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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風流難自棄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紅樓之扶搖河山

  榮國府,鳳姐院。

  旭日初升,院子里被灑掃得片塵不染,月季盛開,梧桐青青,顯得異常生機盎然。

  游廊上端茶送水的丫鬟,來回穿梭,進出院中主屋。

  兩個婆子坐在院中樹蔭下,小聲的說著閑話,像是生怕驚擾到屋里人。

  主屋內室中王熙鳳斜靠榻上,嫣然巧笑,逗弄襁褓中的女兒,臉上精明干練似已淡去,眉眼間都是慈愛疼惜。

  平兒端著紅漆托盤進屋,上面放一只粉釉鎏銀彩碗,里面是冒著熱氣的燕窩蓮子羹。

  王熙鳳端起碗盞吃了幾口,問道:“都這個時辰了,怎不見五兒的影子?”

  平兒說道:“剛才三爺院里的小丫頭來傳話,說五兒今天身子不適,要歇上一日,今天不過來了。”

  王熙鳳放下手中彩碗,說道:“昨日還看她精神得很,怎么突然就不舒服,連人都過不來了,聽著有些不好。

  女兒家這個年紀,雖說血氣充足,但也要小心保養,作下病根可是一輩子的事,你也過去瞧瞧她。”

  平兒收了碗盞托盤,說道:“我等會兒就去瞧,或許是來了月信,并沒有什么大礙。”

  王熙鳳又問道:“昨日襲人過來看我,后面我隱約聽她和五兒在嘀咕,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

  平兒笑道:“也沒什么要緊事,襲人說寶二爺身子不適,最近夜里老睡不安穩。

  因聽說那位張友朋大夫是個神醫,所以想請他來給寶二爺瞧病。”

  王熙鳳神情有些不屑,說道:“小題大作,寶玉晚上睡不好,去藥鋪買些膏藥,太陽穴上一貼就完事兒。

  用的著請神醫來瞧病,半大小子,活蹦亂跳,怎么比老太太還金貴起來,這排場未免也太大了些。

  那位張友朋雖名氣沒他兄弟大,聽說張友士的醫術都是他傳授,可見他的根底有多深。

  林妹妹的不足之癥,從小到大吃多少名貴藥材,都一直不見得好,結果被他醫了半年,眼看就斷了病根。

  這可是正經的大國手,比起太醫院的那些樣子貨,那是厲害太多了。

  讓這樣的神醫妙手,來給寶玉治睡覺不安穩,這不是寒磣人家神醫,以為我們榮國府多囂張無禮。”

  平兒笑道:“奶奶說的有理,后來五兒說張神醫最近不在神京,等他回京之后,可以讓三爺幫忙去請。

  襲人聽了這話就說不用麻煩去請,又向我要了張友士和胡太醫的住址。”

  王熙鳳問道:“襲人只是要了兩個大夫的住址,并沒有讓我們公中來請大夫?”

  平兒搖了搖頭,回道:“并沒有讓我們來請,只說回去還要和二太太商量。”

  王熙鳳目光一亮,說道:“這事情聽著不對勁,襲人過來問大夫消息,古古怪怪,看情形是得了二太太指派。

  以往府上有人生病,都是公中延請大夫,一應醫資和湯藥用度,都是公中支出,并不占個人月例。

  二太太倒也不缺這幾個銀子,但她的心思我最清楚,嘴上不好說,心里還當榮國府是他們二房的。

  所以公中延請大夫的體面,她可是不會錯過的,上回寶玉摔破了頭,還不是我們公中請的大夫。

  這會子就這么躲躲藏藏,襲人不讓我們自己叫大夫,只是要了大夫的住址,莫非是他們自己來叫。

  寶玉只是睡不安穩的毛病,用得著這么遮遮掩掩。”

  平兒說道:“這事我也沒往深里想,聽奶奶這么一說,倒是真有道理,也不知寶二爺得了什么病?”

