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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情欲皆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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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京,慶逾坊,夏府。

  內院后門處,這里除了灑掃仆婦,日常很少有人走動,顯得十分幽靜。

  院墻邊大槐樹陰影下,寶蟾正和個中年婆子竊竊私語。

  那婆子四十歲年紀,衣裳利落整潔,滿臉堆笑,神情精明。

  因昨日夏太太就從通州回府,夏姑娘擔心打探消息的事情,被自己母親察覺,到時又來和自己羅唣。

  于是讓寶蟾開了內院后門,在府邸周圍轉悠,截住那婆子過來說話。

  因為事情有些繁瑣,花了寶蟾不少時間,好在沒像往常那樣,讓那婆子竄入府中找人,免得在夏太太面前露餡。

  那婆子在夏家店鋪上做事,熟絡世道人情,還會寫字記賬,是個精明干練的人物,夏姑娘挑中她也算有眼光。

  比起廚房買菜的徐婆子,只會打聽雞零狗碎的破事,一味吹捧牛皮,這位鋪子管事婆子,可是周到靠譜許多。

  她把近兩日外頭的事說了一通,會試舞弊案抓了多少人下獄,有人獄中自盡,有人洗冤脫身,涉案主考官被皇帝削職為民。

  諸如此類,跌宕起伏,聳人耳目,一切種種被那婆子娓娓道來,口齒伶俐,邏輯清晰,頗為了得。

  寶蟾也聽得驚詫連連,只是這故事都沒寶玉什么事,讓她不免有些遺憾,最后又問起賈家威遠伯的消息。

  那婆子又口若懸河說了一通,聽得寶蟾已變了臉色,問道:“這些事情可都是真的,你怎么想到去打聽?”

  那婆子滿臉賠笑,說道:“姑娘和我說過,我們小姐要和賈家二房結親,才會打聽賈家威遠伯的消息,也好知入嫁之門是否妥當。

  所以我打聽事情時就留了心思,對賈家二房東院多有關注,他們這些豪門貴勛的場面事,也是根本瞞不住人的,稍微打聽就清楚了。

  不是說賈家二房和我們夏家在議親,怎么又邀這么多官員上門,還都帶著家中女眷,這不是一腳踏兩船,大戶人家做事也是夠野的……”

  夏姑娘在閨房中等得冒火,才見到寶蟾臉色古怪的進來。

  罵道:“你這死丫頭,讓你辦點事情,磨磨蹭蹭,皮癢癢了是吧。”

  寶蟾聽了夏姑娘兇巴巴的話,嚇了一哆唆,下意識離自家姑娘遠了兩步,省的姑娘生氣起來,一個耳摑子順手就過來。

  說道:“姑娘不要心急,不是太太回家了嗎,我這要把那張婆子截到后面說話,費了不少時辰。”

  寶蟾知道自賈太太提親之后,自己姑娘就有些瘋瘋癲癲,性子也愈發急躁暴怒,所以不敢磨蹭,把聽的消息一五一十說了。

  那夏姑娘在內院拘得太久,早就悶出火來,聽了外頭舞弊案折騰這般熱鬧,聽得興致勃勃,很是得趣。

  當聽寶蟾說到一個貢士自盡,九名貢士被革除功名,永不錄用。

  夏姑娘俏臉喜悅,說道:“這幫作弊的書生都是活該,怎么才整死十個,都是一個桶里勺飯,再多些就好了,琮哥兒上榜就大占便宜。”

  寶蟾臉色發苦,繼續說道:“還有原先那個會試第三,后來大理寺的官兒審了一通,說他沒有舞弊,給無罪釋放了。”

  夏姑娘水汪汪的美眸一瞪,罵道:“這些官兒都是飯桶,他們抓了人家,必是拿住了什么由頭,可又定不了人家的罪,居然把人放了。”

  寶蟾心中奇怪,問到:“姑娘這話我就不懂,放了就放了,又不關我們的事情,姑娘干嘛生氣。”

  夏姑娘傲嬌的說道:“你就是豬腦子,那人可是會榜第三名,緊跟在琮哥兒身后,著實厲害的對手,他要是被廢了,琮哥兒更有把握做狀元。

  這么點粗淺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活該只配做小丫頭。”

