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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內闈生奇巧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紅樓之扶搖河山

  甄家大宅,大房宅院。

  甄應嘉雖能猜到自己夫人的打算,但也不是盡知,皺眉問道:“你又有什么打算?”

  甄家大太太說道:“老爺,眼下這個情形,說句家門不吉利的話頭,甄家只怕是難有好的了局。

  咱們都是半截入土之人,我惟一的放心不下,就是寶玉這孩子。

  他從小得老太太寵愛,嬌生慣養,哪里吃過半點苦頭。

  要是甄家真遭了不幸,你讓他以后怎么過活,我們大房的血脈如何延續。

  我這做娘的不得不為他打算,這些日子我將大房這些年的家當,都已做了歸置。

  只是世文過世之后,老太太曾發過話,甄家的生意都給二房掌管。

  芳青雖去了神京,但她留下的二房管事劉顯,將家中的生意看的很緊。

  我想盡辦法,也只能從各家店鋪之中,將大房份例所屬的銀子,提取出一部分。

  這樣林林總總收拾,歸置出十幾箱東西,即便甄家真出了禍事,大房有了這些東西,總算沒到絕路。

  寶玉以后成家立世,也算有了一份根底。

  只是為了以防萬一,這些東西萬不能放在家里,如今金陵那些世家老親,哪個不是對我們甄家避之不及。

  所以這些箱子放在金陵,也是很不牢靠的。

  我想著派心腹家生奴才,再讓我兄弟隨行押車,將這些箱子送到神京。

  我會寫一份書信,告知我們二丫頭,想將這十幾箱存放在北靜王府。

  萬一甄家真出了禍事,我們大房總歸多條退路,寶玉以后多份依靠,也能少吃些苦頭。”

  甄應嘉聽了自己夫人的話,心中也是一驚,沒想到自己夫人這等費盡心機,竟然千里藏匿家中財貨。

  他只是略微一想,說道:“如今甄家禍事臨頭,大廈將傾,只怕是要不好,多些準備也是好的。

  人活在世上,無非權財二字,甄家一旦不幸,以后不能為官,手中有些財貨傍身,也是要緊的。

  但是這批東西,絕對不能存在北靜王府,不然必要惹出禍事。”

  甄大太太奇道:“老爺這是什么話,北靜王府可是我們大房至親,老爺的正經女婿,翁婿之親難道還信不過。”

  甄應嘉苦笑道:“夫人未免把事情想的簡單了,水溶雖是我的女婿,翁婿之親自然不假。

  但當初北靜王府和甄家大房結親,可不是因為我甄應嘉,而是因老太妃地位尊崇,背后站著太上皇。

  老北靜王不過是要憑這層關系,平衡權勢分寸,讓北靜王府多一層憑仗罷了。

  水溶雖貴為王爵,地位尊貴,喜好結交文人雅士,一副禮賢下士的賢王做派。

  但北靜王一脈,皆是心思深沉之輩,沒有一個是糊涂人。

  水溶待人接物雖然和善,卻是精明細致之人,他清楚如何趨吉避兇。

  即便有翁婿之親,只怕也不愿在這個時候,輕易招惹,若真這么犯糊涂,北靜王府不會如今還能承襲王爵。

  異姓王爵,對于皇家而言,本就十分微妙,水溶又將王爵看的極重,比常人更多顧忌。

  夫人即便送箱子上門,多半他會找理由推脫,夫人就不要讓二丫頭為難了。”

  甄大太太聽了丈夫之言,眉頭緊鎖,喃喃自語道:“老爺說的有理,那這些箱子卻不知存在哪里了?”

  甄應嘉說道:“我們甄家在神京,可不止北靜王府一家老親。”

  甄大太太眼睛一亮,說道:“老爺是說榮國賈家?”