  王熙鳳一雙水汪汪的鳳眼,閃爍不定,滿滿都是探究的神情。

  她叫來屋外忙碌的豐兒,說道:“你把手頭事放一放,去園子里走動走動,打聽寶玉得了什么病。”

  伯爵府,賈琮院。

  平兒和王熙鳳說過話,又出去和林之孝家的交代過事情,便去東府探望五兒。

  平兒過兩府夾道小門,遠不像襲人那樣受氣,東府守門婆子看到她,笑容親熱,話語殷勤。

  因東府的人都知道,平姑娘和伯爺有正經名分,是伯爺將來的屋里人,如今還替伯爺管著西府家業。

  平兒進了賈琮院子,原本她每次過來,總要先和賈琮見禮招呼,但這時候想來他已上衙。

  便直接去了五兒居住的廂房,只是剛到門口,便看到晴雯從隔壁廂房出來。

  她見平兒的舉動,抿嘴一笑,說道:“平兒姐姐過來找五兒嗎,今天她可不在自己房里。”

  平兒奇道:“早上有人傳話,說她身子不好,所以過來瞧瞧她,怎么她不在屋里歇著,還到處亂跑。”

  晴雯神情古怪,臉色微紅,說道:“她倒是在屋里歇著,不過不是自己屋,是在三爺屋里,你去瞧她吧。”

  平兒聽了心中奇怪,不過也沒多想,五兒是三爺貼身丫鬟,在他屋里也不奇怪,三爺如今也不在家。

  她回頭便往正屋而去,卻沒注意身后的晴雯小臉紅暈,正在促狹的偷笑……

  平兒走到正屋門口,隨手推開房門,說道:“五兒,聽說你身子不舒服,我過來瞧瞧,是不是來了月信?”

  她話音還未落,看清房中的情形,一下便愣在那里。

  只見五兒身穿內裳小衣,坐在賈琮床榻上,膚光玉潤,神采奕奕,比起往日更嬌美三分。

  賈琮端著一個托盤,里面擺了幾碟小菜,坐在床邊正和五兒說話。

  五兒的手中還端著粥碗,只是她自己吃上兩口,便笑著往賈琮口里喂一口,兩人異常親昵曖昧。

  平兒一張俏臉頓時通紅,害臊得想找地縫去鉆,心中暗罵,晴雯這死丫頭原來作弄我。

  真讓我出了大丑,當著三爺的面說什么月信,當真羞也羞死。

  她支支吾吾說道:“三爺,你不是每日要早朝嗎?”

  賈琮見平兒突然闖入,神情有些愕然尷尬,五兒一張臉更是通紅,下意識將身上薄被往上拉了拉。

  賈琮微笑說道:“今日正好是休朝日,正好晚些時辰上衙。”

  因為昨晚是五兒初夜,他便在家多呆些時辰陪伴,卻沒想到平兒突然闖進來。

  五兒紅著臉說道:“三爺已在家耽擱不少時辰,還是先去上衙辦公要緊,我和平兒說說話就好。”

  賈琮說道:“也好,你安心歇著,讓平兒姐姐陪你說話。”

  等到賈琮出了房間,平兒才松了口氣,房內怪異尷尬的氣氛,才緩緩褪去。

  平兒見了五兒這等模樣,突然想起那日王熙鳳的調笑之言,俏臉一陣滾燙。

  一下明白五兒為何身子不適,需要臥床休息,她躺的可不正是三爺的床。

  忍不住玩笑道:“五兒,你是不是聽了二奶奶的話,昨晚和三爺撒嬌了……”

  五兒小臉通紅,上來就要扯平兒的嘴,兩人在床上滾成一團,笑鬧不停。

  榮國府,寶玉院。

  院子正房緊閉門戶,襲人坐在門口做針線活,正見秋紋腰肢婀娜的過來,手上還端著茶盤。

  說道:“襲人,太太可在房內,我來給太太上杯新茶。”

  襲人并沒停下手上的針線活,說道:“方才我已上過茶了,太太正和二爺說體己話,不讓人進去打擾。”

  秋紋聽了這話,神情不由一僵,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只好端著茶盤走開……

  房間內光線有些昏暗,大半的窗戶都關的死死,空氣中流淌著一絲悶熱。

  王夫人正苦口婆心說了一通話,寶玉臉色泛著醬紫色,眼神中的都是委屈惱怒。

  說道:“太太不要聽她們胡說,兒子身子都好好的,哪里有什么毛病,更用不著瞧大夫。”

