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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嬌艷陷囹圄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紅樓之扶搖河山

  金陵,大宰門,鑫春號江南總店。

  曲泓秀說道:“前些日子甄姑娘讓劉顯傳來口信,王德全安然無恙,過些時候就能返回金陵。

  我們這次海運的貨物,在外海邦國傾銷一空,獲利頗豐。

  劉顯雖未明言,但我們都很清楚,甄家海船隊五月出港,從此杳無音訊,根本沒有在颶風中傾覆。

  他們船隊必定安然停泊外海某處,躲過海上颶風,隨后按原定路線啟航,所有海商事務皆已圓滿。

  按照正常時間,船隊早該返回金陵,但至今都滯留海外。

  船隊傾覆大海的消息,在金陵城內傳得沸沸揚揚,眾人都信以為真,絕對是有人推波助瀾,故意為之。

  想來必定是甄姑娘早看出家門危局,趁著五月船隊出海,借著海上颶風的由頭,四處放出風聲。

  以此藏匿保住甄家海船隊,免得家門禍事爆發,偌大船隊都要被官府抄沒侵占。

  這一年時間,旁人或許不曾留意,我們卻早看出許多痕跡,甄姑娘一直將家中閑置產業,暗中售賣套銀。

  我們金陵鑫春號就從她手中,購入多處店鋪、宅邸、農莊。

  如今看來甄姑娘早就在未雨綢繆,即便甄家被朝廷降罪,她還是釜底抽薪保住大筆家業。”

  秦可卿說道:“秀姐推測半點沒錯,這樣看來甄姑娘倒是當真了得。

  只是如今甄家大老爺被流配,甄家產業全部被朝廷抄沒,甄家闔家都被遷出金陵。

  甄姑娘手上的船隊和家業財貨,如今都已見不得光,更上不得明面,以后只怕也很不容易”

  曲泓秀笑道:“甄姑娘眼下最需可靠盟友,可以之為倚靠,讓她費盡心思保留的家業,能更加安定穩妥。

  以她和琮弟的淵源,我們鑫春號無疑是她最好的選擇。

  琮弟一向言之鑿鑿,對商貿海運之事十分看重,認為這才是鑫春號將來的大前程。

  這半年鑫春號造物走外海售賣,獲利極豐,琮弟的見識當真半點沒錯。

  甄家海船隊有江南一流的海運大船,更要緊的一樁,他們有精通外海水文航道的船頭水手。

  我們鑫春號如今也有銀子,能造出一流海運大船,但想找這樣一批船頭水手,卻是千難萬難。

  甄姑娘如今在危難窘迫之中,需要我們給與襄助,鑫春號需要她的船隊和水手,雙方合則兩利之事。”

  曲泓秀突然說道:“可卿,琮弟這般幫著甄姑娘,難道只為了鑫春號的前程,他該不是假公濟私吧?”

  秦可卿忍不住噗嗤一笑,說道:“我瞧著他多半是的,不過琮弟也就活動活動心眼。

  他要是敢和當今皇上對著干,真的招惹牽扯甄姑娘,我倒是服了他。”

  曲泓秀笑道:“你說的有理,他如今剛中了進士,又做了翰林學士,正在風光熱乎的時候。

  他要是敢勾搭甄姑娘,鬧出什么動靜,被皇帝老兒知道,定不給他好果子吃,看他還敢胡亂招惹。”

  兩人笑意盈盈,似乎對賈琮在此事上吃癟,顯得十分快意。

  曲泓秀又說道:“你說到當今皇帝,可是精明厲害的緊。

  如今戶部正在查抄核對甄家產業,官府中也有許多精細人,甄姑娘做的虧空,想要全完瞞住人也很難。”

