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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 皇榜題名時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紅樓之扶搖河山

  寧榮街,伯爵府。

  清晨,天色昏昧不明,東方只是微微發亮。

  內院逗峰軒北向之旁,一塊三面臨水空曠坡地,日常很少有人經過,環境清幽僻靜。

  在清涼通透的晨光中,坡地上人影游走晃動,銀亮刀光吞吐不定,風聲颯然震顫。

  伯爵府中數這里最安靜寬敞,尋常少有人走動,無人打擾,成為賈琮日常習練刀法之地。

  他十歲就跟曲泓秀鍛煉筋骨,磨練刀法,除幾個貼身丫鬟之外,從未和外人提起此事,即便賈府中人都不得而知。

  當年他面對王子騰之子挑釁,曾在瞬息之間,一刀將王義嚇得失禁。

  賈母等人只認為兩個小輩斗鬧,王義過于無用罷了。

  等到他在遼東鴉符關大捷立下首功,戰陣親斬女真衛右衛頭領凡爾察。

  世人才知他不僅文華驚人,還有卓絕致勝的武道身手。

  至于這戰陣殺敵的本領,到底是怎么學成的,即便賈母、賈政等人都茫然不知。

  讀書科舉能為他掙來前程,自小精練的刀法武藝,是他的立身之本,保命之技,多年以來苦練不息,從不敢懈怠。

  坡地上賈琮步伐詭異靈動,刀光在混身游走不定,緩如春風拂柳,圓轉融和,急如崩雷閃電,詭譎狠戾。

  漸漸刀光緩急相濟,綿密相接,一氣呵成,從無斷絕,銀亮刀光將賈琮的身影,遮蔽得若隱若現,氣象橫生,不同凡響。

  突然他凌空躍動,一刀力劈而下,氣勢威猛。

  等到雙腳接地,力從地起,左手順勢推動刀柄,雙手持刀,手腕轉動,將下劈的刀勢轉而斜斜上寮。

  這一刀變化詭異,導力借勢,雙膀生出巨力,渾身的氣勁,頃刻間似乎脫體宣泄而出,刀勢比尋常竟強上一倍。

  冰冷刀鋒在空中劃出尖銳的爆音,周圍的空氣隨著鼓蕩吞吐。

  距離賈琮五六步遠的一株香椿樹,那些綴滿綠葉的枝條,被刀鋒攪動出的強悍氣勁,凌空沖擊擠壓,急促的搖曳不定。

  枝條上淡紫色嫩葉,承受不住強烈的氣勁擾動,發出微弱的爆音,從枝頭被震落,紛紛揚揚,飄灑了一地。

  賈琮收住刀勢,背上沁出一層熱汗,雙臂微微發紅,氣脈奔流充盈,渾身泛起奇異的通透玄妙之感。

  他心中泛出狂喜,口中喃喃自語:“刀氣撼物!”

  他從小得曲泓秀悉心傳授,曲泓秀告訴過他,曲家刀法不同江湖上尋常外門刀術,需用秘傳的行氣法門引導,才可習練而成。

  他十歲才開始練刀,按照尋常情況,年齡已有些偏大,但他習武天賦一等,用功又十分刻苦。

  只要練到刀氣撼物的境界,說明精血根基凝固,刀法已至登堂入室之境。

  曲泓秀曾告訴他,要到達這等境界,按照尋常情況,短則六七年,多則十年以上,天資庸俗者,終生難以破境。

  曲泓秀原先說的那些話,倒也不是故意誆他,而是真正為了他成就技藝。

  而賈琮只用了五年時間,或許是他生來異常,神魂心力異于常人……

  正當賈琮心中喜悅,柱刀吐息,聽到附近傳來腳步聲。

  他回頭望去,見芷芍手中拿著一件長衫,正步履款款而來,頭上掐珠鑲翠金釵,在晨光中閃動明麗光華。

  粉紫鑲領緞面馬甲,雪白交領紗衣,嬌容身姿,秀雅清麗,俏美動人。

  晨風吹拂,愈發顯得纖腰婀娜,白色宮繡長裙微微拂動,恍如她要凌空飛去。

  她見賈琮身上熱氣振騰,微笑說道:“三爺,如今雖是晚春,但天沒大亮,寒氣未去,給你拿件外衫,小心練功出汗受了涼。”

  說著便把外衫披在賈琮身上,又歪頭看了他一眼。

  笑道:“三爺好像特別精神,是不是今天禮部張榜,三爺篤定要做進士公,所以心情特別得意。”