  寶蟾聽了夏姑娘的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氣摔倒了,心里憋屈的想哭,自己好好的說話辦事,姑娘為個狗屁第三,沒來由挖苦貶低自己。

  她心中頗不服氣,姑娘這是越發瘋魔了,真把自己當成賈琮的婆娘,居然幫他算計這些,人家領情嗎,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夏姑娘思緒跳躍很大,突然回神問道:“你啰啰嗦嗦講了一通,怎么沒有琮哥兒的消息。”

  寶蟾慌忙說道:“自然有他的消息,姑娘放心,賈琮好著呢,什么事都沒有,前幾日宮中下了圣旨,給他升了官職。

  是什么從四品……哦,從四品信武將軍。

  據說皇上還賞賜了一大車黃金御酒呢……”

  夏姑娘聽了眉花眼笑,更顯嬌美醉人,笑道:“別人不是被革除功名,就是被下大獄,就他沒一點事情,還被皇帝升官。

  如今我算信了,他和舞弊案沒半點關系,不然宮里也不能這個時候給他升官,這瞧著是要重用他,這次殿試張榜他必定要高中的。”

  寶蟾有些郁悶,問道:“姑娘,這啥從四品的信武將軍,是多大的官,比縣老爺還大嗎?”

  夏姑娘不屑的說道:“縣老爺也就七品,芝麻綠豆的東西,也好和琮哥兒的從四品比,你說你每天嗑瓜子睡懶覺,也不多讀點書。”

  寶蟾有些不服氣的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當官的人多了,就賈琮這么香氣……”

  夏姑娘聽了這話,眼睛一瞪,說道:“你個沒見識的死丫頭,也不想想琮哥兒才多大歲數,就做到從四品了,再過幾年還不得封侯封公了。

  這世上的男子,大都是薛大少這樣的色胚,要不就是寶玉這等娘貨,像琮哥兒這樣得意的,天底下能找出幾個。”

  寶蟾聽了夏姑娘這話,十分膈應,心里不住吐槽,姑娘是沒嘗過寶玉的手段,他才不是娘貨……

  只是這話她只敢在心里嘀咕,絕不敢說出口,不然立馬就要沒命。

  寶蟾看到夏姑娘那陶醉的神情,心中開始有些擔心,自己姑娘像是中了迷魂咒,她這個樣子嫁給寶玉,只怕遲早紅杏出墻。

  但是不管怎樣,寶蟾都放不下心中野望,自己姑娘要是不嫁給賈家二房,自己一輩子都挨不到寶玉,自己都和他弄過了,只能一條道到黑……

  再說,那賈琮能做這么大的官,必定是極精明的人物,上回還聽說他身邊養了很多俏丫鬟,姑娘也就心里瞎惦記,還能偷到人家不成。

  她咬了咬牙,說道:“姑娘,張婆子還打聽到寶玉的事情,聽著有些不太對勁。”

  夏姑娘皺眉問道:“寶玉那勞什子又有什么事情?”

  寶蟾說道:“張婆子說最近榮國府東院很是熱鬧,每日都有不少官員上門拜訪,而且還都帶著女眷上門。

  張婆子找人打聽過,據說如今賈家威遠伯極得皇帝器重,不僅剛升了官職,馬上又要進士及第,神京官宦高門都看好賈家權勢。

  但是賈琮眼下不僅三年孝期,娶不了妻房,而且他身份貴重,將來也是走宮中賜婚路數,一般的人家根本指望不上他,

  所以那些官宦門第就動了其他心思,想著和賈家二房結親,借此和威遠伯聯上親緣,也好依仗到榮國府的權勢。

  這些去榮國府東院拜訪的官員和女眷,就是想去和寶玉議親……”

  夏姑娘一聽這話,臉色有些難看,咒罵道:“這些人真不要臉,拐彎抹角想占琮哥兒的便宜。

  那個賈太太也不是個東西,剛和我娘說兩家議親,回頭就勾搭別人家上門!”

