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活下去,就只有掠奪他人。
吳出身的地方相當荒涼,人活著就很艱難,在其三歲、七歲、十一歲的時候都遭遇了大災.當生產力脆弱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災難本就是定期襲來的。
吳,為了活下去,做過強盜。
準確的說,以強盜的跟班的身份,活下來了。
他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他第一次殺人時才七歲,弱者本來就應該被強者吃掉。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就會是一個普通強盜度過一生。
掠奪和被掠奪,謀殺和被謀殺,最后由于某次撞到了鐵板或者被背叛,死在毫無意義的荒原之中。
“沒什么不好的,至少,有吃的.”
但十一歲的他,被人拖了出來,從無間地獄中稍微拔高了一點。
一個獨行的武僧,擊潰了截殺路人的強盜。
“孩子?這見鬼的時代跟我來吧。”他,收養了他。
然后,吳有了短暫的“普通人生活”。
很窮,吃不飽,但的確有粥喝,有床睡,不用擔心睡著后就被人一刀刺下,奪走那幾個銅幣。
普通的如孩子一般活著,普通的修行,普通的洗劫惹事,普通的使用自己的力量為自己謀利。
畢竟,人要吃掉人,才能活下去。
錢袋里空空的,他很不安,很不安。
于是,十四歲的時候,他被“逐出師門”。
但是,很快他又回來了。
“你,如果繼續這樣放縱欲望,會后悔的。”
“哈,這個時候,你和我說這個。”
十六歲的吳,回來了。
他單手提著自己曾經的“師傅”,將其推到墻壁上,愉快的說道。
而周遭,是那些受傷的師兄弟。
或者說,曾經是師兄弟的無趣弱者,正在痛苦的向自己犬吠就是他們,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師傅的吧。
但是,無所謂了,一群遲早被吃掉的弱者而已。
“看樣子,你們也就這樣了,居然真的一點秘技都沒有.”
覺得自己師傅藏私了,被逐出師門卻又殺回來的吳,嘆了口氣。
他突然覺得很無趣,當年自己視作無敵化身的師尊,那個訓誡自己各種大道理的曾經強者,居然這么的弱小。
是衰老嗎?還是在和平舒適區待太久了。
“無趣.”果然,我不該待在這個小小的村落。
對過去的武僧修道院失去了興趣,離開了平凡的家鄉,再度返回了繁榮而喧嘩的大城市。
他成為了一個殺手,因為他只會這個。
兵荒馬亂時代的大城市,對暴力和殺戮的需求量也大。
又能打的爽,又能賺錢,拿了錢就能去瀟灑,沒錢了再接單。
無名的武者戰鬼,在傭兵界、殺手界逐漸小有名氣。
“你,這樣毫無節制的殺戮,遲早會后悔的。”
曾經的友人,如此勸誡他.然后他就沒了這個朋友。
“你,這么沉迷欲望,總會后悔的.”這,是他的遺言。
“真吵!”兩個聲音,在這一刻重迭。
夢境和現實的分界線浮現了,完全無法認同的黎恩,知曉自己并不是吳。
我,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黎恩,不會這么殺死自己的友人。
“煩躁”和“懊惱”同時出現,那是讓其恐懼的感情。
他殺了他,并不是因為嫌對方煩,而是僅僅有人開了價。
朋友?值幾個錢。
“一錢不值.滾蛋!”
伴隨著一聲怒吼,黎恩再度被踢出了夢境。
他被喚醒了,迎面而來的就是戰鬼的鋼拳。
作為窺視其記憶的代價,暴怒的吳會好好對待黎恩 “.死了多少次,五百次?一千次?”
這一次的吳尤其狂躁,黎恩被好好照顧了。
他甚至由于死太多,缺席了之后的英魂繼承人的試煉.這是第一次,也間接昭顯了吳的狂暴和憤怒。
和那些看淡了過往的英靈不同,吳更像是所謂的惡靈。
放下執念?怎么可能。
但站在吳的視野,黎恩察覺到了,吳其實并不打算殺那個友人他只是恐懼,恐懼對方也拿錢殺自己,所以下手重了,沒收住手。
把黎恩踢出來,不僅是因為兩者世界觀的不同,更在于這似乎是吳的一個傷疤。
他,第一次后悔了而這,只是他痛苦的后悔人生的開啟。
“算了,和我無關”
黎恩搖了搖頭,既然對方不想給自己看,自己也懶得去了解他隱約察覺到了,吳的人生大概是一個茶幾,上面全部是杯具(悲劇)。
回顧那一段最初的人生,怎么看都不像是英雄的誕生,相反,反而像是大惡棍的童年。
“世道嗎”
但真要說,吳也只是那個時代蕓蕓眾生的一員。
大災的家鄉,弱者根本活不下去,他想活下去,自然跨越了那條底線.
“不該我評價”
如果可以的話,黎恩只期望世界不要到夢境那么惡劣.他察覺到了,那似乎是魔潮的戰爭時期。
“但是,我的確有點理解吳了.”
吳不是天生的惡徒,甚至由于受過師傅的教誨,知曉是非和道德。
但在那樣的環境下,這似乎本身就是愚蠢的行徑.修道院,或者說掛著修道院牌子的破舊道場相當貧困,而老師和師兄弟還動不動接受義務委托,幫忙處理一些惡霸和強盜。
吃不飽還要打義工,受傷后都沒法治,連進階的材料、藥物都沒法獲取,混的有夠慘。
但實際上,那些委托的、叫慘的村民遠比武僧們有錢,他們只是利用“傻傻的好心和尚”而已吳被驅逐,也只是看不慣這個,把那些村民揍了一頓。
“有點理解,吳的憤怒了”
所有人都為了活下去,他只能在泥潭中打滾活下去,就算從師傅那里知曉了何為正道,卻理智的知曉那根本走不通。
當其叛逆了道路之后,看似活得更好了,卻更加空虛了。
什么都沒有活著,仿若行尸走肉一般的活著 滿意度降低3
第一次,由于窺探英魂的記憶,黎恩被扣了滿意度。
同步率上漲1
但貌似雙方,反而因此靠近了。
黎恩嘆了口氣,他有點理解吳的憤怒和無奈了.那是一種不知向何處發泄的憤怒,不知往哪里走能改變的郁悶。
吳,或許從誕生于那個時代開始,就注定了走向滅亡。
他并不愚蠢,甚至由于前世記憶碎片有著超越時代的智慧.但這一切,反而讓其更加痛苦和無奈。
他知道自己注定走向自滅,卻無力阻止,最后只渴望在自滅前獲得暫時的解脫和愉悅這反而帶來了更大的絕望。
“呼。”
黎恩深呼吸,那心魂的力量終于被啟動。
那,是痛苦。
“萬物的呼吸嗎?不,是萬物的悲鳴。”
“尋求答案的修行者,卻只聽到了萬物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