  神京,大周宮城,乾陽宮。

  皇帝御案側邊擺三足玉鼎香爐,里面點龍涎醒魂香,香霧裊裊,沁人肺腑,清神明心。

  吏部尚書陳默須發花白,安坐在御案左側繡墩上,神態安和,耐性等候皇帝瀏覽吏部案牘。

  因陳默已年至六旬,是六部魁首中最年長者,這才有御前賜坐的恩榮關照。

  其余官員,即便大學士蔡襄、王士倫,雖然已位極人臣,但因皆在壯年,也極少有御前賜座的優待。

  今日陳默奉圣諭進宮,向嘉昭帝稟告各衙京官履新之事。

  因春闈舞弊大案爆發,造成大批春闈屬官受到牽連。

  神京六部各衙門之中,被論罪、罷官、外貶等官員,數量達到四十余人。

  這些官員離任之后,必須由新官員及時補充,吏部經過數月篩選、考評、統籌之后。

  終于確定這些補任官員名單,雖這些履新官位都是中下層階,在六部官員編配序列,不算起眼位置。

  但因涉及履新官員人數眾多,皇帝按照履政慣例,還是要過問一二。

  嘉昭帝瀏覽補任官員履歷案牘,發現疑問便開口詢問。

  陳默雖年至六旬,依舊眼明心亮,他乃狀元之才,記性甚佳,嘉昭帝只要說出官員姓名,他皆對答如流。

  最終嘉昭帝將三名自認不符人選剔除,其余補任官員皆按吏部遴選定議。

  至于這三名落選官員,到底是何方權貴請托舉薦,還是吏部既定規程遴選,也就陳默心知肚明。

  只能怪他們自己倒霉,個人履史出現明顯缺漏,難入圣上青眼。

  雖然此次涉及官員人數不少,但畢竟都是尋常中下等官職。

  嘉昭帝也不會小題大做,將每個官員都用中車司秘查甄別,以免虛耗人力,耽擱六部日常公務。

  嘉昭帝和陳默商定官員履新之事,陳默堪堪辭駕走出大殿,見郭霖手捧奏章快步走入大殿。

  說道:“啟奏陛下,通政司傳來金陵戶部緊急奏章,金陵甄氏家產抄沒出現疑竇,請圣上御覽定奪。”

  剛走出殿門的陳默,剛好聽了這句話,腳步不由自主停下,眼神微微一凝,便邁步離開乾陽殿。

  嘉昭帝聽到郭霖稟奏,目光有些發冷。

  金陵甄家大案,除了沒有刀口見血,皇帝已施展雷霆之威,行事已算果敢快捷。

  本以為此事快刀斬亂麻,從此一錘定音,沒想到后續抄家之事,竟然還出現節外之枝。

  嘉昭帝將接過奏本瀏覽一遍,臉色已經變得鐵青,厲聲說道:“甄家當真好手段,竟早已未雨綢繆!

  朕以為甄家之罪,皆在甄應嘉之大房,沒想到甄家二房才是真章!”

  他對郭霖說道:“即刻傳錦衣衛指揮使許坤覲見!”

  時間過去不到兩刻,許坤便快步走入大殿,向嘉昭帝晉見待命。

  嘉昭帝問道:“許坤,金陵錦衣衛可曾收到,陪都戶部清查甄氏家邸報?”

  許坤回道:“啟稟圣上,王彰江已收到戶部邸報,甄氏家產查抄核對,頗有疑竇。

  王彰江已拘捕甄家多間店鋪掌柜管事,查問其中究竟,今早金陵緹騎剛送達秘報至指揮使司。

  臣也正要入宮稟奏,剛好遇到圣上下諭召見。”

  嘉昭帝說道:“據陪都戶部清查結果,最近一年時間,甄家銀流進出活躍,行蹤詭異。

  甄家名下店鋪田莊,陸續提出大批存銀,留在賬上的余銀,不過掩人耳目。

  甄家在各處良田、房宅、店鋪都無聲無息變賣套銀,變賣之地多在金陵之外,因此不引人注目。

  根據戶部核查,此次抄沒甄氏家產,竟然只是去半空殼。

  至少有五成甄家財貨,已被人暗中抽走,并且事由皆發生在甄家事發之前。

  此等鬼蜮伎倆,嘆為觀止,居心陰森,王彰江可有探查到底細!”

  許坤回道:“啟稟圣上,王彰江接到戶部邸報,便對甄家各店鋪掌柜,進行盤問審訊。

  他們招供近一年時間,甄家二房管事劉顯,奉了甄芳青之命,陸續從各處店鋪提取大量存銀。

  這些存銀的用途走向,皆為甄家船隊外海商貿,但用于采買商貨只支出小部,大部分存銀應為閑置。

  包括甄家各地產業出賣,都進行的十分隱蔽,所兌銀額皆未入甄家公賬,必定都在甄芳青手中。

  今年五月甄家海船隊出港,正遇上東海數日狂暴颶風,沿海漁民傳言,甄家海船隊已全部傾覆。

  這批用于海運商貿的巨額存銀,也就此查無實據,再加上甄芳青自離京之后,便從此杳無音信。

  臣奉圣上口諭,已在神京至金陵沿途各地搜查,但一直沒發現甄芳青的蹤跡。

  直到五日前收到回報,甄芳青曾在姑蘇察院街出沒,但之后便再次失去蹤跡。”

  嘉昭帝冷冷說道:“朕一直覺得她不過一女流,不足為慮,朕還真小看她了!”

