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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四章 情綿玉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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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國府,榮慶堂。

  堂中羅漢床鋪著猩紅洋毯,正面設著銀紅金錢紋引枕,秋香色金錢紋大條褥,異常富麗華貴。

  賈母鬢發如銀,倚坐榻上,穿福壽吉祥紋團花緞面對襟,雪青立領襖子,赤金撒花緞面馬面裙。

  丫鬟鴛鴦俊眼雪膚,身姿窈窕,秀美動人,斜坐在賈母身后,輕輕為她捶著肩背。

  只是她一雙水盈盈的妙目,不時看見坐在下首的王夫人,目光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清冷。

  王夫人正說道:“老太太,鳳丫頭如今做事,未免有些太不知輕重了。

  闔府各處的月例十日便都發放,惟獨寶玉房里卡著不給,哪里有這么對待自己家中兄弟。

  她這是拿著公中的權柄,由著自己性子胡來,這要是傳揚出去,外頭必笑話榮國府沒規矩禮數。

  我也是管過多年家門,從沒見過她這樣的做派,寶玉沒來由受這個委屈,老太太你要管管。”

  王夫人方才在寶玉院中,訓斥了麝月一番,便馬不停蹄趕來榮慶堂,在賈母跟前訴苦告狀。

  自己寶玉尊貴乖巧,居然在西府受這等欺辱,王夫人心火如焚,當真一刻都不愿多忍耐。

  賈母聽了兒媳婦貌似委屈,內里氣勢洶洶的話語,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心中不由生出厭煩。

  好端端高樂太平日子不過,每日竟弄出些狗屁倒灶的事,這家里就沒幾個知足消停的。

  皺眉說道:“家里但凡生出事端,都是無風不起浪,鳳丫頭這種舉動,確有不妥當之處。

  但你前幾日處事,也委實少了些分寸,不然不會有眼下這些風波。”

  王夫人聽了臉上委屈,說道:“老太太,我如今多半守在東路院,日常謹言慎行,實不知哪里還有錯處。”

  賈母說道:“前幾日鳳丫頭讓平兒去東府落房頭,寶玉年紀小,說了幾句不懂事的話,倒也罷了。

  鳳丫頭覺得被他下了臉面,即便心里有些生氣,過去也就算了,小孩子插嘴當不得什么大事。

  可你不該順著寶玉的話頭,對琮哥兒收房之事也說三道四。

  他房里收什么女人,我這做祖母的都不管,況且平兒是鳳丫頭的丫鬟,人家你情我愿的。

  你又何必多此一舉,說那一番閑話,難道琮哥兒還能聽你的不成?

  這兩府的年輕丫鬟,琮哥兒要是想要哪個,你瞧這些丫頭還不上趕著,誰還能攔得住他。

  寶玉說幾句多嘴的話,鳳丫頭不會太當回事,可你是二房當家太太,你開口說話,不成了二房要管大房家事。

  我也是做過當家奶奶的人,要想管好這一大家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些地方是不能觸碰的。

  沒有規矩難成方圓,無有家威何以治家。

  琮哥兒即讓鳳丫頭管家,如今二房牽扯大房家事,她如不施些手段,琮哥兒會怎看她,她還怎么做當家長嫂。

  你也是管過家的人,這其中厲害你應該知曉,也不用我來多說。”

  王夫人聽了這話,心中微微一愣,她被事情氣昏了頭腦,一時沒往深處想,如今才有些醒悟。

  鳳丫頭故意刁難寶玉,不僅是想給自己臉上難堪,更是做給東府那小子瞧的。

  她是擔心琮哥兒覺得她沒手段,并因此看輕了她,讓在府上少了立足之力。

  鳳丫頭原先多剛性一個人,如今為了奉承那小子,就這么不顧臉面,當真不知羞恥!

  賈母繼續說道:“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不外乎讓我出來說話,壓著鳳丫頭把寶玉院里月例發了。

  我心里也是清楚的,只要我發話開口,鳳丫頭就算心里有氣,多半也就會照辦。

  可你爭了這臉面回來,又有多少用處呢?

