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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 一索欲得男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紅樓之扶搖河山

  榮國府,鳳姐院。

  天宇澄藍,盛夏微風,陽光明艷,院子西墻根的梧桐樹,枝繁葉茂。

  樹梢上每一片樹葉,在艷陽映照之下,顯得異常青翠剔透,滿暈著勃勃的生機。

  粉油大影壁之后,三間抱廈廳的窗戶上人影晃動。

  窗根底下擺放的那排月季花,今早突然競相開放,紅的、黃的、白的爭奇斗艷,顯得十分絢爛熱鬧。

  丫鬟婆子端著熱水、毛巾在走廊門戶出入穿梭,各人臉上神情都很緊張。

  房內王熙鳳不停痛苦的呻吟,還不時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院子里站著五兒和平兒,都是一臉惶惶不安,每次聽到王熙鳳慘叫,兩人俏臉都會一陣發白。

  今日一早,王熙鳳院里的丫頭跑來和五兒報信。

  二奶奶早上起來就嚷腹痛,剛開始還不在意,后來看著情形不對,似乎就要分娩。

  如今院子里有些混亂,平兒姐姐已讓林知孝家的去請產婆。

  只是二奶奶喊的利害,平兒姐姐讓柳姑娘一起過去操持。

  五兒聽了這話心里明白,平兒也是沒經事的大姑娘,哪見過這等架勢,估計心里害怕,拉自己過去壯膽。

  等到林知孝請了神京上好的兩位產婆,鳳姐院里的混亂才平息下來。

  兩產婆將五兒、平兒都趕出屋子,讓她們在外面等候,平兒又讓丫鬟去榮慶堂報信。

  此時,房間里又傳出王熙鳳凄厲慘叫。

  五兒不禁嚇了一哆嗦,小臉有些發白,想要逃走,又覺得不合適。

  問道:“二奶奶怎么動靜這么大,她喊得這么慘,這都多長時間了,她該有多痛。”

  平兒也一臉驚懼,說道:“女人養孩子不都是這樣,往日聽的多了,以前不清楚,今天才見著,好嚇人。”

  這時院門口腳步聲動,賈母帶著丫鬟婆子趕來,她聽到房內王熙鳳的動靜,神情也有些緊張。

  不過老太太見過太多生養場面,不會像五兒和平兒這種大驚小怪。

  問道:“鳳丫頭這都多長時間了?”

  平兒說道:“回老太太,從早上嚷腹痛開始,到現在已有一個時辰。”

  賈母說道:“這還算好,還沒到時候呢,再等一個時辰看看。”

  五兒和平兒聽賈母說的輕巧,愈發有些心驚膽戰,二奶都痛成這個樣子,原來才過去一半不到……

  賈母見兩人臉色發白,輕輕一笑,說道:“都是沒見過真章的毛丫頭,這有什么好害怕的。

  都不用慌,有我在呢,女人都要過這一趟,你們以后也免不了,見見世面有好處。”

  鴛鴦找了梧桐樹下陰涼地方,又讓小丫頭搬來圈椅,讓賈母安穩坐著等候。

  這種生養的消息,一貫在大宅門傳得極快,沒過去一會兒,王夫人也聽到風聲趕來。

  她聽到房內王熙鳳的叫聲,臉上不動聲色,手中的佛珠不停的轉動。

  說道:“老太太,鳳丫頭的動靜聽著倒還尋常,她畢竟是頭胎,總會要折騰一些的。”

  賈母應付道:“你說的有理,女人頭胎最艱難,過了這個坎,以后就好了。”

