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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引兵入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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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沉聲說道:“金陵衛水監司千戶鄒懷義,竟然勾結東瀛浪人,是龍潭港血案的罪魁禍首!”

  “此人竟犯下如此捅天的勾當,琮哥兒可知其中究竟?”

  賈琮說道:“我們抓捕一名幫東瀛浪人隱藏行跡的男子,名叫黃有安,三年前是應天府衙的一名班頭,因犯了事,被前任應天知府開革。

  因他熟悉金陵府衙內務,也有幾分膽色城府,加之被府衙開革后走投無路,又與鄒懷義有些親眷關系,便被鄒懷義網羅。

  讓他負責與東瀛浪人的聯絡勾連,鄒懷義是水監司主官,對外夷商船貨物、人員、出航等信息了如指掌。

  他便挑選合適的商船航運消息,通過黃有安傳遞給那伙東瀛浪人,指使他們在外海掠劫商船,殺盡船員,搶劫貨物資材。

  然后又讓那些浪人以大內氏商船的名義,將搶奪來的洋貨在寧波、金陵等地傾銷,牟取暴利。

  據黃有安招供,這幾年鄒懷義勾結東瀛浪人,在外海做下二十多起大案,獲取洋貨資產無數。

  因為鄒懷義多年經營水監司,對海運各類關竅十分熟悉,他選擇目標都是裝載巨資,但背后又無厲害牽連的商船。

  別人要這樣偷運二十萬貫洋貨,那是難如登天,在他眼中卻是易如反掌。

  鄒懷義見事情鬧大,朝堂必定會嚴查此事,擔心有人從大內氏商船上查出端倪,將自己牽連出來。

  兩月之前,這些東瀛浪人根據鄒懷義提供的信息,又從外海搶掠十萬貫洋貨,像往常那樣以大內氏商船名義,返回金陵傾銷謀利。

  林如海聽了賈琮這一番話,心中驚駭,他為官多年,官員中貪贓枉法之事也聽過不少,但像鄒懷義那樣膽大妄為的,也是極少見的。

  大部分人賺取財貨總還有些顧忌,但難免會出現幾個鄒懷義那樣欲壑難填之輩,為網羅無盡財富,行天下大不違之事。

  就說這兩淮鹽事,近觀本朝,遠溯前代,販賣私鹽,追逐暴利,甚至殺官造反,就不知出過了多少。

  每次在外海犯案,殺人越貨之后,都會鑿沉船只,銷毀蹤跡,因此數年以來,竟從未被人察覺行跡。

  圣上開三地市舶司,繁盛外海貿易,引富與民,外洋財貨堆山填海般往大周輸入,其中盈利之巨不可估量。

  便乘龍潭港大亂,指使同黨將兩船價值二十萬貫的洋貨,全部裝船運出龍潭港,避免留下禍根。

  就因有這些不測之患,圣上才特許兩淮巡鹽司衙門,招募嚴訓三千兵勇民壯,以為兩淮鹽政之屏障。

  自古財帛動人心,早聽說金陵官場中許多人,借官場人脈信系,借海貿洋貨大發其財。

  哪知遇到另外一只東瀛淺川氏商船同時入港,因市舶司鎮守太監汪恩收受淺川氏商船的賄賂,導致兩船在港內火拼,釀成大禍。

  賈琮繼續說道:“鄒懷義的水監司大營建于龍潭港以西,靠水背山,地勢便利,營中有水監司千員兵卒,另有五十多只各類船只。

  但凡富庶之地,金銀流動頻繁,市井繁盛,黎民少饑饉之憂,但紙醉金迷之下,卻更易敗壞人心,生出多少奸惡難書之事。

  竟然指使東瀛浪人,殺害應天府衙役和囚犯六十一人,李代桃僵混入大慈恩寺營造工地隱遁,諸般惡跡實在罪無可恕。”

  他是水監司千戶主官,經營水監司多年,這水監司就如同他的私軍,各處水道布防、巡邏、搜尋、人員調配,都由他一言而決。

  事后他為包庇隱藏那些殺人如麻的東瀛浪人,讓黃有安靠著以前在應天府衙的關系,探聽到府衙押送犯人至大慈恩寺服勞役的消息。

  其勢不可小覷,一旦下令擒拿,他如狗急跳墻,鼓動水監司作亂,那就是滔天禍事,金陵城危矣!只怕兩淮之地都要受其荼毒。

  目前金陵衛所、錦衣衛在此事上都存著疑竇,是否與鄒懷義有所勾結,難以斷定,其麾下兵力都難以輕用。

  因此圣上才特發急旨,許寧王應急專斷之權,見機征調揚州姑蘇兩地兵壯,如今形勢危如累卵,還請林姑父統調鹽兵,助寧王鋤奸。”

