趟西府,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他和五兒晴雯等人用過早點,因離辰時三刻還早,便出院子在園子里閑逛。

  這時平兒從后頭跟來,說道:“三爺,昨日我去榮慶堂派發月例,正巧遇上鴛鴦姐姐。

  因我和她素日要好,她便和我說了些體己話,這事和寶二爺親事有關。

  方才飯桌上姊妹們都在,我怕說了眾人皆知,傳出什么風聲,反辜負鴛鴦的一片心。”

  賈琮問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平兒說道:“前日二太太入榮慶堂,說起婚事納征之事,需西府公中撥銀八千兩,用于寶二爺婚娶用度。”

  賈琮聽這話,臉色微沉,說道:“西府公中整年入賬才萬兩出頭,一項支取八千兩,明年滿府的人吃什么。”

  平兒說道:“這話昨日我和二奶奶說過,二奶奶也和三爺一個意思,只是老太太還沒開口,這事還沒說破。

  原本二奶奶早有盤算,左右二千兩了結事情,三爺做的都是大事,本不想拿這種小事煩著三爺。

  但三爺今日去榮慶堂問安,只怕老太太會提此事,我先和三爺說了此事,到時三爺也好應對。”

  賈琮想了想,說道:“二太太開口頗大,卻不知有何冠冕理由,此事違背常理,絕不可行。

  沒有為給親戚添風光臉面,反而讓自家餓肚子的道理。

  雖老爺對我有恩義,為他花多少銀子,我都沒二話。

  但是,福澤隔代,情承于人,寶玉和老爺不能相提并論。

  寶玉這一年屢屢生事,口舌招尤,損毀家產,令人生厭,這些我都懶得計較,不過看在老爺的份上。

  二太太要用西府近整年收成,都花在寶玉的婚事上,未免過于僭越,此項不合情理,

  家大業大,沒有規矩,難成方圓,既大房二房已分正偏,該有的禮數規矩,總還是要守的。

  平兒姐姐,我對西府家務細處不甚清楚,以往神京八房子弟成婚,榮國公中是如何紅封禮數?”

  平兒性子聰慧,又熟悉家務事,一聽賈琮這話,心里頓時明白,三爺這是要循例辦事。

  她略微想了想,說道:“往年神京八房子弟成婚,西府公中依親緣遠近,會送兩百兩到四百兩禮金。

  這些在西府公中歷年賬冊,都是有逐項詳細登錄,一查就是一清二楚的。

  神京八房子弟,大都也是分宗繁衍數代,遠沒有寧榮二府富貴,幾百兩銀子對他們不是小數目。

  其實許多家境普通的偏房子弟,都是靠寧榮兩府禮金來成婚開席的。

  這類偏房子弟婚宴,老太太、老爺、太太、奶奶多半不去的,都是璉二爺或賴管家過去露個臉。

  唯獨寧國府是國公嫡傳,才與其他各房不同,當初珍大爺成婚如何,因二奶奶也沒進門,我并不清楚。

  但蓉大爺和秦姑娘成親,我卻記得很清楚,西府公中送了一千兩禮金,這在大戶中算極好的了。

  另外老太太、二太太、二奶奶都另送了首飾綢緞等隨禮,兩廂相加近兩千兩數目。”

  賈琮微笑說道:“這種事信口開河,未免惹人笑話,循著家門慣例做事,才能得了章法,里外都說的通。

  平兒姐姐,你這打理家務多年,比我懂人情世故,你說當初蓉哥兒和寶玉相比,位份孰輕孰重?”

  平兒說道:“蓉大爺當初是寧國府嫡長子,寧國爵世子,這位份可是挺尊貴的。

  寶二爺如今只是偏支二房子弟,他在家門中的位份,自然蓋不過當年蓉大爺的。”

  賈琮說道:“寶玉也算是榮國嫡傳,彼此血脈親緣,要比蓉哥兒親近。

  兩廂抵消,我當他和蓉哥兒相同位份,怎么都不算委屈了他。

  既有家門舊例可循,事情就一目了然,西府公中出一千兩禮金,合情合理。

  如今我另立東府,二姐姐掌事管家,不管是老爺的恩義,還是同門姊妹情分。

  我們兩姐弟一毛不拔,里外也不太好看。”