  老太太雖口中這么說,也不過是應景的話罷了。

  自己的大孫子賈璉本是大家公子,從小就養尊處優,嬌生慣養,享盡榮華。

  如今卻淪落在遼東充軍十五年,那可是個頂風朔雪的苦寒之地,十五年后不知老成什么樣子。

  所以在賈母的心目中,王熙鳳這輩子只怕就這一胎。

  但畢竟賈璉是賈家玉字輩長房長孫,即便如今長房賈琮承襲家業,賈璉在賈家位份也難于忽視。

  賈母這種老派婦人,對長房嫡長子嗣也看的很重,心中巴望著王熙鳳生個兒子出來,給家門添些福氣。

  王夫人今天本是來看寶玉,前段時間寶玉傷了膝蓋,彩云和襲人雖入了房頭,也是不得便利。

  如今寶玉膝蓋都好結實,王夫人便來看看兒子房闈是否順當,襲人和彩云有無用心伺候。

  只是她剛進了西府,便聽說王熙鳳分娩的消息,也顧不得去看兒子,先拐到鳳姐院里看動靜。

  現在二房雖已蝸居東路院,但王夫人是異樣要強的婦人,依舊還是那么壯心不已。

  即便西府門檻都不朝東路院開,但兩府只要風吹草動,她總要仔細權衡一二,看是否會礙著二房的前程。

  原先賈琮還未承襲家業,二房還是西府當家主房,王熙鳳還是她嫡親侄女。

  她就對長房是否生下子嗣,心中十分防備忌諱。

  因為從老國公傳下家規,長房承爵,二房承府,她巴不得長房從此絕嗣,往后爵位落到二房。

  好在賈璉和王熙鳳成親多年,一直膝下無出,讓王夫人非常稱心,放心讓這兩夫妻給自己跑腿賣力。

  她萬沒想到賈琮異軍突起,將所有家當占了精光,還將二房擠兌到了東路院。

  雖眼下大房絕嗣已成為妄想,賈琮這等年紀,就已官爵隆重,房里又有了女人,將來子嗣必定不少。

  王夫人雖心中嫉恨,但以她好強的性子,二房比上不足,比下必須有余。

  況且大家族之中,長房嫡長曾孫位份不俗,她怎么都不想讓王熙鳳奪了這風光。

  她就巴望王熙鳳生個丫頭片子,當然生不出來更好……

  她的寶玉年末就要成親,到時就能為二房再添嫡孫,在子嗣繁盛上面,二房總能壓住大房,也是一樁得意。

  正當王夫人在生孩子上躊躇滿志,院門口又響起腳步聲。

  只見迎春帶著兩個丫鬟進了院子,后面還跟著兩個婆子。

  早上她洗發應節之后,正在院子里和賈琮、邢岫煙說話。

  沒過會兒黛玉、探春等姊妹都過來串門,院子里更加熱鬧起來,王熙鳳分娩的消息,剛好從西府傳來。

  這等生育之事,賈琮身為男丁不好露面,黛玉、探春等待字閨中的姑娘,自然也不好去走動。

  迎春雖然也是閨閣,但眼下是東府的管家小姐,身份多少有些不同,要代替東府和自己兄弟走動禮數。

  她一進院子便聽到王熙鳳偌大動靜,俏臉也是一紅,過去和賈母見過禮數。

  說道:“老太太,今兒鳳姐姐大喜,琮弟雖在府中,但男丁不便走動,我代他過來瞧瞧。

  我還帶了東府兩個老練婆子,都是過來的老練人,老太太要是看著得用,盡管使喚就好。”

  賈母笑道:“你也是姑娘家一個,有這個心思就極好,不虧是大宅門的當家小姐。

  琮哥兒是個有福的,有你這個長姐,里外禮數一絲不差,當真難得,我年輕時雖伶俐,也不比你強多少。

  琮哥兒將來娶了妻房,有你一半懂事能干,我就心滿意足。”

  王夫人聽賈母大夸迎春,心中頗不自在,這二丫頭不過是個沒根底的庶女,也值得老太太這么抬舉。

  要不是東府那小子慣愛護短,費盡心思給自己姐姐做體面,這父母不全的二丫頭,連說媒親家都是不要的。

  王夫人心中一陣郁悶,也是自己二房不爭氣,也沒個讓她稱心的姑娘,里外給自己撐場面……

  迎春、五兒等稚嫩女兒,聽王熙鳳呼天搶地,各自心驚膽戰。

  賈母只是說著閑話,她見多生育之事,并不把眼前的場面當回事。

  時間一點點過去,賈母問鴛鴦已過去多少時間,鴛鴦說快過去一個時辰。

  此時,房中王熙鳳聲音愈發凄厲,接著便傳出嬰孩響亮的啼哭聲……

  賈母、迎春等人聽了都臉色欣喜,畢竟女人生孩子是生死關,孩子順產落地便是大喜。

  這時一個接生婆走出房間,滿臉笑容的對賈母說道:“給老太太賀喜,府上添了一位千金。”

  賈母聽到這消息,臉上有瞬間的失望……

  但很快就是滿臉笑容,說道:“那敢情好啊,我就喜歡丫頭,大吉大利,順順當當。”

  迎春笑道:“老太太多福多壽,這又多了位曾孫女兒,多好的事情。”

  賈母笑道:“還是二丫頭會說話,如今璉兒也有了血脈,賈家后嗣興旺。

  你回去和你兄弟說,那天他也給我添個彩頭,可比什么孝順都好。”