  許坤說道:“啟稟圣上,據戶部核查甄氏家產流失明細,以及王彰江審訊甄家店鋪掌柜所得。

  臣以為,去年甄世文牽扯火槍私造事發,最終死于非命,甄芳青因此心生警惕。

  她預料甄家會因此事,遭惹破家敗業之禍,便開始設下釜底抽薪之計。

  利用一年時間,逐步轉移家中產業,為自己營造退身后路。

  甄家海船隊在朝廷降罪甄家之前,離奇傾覆于外海颶風,這一切都有些過于巧合。

  如果臣之猜測為事情真相,此人城府深藏,心思險惡,雖為女流,實為巨奸,不得不防。

  臣還有一種揣測,不過并無憑據,不敢隨意惑君……”

  嘉昭帝目光如刀,說道:“朕恕你無過,盡管明言!”

  許坤說道:“臣以為甄芳青如此料事如神,或許并不只是她天資聰慧,思慮精深。

  而是當初甄世文參與火槍私造,她早知事情究竟,所以才會深知其害。

  甄芳青歷來才干出眾,是甄家生意的掌控人,手中財勢更大于甄世文。

  甚至她和甄世文都涉及火槍私造,也為未可知,只是她隱蔽至深,一直不露行跡。

  否則她為何費盡心機,早早營造后路,而且甄世文被殺滅口,至今仍是懸案……”

  許坤此言一出,整個大殿的溫度似都降低幾分,透著一絲莫測的陰冷。

  金陵火槍私造大案,在甄世文被殺之后,便從此失去后續線索。

  王漳江雖精明能干,自接任金陵錦衣衛千戶,費盡心機,無所不用其極。

  但他也只能查證甄世文蓄意參與火槍私造,卻也無法揪出此事幕后主使之人。

  而方才許坤的揣測之言,顯得十分陰沉深險,暗指甄芳青就是金陵火槍私造案幕后之人。

  甚至堂兄甄世文就是被她殺死滅口……

  雖然他并無實證,但方才一番言語,對照前后因果,似乎不是毫無情理邏輯。

  畢竟甄芳青未雨綢繆之舉,料事如神,籌謀細密,仔細思量,也有幾分可驚可怖,難免讓人生疑。

  一旁的郭霖聽了許坤的深險之言,心中不由一陣發寒。

  這位許指揮使是真敢說,沒有任何實證,就在圣上面前暗指映射,甄芳青是火槍私造幕后之人。

  甄芳青即便暗中轉移家財,也在甄家尚未定罪之時,宮中還未有圣旨下詔之前。

  嚴格來說算是處置名下私產,居然也會被冠上偌大罪名。

  許坤難道不知甄芳青從小長在宮中,由甄老太妃親手教養長大,并且得太上皇看重喜愛。

  甄芳青的背后站著太上皇,她如果是金陵火槍私造主謀,豈不是將太上皇也牽扯進來……

  郭霖也是宮中老人,十分清楚十六年前,父子君王進退換位,皇權更迭,表面上是堂堂煌煌。

  可隱藏蕭墻之內的兇險和血腥,有多少難對人言之事……

  這個許坤難道不知其中深淺,竟敢挑起這種陰森禁忌,他這是在玩火。

  隨著許坤這番話說出口,那一瞬大殿里死一般寂靜,郭霖能清晰感受莫名的窒息壓抑。

  他偷窺嘉昭帝臉色,發現圣上無悲無喜,雙眉微挑,眼神幽深,透著徹骨的寒意……

  但作為皇帝多年的心腹內侍,郭霖十分清楚皇帝心中的忌憚和擔憂。

  嘉昭帝說道:“許坤,嚴令各地錦衣衛千戶所,加緊搜尋甄芳青下落,一旦發現蹤跡,立即請她回京。

  錦衣衛行文大理寺,詳述甄芳青諸般疑竇,由大理寺立檔暗中稽查此事,不得有誤!”

