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過于愚直的男人的往事。
“......不要出聲,不管發生了什么,都不要出聲。”
蘇爾.達翁,永遠忘不了那一幕。
一邊把自己塞入床底的藏酒小密室,母親捂住自己的嘴,淚眼婆娑的說道。
“乖寶貝,乖寶貝,別哭.....媽媽愛你,媽媽愛你,媽媽愛你。”
在最后一次抱了抱自己,吻了自己,母親深吸一口氣,帶著財物咬牙離開。
十分鐘不到,她就在自家的客廳,被強盜們殺死。
女性的慘叫,哭聲,還有哀嚎和求饒........六歲的小蘇爾,每一次在夜中都會被吵醒,然后整夜無眠。
之后的無數個夜里,只要他閉上眼,就仿若就再度回到了床底。
他不敢睜開眼,仿若一旦睜開了,他就看到了強忍痛苦和絕望的母親。
她,張大了嘴,滿是淚水的眼睛瞪著自己,阻止自己從床下出來。
他知道,這是自欺欺人的幻覺.......當時捂住耳朵和腦袋的自己,什么都沒聽到,什么都沒有看到。
唯一看到的,就是后來被搜尋出來后,在白布之下的母親,那死不瞑目的半張臉。
“.......我,是個膽小鬼。”
沒有理由,沒有借口,在之后漫長而痛苦的人生中,蘇爾.達翁無數次后悔過當初的膽怯和怯懦。
“我,絕對不會放過邪惡!”
是啊,為何當初的我,如此的膽怯,居然連沖出去保護最愛的人的勇氣都沒有。
為何,我連沖出去一起死的勇氣都沒有.......
“我,永不放棄對無辜弱者的庇護!”
母親,我好想你。
我的劍將永遠為弱者揮舞,為和您一樣的人揮舞.......
“正義,永不妥協。”
我,寧愿死在沖鋒的路途之中,也不愿意留在只有懊悔和痛苦的人間活地獄.....
“斷罪!”銀光揮舞,人頭飛濺,卻永遠得不到滿足。
這,是跨越了時間的怒吼,是英魂和凡人的共鳴,是一個正在碎裂的夢境.......
“頭好痛,難受,眼淚?”
當黎恩從睡眠中蘇醒的時候,他有點懵,那種發自內心的懊悔和絕望,讓其郁悶至極。
“我是李恩肅,不是黎恩.....咳,不是蘇爾.達翁,最正直也是最愚蠢的誓約騎士。”他理解了,那英魂卡片上關于自我認知危險的警告由何而來。
英雄的起源往往是一場悲劇,而蘇爾.達翁的實在有些過分。
他在看守所的床上坐了很久,才緩過氣來。
幸好,眼前似乎有不錯的發泄對象。
“砰!“
最后一拳砸在墻上,無視了一個癱地的搶劫犯,黎恩甩了甩發麻的手腕。
牢房里橫七豎八躺著六個鼻青臉腫的壯漢,此刻都蜷縮在墻角瑟瑟發抖。
同步率14.2%,滿意度9.7%。
古書上的數字跳動著,黎恩舔了舔開裂的嘴角。
猜想是正確的,“懲惡”的確會漲數值,但也就漲這么一點........似乎這么弱小的“罪惡”,并不能讓蘇爾先生滿意。
黎恩已經一定程度理解了英魂卡的用法,這是一定程度的“靈魂疊加態”。
最初的融合期或許又可以稱為同步率的爆發期,是英魂存在感最強的時候,接著進入了穩定期,同步率相對穩定。
而當二周的穩定期結束,英魂卡的效果消失前,能留下多少,就要看英魂對你的滿意度了.......
“超凡.....”
黎恩沒想到,他會如此快的接觸到這個超自然世界的真實。
在穩定期,蘇爾的記憶碎片也被黎恩“解壓”了數枚。
曾經的大騎士,即使是一些碎片記憶,也比黎恩自己搜集的書本有效的多。
“靈魂,肉身,還有職業階位的技能和技巧......心體技嗎?
這不是抽象的描述,而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在這個世界,肉體是一切的根源,是運行軟件的硬件,是裝了水的杯子。
“這個世界的獸人種,居然是可以不斷的進化的,難怪我這個退化種,被視作廢人了......”
就黎恩偽裝的蜥人,也可以通過魔藥和超凡儀式,進化成擁有偽造形態(變色)能力的影蜴或皮膚堅硬如鐵的石蜥。
這樣的進階等于物種的躍遷,雖然極其困難,但強者的一生可依舊以經歷數次。
劣石凡人成為璀璨鉆石,甚至不朽神話。
就黎恩所知的,種族評價劣石以上有原石,原石上還有色金,進化的上限相當高。
之前見到的那個豹人女警官應該已經進階了至少兩次,而蘇爾貌似已經進階了四五次,被稱為準神話種。
肉體是生命的根基,載有了技(記憶)的心靈(靈魂)就是生命源頭。
而技巧或者說戰職等級,就是杯子中的水,是硬件上運行的軟件。
作為一個“退化種(劣石級)”,黎恩現在就是拿到了強者的“心”,間接擁有了他的技(六階誓約騎士)。
現在的他,只有二階誓約騎士,還有一階圣騎士和戰士的臨時等級。
但這也隨著時間流逝,杯子不斷漏水,注定全部流失。
能否在這個期間,得到英魂的認可,通過靈魂的共鳴留下更多的東西,才是黎恩當前最需要的。
他握了握拳,感覺很不協調.....