  甄應嘉點了點頭,說道:“我們這一輩,雖和賈家沒有姻親,但我們老太太和史太夫人,年輕時可是手帕之交。

  到了芳青更是和賈琮有賜婚之親,雖然最終出了變故,兩人的賜婚被撤,但太上皇賜婚詔書,可是板上釘釘。

  皇家背書之事,非同小可,即便賜婚不成,芳青這輩子也嫁不得別人,她和賈琮可是非同一般。

  單憑兩家這些淵源,榮國賈家又不是王爵之尊,沒那么多顧忌,應該不會袖手旁觀。

  只是,賈琮此人少年成名,也是智慧出眾之人,我是擔心他也會有所顧忌……”

  甄大太太突然眼睛一亮,說道:“老爺思慮雖有道理,只是賈家如今情形,比起往日有些不同,老爺卻是不知。”

  甄應嘉神情不解,問道:“賈家如今又有何不同?”

  甄大太太說道:“此事說來也巧,我今日拜會的老親之中,有一家便是金陵王家大房太太。

  王家大房長女學名王熙鳳,早年間老親之中都叫做鳳哥兒,現下嫁給榮國長房長孫為妻。

  榮國長房長孫賈璉因犯事,如今正流配遼東。

  但是這鳳姑娘是個能人,并不因此在賈家失了氣勢,反而越發尊貴起來。

  因她是琮哥兒的正經長嫂,加之琮哥兒生父生母皆已過世,嫡母邢氏如今寡居,常年住在內院,不理俗務。

  這鳳姑娘對琮哥兒,多少有長嫂如母的意思,十分得琮哥兒信任。

  琮哥兒自己居住賈家東府,將榮國西府都交給鳳姑娘掌管,如今她可是榮國府的當家奶奶。

  依著我的意思,這些財貨之事,哪里用得著驚動琮哥兒,只找鳳姑娘幫忙就是。

  我想著明日我再去王家一趟,送上一份敬禮,請王家太太和女兒說和。

  加上鳳姑娘可是幫琮哥兒當家,芳青和琮哥兒,可是一步之差,就要成夫妻的人。

  這其中的情分,她這做嫂子的,必定是要顧念的,這事情必定能成的。

  只要鳳姑娘幫忙,找個不起眼的地方,暫存著十幾個箱子,過去一年半載,等事情落地,我們及時取回便是。

  事情輕巧些,也不用驚動他人,必定是能夠穩妥的。”

  甄應嘉聽了此話,微微點頭,說道:“夫人這般說來,此事倒是可行,這些財貨之事,只在內闈女眷勾兌,便利許多。”

  甄太太太見自己老爺,也贊同自己的法子,心中也有幾分得意。

  說道:“我這就去準備禮物,明天趕早去王家走一趟。

  只要早些辦了此事,心頭多少也安定些,之后就看我們甄家運數了……”

  姑蘇,景前街,豐祥號商鋪。

  這里是姑蘇旺鋪街區,街道店堂林立,人流熙攘,十分熱鬧。

  姑蘇作為大周江南沿岸知名商埠,富庶繁華不下金陵,溫糯清雅猶在其上。

  當初賈琮一番謀劃,鑫春號成為內務府皇商,曲泓秀在江南鋪設商路,內務府屬官也參與推進。

  之后鑫春號在福州開設分號,內務府官員也都介入。

  所以,金陵和福州兩地鑫春號分鋪,乃是官民熟知的皇家商號,處在眾目睽睽之中。

  當初神京一家秀娘香鋪,每年就能賺取五萬兩盈利。

  賈琮和曲泓秀心中清楚,憑著奇特別致的商品,眾不同的行銷手法,鑫春號未來盈利,必定更加驚人,也會更引人注目。

  任何一樁事務,當隱含的利益過于巨大,總會引來難以預料的覬覦。

  就像當初秀娘香鋪,就引起賈珍父子貪婪……

  即便如今鑫春號有皇商的名頭,能杜絕大多數麻煩,但世事變遷,誰也無法預料將來,世上也沒一勞永逸之事。

  俗話說商行兩路,狡兔三窟,為了給鑫春號的將來,搭建必要的保障和后路。

  賈琮為鑫春號在揚州、姑蘇等地鋪設商路,借用了姑蘇林家的背景和關系。

  這些地方先后成立的商號,表面上都與鑫春號毫無關聯。

  姑蘇就有兩家這樣的商號,成立兩年時間,通過販賣海運商貨和鑫春號造物,漸成為姑蘇本地大商號。

  加上有本地望族,姑蘇林氏作為后盾,這兩家商號在本地的生意,算得上是順風順水。

  這兩家商號的其中一家,就是位于景前街的豐祥號。

  這日大早,豐祥號依舊人進人出,生意興旺。

  此時,一輛馬車停到店鋪門口,下來個十三四歲小姑娘。

  身材苗條,衣裳考究,相貌秀麗,嘴角一抿,露出兩窩可愛的梨旋。

  她進了店堂,在貨架前來回轉悠,拿起塊包裝精美的香水胰子,放在鼻端聞了一下,小臉上生出陶醉的神情。

  店中一個管事婆子笑著上來,說道:“姑娘真是好眼光,恰巧看中店里最時興的香水胰子。”