  郭霖聽了嘉昭帝此言,心中已十分明了,雖說是錦衣衛發現蹤跡,便請甄芳青回京,似乎言語還留有余地。

  這是圣上給重華宮中的太上皇,留下最后的情面。

  但圣上又命許坤行文大理寺,讓大理寺立案嚴查甄芳青之事。

  大理寺是三法司中樞,大理寺介入稽查,便已隱晦落定甄芳青的罪名。

  一旦甄芳青落網,不知重華宮中的太上皇會做何感想,父子君王只怕會有一場對峙……

  次日,神京城天色暗沉,陰雨綿綿,街市上的繁華都減去幾分,透著頹廢壓抑氣息。

  崇正街大理寺官衙,突然門戶大開,沖出十余匹快馬,沿著雨水淅瀝的街道飛馳。

  馬上騎士皆身穿蓑衣,懸掛大理寺腰牌,身佩雁翎腰刀。

  馬蹄如悶雷般震響,無數未及落地的雨水,被飛馳駿馬沖撞得四處飛濺。

  等到馬隊沖到一處路口,便分成三路,一路七八騎直奔正陽門而去,那是南下的必經要道。

  另外兩騎快馬卻分別跑向城東,其中一騎正往寧榮街方向。

  寧榮街,伯爵府。

  賈琮今早尚在翰林院點卯,只是還沒在官廨安坐多久,便有家中小廝過來傳信。

  言大理寺有官差到府拜訪,帶了大理寺卿韋大人手令,要向伯爺詢問要緊公務,請伯爺回府接洽。

  賈琮聽是大理寺首官經手之事,心中微微一動,想來事項必定要緊,不然不會讓家人來傳信。

  賈琮雖貴為伯爵,但他官場品級只有正五品,遠低于大理寺卿正三品,官場禮數規矩不可廢。

  等到他返回府中,入了外院正堂,看到一位大理寺官員已在等候,門外還放著件雨水滴答的蓑衣。

  那官員見到賈琮,連忙起身說道:“下官大理寺評事吳宏圖,奉上官之命,登府叨擾,向伯爺聞訊公務。”

  賈琮微笑道:“吳評事無須客套,既是官衙公務,請盡管詢問。”

  吳宏圖說道:“昨日,錦衣衛得圣諭向大理寺行文,陪都戶部查抄金陵甄氏家產,核校出巨額虧空。

  據審訊甄家店鋪掌柜所得,自去歲九月,截止本年四月。

  甄芳青從本家各處店鋪,抽調大筆銀款,用于外海商貿。

  此筆銀款數額巨大,近乎甄家半數家財,如今皆查無所蹤,甄芳青自上月離京,至今杳無音訊。”

  賈琮聽了吳宏圖一番話,心中暗自震驚。

  一直以來,他從甄芳青言行之中,斷定她對家門禍事,早有預料謀算,且已設下應對之法。

  如今才知道,她比自己想象預料,還要精明厲害許多。

  按照吳宏圖的說法,她去年九月開始,便從甄家店鋪抽取巨額資產。

  按照時間推算,那時自己在金陵稽查衛軍大案,甄世文牽扯火槍私造,也剛剛浮出水面。

  那時甄芳青便料到,甄世文牽扯火槍私造,必定給甄家埋下禍根,并早早開始營造后路。

  她雖為女子,但是深謀遠慮,處事章法嚴謹,手段果斷利落,半點都不弱于須眉。

  而且,那時甄家還未落罪,抄家圣旨更是遠未頒布,處置自家私產,難道也算罪愆?

  吳宏圖繼續說道:“圣上命大理寺徹查此事,寺卿大人將此案交由楊寺正主理。

  據大理寺查證,甄芳青在京城親眷至交,唯有北靜王府和伯爺府上。

  楊寺正按照大理寺稽查慣例,派下官和同僚分至兩處問詢事情。

  大理寺曾聽聞,甄芳青離京之時,是伯爺親自送出城外。

  下官此次上門,也是例行公事,甄芳青離京之時,可有何異常言行,或提起將去往何處。

  伯爺如知道內情,還請悉數告知,以備大理寺查探甄芳青下落,下官回衙也好向楊寺正交待。”

  當日賈琮為甄芳青送行,本就是眾目睽睽之事,根本也瞞不住別人,吳宏圖有此言語,半點都不奇怪。

  賈琮聽說是楊宏斌主理此事,心中微微有些明悟。

  當年他在金陵偵破水監司大案,因此和楊宏斌結下交情,成了莫逆之交。

  如今楊宏斌依照大理寺規程,派屬官上門問詢公務事由,顯得堂堂正正,還饒上一個北靜王府。

  有些事情不言而明,其中深意他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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