  平兒聽賈琮說的幽默,噗嗤一笑,嫣然生姿,美眸盈盈,很是動人,賈琮看的心動,忍不住握住平兒小手。

  笑道:“東府公中也出一千兩禮金,兩廂便是兩千兩禮金,此項已蓋過當年蓉哥兒,夠給寶玉體面了。

  二嫂老是嘮叨西府公中緊巴巴,我這回幫她省了一千兩,也算對得起二嫂了。

  至于這兩千兩之外,老太太和二嫂子要出私囊貼補做禮,這我就管不著了。”

  平兒一聽賈琮的話,便聽懂其中意思,三爺說二奶奶不過是幌子,私囊貼補只說老太太。

  老太太一輩子就寵寶二爺,如今他要娶妻成親,老太太豈能不掏家底的……

  平兒笑道:“還是三爺學問大,這些頭痛的家事,到三爺手中如此清爽,有章有據,哪個也挑不出毛病。”

  賈琮說道:“你把我的意思告知二嫂,讓她權衡著辦理便是,老太太要是和我開口,我便是這番道理。”

  平兒聽過賈琮吩咐,本要去王熙鳳處說事,只是被賈琮牽了手,心中有些不舍。

  陽光明媚,溫暖融合,園中青翠,草木芳香,平兒被賈琮握住手掌,心頭跳動,有些刺激,更多陶醉。

  她又擔心青天白日,被旁人看到有些不妥,柔柔纖手輕輕反握賈琮掌心,妙目卻左右打量,生怕遇見人。

  兩人一直走到兩府連通小門,守門婆子的目光直愣愣看過來,似乎盯著某處不放。

  平兒俏臉一紅,輕聲說道:“三爺,被人看到了。”

  賈琮這才松開手,平兒對著他恬然一笑,過了游廊小門進了西府。

  榮國府,榮慶堂。

  迎春、黛玉等姊妹正陪賈母閑話,但老太太目光總看向賈琮,見他正慢條斯理喝茶,卻不知是否該開口。

  一旁鴛鴦看的分明,她在賈母身邊服侍多年,自然一下能猜出老太太心思。

  上回被自己言語勸解,老太太對八千兩之事,心中雖弱了氣勢,但因寵愛寶二爺,終究還是要問的。

  但老太太知道三爺口齒厲害,道理通明,擔心只要一提話茬,就被三爺當面否了,當著姑娘們的面沒臉。

  賈琮自入堂之后,因得了平兒提示,早就心里有所準備,見賈母看自己的目光,也是一副欲言又止。

  只是他等了許久,都沒見賈母和自己開口,他也樂的耳根清凈。

  賈母不和自己開口,多半也是心中沒底,事后必定會和王熙鳳說道此事,讓鳳姐兒去磨牙便是。

  賈琮略坐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無聊,找了由頭便和老太太告退。

  迎春等姊妹見賈琮回去,不好跟著起身,便在堂中多陪伴片刻。

  賈母正和孫女們心不在焉說話,看到王夫人帶著丫鬟玉釧進入堂中。

  賈母心中有些忐忑,前兩日兒媳提過八千兩之事,她本想先找王熙鳳探口風。

  沒想昨日鳳姐讓人傳話,說身體突感不適,正在床上歪著,入堂請安怕帶病氣過來。

  今日大早孫子孫女過來請安,依然不見鳳姐兒影子。

  如今見王夫人又來,賈母因八千兩還沒著落,擔心兒媳問起要費不少口舌。

  沒想今日王夫人話風不同,竟半句沒提銀子的事,彎彎繞繞一番,竟說到寶玉房內事。

  迎春、黛玉等姊妹都未出閣,王夫人說道房闈之事,她們自然都要回避,順勢便向賈母告退。

  王夫人見迎春等人離去,便將寶玉房內諸事,里外考量,一一說道。

  說道:“老太太,寶玉要等明年三月成婚,正房主室瓜熟蒂落,估摸也要近二年光景。

  寶玉房里雖進了襲人和彩云,可這兩丫頭看著都單薄,生養并不容易,只怕也要養兩年。

  如今琮哥兒房里又進了個平兒,我想寶玉房里也再添個得力的,話糙理不糙,多開花多得果……”

  王夫人正說的起勁,賈母聽得有些詫異,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突然堂口門簾掀開,王熙鳳笑容滿面進來,穿五彩撒花緞面圓領褙子,淺黃竹菊刺繡馬面裙,異常華貴俏麗。