  小姑娘說道:“大娘,鑫春號的香水胰子,我家里也是常用的。

  你家的怎么不同,雖是一樣的香味,但聞起來涼涼的,好生舒爽。”

  那管事婆子見她衣裳考究,又說家里常用香水胰子,聽著就像是出身大戶。

  笑道:“姑娘是行家,當真識貨,認出鋪上香水胰子的好處。

  這種胰子里加了上等太和薄荷葉,大夏天用它凈面和沐浴,洗過之后遍體生涼,十分舒服。

  這種新貨鋪子上賣的極好,每次到貨都會搶空,姑娘可要買塊回去試試?”

  小姑娘問道:“半年前在金陵鑫春號總鋪,我都還沒看過這種胰子,難道是新出的?”

  管事婆子笑道:“這種胰子的做法,是我們掌柜姑娘想的法子,請金陵鑫春號特制的。

  上市也就個把月,半年前自然沒有的,姑娘半年前在金陵自然看不到。”

  小姑娘笑道:“這新胰子倒是稀奇,原來鋪上掌柜竟是個姑娘,還有這些巧的心思,就跟我們家……”

  那小姑娘性子天真,但也是知道分寸之人,說了一半便停下話頭。

  繼續說道:“這樣的新胰子,必定要試一試的,我買五塊,給我包起來。”

  管事婆子滿臉笑容的答應,心說自己果然沒看錯,這小丫頭果然是大戶出身。

  這新出的香水胰子賣八錢銀子一塊,這小姑娘價錢都不問,一出手就是五塊,那可是整四兩銀子,這出手真算闊綽。

  那管事婆子做完小姑娘的生意,回頭整理柜臺上的賬目,轉身就上了店鋪二樓,往走廊最里面的房間而去。

  那房間門口坐著個小丫鬟,在那里犯困打盹。

  那婆子并沒有理會,徑直進了房間,房里坐了個年輕姑娘,容貌秀美,楚楚動人。

  穿粉白色底子對襟褙子,上繡精美的碧色折枝寒梅,下身是條淡藍色貢緞百褶裙。

  滿頭秀發挽著纂兒,并無其他頭飾,只插了支梅花點翠金簪,寶光暗暈,清艷奪人。

  此刻,她在伏案執筆寫著什么,見到那管事婆子進來,微笑放下毛筆,問道:“大娘,店里今日生意如何?”

  管事婆子將賬本遞給他,笑道:“今日生意依舊不錯,還是姑娘心思靈巧,想到在香水胰子里加薄荷葉。

  最近這種新貨賣的十分紅火,加之整個姑蘇城就我們商號有賣,更是一到貨就被搶買一空。

  我剛盤過賬目,最近一月時間,店里生意足足漲了三成,還是姑娘做生意有法子。

  王掌柜當真是有眼光,能請到姑娘來打理鋪子。”

  鄒敏兒微笑說道:“我在姑蘇常受鋪子上關照,如今王掌柜因要事在身,一時回不得姑蘇。

  他開口請我幫忙,我自然義不容辭。”