  賈琮微微一笑,伸手握住芷芍纖細柔軟的手掌,說道:“張榜當然值得期待,想來中個進士總是可以的。

  當初我們在東路院過得窘迫,每日只有你陪我讀書寫字,那時可沒想到會有今天,以后日子必定越來越好。”

  芷芍聽了這話,明眸似乎映出一絲迷茫,但眉梢眼角卻都是笑意,在明媚晨光映照下,讓賈琮難掩怦然心動。

  芷芍微笑道:“三爺這么本事,以后會過得越來越好,那是自然沒錯的。

  今日禮部張榜之后,三爺喜事落地,明日我和岫煙去牟尼院看望師傅師姐。

  上次師姐讓岫煙帶話,說多虧三爺請了名醫給師傅診治,師傅的身子安穩了許多。

  師姐想給三爺安個祈福神牌,需要三爺的生辰八字,讓我有空時給她帶去呢。”

  賈琮笑道:“難得妙玉師傅有心,明天我讓管家安排車馬人手,一早送你們過去。”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過了逗峰軒,經過登仙閣,走到靠近叢綠堂的地方,看到內院仆婦搬抬物件,來往走動,很是熱鬧。

  賈琮看到迎春的大丫鬟繡橘,正來回跑動指揮丫鬟婆子,在游廊上懸掛朱紅紗燈,在門檐垂掛紅綢彩團,忙得小臉都沁出紅暈。

  迎春站在一旁審視,不時說上幾句,臉上帶著秀美恬靜的笑容,神情怡然喜氣,愈發楚楚動人。

  賈琮看出迎春妝容細致,穿件新做的刺繡鑲邊對襟褙子,艾綠緞面上繡著精美折枝迎春花,襯著米黃百褶長裙,顯得異常華貴俏麗。

  烏鴉鴉的發髻上,插著那支攢珠累絲金鳳,在清晨微光下寶光閃爍,更增幾分雍容芳華。

  當年還在西府之時,迎春原先的攢珠累絲金鳳,常被奶娘偷去典當作為賭資。

  賈琮便給迎春重新買了這支上等攢珠累絲金鳳。

  迎春得了兄弟送的金釵,從此愛逾珍寶,只有逢年過節,或賈琮遇登科襲爵等喜事,才會拿出來佩戴。

  至于偷拿迎春首飾典當的王奶娘,還有她兒子王柱兒和媳婦,因人貪婪刁鉆,一向被賈琮厭惡不喜。

  迎春搬到東府之后,這些人都被賈琮丟在西府。

  王熙鳳清楚賈琮心疼長姐,趁著榮國府夏賦大幅增加,需裁減府上家奴人手。

  趁勢將迎春乳母及其兒子媳婦,攆出府到城外田莊干活,遂了賈琮心意,也算給迎春出了惡氣。

  賈琮笑道:“二姐姐今日起身好早,如今天還沒大亮,就這樣操持起來。”

  迎春回頭看到賈琮和芷芍,微笑說道:“今日是琮弟上榜登科的大喜日子,可不要早些起身操持。”

  賈琮笑道:“如今還沒發榜呢,二姐姐又不是主考官,就篤定我能上榜,萬一落榜,家里還張燈結彩,豈不是讓弟弟難堪。”

  迎春嗔怪笑道:“今日是開榜之日,你怎么胡說起來,也不說些吉利話。

  你會試的事情,我和姊妹們都打聽的很清楚,不用你說話哄我。

  我的琮弟是雍州解元,雍州是皇都所在之地,上年的恩科鄉試,還有本年的會試大比,主考官都是正兒八經的京官重臣。

  即便是出于京官同僚的尊重體面,你這個雍州解元都是必中的,再說琮弟的學問一向出色,自然更是沒有問題。

  你又一向得圣上看重,如你這雍州解元都不能會試上榜,只怕宮里的體面都不好看了。

  我才不想你會不會中,我就想著琮弟要得個一甲翹楚,那才叫真正得意,這一輩子成就算圓滿了。”

  賈琮笑道:“二姐姐,進士登科便極好的,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兩姐弟正說著話,聽到身后傳來笑聲:“二姐姐眼里,自然是她的兄弟天下第一,得個狀元也是理所應當。”

  賈琮回頭看去,見到探春和黛玉正一起過來,說話的正是探春,英媚俏臉上也滿是喜氣。

  黛玉笑道:“你們看二姐姐,這一身新衣,連最寶貝的攢珠累絲金鳳都戴了,看起來多大氣好看。

  我覺得今日不是三哥哥大喜,倒像是二姐姐要大喜,嘻嘻。”