  寶蟾一聽這話,眼睛微微一亮,說道:“姑娘,我想這其中是有緣故的,上次寶玉過生日,賈太太就和太太提親,如今過去許久時間,咱們家也沒回音。

  賈家也是要面子的大戶,必定猜到我們家不愿這門親事,所以就找起其他路子……”

  夏姑娘臉色一下變得蒼白,她心中極不愿意這門親事,想到要和這樣的人同床共枕,便覺得惡心嘔吐。

  但是她也心中清楚,一旦錯過這門親事,她和思慕之人,從此形同陌路,一腔情欲如夢幻泡影,以后想見那人一面,只怕都極難。

  想到寶玉那娘氣兮兮的破玩意,自己的命數居然捏在這種人手中,夏姑娘心中羞憤如狂,忍不住尖叫一聲,舉起桌上花瓶就砸得粉碎。

  響亮的碎裂之音,將寶蟾嚇了一跳,看到自己姑娘滿屋子亂竄,凡是能拿得起的東西,都被她用來出氣。

  夏姑娘大聲哭喊:“你這個該死的,給我滾出去!”

  寶蟾看到很多東西朝自己砸來,嚇得抱頭鼠竄,到處躲避。

  她意識到那把火放得太猛,把姑娘給惹瘋了,急忙連滾帶爬逃出了房間……

  夏府,內院正堂。

  夏太太從城里鋪子回來,正坐在正堂喝茶歇息,突然隱約聽到內院有些喧嘩,她微微皺了皺眉頭,有些懶得理會。

  此時,一個中年婦人進入堂中,這人是夏太太的心腹,外人都叫陳婆子,夏太太和王夫人來往,都是她跟隨走動。

  她走到夏太太身邊,輕聲說道:“太太,剛才我見過鋪子上的張富妹,她說已見過府上丫鬟寶蟾,也按太太的吩咐,把那些話說了。

  我按太太的吩咐,賞了她二十兩銀子,讓她閉緊嘴巴。”

  夏太太點了點頭,喝了一口香茶,說道:“這個張富妹倒是個靈醒的人,知道涉及小姐之事,不敢胡亂應付,過來和我說明。

  她要是真瞞著我搞事,我也放不過她,她在鋪子里有多長時間了?”

  陳婆子回道:“已經有九個年頭了。”

  夏太太說道:“也算是家中老人了,給她升一檔月錢,那里出了空缺,就抬舉一下她。”

  陳婆子略微想了想,說道:“太太,大姑娘有了這等心思,她也是烈性之人,再和賈家二房結親,是不是會不妥。”

  夏太太放下茶杯,微笑說道:“你多慮了,賈家那人相貌能為,光彩照人,世上少見,招惹姑娘家注意,有什么奇怪的。

  你我都是打年輕過來的,女兒家到了年紀,開了情竇,胡思亂想,再常見不過的事情。

  這世上的姻緣,最要緊就是門當戶對,其余都不打緊,多少夫妻盲婚啞嫁,也都過了一輩子。

  只要進了洞房,做了夫妻,生了兒女,那些不值當的念頭,也就都過去了。”

  那陳婆子聽了微微一笑,說道:“太太這話有理,大姑娘也是年輕,成了親事,過去幾年,她自己也就明白了。”

  夏太太心中微微嘆氣,她雖能轄制住女兒,只是這事被女兒磨蹭太久,只怕要出了變故……

  這時丫鬟過來傳話,說賈家太太派人送了時鮮禮品,人和東西都已到了外院,等著來見太太。

  夏太太一聽這話,臉上浮出微笑,方才的擔憂一掃而空。

  她對丫鬟說道:“你把人帶到偏廳,就說我稍后就過來。”

  夏太太說完便起身,卻不是去偏廳,而是去了后院女兒閨房。

  夏太太剛走到半路,看到寶蟾神情緊張,低頭垂腦的過來,也沒看到自己。

  皺眉問道:“你這慌里慌張的去哪里!”

  方才夏姑娘暴怒之下,幾乎要拆了閨房,寶蟾差點就被砸破頭,正有些驚魂未定。

  恍惚之間,突然聽到夏太太聲音,忍不住嚇一哆嗦。

  她自那日在東路院做下事情,夏姑娘是個黃花閨女,也不太懂這些事情,寶蟾自問能糊弄過去。

  但自家太太可比姑娘精明太多,寶蟾每次面對不免有些心虛……

  “太太,姑娘又發脾氣了,房里的東西都摔了,我正想叫人來收拾呢。”

  夏太太皺眉問道:“金桂為什么發脾氣,你一句不落說給我聽。”

  寶蟾吞吞吐吐,回道:“也沒什么事,姑娘……姑娘只是心情不好。”

  夏太太冷哼一聲,說道:“不要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寶蟾一聽這話,魂都嚇掉一半,只覺雙腿發軟,心想自己和寶玉亂搞,難道被太太察覺了……

  夏太太說道:“金桂日常胡鬧,你也不勸這一點,一味跟著她瞎起勁。

  我出去的這些日子,打量你們干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嗎!”