  既然有皇帝圣諭,又有寧王金印書信求告,林如海自然沒拒絕的道理。

  兩人又就調配鹽兵的細節協商了一個時辰,林如海又讓人傳鹽兵營統領都尉鄭勇,盤點各地鹽兵分布。

  因兩淮鹽務繁忙,各地鹽稅征收、打擊私鹽販賣都需要鹽兵坐鎮或圍剿。

  且鹽業環節皆利潤豐厚,引八方商賈,熙熙攘攘,絡繹不絕,也引來沿海倭寇覬覦,常會小股沿江襲擾,更需鹽兵戒備防御。

  幾人計算籌謀之下,可調動鹽兵為八百人,共分為八伍,每伍百人,由伍長帶領。

  等大事議定,賈琮總算松了一口氣,兩淮鹽兵營總數三千,還擔負兩淮鹽務重任,能一下子借調八百之數,林如海也算盡其所能了。

  再加上寧王親衛、應天府衙可用人手、劉海鎮守大慈恩寺的百余名兵丁,已過千人之數。

  即便對上實力雄厚的水監司大營,也有了足夠的憑仗,況且也不是真的要兩軍作對廝殺。

  畢竟真敢莫逆造反的都是極少數,只要能拿下鄒懷義等一干首惡,大事便可平定,引鹽兵入城,更多的為了彈壓金陵城內各方勢力。

  林如海見賈琮一臉疲憊,想是形勢危急,整日趕路不敢停歇的緣故,讓家人帶他去沐浴歇息,反正鹽兵調動也需要一定時間。

  等到賈琮小睡了兩個時辰后,鹽兵營兵員調動就已完成。

  金陵形勢叵測,賈琮不知道應天府大獄中的消息,到底能封鎖多久,總之遲則生變。

  他不敢耽擱半分,便和林如海告辭,約定待金陵事了,定要再上門拜謝林姑父。

  此時揚州城還被清晨的寂靜所籠罩,街道兩旁只是少數攤販剛剛開張,大多數人還在酣睡之中,城北的鐵佛寺也才敲響第一聲晨鐘。

  賈琮和揚州鹽運司都尉鄭勇,以及八個統兵伍長,帶著八百鹽兵,迎著東方微熙的紅光,離開揚州城,直奔金陵方向而去。

  賈琮見這八百鹽兵軍容整肅,精神抖擻,刀槍皮甲齊備,都是二十左右的血氣青壯,比他在金陵看到的衛所官兵還要精良。

  他卻不知,兩淮鹽兵是專為護持鹽務而建,朝廷雖也撥發糧餉,但數量不多只為應景。

  鹽兵的大部分糧餉都是兩淮鹽商按份額籌措,因鹽兵的主要作用是打擊私鹽販賣,護持國朝鹽稅。

  這一點關系到兩淮鹽商的切身利益,只有私鹽販賣被大肆打壓,黎民百姓只能購買官鹽,這些鹽商才能靠朝廷下發鹽引日進斗金。

  所以鹽商對籌措鹽兵糧餉都是不予余力,鹽兵配置的刀槍甲胄都是上好的,對這些鹽商來說,豢養鹽兵幾乎等于豢養私兵。

  而各地衛所官兵,吃空餉、喝兵血的情況極其普遍,且承平日久,訓練僵化松弛,這些都很大削弱衛所士兵的戰力。

  而這些兩淮鹽兵,每年都要對峙那些鋌而走險、亡命江湖的私鹽販子,即為最嚴酷的實戰訓練,因此其戰力血勇都非同一般。

  且兩淮鹽兵是半官半民屬性,構成根基獨特,兵員都來自平民精壯,糧餉豐足,鹽商既出錢糧,當有監督之意,也就不存在吃空餉的問題。

  兩淮貧苦青壯甚至對加入鹽兵趨之若鶩。

  因加入鹽兵營,不僅是極好的糊口差事,緝拿私鹽走販立功,鹽商還會發放花紅,官府也會獎賞,鄉里之間也有體面。

  兩相比較之下,鹽兵的兵員、整訓、糧餉都是上佳。

  這體現出來的士氣兵容,才會讓賈琮覺得鹽兵精良程度,會在金陵衛所官兵之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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