  一向性子沉靜的迎春,或許今日心情上佳,難得開了句玩笑,笑道:“這是自然的,我兄弟大喜,可不就是我大喜嗎。”

  黛玉和探春都被迎春逗得大樂,輕靈悅耳的笑聲,在清晨的院落里的回蕩。

  沒過一會兒,邢岫煙和史湘云也過來,湘云還有些睡眼惺忪,她一向早起愛賴床,倒像是被人從被窩里扯出來的。

  榮國府,榮慶堂。

  這天大早,賈政臉色和緩,神情中流露喜氣,過了內院垂花門,直往榮慶堂而去。

  他身后不僅跟著王夫人,還跟著臉色沮喪的寶玉,表情油滑精怪的賈環,丫鬟素云手中牽著的賈蘭。

  賈政因知今日是會試開榜之日,他知以賈琮的名份和才華,必定能得進士之身,需要關心不過是上榜何等。

  寧榮賈家開府八十余年,除了三十年賈敬進士登科,賈琮這次是極難得的第二次,在賈政眼里這是賈家的大事。

  而且賈琮和賈敬相比,不管是仕途名望,還是才華學識,都不可同日而語,加之賈琮還這等年輕,前途更不可限量。

  賈敬當年雖也有過榮耀,但是十幾年前就出家修道,早就已經頹廢無用,形同枯槁之物。

  當初寧國府因賈珍事發,被朝廷消去爵位,嘉昭帝雖有諭示,寧國子弟三年內立下軍功,寧國一脈就能復爵重開。

  但是,寧國一脈賈蓉發配瓊州,如今生死不明,即便返回也是庶民之身,其余寧國子弟早已荒廢墮落。

  所謂軍功復爵,不過是癡人說夢,如今離開嘉昭帝所言三年之期,所剩時間寥寥無幾,寧國爵永絕已無可挽回。

  賈政雖仕途平庸,早年也曾苦讀詩書,將家族榮耀看得極重,只是自己才略尋常,于國于家,都無扛鼎之能。

  如今賈家寧榮兩系,只剩下榮國一脈,家族興旺延續,都只在賈琮一人之身。

  加之賈政是個癡迷科舉功名之人,當年長子賈珠早亡,其余子嗣無一人成器,讓他將未竟希望都寄托在賈琮身上。

  所以,賈琮有進士登第之日,賈政心中由衷覺得高興,今日一早便來西府等待會試開榜喜訊。

  為以示詩書大族禮數慎重,自然要帶著夫人一同前來。

  至于帶上寶玉等子孫,自然是以今日賈家舉業盛事,以作榜樣,激勵子孫,至于是否有用,那就是兩說了……

  跟在賈政身后的寶玉,經過這些時間休養,額角的傷勢好了大半,留下一道血痂。

  雖系了條較寬的額帶,但還無法全部遮掩住,看著形容有些古怪。

  這段時間,王夫人因心疼兒子受傷,滋補湯水之物,日日豐盛,寶玉的臉龐更圓潤生光,愈發猶如中秋之月。

  自從賈政告知他,一早要去西府等候賈琮開榜喜訊,寶玉的身心便處于被鎮壓狀態。

  雖表面不敢有半句違逆,心中如哭天搶地,上天既將自己托生于世,為何用這等祿蠹污穢之事,日日折磨蹂躪自己,何其不公……

  一旁的賈環卻比寶玉輕松,因為他只是庶子,賈政對他的期望,天然沒有對嫡子寶玉那么高。

  再加賈環天資遠不如寶玉,賈政自己是過來人,知道賈環再如何苦讀,成就也非常有限,所以也就更可有可無。

  因此,賈環對過來觀摩賈琮的榮耀,心中毫無壓力,完全抱著看熱鬧稀罕的心情。

  他不時會去看寶玉額頭的傷疤,還有寶玉臭臭的表情,心中便覺得爽快,嘴角常露出幸災樂禍的壞笑。

  一旁的王夫人忍不住有些抱怨:“琮哥兒讀書厲害,自然是件好事,不過我聽說本次會試上榜,足有三百多人呢。

  琮哥兒即便中一個進士,也算尋常之事,又不是第一名狀元,老爺這般慎重起來,可不要釀壞了晚輩,讓他不知了南北。

  再說寶玉身子都還沒好利索,多些休息才好,讓環兒和蘭兒過來就好,何必還要拉著寶玉一起。”