  王夫人見她進來,便下意識停下話語,王熙鳳太過鬼精明,讓她多少有些忌憚。

  她對自己這內侄女性子,自然十分清楚,做事干練不說,好奇心還特別強。

  要讓她聞出點味道,生出要不得的心思,能把人家底牌都掀了……

  賈母問道:“昨說身子不爽利,今日可有好些,你剛做完月子的女人,可不能太大意,免得作下病根。”

  王熙鳳笑道:“謝謝老祖宗牽掛,只是昨早上廊上吹了風,蒙頭睡一大覺,額頭發了汗也就好了。”

  王熙鳳昨日從榮慶堂聽到風聲,便想著先回避鋒芒,稱病不過去請安。

  想著先將理由擺足,說辭話語都通透,再過去和老太太磨牙過招。

  沒想平兒大早神采奕奕過來,將賈琮的話一五一十告知,王熙鳳聽了大為暢快。

  只說讀書人腦子好使,不比內宅婦道人家念頭狹窄,只會關起門來算賬本,怎想不到循例辦事這一招。

  她想昨日已躲了風頭,今日再不過去走動,會讓老太太起疑。

  再說此事心中有底,問起也正好說道,左右也躲不過這遭,早些了結,安心過年。

  賈母見王熙鳳過來,自己二兒媳也在場,那八千兩的事情,不如當面鑼對面鼓說開。

  不管事情成也不成,兩房也好商量辦事,省的遮遮掩掩,多了糾葛埋怨,連年都過不安穩,豈不更頭痛。

  賈母說道:“鳳丫頭,寶玉婚期定在三月初十,想來你也聽說了。

  這門親事,不同尋常,親家不僅是皇商,也是神京城有名富貴門第,萬貫家財,自不待言。

  夏姑娘是家中獨女,一家子金山銀海,可都是她一個的家業,她出門嫁妝必定十分榮盛。

  這也是你寶兄弟的體面,但好馬要配好鞍,娶這樣一門媳婦,賈家的排場和體面,半點都不能少。

  但凡聘禮婚資稍有欠缺,與夏家入門排場不符,旁人倒說國公門第,不通世故禮數,可是丟臉面的事。

  如今雖琮哥兒承襲家業,但兩房還是合為一家,寶玉的親事用度,公中必得撥銀支撐。

  二太太仔細算過一應用度,她做娘的自有體己貼補,還需公中撥銀八千兩。

  如今你是西府管家之人,寶玉也是你看著長大,一家子骨肉姊妹,這事可不能慢待了。”

  王熙鳳心中冷笑,老太太這心偏到哪里去,這說的算什么好話。

  二房要到女人和家財,卻要大房出錢來娶,到底是誰娶媳婦,天下還有這狗屁道理。

  她心中雖這么想,但是這話可不能出口。

  笑道:“老太太這話雖有道理,但孫媳婦也是嫁入賈家,這其中的輕重分量,自己掂量卻有些不同。

  孫媳婦當年嫁入賈家,心中最得意之處,賈家乃世家大族,國公門第,這可是金山銀海都換不來的尊貴。

  單憑這高貴門第,豈是黃白之物,可以相提并論。

  夏家便有萬貫家財,夏姑娘便有十里紅妝,寶玉般配她也是綽綽有余。

  更不用說如今兩府有了琮兄弟,現在賈家可不單是國公世家,更是進士門第,翰林人家。

  老太太,你想如今這神京城內,除了那些王爵門戶,那家那戶有賈家這般清貴。

  要是門第平易的姑娘,竟然相中的是琮兄弟,說句得罪人的話,琮兄弟只怕正眼都不會去瞧。”

  賈母聽了這些話,心里別扭得不行,這鳳丫頭替琮哥兒管家,竟也學到他口齒刁鉆的本事。

  說話怎么這么氣人,還挑不出半點毛病,口口聲聲,賈家門第清貴,高不可攀,賈母不好說半個不字。

  賈母倒還罷了,王夫人聽了這番話,已氣得臉色發白,身子微微發抖。

  鳳丫頭說的什么屁話,夏姑娘看上寶玉,才能般配,看上琮哥兒,便是正眼都不得瞧。

  簡直就是胡說八道,琮哥兒真這么好,夏家怎么就看中了我的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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