  原先姑蘇兩家商鋪,都由王德全打理,他日常也是頻繁來往姑蘇金陵兩地。

  但自上次跟隨甄家海船,押運鑫春號貨物行銷海外,甄家海船中途失了音訊,王德權也就此下落不明。

  姑蘇的兩家商鋪,對于鑫春號具備特殊意義,一時失去主事之人,讓賈琮和曲泓秀都有些頭疼。

  金陵鑫春號幾處店鋪,倒有不少辦事得力的學徒少年,都是鑫春號這幾年收留教養的孤兒。

  這些少年雖做事勤快,對鑫春號也忠心耿耿,但是畢竟年紀太輕,涉世未深,難有協理一地的能為。

  曲泓秀短時間調集不到合適人手,于是想起隱居姑蘇的鄒敏兒。

  雖賈琮對鄒敏兒關懷備至,讓曲泓秀頗有些酸楚,而且她也十分清楚,這兩人關系只怕曖昧得緊。

  但是,賈琮也沒對她隱瞞鄒敏兒的來歷。

  因此,曲泓秀知道鄒敏兒原是官宦千金,識文斷字,頗有見識。

  并且,屢經磨礪,以教坊司曲娘子身份,在中車司擔任職司,膽識和魄力都不同于尋常女子。

  曲泓秀對這個女子,雖有些吃味,但虱子多了也就不怕癢了……

  況且,姑蘇兩家商鋪,性質十分特殊,只有交給絕對信得過的人,賈琮和曲泓秀才能放心。

  曲泓秀清楚鄒敏兒的來歷,知道她和賈琮曾有過怨懟,情仇交結,糾纏極深,如今前塵盡空,只怕對賈琮早已死心塌地……

  不管曲泓秀從那個角度思慮,姑蘇沒有其他信重之人,只有鄒敏兒才是最好的人選。

  讓鄒敏兒暫時打理姑蘇商號,曲泓秀不操心,賈琮也必定放心,雖情形實在古怪,好像就是事實……

  鄒敏兒自到了姑蘇之后,在和光坊深居淺出,雖滿心相思漂泊難依,但日子卻也安寧平靜。

  原本她以為,這一生心中有人,空院自守,雖有點遺憾。

  但往事不堪,能全身而退,已是福緣,已無什么妄想奢望。

  原本她以為,日子會一直平靜下去,直到接到曲泓秀的來信。

  當她知道姑蘇兩家商號,實際是賈琮的產業,對曲泓秀的打算,自然不會推辭。

  她原本只是足不出戶的官宦小姐,但之后多經磨難,心智魄力早今非昔比。

  姑蘇兩家商號,已被王德泉打穩根基,鄒敏兒只要維持現狀,對她來說并不算難事。

  她接掌商號之時,正值入夏,她自小生長富貴之家,在金陵城又見多外夷奇技,便想出在香水胰子中加薄荷草的點子。

  事后經鑫春號作坊加工營造,這種符合時令香水胰子,在姑蘇居然行銷大賣,讓商號的生意漲了一大截。

  鄒敏兒等到管事婆子走后,又將手中的書信寫好,叫醒了在門口打盹的丫鬟雙荷。

  說道:“你去一趟青紅巷,讓陳姑娘把這份信送往神京。”

  雙荷接過書信,笑道:“姑娘這是寄給賈少爺的信吧,如今大街小巷都在傳,少爺可是出了大風光。

  不僅中了解元郎,還做了翰林學士,他們都說大周朝這么年輕的翰林學士,這可是頭一遭,以后只怕也不會再有了。”

  鄒敏兒微笑道:“我倒是知道他讀書厲害,沒想到能厲害成這樣,只是姑蘇神京相隔遙遠,我們知道消息已很晚了。

  我給他做了一件長衫,一條繡花汗巾子,作為賀禮,等你送過信,讓鋪子的周大娘幫我寄出去……”

  姑蘇,察院街。

  這里有棟精致的兩進小院,是當年甄應泉購置的產業,多年來一直空置。

  上年甄芳青因甄世文牽扯火器大案,擔心家門遲早生變,陸續暗中變賣閑置產業,卻保留了姑蘇察院街這所宅院。

  她自從神京出發返回金陵,路上走了六天,到姑蘇后便停下行程,入住察院街宅院已有兩天。

  她離開神京之前,便收到心腹管事劉顯書信,信中曾言錦衣衛千戶王彰江,已帶人南下泉州,緝拿甄家海云閣官事陳榮。

  甄芳青十分清楚,陳榮是堂兄甄世文的心腹,只要他落入王彰江手中,堂兄涉及私造火器,多半就要落下實證。

  到了那個時候,甄家就要面臨難以預測的危機,她此時貿然入金陵城,并不是明智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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