  賈政聽了臉色微沉,說道:“你說的倒是輕巧,你可知道這三百上榜之人,可是來自大周萬里疆域,那是舉國之內的科舉英才。

  此次神京之地,有十人上榜,便算皇都之地文華薈萃了,我是讀過書的,自然知道會試艱難,非比尋常。

  琮哥兒需多出色的天資才賦,加上經年累月的苦讀,方有今日之成就,你不懂就不要妄言。

  你也不想想寶玉做了什么事,他這點傷算輕了,我就是要他來看看,琮哥兒的文華盛事,讓他明白天道酬勤的道理。

  省得他不知醒悟,還是這么一直整日胡混……”

  王夫人被賈政一頓搶白,啞口無言,要論講大道理,十個王夫人都不是賈政對手,只好滿懷郁悶的閉嘴。

  賈政一路進了內院,見內院丫鬟婆子正在四處清掃,張燈結彩,顯得異常忙碌。

  路上正遇到林之孝家的,說得了平兒和五兒姑娘的吩咐,今日三爺會試開榜,府里內外需要多些喜慶之氣。

  賈政聽了自己覺得大有道理,賈家這等喜事,自然要以示慶祝,不好太過馬虎低調。

  王夫人心中氣憤,只覺如今榮國府愈發沒了規矩,人人眼窩子都這么淺,一點小事就這等輕浮張揚,不成體統。

  寶玉聽了林之孝家的話,正要心里抨擊這些仕途阿諛之事,突然聽到平兒和五兒等字眼,眼睛一亮,頓時找到今日過府的樂趣。

  只是一路之上,一張圓臉到處巡視,卻都沒見到平兒和五兒的身影。

  他路過榮禧堂之時,卻看到小紅正指派丫鬟打掃榮禧堂內外,還親自爬上梯子,去掛門檐上的紅綢。

  寶玉見小紅身姿苗條,容顏俏麗,臉上還帶著難掩的喜氣,想來她必定因賈琮中勞什子進士,心里覺得得美。

  寶玉想到那日在榮禧堂,小紅教導自己仕途經濟道理,頓時覺得有些反胃,跟著賈政快步路過榮禧堂,頗有些退避三舍的模樣。

  等到一行人進了榮慶堂,見到王熙鳳已陪著賈母說話。

  王夫人見王熙鳳居然也一身新衣,里外都是容光煥發,話語神情都透著喜氣,心中又是一陣膈應。

  大房馬上要出一個進士,自己這侄女兒的靠山愈發扎實,心里那里會不得意的。

  賈政問道:“東府那邊有讓人去問過嗎,琮哥兒是否出門了,要多派小廝跟著出門,里外有個照應,得了喜訊也好些回報。”

  王熙鳳笑道:“二老爺盡管放心,五兒和平兒一早過去操持,方才派人傳話,說三弟已經出門,管家都安排了人手和車馬。”

  神京禮部,南院東墻。

  賈琮趕到禮部衙門,見到南院東墻前,早已人山人海,人聲鼎沸,揮袖成風,景象蔚為壯觀,

  因南院這一溜朝東長墻,前面就是塊寬平整齊的空地,可以容納上千人。

  平常禮部接待番邦使節,舉行禮教大典,相關儀仗禮儀常在這里舉行。

  因這里地方寬敞,墻高平整,所以一向作為會試張榜之地。

  今科會試舉子有三千余數,但按照賈琮估計,此時聚集的人數可能不止三千之數。

  人群之中能見到老弱婦孺,想來不少舉子還帶了親友來觀榜。

  如此巨量人數聚集,不管今時古代,都是隱含風險之事,一旦發生推搡踩踏,后果不堪設想。

  南院東墻前,祈年府和鎮安府調配上百名衙役,如臨大敵,手持水火哨棍,拉起繩索木柵,維持現場秩序。

  今日一早,一營驍騎營精銳被調配駐守,將禮部官衙圍得水泄不通,畢竟有數千人聚會,一旦出現騷亂,后果難言預料。

  昨日賈琮倒是和蔡孝宇、劉霄平相約一同看榜,只是到了地方,到處人頭攢動,根本找不到兩人身影。

  賈琮下了馬車,身后跟著兩個小廝,在擁擠的人群之中,嘗試著往前走了幾步。

  確定無法擠到東墻之下,便明智的放棄希望,又重新退到馬車旁邊。

  他對此次會試應考感覺頗佳,迎春說的那些話,也的確都在道理之中,所以他對自己是否上榜,倒不會妄自菲薄。

  心中既然篤定,倒也不至于著急上火,一定要滿頭大汗擠到東墻下。

  此時,禮部南院的登科鼓,轟隆隆敲響!