  寶玉心中滿溢悲憤,這個昏了頭的襲人,自己這等看重她,她居然在太太面前漏口風。

  自己這等清白倜儻之人,怎可能得這種難以啟齒的毛病,那些日子不過身子困乏罷了……

  自己銜玉而誕,乃是生而不凡,天神垂青之人,上天怎會這般愚弄自己,這是絕不可能之事。

  這種莫須有之事,要是傳揚出去,人人都來說道,那可如何是好。

  到了那時,自己一輩子清白不凡,都要毀于一旦,家中姊妹也會痛心不已,叫人情何以堪。

  王夫人見寶玉臉色古怪,目光中滿是悲憤呆滯,看著像是要犯病,眉頭不禁微微一皺。

  要是襲人、彩云等人見來寶玉這等形狀,只怕三魂七魄要嚇掉一半。

  但王夫人畢竟有些不同,自己寶玉得了這種毛病,絕對不能拖延下去,即便兒子要鬧起來,她也是顧不得了。

  說道:“寶玉,我是你的親娘,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和我還有什么害臊的。

  你也不用拿話推脫,得了這種病癥的人不少,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不用覺得不好啟齒。

  得了毛病我們就瞧大夫,只要趕緊治好就是。”

  寶玉神情悲憤,說道:“太太,我的身子自己清楚,我絕沒有毛病,都是襲人在那里胡謅,當真荒唐。”

  王夫人臉色微沉,說道:“襲人在胡謅,難道彩云也是胡謅,這事做不得假,你可騙不了我這當娘的。”

  寶玉聽了王夫人這話,越發無地自容,不僅襲人說閑話,連彩云也跟著說。

  這院子里的人都無法無天,這等恥笑作踐自己,以后還怎么見人。

  他想到這些,眼神愈發委屈呆滯,下意識的翻起白眼,渾身氣得微微顫抖。

  王夫人說道:“這回你要聽話,大夫是一定要瞧的,你要是再鬧起來,這話我告訴老爺,讓老爺給你做主。”

  寶玉正想發作起來,聽了老爺二字,瞬間靈臺清明,不惹塵埃,翻了一半的白眼,又重新翻了回來。

  王夫人又勸道:“寶玉,你要知道事情輕重,年底就要和夏姑娘成親。

  要是不趕緊瞧大夫治病,成親之后豈能瞞得住人,夏家要是鬧起來,那可是不得了……”

  寶玉聽了這話,臉色不禁一白,想到夏姑娘美貌出眾,風姿綽約,又不禁腹中一熱。

  雖他口口聲聲不愿成親,對于議親婚嫁之事,大放厥詞,嗤之以鼻。

  但夏姑娘這等風韻出挑的女兒,他心底還是仰慕的。

  能和這樣的姑娘親近芳澤,床榻風流,他心底還是很向往的……

  要是成親之后,讓夏姑娘知道自己不行,豈不是活活丟死人。

  對寶玉崇拜女兒的卓絕性情,讓女兒家瞧不起,可是塌了天的大事,還不如死了干凈!

  王夫人見寶玉神色變幻不定,自己的兒子她自然清楚,知道自己這話說到點子上,不禁松了口氣。

  說道:“等下讓襲人和彩云幫你收拾東西,跟你回東路院住些日子,也便于瞧大夫治病。

  這里的院子就留麝月、秋紋看守打掃。”

  寶玉聽了這話臉色一變,要讓他和父親賈政同處屋檐下,對他來說是難堪重負之事。

  連忙說道:“太太,我愿意瞧大夫,在西府就可以,何必這么麻煩搬去東路院。

  再說老太太日常總還要孝順,姊妹們日常也……”

  他因不想離開西府,話語脫口而出,說到最后才覺不妥,生生咽了回去,神情有些尷尬。

  王夫人嘆了口氣,說道:“寶玉,你也警醒一些了,都是訂了親的人,多少也要知道些忌諱。

  什么寶姐姐林妹妹,都是沒影的事,以后少在上頭耗費心思。

  你要是在西府瞧大夫,這里可是人多嘴雜,哪里能瞞得住事情,只要大夫進出走動,必定要傳出閑話。”