“這大概就和一臺1050的電腦,直接上黑神話悟空還開最高檔畫質一樣.......”
準神話的蘇爾的完全形態應該不止六階的大騎士,這只是黎恩昨日30%同步率共鳴的極限,而現在只有10%的黎恩自己能發揮的更有限。
“菜,就多練.....”
于是,提起拳頭的黎恩,就打算找宿友多練練。
即使刷不到同步率和滿意度,但只要懲罰邪惡,不僅“機魂”大悅,和其共鳴的自己也很爽。
但這一次,卻被阻止了。
“圣誓者,放過那些倒霉蛋吧。”
鐵柵欄外傳來鑰匙串的叮當聲,豹耳女警抱著胳膊站在晨光里,蜜色尾巴煩躁地拍打空氣。
“有人保你。”
這下,就完全超出黎恩的預期了,他犯下的事情不小,自己在這里無親無故的,誰會保自己。
漫長的走道上,除了囚人的哀求之外,只有這一前一后的腳步聲。
前面的蜜色尾巴搖來搖去,讓黎恩有些手癢......
“你的氣息,比昨天弱了很多.....”
突然的話語,讓黎恩一驚,難道自己被看穿了。
昨日的30%同步率的“蘇爾”,自然比現在10%的黎恩強太多,六階大騎士和二階騎士甚至稱不上一個物種。
而即使同樣等級的賬號,高玩和萌新發揮出的力量也不是一個檔次。
如果是昨日是他上號的話,別說那個明顯完成過種族躍遷的貴族公子,就是那黑店里的盜匪,他殺起來都很吃力。
黎恩不知如何回答,而塔麗雅的眼光卻多出了些憐憫還有......尊重。
“你成為了退化種,力量應該不斷流逝,能夠保留的出手機會很珍貴。這一次你替警局出手掃掉了一個大麻煩,我們欠你的,有什么需要直接說.......”
這是啥和啥?黎恩直接懵了。
但在塔麗雅的腦補中,卻已經形成了完整的邏輯鏈。
是眼前這位尊敬的圣誓騎士應該是在守護正義的征戰中傷了根基,在退化中不斷失去力量,被迫退役,由于過去的仇人太多,只能來到這個異域討生活。
那份強行保留下的力量,應該是他未來生活的依仗,是其保命的東西.....但面對邪惡和暴行,這位身經百戰的正義之士怎么可以當做看不到。
不管是他的誓言還有他的正義之心,都讓其毫不猶豫的拔劍了。
那一天內的“瘋狂執法”,大概是他察覺到力量流失到無法保留,試圖一次性解決問題的搏命之舉吧。
現在他的氣息,甚至不到昨日的十分之一,應該傷到了根本,甚至會影響壽命吧.....退化種,基本都活不太久。
“自己都這樣了,依舊豁出一切執行正義、履行誓言,他就不考慮自己的未來嗎.....”
當時在辦公室想通這一切的塔麗雅,感動的流下了眼淚。
“.......我們警局也需要一些文員,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在我們這里任職,我們需要前輩的經驗,不需要出戰斗任務的。”
這一刻,看到這一幕的邊上囚室的囚犯,都傻了眼。
誰不知道,碼頭區三局扛把子“爆爪刀妹”的兇悍無情,這紅著臉捏尾巴的貓娘到底是誰啊!
然后,囚犯就被“刀妹”瞪了一眼,話都不敢說縮在囚室。
黎恩有點懵,他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到底發生了什么,這劇情發展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再長的通道也快走到盡頭,沒有得到期望回應的塔麗雅也沉默了下來。
接下來的話,她不知道怎么說。
這位榮耀而正義的古典騎士,已經夠慘了,接下來,卻還要遭受男人最大的羞辱。
“保你的......是你的未婚妻。”
“啥?”
通道盡頭,已經有一個女人在等待。
沙漠玫瑰紋身蜿蜒過曼妙腰肢,最后消失在綴滿珍珠的抹胸下。
她,正是“黎恩”攜帶的畫像上的夢中情人,那從未沒見的“未婚妻“,璀璨的沙漠珍珠莎莉曼.蘇達爾。
只是此時的她,眼神冰冷。
“她的家族,對那份婚約有點意見......”
低聲的話語,是塔麗雅最后的同情。
對眼前崇高而悲哀的圣誓者,即將遭受羞辱的悲哀。
而黎恩張大了嘴,滿臉震驚。
“經典的退婚開局?難道,我居然是退婚流的主角?”