  鼓聲如平湖突起漣漪,飛快擴散,震撼每位看榜舉子的心神,一種無言壓抑和凝重,在密集人群中油然而生。

  賈琮即便站在人群外圍,依然能感覺壓抑到窒息的氛圍。

  登科鼓接連敲過三通,現場氣氛愈發凝重,原先密集人群的喧嘩吵鬧,一下子似乎都消失。

  此時,四名禮部官員,六七個衙差,在一隊禁軍精卒的護衛下,出南院大門,走到南院東墻之下。

  其中兩個衙差分別架起梯子,在墻面細心涂刷米糊,四名禮部官員拆開皇榜蠟封,取出三份形制相同的榜書。

  因此次會試上榜舉子有三百之數,分別按照名次高低,分成三張榜書,由低至高進行張貼。

  那明黃榜一出現,方才一片沉靜的看榜人群,立即揚起一陣喧嘩,人潮如洶涌的波濤,不可抑制的往前涌動。

  上百府衙衙役,面對洶涌人潮,不少人臉色有些蒼白,他們揮舞水火棍,聲嘶力竭喝止勸阻,死死攔截住前涌的人流。

  駐守禮部衙門的驍騎營精銳,被臨時抽調百人,加入維持秩序的行列,漸漸控制住局勢。

  此時,嘉昭十五年會試尾榜,被兩位禮部衙差張貼在南院東墻下。

  榜書上的明黃底色,工整密集的黑色字體,似乎能在瞬間奪取所有考生的神魂。

  這些進入春闈會試的舉子,都是讀書人中的佼佼者。

  他們多年苦讀,歷經府試、院試、鄉試等多道科舉選拔,才能獲得春闈遴選的榮耀。

  總角蒙學,少年苦讀,白發不棄,經年之功,只在今朝!

  那個沒有雄心壯志,那個不期望青云之途,即便生死以之,也在所不惜!

  無數雙眼睛匯聚到第一張榜書,一邊搜尋自己的名字,一邊祈求滿天神佛,庇佑自己榜上有名。

  人群中開始傳出欣喜若狂的聲音,攪亂了無數人的心緒。

  有人痛哭流涕,聲嘶力竭:“我中了,我中了!”

  有人意氣風發,如釋重負,高喊:“會試登科,祖先保佑!”

  也有人只是放聲狂笑,再無一言,形如癲狂……

  但榜單上只有百人之名,只是三千余考生中少數幸運兒,大部分人毫無意外陷入失望的深淵,巨大的自我懷疑……

  緊接著第二張次榜貼出,人群之中重新掀起洶涌的波瀾。

  時常有人發出欣喜若狂的歡呼,總會被周圍人報以極度羨慕的注視,以及個人心中越發濃重的失望。

  甚至有極少數舉子,承受不了兩張榜單的失落,在絕望的壓抑中昏厥過去,引起身邊眾人騷亂,被趕來的衙役手忙腳亂抬出人群。

  此時,賈琮站在人群外圍,實在看不清榜文上字跡,心中也不由自主有些焦急。

  突然人群之中,有人狂笑,聲音扭曲刺耳,顯得有些滑稽:“果然有人考得更差更爛,我也上榜了,哈哈!”

  這聲音如此異樣,讓人想不注意都有些困難……

  賈琮一聽到這聲音,便忍不住笑出聲,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他跳上車轅眺望,果然看到蔡孝宇在人群中上躥下跳,口中的古怪言辭,讓周圍既羨慕,又實在有些嫌棄。

  站在蔡孝宇旁邊的劉霄平,有些難為情的捂著臉,下意識的退開同窗幾步,似乎有些不堪羞恥,生怕被人記住樣子。

  賈琮心中忍笑不止,上榜上成蔡孝宇這等情形,也算少見的奇葩,以后必定作為嘲笑他終生的話柄。

  只是,會試登榜的榮耀,讓蔡孝有些忘乎所以,依舊沉浸狂喜之中。

  口中還在意氣風發的感嘆:“玉章當真妙人,只要有人更差更爛,就有上榜希望,至理名言也……”

  周圍那些至今未登榜的舉子,已有人目露兇光,氣憤問道:“玉章為何人,真狂徒也!”

  賈琮雖在人群之外,卻遠遠聽得蔡孝宇的蠢話,忍不住一下黑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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