  事情一旦成了那個樣子,以后大房和二房可就撕破了臉,真的就要當面鑼對面鼓。

  琮哥兒是個心思極深之人,即便他當面不說話,心里且不怨我這祖母偏心,政兒積下的情分,也就消去大半。

  他這等年紀就到了這個地步,心思手段可比鳳丫頭厲害太多。

  他從小和三丫頭親近要好,但和寶玉一向疏遠,可沒有什么特別的情分。

  上回他和襲人說那些難聽的話,便是他進士及第之時,寶玉胡亂說話,他心中已有些惱怒。

  我壓著鳳丫頭發了月例,駁了他們大房的臉面,此事他不好太過說話,保不齊拿寶玉的錯處發作。

  如今我還沒死呢,你們兩房就這般針鋒相對起來,等以后我死了,我的寶玉哪里還有好日子過。”

  王夫人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白,她不是愚笨之人,自然清楚賈母說的極有道理。

  如今大房得了世爵家業,害得二房只能仰人鼻息度日,唯一可依仗便是老太太,這才能保全更多體面。

  但老太太已年過七旬,又能庇佑二房多少年……

  賈母見自己苦口婆心一番話,自己這媳婦聽了有些警覺,但依舊難掩心有不甘的神情。

  心中不禁有些膩味嘆息,自己這兒媳婦雖是個心狠的,多少也有些手段,但慣會因小失大,也不知看的長遠些。

  賈母說道:“依著我的意思,今日你的話我就當沒聽見,這些什么月例的小事,我也當作不知便是。

  左右也是晚發十天半月,就算沒有了也不值什么事,寶玉房里的丫頭還餓死不成。

  鴛鴦,你去拿二十兩銀子,過去和襲人說我的意思。

  她們日常服侍寶玉也算盡心,這是我賞她們的好處,留著買胭脂水粉,或送回家里都成。”

  鴛鴦聽了連忙答應,便去了后堂取銀子辦事,頗為手腳利索的樣子……

  王夫人一聽賈母這話,不由得傻眼,更有些憋屈,我來老太太跟前說話,難不成為了二十兩好處?

  老太太怎么就忘記了,她一輩子最疼的就是寶玉,如今這般顧忌東府那小子,事事都是和稀泥了事……

  不提王夫人滿腔郁恨,賈母繼續說道:“像我們這種世勛大家,家宅里頭磕磕碰碰,也是常見之事。

  沒必要什么都放在心上,須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道理,如此才是和睦興旺長久之家。

  你也要目光放長遠一些,別老盯著眼前這些小事,如今我還擔憂一樁大事。”

  王夫人雖心中憋悶不服,但聽說賈母說還有大事,心中多少有些好奇。

  卻聽賈母說道:“大丫頭明年就滿入宮十年之期,到時候就要出宮歸家,十年的青春算是白耗費了。

  她可是我從小一手帶大,她歸家后最要緊便是終身大事。

  但大丫頭已是雙十年華,想要找門匹配的親事,也是十分艱難。

  但凡官宦世勛之門子弟,過了十五歲便會定親,大丫頭如何趕得上趟。

  我要是沒見到她終身有靠,便是死了也沒辦法瞑目。

  我想著此事讓琮哥兒幫著籌劃,他如今官職清貴,名聲響亮,宮里頭也看重,官場上人面廣闊。

  或者借著他的名望,還能給大丫頭尋門好親事。

  要是為了幾個月例,一家人鬧的不尷不尬,針鋒相對,豈不是因小失大,說不定就耽擱了大丫頭的終身。”

  王夫人一聽這話,頓時覺得腦子都要裂開,她心中最痛恨不服之人,偏偏二房大小事都攥在他手心里。

  如今連大丫頭的親事,都要讓這小子過手,聽老太太這話說的,沒有這小子,大丫頭還就沒人要了,豈有此理。

  賈母又說道:“寶玉這次倒有些古怪,以往他并不管這些閑事,這次卻出言攔著平兒入東府。

  我知他向來喜歡清俊的女兒家,如今又到了年歲,房里又進了女人,愈發懂了些人事。

  必定是看平兒長得好,便有些羨慕起琮哥兒,但這種事是各人的緣法,哪里是能夠羨慕的。

  你做娘可要對他多教導,他看上府里那個丫鬟,我便給他就是,算什么值當的事情。

  即便家里的不稱心,花點銀子到外頭買好看的,也是極簡單的事情。

  只有一條讓他聽我的,家里凡有和琮哥兒相干的女人,以后都不許他多說話牽扯。

  大宅門之中兄弟鬩墻,多少都是出在女人上頭,萬萬別在這上頭沾惹,大家也都清凈些。”