  寶玉一聽頓時臉色難看,他也不是真的百事不知,如今西府是大房當家。

  賈琮還特意派心腹丫鬟五兒管家,只要有些風吹草動,消息必定傳去東府。

  姊妹們必定要知道,到時她們會怎么看自己,自己這清白人還怎么活。

  他想清楚這些,再也不敢多說半句廢話……

  王夫人吩咐過襲人,便去榮慶堂和賈母說話,自然是幫寶玉找個冠冕的理由。

  寶玉看到襲人和彩云開始收拾東西,心中不禁又泛起滿懷悲憤。

  自己這明月清風之人,空有一腔錦繡胸懷,老天偏要這等難堪作弄,這世間何其不公……

  等到襲人和彩云將東西收拾差不多,王夫人已從榮慶堂說過話回來。

  她見寶玉有些無精打采,說道:“我已和老太太說過,讓你回東路院陪我住些日子。

  你老爺也趁便教導你的功課,到時把大夫請那里給你瞧病,事情就能悄無聲息,不會傳出閑話。

  話頭我都放出去了,我聽襲人說公中分配的月例讀書紙筆,你這個月還沒領。

  叫個人去鳳丫頭哪里領了,就說你帶到東路院讀書用。

  里外都做個樣子,省得你突然回東路院住,旁人會起疑心。”

  一旁的襲人聽了這話,就要去王熙鳳院里去領,卻被寶玉連忙攔住。

  說道:“太太,這些紙筆還是我自己去領,鳳姐姐分娩之喜,昨日事多,我還沒去瞧過她。”

  其實昨日整日時間,寶玉哪會沒空閑去探望王熙鳳,不過是托詞罷了。

  不過是那日薛姨媽生孩子的話題,讓他至今心有余悸。

  昨日王熙鳳的孩子落地,老太太、薛姨媽、家中姊妹必定都會過去探望。

  寶玉想著自己要是過去,豈不是要往火眼子上踩。

  薛姨媽看到自己,多半要因緣際會,借著鳳姐姐生孩子的勢頭,又要開始牽三掛四起來。

  在姊妹們跟前,大說特說夏姑娘易生養,自己早生貴子之類話語,那當真嘔都要嘔死,以后還怎么做人。

  要是林妹妹聽了這樣的話,心里還不知怎么想自己呢……

  所以,昨日一整天時間,寶玉都窩在院子不出門,省的讓人看到人影兒,又不去鳳姐哪里不好看。

  但今日王夫人說起領紙筆的事兒,寶玉倒是起了別的心思。

  因過了昨日之后,去鳳姐院走動的該不會太多,至少薛姨媽多半不會每日去。

  王夫人聽了寶玉的話,也不做多想,兒子自己親自去拿紙筆,外人面前自然更好遮掩。

  但襲人深知寶玉的底細,也知他以往常去鳳姐院的緣故,心中不禁有些苦笑。

  二爺就要回東路院瞧病,估計離開西府要有些日子,便有發起癡意來,要去二奶奶院里走動。

  說到底那里有兩個俏丫頭,卻都是三爺屋里人,二爺老做這些沒影的事,還都是見不了光的。

  榮國府,鳳姐院。

  未等到日頭升高,平兒便從東府返回。

  王熙鳳見了她,問道:“五兒身子要不要緊?”

  平兒忍不住滿臉紅暈,說道:“并不要緊,只要歇一日就好。”

  王熙鳳皺眉說道:“你這丫頭古里古怪,她不要緊就不要緊,用你臉紅什么?”

  王熙鳳突然眼睛一亮,忍不住笑出聲:“不對勁,五兒生病,用得著你臊成這個樣子。

  我也是猜到了,昨晚是不是五兒給三弟值夜,還作下了好事,今兒直不起小腰來西府理事。”

  平兒聽王熙鳳說得露骨,臉上愈發滾燙,說道:“我可什么都沒說,奶奶自己去猜便是。”

  王熙鳳笑道:“看來我說話還是頂用的,小丫頭終于開竅了。”

  這時,外頭傳來寶玉的聲音:“鳳姐姐可還安好,我過來瞧瞧你。”

  王熙鳳微微一愣,寶玉已有些日子沒來走動,昨日自己分娩,他都沒來探望,今日倒突然過來。

  說道:“原來是寶兄弟,快進來坐,平兒沏茶。”

  寶玉進了房間,見王熙鳳倚靠羅漢床上,她身邊襁褓之中,一個嬰兒正在熟睡。

  他想起薛姨媽早生貴子的話題,心中微微膈應,只看了那孩子一眼,便不愿再看第二眼。

  好在隨侍的婆子見客人來訪,便將嬰兒抱進了里屋,讓寶玉暗中松了口氣。

  說道:“我今日跟太太回東路院住兩日,知道鳳姐姐大喜,出門前趕來瞧瞧你。”

  他看到王熙鳳身邊的平兒,俏麗端莊,風姿卓然,心中頓覺受用。

  微微猶豫了一下,問道:“怎么沒見五兒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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