  寶蟾聽了這話,這才海松了一口氣,原來是自己想岔了。

  夏太太臉色陰沉,說道:“金桂方才為何發脾氣,你仔細和我說清楚。

  少說一句話,敢在我面前搞鬼,我就揭了你這身好皮,看你以后還怎么浪!”

  寶蟾嚇了一哆嗦,連忙將方才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字不落的說了。

  她見夏太太聽了自己的話,原先冷厲的臉色,慢慢緩和下來,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她有些戰戰兢兢說道:“太太,我不敢亂來,是小姐讓我去打聽消息的。

  我只是說了賈家最近很多當官的上門,想要和寶玉結親,姑娘就大發脾氣。

  這些話可不是我瞎編,是漢陽街鋪子的張婆子打聽來的……”

  夏太太也不接他話茬,說道:“你好好看著金桂,要是再出一點事,你可給我仔細著!”

  她說完話便轉身離開,寶蟾心中奇怪,方才太太明明要去姑娘閨房,怎么轉頭不去了?

  榮國府,榮慶堂。

  賈母正倚靠在羅漢床上,鴛鴦正坐在矮幾上,拿著兩個美人槌給賈母捶腿。

  薛姨媽正在和賈母嘮嗑,王夫人也陪在一旁,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自從王夫人懷疑寶釵和賈琮不軌,對自己妹妹也生了嫌隙。

  只是姊妹兩個都是老練婦人,臉面上看不出半點異樣,一如往常熱絡。

  賈母笑道:“俗話都說,樹老根多,人老話多,這年頭過得可真快,一轉眼寶玉都過了舞象之年。”

  薛姨媽最善于抬花花驕子,笑道:“寶玉已經成人,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成家立業,開枝散葉,老太太說不得就又要抱重孫子了。”

  賈母對薛姨媽笑道:“我這把老骨頭能熬到這種好事,我也就知足了。”

  又對王夫人說道:“眼看就要二十五,選好給寶玉開房頭的日子,要說你挑的襲人和彩云,滿府丫頭中也是拔尖,讓他們服侍寶玉,我也放心。”

  薛姨媽聽了這話,也是笑笑不說話,要說這兩丫頭她也見過,的確算是好的,但和琮哥兒身邊那幾個比,可就差了不少……

  賈母繼續說道:“雖說兩個丫頭不錯,但畢竟不是正出,不是早和夏家提了親事,時間可過去許久,那邊可有了回音?”

  王夫人一聽這話,臉色有些發僵,昨日她聽了賈政意思,今日一早便安排心腹婆子,去夏家送時鮮禮品,詢問兩家議親下文。

  其實夏家這么久沒有回音,王夫人對這門親事,已經沒有了底氣。

  她想著夏家不過商賈之門,對這門親事也這般不冷不熱,難道自己寶玉真這么不受待見?

  心腹婆子出門辦事,王夫人有些坐立不安,日頭稍微升高就來西府看寶玉,對兒子嘮叨囑咐許久,才順道過來給賈母請安。

  如今聽賈母剛巧問到此事,心中一陣發窘,又察覺妹妹也用探究的目光看她。

  王夫人自然不會說已派人去夏家問親,說出口未免太沒臉面……

  強笑著說道:“原本夏家早就會來回音,不過夏家也是家大業大,不僅在神京場面鋪得大,在通州也置辦出一大灘生意。

  夏太太又是獨立支撐門戶,所以前些日子去了通州料理,因人沒在神京,所以事情就耽擱了,等他回京就有回音了。”

  王夫人正在那里找話搪塞,突然襲人急匆匆進了堂中。

  對她說道:“太太身邊的許大娘在外頭,她去東路院沒找到太太,便找到這里來,看著像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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