  王夫人聽了這話,心頭不禁咯噔一下,要是換了往日,賈母這番話她是決計不服的。

  她的寶玉出生奇異,樣貌一流,正脈嫡出,又這般得老太太寵愛,府上好東西自然先緊著他。

  但如今王夫人卻不敢這么想,即便寶玉看上府上那個丫鬟,想要和老太太討要,王夫人必定也會攔著。

  因寶玉眼下這個當口,房里萬不能進臉生的女人,不然寶玉那不可啟齒的隱疾,哪里還能瞞得住人。

  一旦這種事情走露風聲,二房的臉面都要丟光,一輩子成了別人笑柄,寶玉也再沒臉在西府呆著。

  好在此事口風甚緊,寶玉房中除了入房的襲人和彩云,其他人都一無所知。

  王夫人甚至已發了話,日常寶玉只許襲人和彩云值夜,碧痕和秋紋只在外頭服侍,免得寶玉房事荒唐胡鬧。

  至于寶玉房中那些刁鉆不安分的貨色,也不能長久留著,遲早也要打發出去,第一個就是那個麝月。

  這小蹄子如此口舌奸滑,要讓她察覺寶玉的私隱,必定就要壞了事情……

  伯爵府,賈琮院。

  日落時分,漫天霞光云灝,在內花園投下絢麗光影,清石甬道,亭臺樓閣,互為映襯,幽美靜謐。

  賈琮下衙回府,剛進了院子堂屋,便見芷芍正在整理歸置,大理石面桌上滿擺著東西,都是些江南風氣物件。

  一對彩繪油紙傘,四把上等檀香扇子,一盒精制湖筆,一塊朱砂紅澄泥硯,還有兩袋特制青鹽。

  賈琮問道:“芷芍,這些東西是哪里來的。”

  芷芍笑道:“是林姑娘方才親自送來的,姑蘇林老爺捎來的禮品。”

  賈琮奇道:“現下非年非節,林妹妹生辰早過了,姑父怎么這時候捎東西過來?”

  芷芍說道:“我本也覺得好奇,方才和林姑娘閑聊,也問起這個話頭。

  林姑娘說林老爺一位同鄉故交,這次得吏部奉調入京,做了都察院山西道監察御史。

  因難得有故交入京為官,林老爺才讓他捎帶兩箱禮物給林姑娘。”

  賈琮聽了這話微微一愣,因他對山西道監察御史有些印象,他甚至記得前任山西道御史名叫洪有方。

  此人曾是春闈五房同考官下轄閱卷官,因牽扯入春闈舞弊大案,前不久剛被革職查辦。

  此次像洪有方這般因牽扯舞弊大案,被貶黜罷職的京官多達三十余人。

  因此,這段時間常有外任官員,接吏部公文奉調入京替補,各方權貴為這些京官空缺,常有交際斡旋之舉。

  林如海這位同鄉故交,定是因為這樁機緣,才能得以入京為都察院山西道御史。

  外任官員能奉調入京為官,都是仕途上的大機遇,很多人因此飛快擢升,平步青云。

  芷芍笑道:“林姑娘卡著時辰來送禮,可巧三爺下衙稍晚了些,才就沒有碰上面,三爺不如過去走動道謝。”

  賈琮聽了也覺有理,如今正好天色還亮,倒也便于進出。

  等到進了黛玉院中正房,見她正倚靠床頭翻書,看到賈琮進來便笑道:“三哥哥可算下衙了。”

  賈琮笑道:“收了妹妹的禮物,自然是要上門道謝的。

  黛玉展顏一笑,說道:“不過是家鄉土產罷了,也值當三哥特意上門說謝,雪雁,快去給三哥哥上茶。”

  賈琮過去便在床邊坐下,黛玉見他也隨意慣了,嘴巴微微一翹也就由著他。

  賈琮見雪雁出去泡茶,問道:“怎么今日不見紫鵑的影子。”

  黛玉笑道:“紫鵑娘今日壽辰,她偷攢了大半年月錢,買了早相中的金鐲子,回家賀壽去了,明日才回來。

  說起月錢的事,上午去給老太太請安,又去鳳姐姐哪里抱大姐兒玩,倒是聽說了一些風聲。

  說是昨日二舅母去了榮慶堂,告訴寶玉院里例錢未發之事,可今日老太太也沒發話,這事八成要繼續晾著。

  賈琮知道榮慶堂里的事情,一向都是瞞不住人的。

  昨日鴛鴦讓人叫晴雯過去剪繡樣,晴雯回來便告訴賈琮,二太太昨日去和老太太告狀的事……

  賈琮說道:“妹妹不會覺得二嫂這般舉動有些霸道?”