  王夫人聽王熙鳳生了個丫頭,心中不禁有些快意,聽了賈母和迎春的話,心中有些恥笑。

  鳳丫頭生了個丫頭片子,又不是嫡長曾孫,老太太和二丫頭一個勁哄抬,騙不了別人只騙自己。

  等到我寶玉年底成親,那夏家姑娘身條勻稱,貌美神足,一看便是宜生養的料子。

  屆時我的寶玉一索得男,老太太本來就疼寶玉,寶玉要有了兒子,老太太不知怎么高興呢。

  到了那個時候,二房子嗣繁茂,總算也要得意一回。

  不用像現在這樣,明明是個賠錢丫頭,老太太還要在人前做臉面,故作歡喜無比,可多別扭膈應。

  等到產房之中,丫鬟婆子仔細清理潔凈,又焚了上等的檀香冰片,散了生產落地的血腥味兒。

  賈母和迎春等人進房中探望,見王熙鳳臉色蒼白如紙,神情有些低落。

  她見了賈母說道:“老太太,孫媳婦兒沒用,沒給你老添個曾孫子。”

  賈母笑道:“你這說的什么話,你就是個丫頭,比男人還強上三分,哪里就不好了。

  我這一輩子養了兒子、女兒、孫子孫女,最貼心的都不是小子,反而都是丫頭。

  從你林妹妹的娘開始,到你林妹妹、大丫頭、二丫頭、三丫頭,個個都是我最得意的。

  你那么能干的女人,生下來的丫頭,只怕比她們還強,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們賈家丫頭金貴,你盡管放心好了,不單是我會稀罕寵愛,有的是人來疼惜,以后吃不了虧。”

  迎春笑道:“老太太說的沒錯,丫頭招人疼。

  不說老太太喜歡,琮弟一向最疼愛丫頭,將來必定也會寵的。”

  賈母笑道:“這話在理,都知琮哥兒最寶貝姊妹丫頭。

  請他過來瞧瞧稀罕,如今孩子落地,不用那些個忌諱。”

  五兒連忙笑著回東府報喜,沒過去多久,賈琮帶著黛玉、探春等姊妹過來探望。

  賈琮見王熙鳳果然生了個女兒,且恰巧在七月初七落地,當真是分毫不差,心中不禁驚訝感嘆。

  他看著襁褓之中的女嬰,雖初生孩童尚且雙目緊閉,看不出日后容貌,

  但鼻梁和唇角的模樣線條,依稀就是王熙鳳的形狀,已經透出幾分秀美,這便是巧姐。

  賈琮當然不會說出這個名字,將來不知是否真有位村婦,會來給這個孩子取這個名兒。

  即便因自己的出現,許多事都已面目全非,似乎一切走入全新的支路。

  但是一些沒受自己影響之事,依舊頑強按著原先軌跡運行……

  王熙鳳見黛玉等姊妹圍著孩子,各自嬉笑好玩,嘰嘰喳喳,神情言辭都透著喜愛,只是誰也不敢動手去碰。

  又見賈琮站在一邊,目不轉睛盯著孩子在瞧,神情之中透著異樣的新奇,似乎還有種莫名驚嘆……

  王熙鳳心中微微一動,她雖生了個丫頭,心中未免失望,但畢竟是親骨肉,也是一輩子的寄托依靠。

  如今丈夫賈璉充軍十五年,等他回來的時候,只怕頭發胡子都白了。

  如今自己多了個女兒,便是多一層累贅和牽掛,母女二人要在賈家長久安生,最大的依靠還得是賈琮。

  王熙鳳笑道:“琮兄弟最痛惜女兒家,姊妹們都被你寵得如珠似寶,現多個侄女兒,也要多些關顧愛護。”

  賈琮笑道:“二嫂放心,這小侄女我必會疼愛,我來抱抱她如何?”

  賈母笑道:“你一個小子,沒成家立室的,哪里會抱孩子,初生的孩子柔嫩,抱她可是有講究的。”

  一旁的黛玉、探春等姊妹早就躍躍欲試,只是誰也不敢去動手。

  聽到賈琮開口要抱,個個明眸發亮,皆是期待之情。

  賈琮笑道:“我見別人抱過,妥當的很,半點不會有錯的。”

  此時孩子正被鳳姐身邊婆子抱著,賈琮上前身出手來,那婆子看了鳳姐一眼。

  王熙鳳點了點頭,只見賈琮左手臂一圈,讓孩子頭枕在臂彎。

  用手臂掌心托著孩子腰背,右手圈攏,抱的十分穩妥。

  那孩子本來還在熟睡,被人轉了一手,居然絲毫沒有驚醒,依舊睡得酣甜。

  那婆子笑道:“剛落地的孩子,還不習慣被人抱,轉手之時很是靈敏,多半是要哭鬧。

  伯爺抱她居然不哭不鬧,當真能人無所不知,伯爺還這等年輕,抱起孩子比我們還老成。”

  賈母對王熙鳳笑道:“果然是會抱孩子的,你瞧我不是說過,我們家的丫頭總有人疼的。”

  王夫人見賈琮抱著那丫頭片子,神情甚是好奇喜愛,王熙鳳更是看的笑意盈盈。

  她心中不禁鄙夷十分,大房的人竟是些虛情做戲手段。

  鳳丫頭死去活來折騰半日,就生下個不值錢的丫頭,也要拿來和這小子拉攏親近,當真不要自家臉面。

  王夫人因看到礙眼,便再也坐不下去,隨便找了由頭便離開鳳姐院子,去寶玉院里走動。

  她才還沒走到寶玉院子門口,突然秋紋從旁邊竄出,倒是嚇了她一跳。

  皺眉說道:“你這丫頭,不在寶玉身邊好生伺候,怎么跑到這里來逛。”

  秋紋說道:“我方才看到彩霞到二爺房里,便知道今日太太來西府走動。

  因太太有些日子沒來,我便有些話想和太太回稟,也一直不到便利。

  今日知道太太過來,特地在這里等候太太。”

  王夫人知道秋紋的性子,日常會在自己耳邊傳些小話,因此心中并不看重她,覺得沒有襲人忠厚識大體。

  但她也從不對秋紋訓斥嫌棄,甚至還會給她幾句好話,讓她一心伏自己,因她在寶玉房里也需耳目。

  王夫人問道:“你有什么話,盡管對我說,我日常不在西府,寶玉身邊也需你這樣忠心為主的人。”

  秋紋聽了這話,愈發精神振奮,更加知無不言起來。

  她是個有奔頭念想的丫鬟,巴望著自己討好幾次,王夫人像指派彩云一般,把自己也賞給寶玉睡覺。

  秋紋說道:“這事要是說起,還是那日二爺讓襲人去東府,探望三姑娘的傷勢。”

  王夫人聽了這話,心中就有些不快。

  三丫頭是挨了自己家法,兒子竟不顧自己體面,巴巴去探望那丫頭,也是個沒氣性的。

  秋紋繼續說道:“襲人好意去探望三姑娘,可東府人人都不給她臉面,明擺著看不上我們二房。

  襲人過去之時,遇上琮三爺在三姑娘房中,三爺說了不少歪派二爺的話,其中意思很不好聽。

  襲人擔心說給二爺聽,二爺會生氣鬧事。

  她也害怕三爺如今權勢,不敢因此牽扯上關系,便把這些話都瞞下了。

  她只是私下和麝月說起,麝月便挑唆她連太太都瞞住。

  可我覺得太太應該知道這些話,萬一遇上事也好有個準備……”

  其實那日襲人和麝月私下說話,秋紋并不是最后才來,而是早就躲在一邊,將話都聽了全乎。

  只是王夫人并不是每日來西府,所以她一直沒機會遞小話。

  今日見彩云上了寶玉床鋪,立馬就和襲人成了一黨,兩人出去說悄悄話,讓秋紋十分羨慕嫉妒。

  如今寶玉房里的丫鬟,襲人和彩云已名正言順睡上,碧痕這爛貨也私下被二爺弄過幾回。

  麝月精明干練,嘴巴子厲害得像刀子,那個都不買賬,那個也惹不起她。

  幾人當中自己竟成了墊底貨,秋紋這么有上進心的丫鬟,自然受不了這種窩囊,做夢都想著如何往上爬。

  她湊巧聽了襲人和麝月的話頭,豈能不來王夫人面前顯擺表忠心。

  于是,將那日賈琮對襲人說的冷話,都一五一十告訴王夫人……

  王夫人聽完秋紋的話,已氣的臉色發白,就像被人揭開傷疤,心中說不出的委屈憤怒。

  她忍不住咒罵道:“他竟敢說出這沒臉面的話,真是豈有此理!”

  王夫人不僅痛恨賈琮如此無理,用這等難聽話語訓斥寶玉。

  她更埋怨自己看中的襲人,竟然這樣糊涂沒用,聽著這樣的話居然不敢啃聲,二房的臉面都丟盡了。

  還有那個死丫頭麝月,平時看著精明利落的人物,沒想到心思這等狡猾,竟這般挑唆襲人欺瞞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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