  黛玉搖了搖頭,說道:“虎狼屯于階陛,與其善談因果,不如切中要害。

  雖說寶玉挑起的事情,并沒有這話這等厲害,但其中道理卻是一樣的。

  大貴豪門之家,宗法禮數,嫡房偏支,主次有別,各司其職,各任其事。

  這些都是祖輩兒傳了多少年的規矩,必定是有它的道理,沒有規矩哪能成方圓。

  鳳姐姐如今管著西府家事,自然要將這些規矩守牢,否則時間長久,西府主次失衡,必方寸大亂。

  到了那個時候,西府家業生出枝節,鳳姐姐怎么對得起三哥哥的托付。

  寶玉從小和我們姊妹一起長大,我們都清楚他的性子。

  旁人知曉不合情理之事,到他口中反覺挺有理似的,總之事事順他的意,方才是正經之事。

  所以和寶玉說正經道理,是沒有用處的,鳳姐姐法子雖粗,卻能彰顯內外,讓人看明輕重。

  二舅母是長輩,我本不該說話,以免失了上下禮數。

  但她一直不服三哥哥,還借寶玉的話頭,轄制三哥哥納房之禮,我確是看不過去的。”

  賈琮聽了黛玉這番話,以往之覺得她滿腹詩文,靜雅絕俗,不沾庸俗,沒想到這等精明通透。

  笑道:“還是林妹妹最好,心里都向著我。”

  黛玉嘴角一抿,微笑說道:“你知道就好,以后記得事事也向著我就成。”

  賈琮笑道:“妹妹歷來是讀書種子,沒想還這等世情通達,將來若能管家,定比二嫂還要厲害三分。”

  黛玉聽了這話,俏臉沒來由一紅,說道:“我不過是說大話罷了,那有鳳姐姐這般勤快能干……”

  她轉而妙目流轉,說道:“這次鬧出這樁事情,其實要怪在三哥哥身上。”

  賈琮有些不服氣,說道:“胡說,寶玉多嘴惹出的事情,怎么和我會相干。”

  黛玉笑道:“平兒姐姐可生的俏,如今也歸了三哥哥。

  寶玉如不是眼紅羨慕,怎會惹出事了,自然要怪三哥哥。

  三哥哥的院子原本夠大,但要這樣下去,妹妹真擔心你那院子住不下人……”

  賈琮聽了黛玉調侃之言,臉色微微有些尷尬。

  說道:“胡說,我那院子大著呢,即便妹妹來住都是夠的,左右我把正房讓給你住,我住廂房去。”

  黛玉一聽這話,小臉一片羞紅,只是剎那之間,如同被點著了火一般,透著異樣的明艷照人。

  氣呼呼說道:“三哥哥臉皮愈發厚了,連我都敢調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看你還敢欺負我!”

  說著便伸出手來,擰住賈琮兩邊嘴角,居然還挺有手勁,賈琮臉頰生疼,坐立不穩,一下便倒在床上。

  黛玉一聲驚呼,連忙松開雙手,一個靈巧的翻身,才沒被賈琮壓在身上,卻已羞的身子顫抖。

  兩人一時都側躺在床上,四目相對,眼波相接,從未有過的情形,讓他們都有些發愣。

  賈琮身下是柔軟的床榻,身畔是黛玉清甜宜人的體香,沁人心脾,悠然欲醉。

  黛玉一下回過神來,察覺到賈琮吸氣的動作,羞不可抑伸手捂住賈琮口鼻,嘴里嘟囔一句:“不許。”

  轉而她醒悟過來,一下坐起身子,拉著賈琮衣袖。

  俏臉通紅的催促道:“三哥哥不要胡鬧,快些起身,怎么能躺我的床,被人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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